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月的双眼被蒙上了黑布,她能感觉到,自从开始上马车到目的地,似乎是行了许久,到最后的一段路程,有船桨滑动河流的声音,是一条水路。

    大约过了有半天的时间,苏齐月被人扛进了一间房间,房间里似乎还有人在。听着门“吱呀”开启的声音,里面的人好像很害怕,有桌椅撞到在地上的声响。

    “这次哥几个带回来个极品啊,瞅着有几分姿色,看起来还是个有钱的主。要是以后没有价值了,找个时间卖个消息给她家人,或许还能挣上个一笔。”男人将苏齐月放到了一张床上说道。

    “说的对。”有另个声音响起,依旧是个男子的声音,他猥琐地笑道,“跟上头通个气,说是又来了新的货,包各路爷满意。”

    “一边去。”一个男的似是踹了谁一脚,“要怪啊,就怪你们自己,美丽却没有脑子,同情心能值几个钱?”

    被踹得人疼得惊呼一声,听声音是个女子。

    “我说爷,您轻点踹,这要是踹坏了脸,或者身上踹青了,上头不满意,怪罪下来,咱们也没有好果子吃!”一男人阻止道。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附和道,“今个儿又干了一笔,走,咱哥几个吃酒去。”

    很快就是关门的声音,屋里便只剩下女子的啜泣声。

    还没等苏齐月自己解开绳子,她眼上的黑布就已经率先被人拿下来,长期蒙着黑布使苏齐月还未适应这眼前的一片光亮,待她的眼睛适应过来,她才真正看清了屋里这片景象。

    屋子不大,可屋内却挤满了十几个女子!

    这些女子们各有特色,除了汉人的长相,竟然还有异域的女子,最小的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刚刚那男人所说的——过分美丽。

    这十几个女子都齐刷刷地望着苏齐月,眼里充满了同情。

    “你也是被他们绑到这的吗?”一位女子发问,“我叫娉婷,你别害怕,这次他们用了什么伎俩?”

    “帮助了一位母亲生病的小姑娘。”苏齐月见着这位一双桃花眼的姑娘,她温声细语,声音格外好听。

    “又是利用女子们的同情心。”娉婷义愤填膺,“难道这世间就不该有同情心吗!”

    “你们也是这样被绑到这里的?”苏齐月见着这些女子,她们有些双目无神,似乎有些麻木,有些眼中含泪,似是叹命运的不公。当然还有娉婷这样的,虽深陷泥淖,但一双眸子透露出反抗的精神。

    “是啊。”另一位女子上前说道,“我叫月娥,有一次我虽父母去烧香,行至半路,听到有小猫儿的叫声传来,那声音十分凄厉,像是在求救,我就循声去找那小猫儿,果然在一泥潭中有一只小猫儿在里面。我见着它实在可怜,便过去准备捞它。待我把小猫儿捞上来时,有人从我背后砸晕了我,我醒来时,就如同那小猫儿一样,深陷泥淖了。”月娥讲着自己的经历,落下几滴泪来。

    “我叫银珠。”那异域女子接着说道,“我母亲是胡人,父亲是大梁人。父亲虽然爱护母亲,但大梁始终是父亲的家,所以每年父亲都要回一趟大梁。我随父亲回家探亲,这次父亲在大梁要待好几月,我寻思着找个活做,也好补贴家里。这时有人就告诉我,某地正在招工,且工钱是日结的,我想着这非常方便,要是父亲提早回胡,也不用受结不清工钱的烦恼,于是我就去了。”银珠眼里满是心寒,沙哑的声音说道,“这哪里是招工,等我到那里才发现,这就是个黑店,我还未求救,就已经被迷晕绑来这里了!”

    此刻,那位十四五岁最年幼的姑娘挤到了跟前,小声说道,“我叫瑶琴。那些人惯会利用人性的弱点!我是在家门外就被绑来的。那时候,我家附近总是出现乞丐乞讨,母亲善良,总是施舍饭菜给他们。有一次,母亲正在忙着做饭,屋外又来了人乞讨,这次是一个小孩童,不过四五岁。母亲看着可怜,但是又抽不开身,便叫我盛了饭菜,夹了几块肉,给那小孩童送去。没想到,那小孩童是与几个大汉一伙的,我将饭菜给了孩童后,那孩童朝着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接着我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待我醒来,便已经来了这里!”

    接着那些女子一个一个讲述着自己的遭遇,有扶着有孕的妇人回家会抓,有帮助迷路的小孩童寻找母亲被抓,甚至有些只是扶了扶老翁,各种理由千奇百怪......

    “果然是利用人性的弱点。”苏齐月分外同情这些女子,望着她们美丽的面庞,略有沉思道,“全都是长得好看的女子,所以他们的目的是......”

    “目的还能有什么?”娉婷说道,“伺候那些达官贵人。每个月固定都会有一批达官贵人来到这里,他们喜欢怎么样的女子,那些人就会从我们中挑选出来,若不是我阻止,早已有好多姐妹投了湖。”

    说到这里,大多女子都沉默不语,银珠说道,“挑选最多的是我,因为我有异域血统,其貌不扬,那些人觉得特别,就时常挑我。要不是娉婷姐日夜开导我,我真不知要如何活下去。”

    “如今我们活在这里,就如同被人操控的傀儡,万般由不得自己,甚至吃食。每日只能吃一些清淡的食物,不能吃带异味或者重口味的,要是惹怒了客人,便是一顿打。他们有一种特制的刑罚工具,打在身上又疼又痒,却只留下淡淡红痕,不会破一点皮。如今距我来这里,也有两年了,不止我的母亲如何了,她一直身子不好,唉......”娉婷想到自己母亲,愈发悲愤起来,不知多的是恼怒,还是悲凉。

    屋子很小,所有姑娘挤在一起,相互依偎着,她们都是很早来的这里,也许在她们的脑海中,家人的影子都已经有些模糊,支撑她们活下去的,是相互的鼓励。在大梁,还是许多人对“贞洁”二字非常在意,所以她们从未想过以后出去的样子,也许在她们心中,这里是她们最后的归宿。

    已经是深夜,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觉,这样的夜晚,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悲凉,痛苦......

    “我带你们逃出去。”苏齐月听着姑娘们的遭遇,心中仿佛被人狠狠地攥紧着,心脏随着她们的一举一动随之波动。她早就看出来今日的小姑娘有问题,他们从进入客栈就一直往她那里瞥,不断地观察她。明明苏齐月的桌子离门口较远,大汉们又坐在门口的桌子旁。那小姑娘一进门就专门往她这里靠,故意往她的桌子上摔,且她的手臂上全是鞭痕,那鞭痕明显,小姑娘的手臂上已经结了痂,似乎不是姑娘们所说的那种特制刑罚工具。

    实在太过可疑,所以苏齐月索性将计就计,跟着小姑娘去了她家的小茅屋。小茅屋的院子破败,没有种植瓜果蔬菜,临渊人爱自给自足,那么一大块地,竟半点丰收的瓜果都没有。且既然她的母亲生病了,小茅屋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药味。苏齐月推开小茅屋的门时,见门边还有几层蜘蛛网,这哪里是住了人的样子?

    联系这小姑娘将她带至门口又犹豫不决的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暗示着是有人逼迫她将苏齐月带来,而她又不得不做。所以小姑娘递过来的茶,她一定是没喝的,都便宜了窗外的杂草。

    “逃不出去的。”瑶琴见着苏齐月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她刚来这里不服气的样子,她试过逃跑,不止一次,但次次都被抓回来,迎接她的,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鞭子,“这是一个岛,四面环水,离陆地甚远,我们没有船,怎么逃出去?每次他们送新的姑娘过来,或者有达官贵人来此,将人运上来后,都会把船开走,就是怕我们逃跑。”

    “那些达官贵人,根本就是一群衣冠禽兽!”娉婷愤愤道,“听说其中还有当朝权贵!他们吃着农民种的粮食,穿着女娘织的衣裳,花着百姓们交的赋税,背地里干的确实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事!”

    “有一个我认识的!”月娥声嘶力竭道,“我是青云县人,那天我被派去伺候一位贵人,你们知道那是谁吗?那是我们青云县的县太爷蔡至其!一位县太爷竟然帮着这些人行苟且之事,那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怎么反抗!”月娥的眼睛里流出泪来,“那蔡至其每至年关,还广开粥铺,给一些穷苦的百姓施粥,青云县都以为这是青天大老爷。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猪狗罢了,说是猪狗,还是侮辱了猪狗。猪狗尚且有良心,这些当官的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实在是太令人作呕了!”

    见着月娥这副样子,银珠也跟着一起流出泪来,“上次我去伺候的,我听他的仆从叫他世子。世子,那可是皇亲国戚啊,这叫我们如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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