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又下了起来,苏氏烧烤铺的人近几日倒是少了许多,毕竟再有几日便是春节,也没人有空出来喝酒吃烧烤了。

    陈冰派了许多侍卫去了玉叶岛,果真在玉叶岛发现了众多女子住过的蛛丝马迹,其中不乏虐人的刑具,尤其是那害人的特制竹鞭。

    由王浩所持的第一本册子上的人被一一抓了起来,然而那蔡至其,竟是被人率先捆绑起来,扔到了临渊府衙的门口。

    凛冬寒冷,外面大雪纷飞,蔡至其被人扒光衣裤,浑身□□,还是早晨卖包子的孙老太路过发现的,发现时蔡至其已经被冻得身子发青,要是发现得再晚些,可能已经魂都丢了。

    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将他丢在了这里。

    顾清风正帮着苏齐月串着肉串,他倒是串的整齐,在一堆侍卫里,显得格格不入,“不知这陈冰到底想到何时开堂再审那女子拐卖案,这都好几日了,都不让人过个好年。”

    “他是怕了。”苏齐月正煮着一壶清茶,茶壶在泥炉上煮得咕咕冒气,“毕竟牵连甚广,又有皇亲,给他多少个胆子也不敢随意判刑,就先将牵连到的众人都关押起来。”

    “据说那耿常安的老丈人花了大笔银子想将他保释出去。”顾清风此时已经将桌上的一堆羊肉串好,用清水洗了洗手擦干,“还好陈冰没同意,要是出去了准跑没影了,还去哪里抓他?”

    “不过听说耿常安在牢里过得挺滋润的,这鸡鸭鱼肉一样不少。”李凌霄正烤着一大把羊肉串,羊肉串在炭火的作用下滋啦作响,他熟练地撒上一把孜然,香味一下子散发得更透了,“他的妻子还给他做了新被褥送进去,真没听说过这坐牢还有这么舒服的。”

    “嗨。”顾清风抱着汤婆子暖着刚刚被冷水冻到的手,“谁让人家在临渊府家大业大呢,这要是在姑苏,我定是要他每日吃糠咽菜,还想吃鱼,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哟哟哟。”李凌霄学着顾清风的样子,“还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长史大人好大的口气,难不成您同这耿常安一样,是那姑苏城霸王不成?”

    “霸王倒不至于。”顾清风一脸笑意地搬了个板凳凑到苏齐月的跟前去,用泥炉暖暖身子,“打点打点关系还是可以的。月儿,你说这状纸交上去,上头会管吗,毕竟关系到那司空予,别是将我们的状纸交上去,被人拦下一把火给我们烧干净了。”

    “会管的,喝这个暖暖。”苏齐月从壶中倒了一杯茶递给顾清风,“事情已经闹大了,此刻想掩饰都来不及了。”

    原是那日升堂,围观百姓众多,毕竟讼师依旧是苏齐月,且上次碎尸案众人都已经瞧见过苏齐月的厉害之处。如今这拐卖案又关系到苏齐月铺子里的两位姑娘,众人更是口口相传。这两位姑娘百姓们都是认识的,平日里去苏氏烧烤铺,这两位姑娘都是笑盈盈地接待他们,说起话来还温声细语,待客起来十分用心,谁会不喜欢她们呢?

    如今更甚。

    因为娉婷与月娥敢于站出来。拐卖虽可怜,但是在普通人眼中,她们被拐卖是被用来侍候达官贵人的,若是一般人,早就闭口不谈,想着过去了也好,将这碎掉的牙往肚子里咽,哪敢报官?何况那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呢。可她们俩不同,就算是顶着流言蜚语,也想着指证那些可恶之人。

    本来二人已经做好被唾沫星子淹的准备了,毕竟都是些羞于开口之事,没想到在苏齐月的据理力争下,在平时里她们自己的热情下,风向早就变了。

    指责是有,但是怜爱,同情,佩服,占据了大半,百姓竟以她们这样敢于直面权贵的人为荣。别说是临渊府,整个雍都怕是已经传遍了。

    “虽然朝堂上奸臣众多,但长公主是个好人。”苏齐月喝了一口新煮的碧涧明月,望向门外的大雪,似是在回忆些什么,“她一定会管的。”

    “嗯,这碧涧明月果然喝起来与众不同,只是可惜了这样好的茶叶全都被耿常安和王浩之人垄断于手,如今倒是放出了一大批货。”顾清风也喝了一口茶,茶暖又香,直入肺腑,“恶终究只是暂时的,雪会停的。”

    李凌霄瞧着喝茶看雪的二人,自己却因为给客人烤羊肉串忙得热火朝天,竟是连阿姐煮的茶都来不及喝一口,"我说长史大人,您也学着烤两串?等过完年天一暖和起来,我就要去从军了,到时候铺子可有的忙了。"

    本来因为过年,铺子里应该没有多少人才是,可是翩翩杀出个能吃的公子哥,一开始还对这羊肉串嗤之以鼻,不愿尝试。但被李凌霄强行塞了一串后,两眼开始冒星星,不多时便百串百串的点。

    那公子哥坐着离李凌霄最近的一张小方桌边,眼睛巴巴地盯着李凌霄手里的羊肉串,待烤好十几二十串,上桌后便很快大快朵颐起来,李凌霄瞧着这公子哥穿得十分精贵,但是吃东西有是狼吞虎咽的,想必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大过年的与家里争吵跑了出来,没吃饱饭。

    “你也说是开春后才去。”顾清风缩了缩手,朝着李凌霄一笑,继续品苏齐月煮的茶,不过他很识相的给李凌霄倒了一杯,递到李凌霄面前,“嘿嘿,辛苦李大哥了。你要怪就怪那司空予,本来我想着来铺子里帮忙,如今一见到月儿满脑子都是那可恶的司空予,害得咱们都没有闲情雅致去采办年货。”

    顾清风拿着茶,见李凌霄没空接,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

    正在嚼着羊肉的公子哥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了一眼顾清风,他的羊肉还含着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道,“司空予怎么惹到你了?”

    “怎么了,你亲戚?”顾清风这才注意到这位铺子里唯一的客人,是位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年纪看起来和他一般大,正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肉串,吃得喷香。

    “不是我亲戚。”这位公子哥将嘴里的羊肉咽进嘴里,竟把顾清风给李凌霄的茶拿过来一饮而尽。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啊,还喝阿姐给我煮的茶,”李凌霄此刻又烤好了一把放到这位公子哥的面前,一脸不爽,“这样可恶的人,一定会得到惩罚的。”

    “司空予根本就不知道他本人还做过这些事。”公子哥又跟苏齐月讨了一杯茶,当然他也帮李凌霄要了一杯。

    苏齐月听着他的话,将刚刚又烧开的碧涧明月倒到公子哥的杯子里,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

    公子哥拿着刚刚倒满的热茶,放到嘴边轻轻吹气,待吹凉后,嘬了一口道,“因为我就是司空予。”

    此话一出,铺子顿时鸦雀无声。

    顾清风的茶杯本已经放到嘴边,又被他重新握在了手里,一脸不可思议,“你,你是司空予?”

    “是啊,我就是司空予。”司空予又坐到了他的小方桌边,顺带将另一杯茶给了李凌霄,继续消灭李凌霄给他烤的羊肉串。

    “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劳什子玉叶岛啊。”司空予手里拿了几根串,一边吃一边牛饮着苏齐月的茶,“要不是我皇姐跟我说这件事,我还在雍都吃我阿娘新做好的年糕呢。”

    苏齐月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司空予,一身蓝衣,吃羊肉串吃得一嘴油,根本没有半点纨绔子弟的样子。

    “可你的名字明明出现在那册名单上,还是头一个。”顾清风瞥了司空予一眼,“你别跟我说有人冒用了你的名号,顶替你来做坏事。”

    司空予听了顾清风的话,将手中的另外几串羊肉串塞到顾清风手里,“这位哥哥好生聪慧,我来临渊府的路上就在想是不是有人滥用我的名号,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踏进临渊府,哥哥竟一下就猜出来了!”

    顾清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就被塞了一把串,他望了望苏齐月,非常无奈。

    “你说你是第一次来。”苏齐月,“那名单上的那人是谁?”

    “我哪里知道。”司空予此刻又想着从苏齐月的手里讨茶喝,“我此次前来,就是想看看是谁在冒用本世子的名讳,不过我也猜出个大概了。姐姐煮的茶真好喝,我可以再喝一杯吗?”

    顾清风瞧着司空予越过他,朝着苏齐月还一脸笑意,便道,“去去去,谁跟你哥哥姐姐的,当今还有人敢冒用世子的名讳,被人发现了就是掉脑袋的事。”

    “自然是有人敢的。”司空予已经又从苏齐月的手里讨到了一杯热茶,“譬如说雍都总是有几个人和我有冲突,赵家的,李家的......”

    就在司空予将几个他猜的名字一一说出来是,娉婷跌跌撞撞地从门外跑来,神色慌张。

    “苏秀才,苏秀才!”娉婷的发髻已经跑乱,但她丝毫不管这些,只是喘着粗气,跑到众人身旁,用手扶着门槛。

    “月娥,月娥她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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