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亲?!

    佛尔思露出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休则展现出一种对被灭口的担忧。

    但佛尔思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马上想起命运小姐寻找“母亲”的委托,意识到这个爱丽丝嘴里的这个“母亲”,可能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而且命运小姐还宣传过黑夜是她的眷者……

    佛尔思眼里的兴奋消失了,她意识到这件事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充其量只能作为她积攒的素材之一。

    对了,“世界”先生的委托……

    佛尔思想起了那个有关马戏团的灵异故事,表情又变得痛苦起来。

    比起尚有余力思考的佛尔思,斯特福德子爵已经完全被爱丽丝的话震撼住了。

    母亲?什么母亲?她在管谁叫母亲?黑夜?黑夜女神?她……

    神子?!

    斯特福德子爵眼里的惊惧完全无法遮掩,他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他遍寻自己的记忆,却惊恐的发现,将爱丽丝视为神子,是对黑夜教会诡异态度的最佳解释。

    ——只有神子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可……这是他该知道的吗?

    这明显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怕在教会内部,知道的人也并不多,就这样大喇喇地告诉他,只能说明,眼前的命运小姐,也许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

    不仅如此,她还打算让他死后也开不了口!

    不,也说不定是祂……算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这位,呃,这位殿下……”斯特福德子爵牙关打着颤开口。

    “冕下,”爱丽丝纠正了他,“难道你觉得我不配代表母亲的意志吗?”

    “不,当然不是,冕下……”斯特福德子爵颤颤巍巍地应声。

    是了,祂应当是为黑夜女神的意志而来,黑夜女神想要做什么?祂没杀我,说明我还有别的存在价值……我知道了,只有那件事!可,可我说不出口……不,即使我说出口了,知道这样的秘密后,祂也不会放过我!

    在思绪几次变化后,斯特福德子爵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刚要张口,爱丽丝脸色一变,一道巨浪在斯特福德子爵的灵性内掀起,他短暂的陷入了恍惚。

    爱丽丝皱起眉,回过头看向“魔术师”佛尔思,朝她问道:

    “你的那本书上,有没有催眠相关的能力?或者让他先昏过去也行……哦不,其实我可以打晕他。”

    爱丽丝扭过头,跃跃欲试地抬起了手,佛尔思忙道:

    “有的有的!”

    爱丽丝失望地停下动作,回头示意佛尔思上前,于是佛尔思上前打开“莱曼诺的旅行笔记”,动用了里面的“催眠”,爱丽丝则一把抢走那枚十字架,走过去看那奄奄一息的魔女。

    雪曼的状态很差,非常差。

    她的头发半飘不飘,比起头发显得粗壮有力,好像一条条细蛇。

    她的皮肤蔓延着黑色油彩般的神秘花纹,正在覆盖全身。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好似这世间已不再有东西值得留恋。

    爱丽丝轻微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恋爱脑,为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她顿了顿,扭过头不解地朝休问道:“你看起来挺正常的,怎么会有这种朋友?”

    她的视线掠过休,滑到了佛尔思身上,看着这名畅销书作家,回忆起她那部作品的内容,眼底流露出怀疑的光。

    刚结束“催眠”的佛尔思和休面面相觑,爱丽丝似乎也不打算让她们回答,她回过头去,手指点在雪曼的额头上,低声道:

    “该说不说,你真的很幸运……

    “刚好我心情好,刚好有这个十字架……嗯,我是说,你现在有一个机会……

    “你可以离开这里,成为一个普通的少女,这一切都将与你无关,代价是,你将不再具有非凡能力,也不再具有那惊人的魅力。

    “你会拥有新的生活,你可能会邂逅新的朋友、新的爱人……不过最好也别忘记了从前的朋友。

    “总之,你愿意吗?”

    她轻柔的话语声中,沉浸在痛苦中的雪曼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银色的河流,那河流包裹住她,带走了她耳边的呓语,带走了她灵性的疼痛,带走了她身体的不适。

    与此同时,她听见了一句让她在意不已的话,她怔怔地抬起头,轻声问道:

    “普通的……少女?

    “我,我还能继续当一个普通的少女?”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回答道:“嗯……前提是你解决好身份的问题,不然你可能会成为一个普通的少女通缉犯……”

    这话没有打击到雪曼,她的眼睛变得闪闪发光,在那张恢复美丽的面孔上熠熠生辉,她的声音悦耳动听,泛着难掩的欣喜:

    “通缉犯也没关系!”

    爱丽丝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她又扭头看了一眼休,随后规劝道:

    “最好不要……不然你的朋友应该会很担心你。”

    雪曼这才注意到休,她惊诧地开口道:

    “休?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比起爱丽丝,她们两个似乎有点太没存在感了。

    但休也并不在乎这件事,她意识到爱丽丝好心的原因可能和自己之前的表现有关,于是回答道:

    “我担心你,雪曼,我担心你遇到危险。”

    雪曼失神地道:“可我分明已经赶走了你。”

    而且我当时还差点想杀你……

    “你们聊完了没?”爱丽丝打断了她们,“要不要?说句话?”

    她瞪着眼睛看雪曼,雪曼便收回注意力,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仰望她,眼底是希望和小心翼翼:

    “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能成为一个普通的少女?我能有一段新的生活?”

    爱丽丝想了想回答道:“只要你不再为了刚才那个谁要死要活的。”

    雪曼闻言,脸色又黯淡起来,双目不再失神,却环绕着痛苦,爱丽丝皱起眉,扭头对休道:

    “你来开导你失恋的朋友……哦不,等一下。”

    她忽然想起雪曼身体里潜藏的隐患,高举手中的十字架,尖刺让她白皙的指尖流出鲜血,不蕴含法则的血液像凡人的血液一样鲜红,浸透了泛着铜绿的十字架,让其上的班驳消退,绽放出明亮的光。

    那光明亮却柔和,即便是离得最近的雪曼也未感到不适,她怔怔地望着那十字架,身侧的蛛丝在明亮的光芒中飞速消解,一道道黑色的火焰和一片片晶莹的冰块从她身体里涌出,在明亮的的光芒下一点点变淡,直至透明,然后消失。

    爱丽丝旋即松开十字架,被扎破的手指远离,只留下一丝血迹,于是那些光芒在几个呼吸间隐没,重新被斑驳的铜绿覆盖。

    “去安慰你的朋友吧。”爱丽丝转头对休说。

    休迟疑地站在原地,爱丽丝不看她,而是朝被催眠的斯特福德子爵走去,捏了捏眉心,自言自语道:

    “国王的秘密……

    “仅仅是开口,就能让你炸成一片血雾?

    “唔,按照我的经验来说,这种封口令除了保险以外,还有一个作用是被上面的人知道……”

    这正是爱丽丝方才突然攻击斯特福德子爵的原因,她看见斯特福德子爵突然高喊着“国王的秘密是——”,然后顷刻爆炸,变成了一滩血雾。

    看着互联网长大的爱丽丝对此不算陌生,她知道这种东西叫一些里有个名字叫“禁制”,能避免人说出不该说的讯息,在触发的时候还会被设下“禁制”的人得知,无论是催眠还是梦境,甚至是通灵,都难以绕开这样的手段。

    因此,爱丽丝没有尝试询问的打算——她至少也该知道这东西是谁下的,首先可以确认的是,大概率是“观众”途径……

    稍作停顿后,爱丽丝上前几步,在斯特福德子爵面前站定,扬眉笑道:

    “你想告诉的人是……哦不,不能这么问。

    “你效忠于谁?”

    “当然是国王陛下。”斯特福德子爵想也不想。

    爱丽丝吹了下眸,回忆起自己已知的信息,接着问道:

    “赫温·兰比斯呢?他也效忠于国王吗?”

    “当然,”斯特福德子爵回答道,“他是国王陛下的顾问。”

    爱丽丝皱了下眉,她换了种方式问:“赫温·兰比斯是非凡者?”

    “是的。”斯特福德子爵答得很顺畅。

    “什么途径的?序列几?”爱丽丝接着问。

    这似乎处于一种关键又不那么关键的地位,斯特福德子爵挣扎了一下后回答道:

    “‘观众’途径,序列4。”

    爱丽丝又接着问道:“‘心理炼金会’的现任首领……草。”

    血肉炸弹再次从灵性的画面里涌现,爱丽丝闭上了嘴,她磨了磨牙,低声骂到:

    “不愧是‘观众’途径……”

    顿了顿,她又回过头问没有动弹的休和佛尔思:“你们有话想问吗?‘审判’,我记得你是不是要调查你父亲的死因?”

    佛尔思开始用一种吃惊的眼神打量她们两个,休则在短暂的惊讶后开口道:

    “是……”

    爱丽丝便对她说:“问吧。”

    这一次休没有迟疑,她甚至眼前一亮,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甚至连感谢命运小姐这样至关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径直询问道:

    “梅森·迪尔是因什么而死亡的?”

    问出这个问题后,休的情绪突然变得极为复杂,期待与忐忑交相辉映,激动与恐惧相伴而生。

    这是她八年前就想提出的问题,这近三千个日日夜夜里,她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答案,却又害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害怕自己的父亲罪名属实,确实参与了叛乱,因此被处死,毫无名誉可言。

    斯特福德子爵没立刻回答休的这个问题,似乎挣扎了一下才道:

    “他发现了国王陛下的秘密,想通知三大教会未能成功,被当场处决。”

    休呆了好几秒,这答案泛着某种不详的气息,但终于让她的忐忑不安消散,她急迫地想要再次开口,爱丽丝却回过头冰冷地警告道:

    “闭嘴。”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休的脸色一瞬在压迫中苍白,她对上那双褪去好奇与狡黠之意的湛蓝瞳孔,意识到那正像是海面,美丽而冰冷无情,虽在平静中映下了她与佛尔思、与雪曼的倒影,却随时准备掀起巨浪,将她们淹没。

    休不敢说话,佛尔思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命运小姐,催眠的时限快到了……”

    爱丽丝这才收回视线,望向不远处的雪曼,扬唇笑道:

    “给你一个机会。

    “宰了他,我取走你身体里的非凡特性,给你一个开启新生活的机会,或者……

    “我先宰了你,再宰了他。”

    佛尔思和休目瞪口呆,雪曼也呆怔当场,片刻的沉默后,她做出了不算困难的选择:

    “我,我来吧……”

    ——毕竟,听这意思,斯特福德子爵怎么都是个死。

    于是爱丽丝把她硬生生拖了过来,并且好心地递上一把匕首,后退一步,比了个“请”的手势。

    雪曼张了张口又闭上,她扭头看向休和佛尔思,佛尔思低头回避她的视线,休则开口道:

    “……杀了他吧。”

    又静默几秒之后,雪曼回过头,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高举匕首,狠狠扎破了斯特福德子爵的脖子。

    溅射的鲜血中,雪曼眼神怔松,斯特福德子爵也终于清醒,他在无力感与痛苦中睁开眼睛,伸手捂住脖子,看着眼前的雪曼,吃惊地道:

    “雪,雪曼?

    “怎么是你?”

    随后,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慌忙张口道:

    “雪曼,我刚才都是骗那两个魔女的,我那是为了救你才这么说的,我还是爱你的,我们还要结婚呢,我……”

    他没能再说下去了,因为雪曼在听到“结婚”一词后突然变得无比愤怒和痛恨,举起刀扑上去,与意图反抗的斯特福德子爵扭打起来。

    这场战斗没能持续太久,脖子上的那一刀起了决定性作用,斯特福德子爵很快在鲜血的流逝中宣告去世,但雪曼不曾停下,她一刀一刀扎下,直至双手脱力,匕首滑落在地面。

    当!

    “啪,啪,啪,”爱丽丝的鼓掌声一同响起,“精彩的演出……不过,我突然觉得,我应该给你找个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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