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妖，竟然敢挑衅神明的使者？”登神台下，几乎所有人都被突然冒出的刺客吓了一跳。
“虽然愚蠢....但我竟然希望她能打败神。”有人小声与身旁的同伴低语，获得了小范围内的赞同。
墨清渊近百年来的统治一年比一年严苛，给洪荒举办的仪式却一次比一次宏大。权贵们都说，严苛的暴政是洪荒上神的旨意。其余妖族虽心有疑惑，但每每亲眼目睹请神仪式，不满便都被敬畏压了下去。即便是五境翼举期的修士，也鲜少在别处见过云气覆盖一整个妖界森林的盛景，更别说如今洪荒虚影亲自降临。
“不过五境后期，便敢来面对神明？”洪荒的声音里有几分赞许的意味，巨大的虚影头颅微微下低，似乎正打量着沈怆诗。神明的手指在山脊上敲打，身后原本平静的归墟海水陡然化作千米高的巨浪，顷刻间便高过了整座登神台。
如山的海啸瞬间将登神台吞没，沈怆诗心中一惊，操控双翼向更高空飞去，却依旧被海水波及。灵力变幻而成的羽翼在被触碰的瞬间便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法力枯竭的眩晕。
这归墟海水不是普通的水！
自从能熟练运用吞噬之体，沈怆诗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灵力枯竭至此的感觉了。
好在这海啸来得快，褪去得也快，一来一去总共也不过一息之间。捆住墨云溪的藤蔓像是人间蒸发，全都消失不见。墨云溪却也无法维持浮空，缓缓落回地面，似乎也被那海水夺去了不少灵力。
“归墟之水主掌吞噬。就算被催毁也残存余威。”墨云溪抬头望向沈怆诗，似乎还抱有一丝能劝她离开的希望。
当归墟凝聚在一人身上，便成了吞噬之体。
天与海在此时失去了往日的斑斓，皆是一片苍茫的墨色，其他所有的色彩在这漫天黑白的交织下都黯然失色。空气中弥漫着磅礴的水汽，如同浓厚的雾霭，将整座登神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高天之上，神明的身影巍峨而庄严，发丝如同银河倾泻，流淌着淡淡的光辉，宛如瀑布般垂落。神明的指尖上，晶莹剔透的“水球”悄然凝聚，仔细一瞧，竟与下方的一座亭台楼宇等高。
仅剩的灵力化为金色流光遍布周身，沈怆诗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长枪。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归墟的吞噬之力强，还是我的更强。
一束金芒沿着竖起的枪尖直冲天际，撕裂铅灰色的厚重云层，露出天边外的些许日光。天光被吞噬之力引导着照向洪荒虚影的面庞，让沈怆诗得以瞥见一瞬神明的真容。
那张脸，竟然与墨云溪毫无二致。
——————
“陛下，登神台真的有刺客埋伏。”皇宫内，太监总管掐着尖细的嗓子，语调谄媚，没有沈怆诗在场，他的胆子总是大些，“反抗军也出动了，不过陛下英明，提前安排了李如苦将军带白虎卫回城驻守。”
“人族的使臣他们安排妥当了吗？”
“回陛下，人族使臣特地被安排在了长乐宫，那里离登神台很近，肯定能看见妖族的神迹。”
“好，你退下吧。”墨清渊瞥了一眼案几两旁端坐的时钰与苏桐舟，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无论那群刁民有什么手段，与神明之力对抗都只是死路一条。”
“苏贵妃，你觉得呢？”
见妖皇有其他的兴致，吴总管不敢多言，应声躬身离去。
妖皇后宫佳丽众多，但因为不允许后宫中人修炼，妃子们不过百年时光便都凋零完全，新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墨清渊早就已经懒得花费工夫去记住妃子们的姓名，更甚者连性别都对不上，平日只管宠幸便是。如今能让他想起来一起看反抗军乐子的，也只有苏桐舟与时钰二妖。
“陛下有神明庇佑，自然什么也不怕。”苏桐舟大大方方瞧了回去，端起桌上的酒杯，替墨清渊斟上一杯。
“陛下，当真有人叛乱吗？”时钰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害怕，两眼盯着案几上的茶水，声音有些发颤。
乐得欣赏时钰的示弱，墨清渊指尖点了点杯沿，伸手接过苏贵妃递来的酒，望着时钰的目光带着些高高在上的玩味：“毓贵人，如今京中骚乱，时统领年事已高，若你认错，朕便让他从前线回来，安心做个文官。”
良久的沉默，苏贵妃忍不住轻叹一声，摆出平日里那副慵懒高傲的做派，指尖划过桌上碗碟的边缘：“毓贵人，本宫对战场的风貌略有耳闻，即使是旧时的龙再世，都免不了被刮去一层鳞片。”
“陛下。”时钰抬眼，眸子里闪过无数思绪，终于斟起一杯茶水，双手递给墨清渊，“妾身只想问陛下，妾与他究竟....何处相似。”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必多问。”
时钰眼波流转，一双含情的眸中闪过水光，眼底却坚定异常。她拧过头，不愿再看墨清渊的脸，手中的瓷杯落在桌上，只自顾自斟茶，末了似乎被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瞧见时钰的倔强模样，墨清渊目光微滞，大概是联想起什么陈年往事，面色稍缓，伸手轻拍时钰的脊背：“钰儿，你这么做，究竟是何苦。朕待你不薄，从前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苏桐舟早已习惯了被冷落，托着下巴半倚在桌上看戏，体内灵力在神医药力的作用下逐渐失去蛊毒桎梏，开始沿经脉运转起来。
演戏要演全套，时钰盯着墨清渊的脸庞，按耐住心中的恶心，睫毛忽闪，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浮华过眼终成梦，深情入心始为珍。”
“好诗，好诗。”墨清渊阴鸷的面庞上露出罕见的笑容，狐眼弯起，握住杯盏的手微不可闻地颤动片刻。他起身，在窗户雕花的缝隙间瞥见洪荒巨大的虚影，眼底的须臾朝气又化为乌有。
如果当初天族来袭时神明出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一厢情愿地将杀死钟乾的罪责归咎于洪荒对妖界的失职，以此来减轻心中压抑致死的痛苦。他心安理得地利用着神的愧疚，也逐渐在滔天的权势中沉沦。
神明生来就该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不是吗？就像他如今追随的封一样，赐予信徒力量，代价不过是一点点理智和一些庶民的灵魂而已。他会借此讨伐天族，占领五界，那时妖族们便会明白他的伟大理想和良苦用心。
不，不必等到那时。只要请神仪式驱散徘徊城中已久的堕魔瘟疫，妖族就会感恩戴德的。
似有所感，墨清渊抬眼，瞥见登神台上空闪过的鎏金光芒，有些恍神。方才的酒似乎比平时更烈些，涌起的醉意让他松懈心神，怀念起过去把酒言欢快意恩仇的日子。
在他身后，被深宫禁锢已久的囚鸟挣脱了蛊毒的锁链，终于张开翅膀。
“虽然愚蠢....但我竟然希望她能打败神。”有人小声与身旁的同伴低语，获得了小范围内的赞同。
墨清渊近百年来的统治一年比一年严苛，给洪荒举办的仪式却一次比一次宏大。权贵们都说，严苛的暴政是洪荒上神的旨意。其余妖族虽心有疑惑，但每每亲眼目睹请神仪式，不满便都被敬畏压了下去。即便是五境翼举期的修士，也鲜少在别处见过云气覆盖一整个妖界森林的盛景，更别说如今洪荒虚影亲自降临。
“不过五境后期，便敢来面对神明？”洪荒的声音里有几分赞许的意味，巨大的虚影头颅微微下低，似乎正打量着沈怆诗。神明的手指在山脊上敲打，身后原本平静的归墟海水陡然化作千米高的巨浪，顷刻间便高过了整座登神台。
如山的海啸瞬间将登神台吞没，沈怆诗心中一惊，操控双翼向更高空飞去，却依旧被海水波及。灵力变幻而成的羽翼在被触碰的瞬间便化为虚无，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法力枯竭的眩晕。
这归墟海水不是普通的水！
自从能熟练运用吞噬之体，沈怆诗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灵力枯竭至此的感觉了。
好在这海啸来得快，褪去得也快，一来一去总共也不过一息之间。捆住墨云溪的藤蔓像是人间蒸发，全都消失不见。墨云溪却也无法维持浮空，缓缓落回地面，似乎也被那海水夺去了不少灵力。
“归墟之水主掌吞噬。就算被催毁也残存余威。”墨云溪抬头望向沈怆诗，似乎还抱有一丝能劝她离开的希望。
当归墟凝聚在一人身上，便成了吞噬之体。
天与海在此时失去了往日的斑斓，皆是一片苍茫的墨色，其他所有的色彩在这漫天黑白的交织下都黯然失色。空气中弥漫着磅礴的水汽，如同浓厚的雾霭，将整座登神台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高天之上，神明的身影巍峨而庄严，发丝如同银河倾泻，流淌着淡淡的光辉，宛如瀑布般垂落。神明的指尖上，晶莹剔透的“水球”悄然凝聚，仔细一瞧，竟与下方的一座亭台楼宇等高。
仅剩的灵力化为金色流光遍布周身，沈怆诗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长枪。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归墟的吞噬之力强，还是我的更强。
一束金芒沿着竖起的枪尖直冲天际，撕裂铅灰色的厚重云层，露出天边外的些许日光。天光被吞噬之力引导着照向洪荒虚影的面庞，让沈怆诗得以瞥见一瞬神明的真容。
那张脸，竟然与墨云溪毫无二致。
——————
“陛下，登神台真的有刺客埋伏。”皇宫内，太监总管掐着尖细的嗓子，语调谄媚，没有沈怆诗在场，他的胆子总是大些，“反抗军也出动了，不过陛下英明，提前安排了李如苦将军带白虎卫回城驻守。”
“人族的使臣他们安排妥当了吗？”
“回陛下，人族使臣特地被安排在了长乐宫，那里离登神台很近，肯定能看见妖族的神迹。”
“好，你退下吧。”墨清渊瞥了一眼案几两旁端坐的时钰与苏桐舟，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无论那群刁民有什么手段，与神明之力对抗都只是死路一条。”
“苏贵妃，你觉得呢？”
见妖皇有其他的兴致，吴总管不敢多言，应声躬身离去。
妖皇后宫佳丽众多，但因为不允许后宫中人修炼，妃子们不过百年时光便都凋零完全，新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墨清渊早就已经懒得花费工夫去记住妃子们的姓名，更甚者连性别都对不上，平日只管宠幸便是。如今能让他想起来一起看反抗军乐子的，也只有苏桐舟与时钰二妖。
“陛下有神明庇佑，自然什么也不怕。”苏桐舟大大方方瞧了回去，端起桌上的酒杯，替墨清渊斟上一杯。
“陛下，当真有人叛乱吗？”时钰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害怕，两眼盯着案几上的茶水，声音有些发颤。
乐得欣赏时钰的示弱，墨清渊指尖点了点杯沿，伸手接过苏贵妃递来的酒，望着时钰的目光带着些高高在上的玩味：“毓贵人，如今京中骚乱，时统领年事已高，若你认错，朕便让他从前线回来，安心做个文官。”
良久的沉默，苏贵妃忍不住轻叹一声，摆出平日里那副慵懒高傲的做派，指尖划过桌上碗碟的边缘：“毓贵人，本宫对战场的风貌略有耳闻，即使是旧时的龙再世，都免不了被刮去一层鳞片。”
“陛下。”时钰抬眼，眸子里闪过无数思绪，终于斟起一杯茶水，双手递给墨清渊，“妾身只想问陛下，妾与他究竟....何处相似。”
“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必多问。”
时钰眼波流转，一双含情的眸中闪过水光，眼底却坚定异常。她拧过头，不愿再看墨清渊的脸，手中的瓷杯落在桌上，只自顾自斟茶，末了似乎被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瞧见时钰的倔强模样，墨清渊目光微滞，大概是联想起什么陈年往事，面色稍缓，伸手轻拍时钰的脊背：“钰儿，你这么做，究竟是何苦。朕待你不薄，从前如此，往后也会如此。”
苏桐舟早已习惯了被冷落，托着下巴半倚在桌上看戏，体内灵力在神医药力的作用下逐渐失去蛊毒桎梏，开始沿经脉运转起来。
演戏要演全套，时钰盯着墨清渊的脸庞，按耐住心中的恶心，睫毛忽闪，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浮华过眼终成梦，深情入心始为珍。”
“好诗，好诗。”墨清渊阴鸷的面庞上露出罕见的笑容，狐眼弯起，握住杯盏的手微不可闻地颤动片刻。他起身，在窗户雕花的缝隙间瞥见洪荒巨大的虚影，眼底的须臾朝气又化为乌有。
如果当初天族来袭时神明出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他一厢情愿地将杀死钟乾的罪责归咎于洪荒对妖界的失职，以此来减轻心中压抑致死的痛苦。他心安理得地利用着神的愧疚，也逐渐在滔天的权势中沉沦。
神明生来就该满足所有人的愿望，不是吗？就像他如今追随的封一样，赐予信徒力量，代价不过是一点点理智和一些庶民的灵魂而已。他会借此讨伐天族，占领五界，那时妖族们便会明白他的伟大理想和良苦用心。
不，不必等到那时。只要请神仪式驱散徘徊城中已久的堕魔瘟疫，妖族就会感恩戴德的。
似有所感，墨清渊抬眼，瞥见登神台上空闪过的鎏金光芒，有些恍神。方才的酒似乎比平时更烈些，涌起的醉意让他松懈心神，怀念起过去把酒言欢快意恩仇的日子。
在他身后，被深宫禁锢已久的囚鸟挣脱了蛊毒的锁链，终于张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