林辰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绣着精美花纹的帐幔。她试着起身,感觉虚弱无力,

    “姑娘,您醒了?”惊喜的声音响起。

    “紫娟?雪雁?”林辰懵懵望着梳着妇人头的女子,和怯怯的拘谨的侍女,一时不知身在哪里。

    “您终于醒了!”叶六的传音让林辰松了口气。刚才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重回第一章了。

    林辰梳洗后,命紫娟雪雁下去准备点吃的,她则到外间明堂,靠坐在窗下,让叶六进来。

    “我这是怎么了?”

    “您已经昏睡快一年了。”

    “什么?一年?”怪不得整个人虚软无力呢。“那燕、翌王殿下呢?”

    “圣上一年前便已醒来。”

    “已经是皇帝了啊……”林辰慢慢回想梦境中的燕忱。与现实像是隔了一层迷雾,看不真切。她揉揉额头,挥去梦境残留的情绪。“紫娟和雪雁是怎么回事?”

    “因您昏睡不醒,需人贴身侍候,圣上觉得您或许不喜欢陌生侍女近身服侍。”

    林辰想起雪雁差点和听竹听兰一样被刑询至死,想起他幽深审视的目光和冷酷话语。

    她不由又揉了揉额头,不再揣测他的想法,随口转移话题,“那梁得贵呢。自从千面之事后,一直没见过他。”

    叶六一怔:“梁得贵?”

    “我听小蓝说他曾被叶一带去问话。难道被——”

    “不,不是。”叶六忙道,“是我不知道,没关注这事。我让人去问一下。”

    不一会儿,梁得贵匆匆前来,在院子里便躬身拜倒地在,尖细的声音哽咽着响起:“奴才给林主子请安。”

    林辰愕然看着他感激涕零、恨不能嚎啕大哭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叶十九突然自角落窜出来:“这货办事不力。若不是师父您提起他,这老东西不知要在小黑屋呆多久呢。这会儿怕是对您的忠诚快溢出来了。”

    林辰边让梁得贵起来,边问:“叶十九,你怎么来了?”看到叶十九,她还是蛮高兴的。毕竟他话多,不像叶六等人沉默的沉默,谨言的谨言。

    “师父终于醒了,身为弟子当然要来看望。叶五、叶七、叶九等会儿也要过来。叶三叶四随驾出征了。在京的,哪个不想来见您一面?”

    “随驾出征?他、圣上去打仗了?”

    “也不算打仗。”八卦小能手叶十九道,“圣上一醒便肃正朝堂,扫清边患。如今周边诸国均已臣服,皇上之威传遍寰宇。哪个不长眼的敢与我朝对抗?是因之前,传说极北之国有世所罕见的奇花异草和玄妙之物,因担心普通人不识得,数月前便御驾亲征,亲自甑别去了。刚收到消息,不日大军便将还朝。”

    林辰吃惊地问:“他要花花草草做什么?”以前完全看不出来他有这爱好啊。

    “当然是因为——”叶十九突的顿住,与叶六等退往一侧,下跪。

    林辰倏地望向门口。一道人影正缓缓步入。

    院子里,廊檐下,所有宫人都已经跪伏在地,静得只有微风拂过衣角的声音。

    叶三叶四随侍左右,自然没有跟进来打扰,在门外遥遥冲她行了个礼算是打招呼。林辰没有注意。她的视线无意识的,一直停留在燕忱身上。

    燕忱道:“都起来吧。”叶六叶十九立即起身退出门外,与叶三叶四一道侍立廊檐下。叶十九还半好心半鄙夷的把腿软动不了的梁得贵拎了出去。

    “你醒了。”燕忱低头凝视。

    “嗯。”

    他看上去变化真大。她想。变得高不可攀。只是一道眼神便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扑面而来的铁血肃杀更是令人胆颤。那股上位者的威压比以前重了不知几倍。是因为刚从战场归来?是因为修为的增高?是因至高无上的煊赫皇权?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燕忱一身白衣,手持长剑,如高天之云,不可触及。却握住她那只沾了泥沙的手,将灰头土脸的她从废墟中拉起。纵容她胡说八道,还顺着那胡编的身份,赠她房产地契。

    “在想什么?”燕忱轻轻抚过那双似乎一直在说话的眼睛。指尖微痒,长长的睫毛轻颤着闪躲。他一声轻笑,改而轻抬她柔和精致的下颌。

    林辰几乎是下意识一躲,辐度太大下没坐稳,带得圆凳险险往一边倾倒。

    燕忱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里。

    骤然间被紧紧拥住,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属于男子的热力。林辰脑中有几秒的空白,下一瞬似有惊雷劈过,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禁不住战栗,一颗心更是直直坠落!

    意念闪过,短剑在手,她拼尽全力刺向他的心口。同时风刃符激发,急速后退,大喊:“叶六!”

    “叮”的短促的一声,短剑被轻易弹开卸力,风刃一闪而灭。原本足够摧毁整座屋子的凌厉一击,却湮灭无踪。

    “嘭”的一声,叶六、叶三、叶四、叶十九撞开门疾步进来,护卫在侧。

    “皇上!”

    “林主子?”

    “他不是翌王!他不是!”林辰整个人如浸冰水,止不住颤抖——这人不是燕忱。燕忱到哪去了?

    叶六诸人均是脸上一片茫然空白,望着林辰,显然觉得她睡了一年糊涂了。

    燕忱脸上的笑意消失,沉默地注视着林辰。

    林辰急促道:“你们忘了?当初翌王殿下曾说过,若他出了意外,你们要听我号令!你们信我!这人不是翌王殿下!叶六,你应记得那黑袍人,也记得被黑袍人控制的简王吧。还有叶三叶四,你们经历过的,那个被翌王杀掉的魏老道,也是那黑袍人控制的分身!那种占据他人躯体的手段有个名称,叫夺舍!眼前这人定然是被夺舍了!”

    叶六抬头看一眼燕忱,横跨一步挡在林辰之前。

    叶三叶四叶十九全部望向燕忱。

    燕忱的薄辱紧抿,近如直线,眼眸幽冷,淡淡扫向这些心腹近卫。

    叶三等人心中凛惧,不觉挪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却都浑身紧绷——

    如果,如果林辰说的是真的……

    他们只有死战殉主而已……

    僵持之时,收到消息的叶一大踏步而来,一撩衣袍,跪地:“叶一拜见皇上。皇上得胜还朝,属下未曾恭迎,不胜惶恐。诸大臣俱还等在城门处,请皇上示下。”

    燕忱脸色微缓:“免礼。是朕有急事先回。传令下去,庆功宴照常进行。”

    “尊旨。”

    叶一起身,剜了叶三几人一眼,“你们想做什么?想要背主吗?”

    “想背主的是你吧,叶一。”林辰一字一顿,“我已经说了,这人不是你们的翌王殿下。你们的主子,被某个孤魂野鬼,夺舍了。”

    “请您慎言。便算您得圣上珍视,如此大逆不道之语,也该治不敬之罪。”

    “真是好大的官威啊,陈侍郎。”林辰冷笑,“只要有官当,无论谁是主子都没关系是吧。”

    “你——”

    “够了。”燕忱淡淡说,“都下去。”

    “皇上!”

    “下去。”

    叶一满心忧虑,也只得应是。他皱眉看向诸同僚。

    叶三叶四叶十九有点不知所措。

    叶六纹丝不动,说:“皇上恕罪。属下得主子之令,只听林主子一人号令。一切以林主子安危为上。无论谁想对林主子不利,请先踏过叶六的尸体。”

    叶十九看看林辰,看看皇帝,又看看叶一,再看看叶三叶四,犹豫一下,站到林辰旁边:“属下曾受主子所令,尊林主子为师。叶十九不敢违背师命。”

    叶三叶四依旧不知所措。叶一盯着他俩,忍怒说:“叶六叶十九不提,你们俩可是自幼——”

    “都出去!”燕忱神色无波,语气也寻常,然而话音未落,属于高阶修士的威压一瞬铺开,迫得叶一叶三叶四全都神魂震荡、口鼻渗血。叶六叶十九更是晕了过去。

    更兼凛凛帝皇之威,至高皇权霸气,扑天盖地倾洒,笼罩整座皇城。

    城中所有人尽皆跪伏,不敢抬头。

    林辰瞪大眼,努力撑住。那股威压虽特意避开了她,但无意间显露的、犹如实质的帝皇之威却差点将她压趴在地。

    她能看见,燕忱周身萦绕的纯粹浓郁的金色之气——像极了某本游戏出品的书藉上,记载的帝皇龙气。

    但是可能吗?一个夺舍他人的邪魔歪道……但是那黑袍人也曾说过帝王龙气什么的。只是这样纯粹浩然的气息,竟也能被邪魔歪道利用吗?

    宽敞的明堂里,只余燕忱和林辰两人。

    慑人的威势渐渐敛去。

    “我很好奇,”他居高临下,斜斜睨着紧抓着桌沿避免倒地的林辰,“今日你能一眼辨别,梦境之中为何从不怀疑?”

    林辰愣了片刻方理解他话中含意,不自禁高声嚷道:“你、你承认了?你承认你不是燕忱!梦境也——”

    “朕之名讳,岂容你这般大呼小叫!”燕忱冷斥。“朕问你,你是林辰,还是林黛玉?你以为,朕是谁?是那个占据了朕身份的孤魂野鬼吗?”

    林辰愣住。好半晌,才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原来……竟是这样吗?梦境之中,梦境之中……是有点不对劲。他那般强大,怎么会一个劲逃避呢!但那是梦境啊!梦本来就没有逻辑啊!”

    那、那他是谁?为何对她那么好?

    林辰蓦地抬头,双眸射出热切无比的光芒:“你、请你告诉我,他是谁?”

    燕忱冷笑:“朕凭什么告诉你?”

    林辰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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