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丰楼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食客众多。

    “原来这就是拔丝地瓜。”顾清风夹了一块放在嘴里,“怪不得这么受欢迎,香味扑鼻,尝起来香甜可口。虽然看起来用了很多糖,竟一点也不腻。”顾清风原本喜欢新丰楼的炸牛乳,尝了一口拔丝地瓜,这使他的菜谱里又多了一道爱吃的菜。

    “顾大人若是喜欢,那就多吃几块。”苏齐月此时大口地嚼着米饭,拔丝地瓜固然好吃,但她还是对眼前的辣子鸡更感兴趣。

    “不过桃源县的人,个个都嗜辣,这里的菜,本官还是吃不惯。”顾清风看着被辣子鸡辣得一头汗却还是不停地夹的苏齐月,“脸都辣红了,还吃呢。”

    “顾大人这就不懂了。这道菜就是要趁热吃,越辣吃得越爽快,且不能停下来,吃的时候异常下饭,一停下来麻痹的舌头就感受到更浓重的辣味了。”

    “怎么吃得这样快,吃饭要细嚼慢咽,慢慢品滋味,对吧明轩。”顾清风转眼瞧像一旁的明轩。

    “对对对,大人,大人明鉴。”一旁的明轩虽口头上这么答应,却比苏齐月吃的更快,已经吃了三碗饭了。

    顾清风看着这两人,轻轻叹了口气。

    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吃饱了。”认真吃完两碗饭的苏齐月终于停下来了,“吃饱好说事,顾大人可知哪些地方的消息最为多且详细?”

    “自然是县衙,本官想知道什么,别人岂有不告知之理啊。”顾清风自信地说道。

    “那顾大人可就错了。顾大人英明神武,气势压一压平常的小老百姓尚可。可若是像董梁这样的人,想要欺瞒顾大人,对于他来说可不见得是件难事。董梁是位商人,且挣得如此大的家业。所谓无奸不商,其中也不无道理。在县衙公堂上,他装得一副被诬陷的样子,博人同情,自己不说,专门去请讼师去为自己辩解,足已见其早就有应对方式。在董梁家,他对面大人的到访,明知顾大人前去所谓何事,可他却依旧盛情款待。”

    “顾大人,这位商人的面具,您还撕不破呢。要想打听谢有趣的玩意,那必是大街小巷、酒馆茶舍,最为可靠。”苏齐月说完,嘴里的辣味尚在,她倒了杯茶给自己漱了漱口。

    “那要怎么打听,直接问是不是太明显了。”顾清风挠了挠头。

    苏齐月环顾四周,突然高声说道,“哎呀老顾,听说了吗?沟子坡的那具尸体是周娘子呢!”

    嘿!可真自来熟。

    顾清风此时满脸无奈,但依旧答道,“听说了,听说了。听说是被人害死的,不过县太爷还没找到凶手呢,多可怜啊。”

    “是啊老顾,你说这周娘子多惨。早些年丧夫,跟一个女儿相依为命,如今也去了,她女儿可怎么办啊!”

    “唉。”顾清风叹了一口气,“听说董梁还说周娘子偷他们家的钱财呢,我瞅着人家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是不是被冤枉的呀?”

    “唉,谁知道呢,我觉得罢,要是真的偷了钱财,也不至于这么凄苦啊,到底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连一个可怜的妇女都不放过啊。”苏齐月顺势拍了拍顾清风的肩膀,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来。

    “肯定是那董梁。”一年老的食客说道。

    “怎么会是董梁呢,我可是听说他平时乐善好施,还会给乞丐施粥呢。”顾清风一听有人接他的话茬,立刻辩驳道。

    “是啊,前阵子我还在李大夫的医馆门口看见董梁呢,他还跟我打招呼来着,挺面善的一个人啊。”另一食客说道。

    “唉。我看诸位都是年轻人吧,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老者叹息道。

    “嗯?此话怎讲啊?这位大叔,还有什么是我们年轻人不知道的吗?您请。”苏齐月顺势拿了顾清风刚刚叫的一壶酒,走到那位年老的食客身边,给他倒了一杯。

    那食客见苏齐月如此热情,便一杯酒下肚,打开了话茬。

    “各位有所不知啊。现在董梁的夫人啊,是她的续弦,他原本有位夫人卢氏。这董梁年轻的时候是屡考不中,快三十的年纪,竟是连童生都考不上。”

    “是嘛,那他怎么又走上经商这条道路的呢?”苏齐月见顾清风又开始不自主的盯着自己,也没仔细瞧他,转眼又给这食客倒了一杯酒。

    “还不是靠他他那位早逝的卢氏。”食客倒也不客气,继续痛饮一杯。

    “这卢氏的父亲啊是雍都的旧贵族,祖上出过好几代能人,留下的家产可多着呢。本来呢董梁与卢氏这俩人是八竿子打不着边,可谁知卢氏随祖母踏青,路过一条河流,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就掉进去了。这时候董梁正巧在河边抓鱼,看有人落水哪有不救之道理,便将这卢氏给救了上来。卢氏乃闺阁女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见过这阵仗,许是平时里画本子看多了,觉得董梁是话本里常写的大英雄,一来二去,也就看对眼了。本来这卢氏应是许了人家的,况且这董梁呢又没钱又没才的,可是她却非要闹着嫁给董梁,这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啊。她的父亲拗不过女儿的固执,只好退了说好的亲事,让那董梁做了上门女婿。”

    “虽说这上门女婿吧,说出来不好听,可是这救人落水英雄救美应该也算得上一段佳话吧,怎么大叔您连连叹气啊。”顾清风问道。

    “唉,你们是不知啊。”老者接过苏齐月倒得第三杯酒,“这卢氏怀胎八月之际,有女子找上门来,跪在府门前大声呼号,哀求卢氏容纳他们母子二人,她只愿跟在董氏夫妇身前,为奴为婢。卢氏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的丈夫早已经在外跟他人珠胎暗结。卢氏一时气急,竟有早产之势,稳婆费了好些功夫将孩子接生下来,卢氏却大势已去,血崩而亡。这门前呼号之女子,就是那董梁现在的续弦啊!”

    “竟是如此令人发指!”那位刚刚还在帮董梁说话的食客小哥说道。

    “更令人发指的还在后头呢!”

    “哦?怎么个说法?”苏齐月又倒上一杯酒。

    “小姑娘莫要倒了,再饮老朽就醉了。”嘴上是这么说着,但是老者还是痛饮了一杯。

    “这卢氏的孩子早产,虽然活了下来,但身体十分赢弱。可谁也没想到,卢氏故去一年不到,董梁却大张旗鼓地将如今的周氏抬进门。原来是董梁的老母认为,周氏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董梁血脉,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可怜卢氏的父亲,本就早年丧妻,一个人拉扯卢氏长大,随着女儿夫人脾气将她许给了董梁,却没想到自己亲手将女儿推进了深渊,自觉愧对妻子、愧对女儿,竟气血上脑,两眼一翻,也跟着妻女去了。这家中的老祖母也在几年之后仙逝了,这董梁就继承了卢氏所有的家产,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原来董梁现在的家产都是她原来的夫人的。”

    “这不是吃绝户吗!”

    “所以董梁就应该广开粥铺,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他晚上睡得着觉吗!”

    开始有食客义愤填膺,纷纷讨论。

    “所以说董梁家中的大郎董盛,是卢夫人的儿子?”苏齐月帮老者拍了拍酒嗝。

    “这董盛啊,确为卢氏所出,是早产,身体不好是娘胎里带出的病症,以前呢叫做董淋,幼时尚能与常人一同读私塾,可等养到十三四岁,不知怎么的,身体也越来越差。董梁怕养不活,就给他改名为董盛,想着以后定能长久鼎盛。养着养着,这董盛竟然活下来了,虽然依旧病弱,但总归人还在,对不。平时这大郎为人,还是比较温和的。”

    老者此时越说越起劲,“这二郎和三郎,都是现在的夫人周氏所出。这二郎董淮和这周氏生的极像,就是个勾栏瓦舍浪荡货,这三郎董洺可是董梁老来得子,宝贝得不行。”

    “大叔,您怎么对董梁家这么了解,你们是亲戚?”顾清风听着这老者一阵夸夸其谈,疑惑道。

    “那不是。董梁还是个破落户的时候,他们娘俩还是我的邻居,他娘天天给人浣衣,供他读书。”

    “这董梁还真是一步登天啊!”

    众人皆感叹。

    “没想到这董梁家关系这么复杂。”苏齐月此时已经回到了顾清风的跟前坐下,夹起一块拔丝地瓜,“我说老顾,啊,不对,顾大人!我说这酒馆茶舍的消息最灵通吧。”

    “确实牛。”顾清风此时已经无视掉了苏齐月对他的称呼,“这董梁还真是将吃绝户做到了极致。”

    “这董梁原来还有这档子风流韵事呢。”在座的以为食客说道,“不过我跟你们说一个更有趣的。”

    “哦?还有什么有趣的,快快将来。”

    在座的食客们已经按耐不住自己好奇的情绪了。

    “前阵子晚上,我去看望我外祖,路过沟子坡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做那事。”

    “害,这有什么啊,荒山野岭的,干柴烈火,正常正常。”

    “这哪正常了,就是在周寡妇死的那天晚上啊!你们说是不是周寡妇的魂被那山精野怪勾去了!我要是知道周寡妇死在那里,我宁可绕路,也不走沟子坡啊!”

    “快别说了,怪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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