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府衙的案宗库里,苏齐月和顾清风正反复查看着近年来的失踪案。

    “真的有这么多啊!”苏齐月翻看着这一卷卷案宗,惊奇道,“光这三年来,来临渊府报案的失踪案就有十二起。这还是来报案的,若这些受害之人是独自居住,并无家人,就只能做临渊府的一缕孤魂了。”

    “上任长史已经致仕,他当然不想在致仕的这几年出差错,在他看来仅是些失踪案件,并无关系到杀人,若强行去查,最终查不出来,岂不是影响了他的致仕。”顾清风将这些案宗的人名认真抄录下来,“所以直至现在,这些失踪的人一个人一个都没找到,真是可怜呐。这当父母官的,只关心自己,吃着百姓种的粮食,却不为百姓办事做主,当真回家种地养猪算了,不知道这些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几个人是最近一年失踪的。”苏齐月翻看着最新的案宗,思忖道 ,“若我们今日找到的这些尸块跟这些失踪的人真的有关系,可以让这些报案人来认一认尸块。虽说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但总归是亲人连着血脉,倒是说不定真能找到些线索。若能破了这桩失踪案及分尸案,那这十几个人也都能得到昭雪了。”

    顾清风已经将名字们都抄录完毕,小心仔细的收纳起来,“明日我就让明轩去通知这几位报案人,有些住的甚远,如今天色已晚,这分尸案凶手还未抓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该如何是好。明日,我让明轩多带些侍卫,护送那些报案人。今日围观者众多,保不齐那凶手就藏匿在其中,心生歹意,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再对那些报案人下手,那可不好办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苏齐月看着顾清风,他正一脸正义,此番言论更是头头是道,不过大半年之久,竟进步如此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那是月儿教得好。”顾清风见着苏齐月看他的眼神,从最初认识的调笑,变成现在的欣赏,别提又多骄傲了,他牵了牵苏齐月的袖子,那股子猫儿姿态很快就表现出来,一览无余,“月儿忙活了一天,几乎没吃东西,我让朱姐准备了晚饭,月儿留下来用吧。”

    “嗯,正好许久不吃吴姐做的菜了,倒是有些子想念。”猫儿似的撒娇谁受得了,况且顾清风还有脸这个杀手锏,虽说苏齐月不是以貌取人的人,但美色当下,给你你要不要?

    “嗯!”顾清风领着苏齐月,美滋滋地带她参观参观了长史府。

    长史府不大,但顾清风对于住所的要求极高。早在桃源县时,县衙的后院就被顾清风装饰得非常有格调,此刻搬来了长史府,喜欢美好事物的顾清风早就让人移栽了好几株梅花过来。

    此刻雪已经停了,到处银装素裹,白雪覆盖在长史府的屋檐上、院子里,给漆黑的夜晚增添了许多光亮。更别提春节将至,长史府里充满着年味,早就提前挂好了红灯笼,如今烛火摇曳,映照在院里的红梅上。

    “你这红梅开的甚是好看,我记得桃源县的梅花是鹅黄色的,这临渊府的倒是红梅了。不过这红梅,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柳隐,她现在如何了,清风可知?”苏齐月此刻披着顾清风的裘衣站在红梅树下,欣赏这朵朵腊梅。

    “若我说我知,岂不是在说我在月儿不在时,跑到兰香阁那里去了?”顾清风笑道。

    “就凭清风去兰香阁那副面如猪肝色的样子,我是想着你不会去了。”苏齐月想到顾清风第一次去兰香阁的样子,笑出了声。

    “月儿莫打趣我。”顾清风攀了一支红梅,掸去红梅上的雪,“我没去过,但我真的知道。她为自己赎身了,毕竟是兰香阁的花魁之一,闹得沸沸扬扬的,明轩总是在我面前嘀咕,唉,我想不知道都难啊。”

    “嗯,希望她以后越来越好。”苏齐月望着着红梅,出了神。

    “这是临渊府时兴的红梅,桃源县的是桃花出名,这梅花自是比不上这些临渊府的红梅。”顾清风此刻也来到了苏齐月的身边,将刚刚攀折的红梅插到苏齐月的发间,“不过红梅映雪再好看,也比不过月儿的灼灼其华。”

    顾清风看着插着红梅的苏齐月,越看越欢喜。

    我的月儿,真是好看。

    “不出几个月,月儿就又能看到桃花了,这是我来临渊府前,挑选的春日里开得鼎好的桃花树,此刻,我将它们移栽过来了。”顾清风指了指栽在红梅旁光秃秃的几棵枝丫。

    “这是桃源县的桃花树?”苏齐月吃惊地望着那几棵枝丫,“清风你倒是思乡情更切,竟把桃树苗给掘来了。”

    “才不是。”顾清风见着不开窍的苏齐月,“这哪是我想看......”

    没等苏齐月说完,明轩就已经出现在院子里,“苏秀才,那是顾长史亲自去卖树苗的老翁那要的,给那老翁干了好些活才得那么几棵好苗。这顾长史路上怎么说来着,‘哎呀,要是月儿看到我给她挑的桃花,一定高兴死了,到时候她就......’唔......”

    顾清风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捂住了明轩那张大嘴巴。

    这平日里自己对月儿说得那些话,虽然露骨,但也是止乎礼的。他在马车上自己偷偷嘀咕的话,已经大大超出礼仪,是万万不能让月儿听见的。没想到月儿没听见,倒是让那赶车的明轩听进去大半,这耳朵怎么这么好。

    “到时候就什么?”苏齐月见着顾清风死活捂着明轩嘴的样子,不禁好笑起来,“明轩别怕,你顾长史打不过我,不如说给我听。”

    明轩一听这话,就像打了鸡血,这苏秀才都发话了,他自然敢说,就在他费力地挣脱出顾清风的双手,说出来的时候,顾清风发话了。

    “工钱!”顾清风大叫道,“明轩你的工钱可是我发的!”

    作为底层打工者的明轩向顾长史低头,那还是不说了,他给了苏齐月一个无奈的眼神......

    “明轩,我叫你叫长史大人和苏秀才吃饭,你倒是和他俩玩起来了。”此刻朱大姐出现在院子里,一脸慈爱,“苏秀才快去吃饭吧,院里太凉了。”

    顾清风早就安排明轩叫人把李凌霄众人都请到长史府了,如今前堂的长史府好不热闹,铜锅咕嘟咕嘟,一片热气腾腾。

    “这倒不是临渊府的铜锅涮肉。”苏齐月拉起板凳,坐下张望了一眼,铜锅冒着热气,里面摆满了食材。

    “快尝尝,快尝尝。”顾清风给苏齐月的碗里夹了一只蛋饺,“这是我们姑苏的暖锅。这汤底不像临渊府那样清汤寡水的,而是用了一整只老母鸡熬制的鸡汤。这里面呢放一些蛋饺、咸鸡、虾干、油面筋塞肉、姑苏爆鱼等,别提多鲜了。”还没等苏齐月吃完半只蛋饺,顾清风又如数家珍似的,将他所说的食物种类统统往碗里夹了个遍。

    “清风你在堆小山呢。”苏齐月望着碗碟里堆积成山的食物,姑苏暖锅种类丰富,里面可不止顾清风介绍的那几种,顾清风堆了个小山后,用用自己的碗给苏齐月盛了一碗鸡汤。

    “月儿,喝汤。”顾清风将碗里的汤吹了吹,递给了苏齐月。

    在场众人,都没眼看。

    “顾大人,咱们正吃饭呢。”明轩正含着一块走油肉,扒了一大口米饭,“我这孤家寡人,看着心碎神伤的,吃饭都不香了。”

    “你感觉给本官闭嘴吧。”顾清风瞧了瞧不出片刻就将一大碗米饭吃得精光的明轩,“你要是吃饭都不香,这天下的猪仔们不都饿死了。”

    在场众人听着顾清风的话无不大笑起来,只有娉婷和月娥坐在李凌霄的边上,怯生生的。

    她们这辈子哪跟长史大人吃过饭啊,就是在苏氏烧烤铺,她们也是自己提前吃完饭,不和顾清风他们同坐的。平时顾清风来铺子里,就是朝着苏齐月说话吗,最多对她们笑一笑。如今还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如此和谐的氛围下,夹也不是,不夹也不是。

    苏齐月很快就察觉到了二人的不自在,她朝着二人一笑,将几片肉夹进只敢夹青菜的二人碗里,“多吃肉,暖和,都是一家人,该吃吃,该喝喝,这都是长史大人请客,不够还有很多呢。”

    “对头多头。”顾清风望着这拘谨的娉婷和月娥,也笑了笑,“长史大人腰缠万贯,可得使劲吃。”

    “好。”二人此刻见着苏齐月和顾清风如此热情,也不再推脱,便夹起苏齐月给她们夹的肉,吃了起来。

    二人边吃边在心中想。

    苏秀才和长史大人这样的人,真是天下第一配。

    外面寒风萧瑟,只有长史府充满了烟火气。

    深夜降临,雪光中万家灯火长明着,可是那失踪的十几位百姓家的灯火,如今还明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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