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

    赛小息回忆起,再次醒来时,她见到的那平静而又温和的笑。

    但是她知道的,米瑞斯紧握着的她的手一直在颤抖。

    可是……

    “他们会替我查清所有真相,然后继续探索宇宙。”赛小息仰起头,对他微笑,“不过比起这样,我还是喜欢和大家一起去冒险,你知道的,我还挺难杀的。”

    “哦~”赫尔墨斯故作深沉地拉长音,可还没高深几秒,他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眼睛弯成月牙,“确实,你是挺难杀的。”

    他们同样相识于一场瑰丽而又诡谲的梦境。他是梦境之神,亦是那场梦境的主人。梦境中所有皆为虚幻,而梦境中人却为真实。

    赫尔墨斯惊叹于自己的造物:活在虚妄的人们贪婪而又只知所求,他本意为造福众人的幻梦球在他们手里甚至成了捕猎他自己的武器;而冷冰冰的机器同样令人失望,只会重复他早已厌倦的程序。

    造物主特有的傲慢令他不只是想要收回自己的恩赐,他还要彻底销毁自己犯下的愚蠢。

    他们就是那时出现在他眼前的,他至今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沉默寡言的少年用两道弯月劈开那场幻梦,干练的少女有条不紊地将所有可能的暴动粉碎于萌芽。而她,毫无疑问,那场梦境让她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伤痕与痛苦,而是站了出来,为那颗星球上所有人争取一个机会,一个靠他们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

    “赫尔墨斯,你造的梦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但是是时候看看现实的风景了,不只是大家,还有你……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现在,我们一起好好看看真实的幻梦星吧。”

    当时,她是这么说的。

    “我们得从梦境里出去,赫尔墨斯,现实里还有人在等着我们。”

    现在,她亦如是说。

    赫尔墨斯摊开手,含着笑,挑衅似的看着她:“我想知道很久了,为什么你们没有迷失在梦境里,阿铁打又是怎么一刀,欧不,是两刀把我的梦境劈开的。现在时机正好,表演一下吧,赛小息。”

    赛小息愣了一下,低低地说:“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

    “那时,他们俩都在我身边。”

    没有声音了,小羊垂着脑袋。索伦森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头,询问谱尼小羊是不是生病了。而谱尼也抬起手,抚着她的脊背,似乎在以元素之力探查它的身体状况。

    “赫尔墨斯,我……很弱,”她蹙起眉,不情不愿地承认了这个她在旅途中否认过无数次,但是早已暗中承认的事实,“当初也一样,没有阿铁打和卡璐璐,我没办法从梦境里出来。现在也一样,赫尔墨斯,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有些忐忑。

    若是纯靠力量,以她次品的出身,就是再怎么努力,怕是也早折在某个星球上了。苦修为她提供了打开星际探险员这条路的可能性,而天生的一点小聪明,对朋友从不吝啬付出,也不会拉不下面子求援,再加上远非常人的坚定信念和运气才是她行路至此的原因。

    赫尔墨斯,每次的相逢都带着捉摸不透的算计和一点友人间的真诚。情感上,她不怀疑赫尔墨斯友谊的真挚。但是理智上,被这位朋友好生折磨过几次,她算是怕了他的花招了。

    谁料赫尔墨斯只是伸了个懒腰,又开始不停的碎碎念:“听起来得干活了,啧,算了,谁让就算索伦森那家伙做小动作,这本质也还是你的梦,我要是强行把你唤起来你怕是得躺个一年半载的。真麻烦,下次去地球记得给我带奶茶。”

    不知为什么,听着赫尔墨斯的话,她竟眼眶发酸。

    但她只是轻轻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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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赫尔墨斯来讲,梦境与现实的界限,不过是眼睛睁合之间的差别。对于人类和赛尔对梦境的研究,赛小息他们在幻梦星停留的那阵子,他倒是听卡璐璐念叨过,不过他也就是一笑了之,只捡着地球上的奇闻轶事听。

    于是赛小息不得不再细细拆开来给他再讲一遍:“想要干涉人的梦也是需要媒介的,这个媒介通常是干涉人强烈的愿望。就像你作为梦境之神,每次创造一个梦境也是为了实现一个愿望一样。干涉人的愿望会化作实体出现在梦境中的某一处,成为梦境与现实连接。地球人一般称之为‘梦境锚’。只要找到梦境锚,不管是在梦境中彻底破坏这个愿望还是实现这个愿望,这个梦都会结束。”

    好学生赫尔墨斯提问:“那你们在我的梦境里找到的梦境锚是什么?”

    “是幻梦球。”赛小息的声音很柔和,她和赫尔墨斯亦步亦趋跟在索伦森和谱尼身后,“我想,你大概是希望他们用幻梦球在那场梦境里获得永久的和平与幸福。”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的幸福尚且不可能是另一个人带来的,又遑论一个人带来一群人的幸福呢。

    所以,没有犹豫的,泛着银色冷光的双刀斩落,色彩瑰丽的小球同这场绮梦一同化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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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颗不知名的小星球上,一座巍峨的古堡赫然矗立在贫瘠的土地之上,设计师似乎刻意靠拢了地球的东欧部分的设计,尖尖的塔顶,小而窄的窗户,塔楼高耸入云,令人望而生畏。而护城河前和城墙外层层镇守的重兵更是令人不敢靠近半分。

    与大厅相比,古堡外部竟也只能说是朴素,阿铁打不善计价,但外出游历多年,见识还是有的--遑论是挂画亦或是地毯,又或是头顶的那盏大得出奇的水晶吊灯,都能以小行星来计算价格。

    但他不在乎,内心那团火焰几乎要将他燃灭。

    他迫切需要纾解这份痛苦,他的双刀已然被收了起来,于是他把双子星王族专用的花瓶砸到地面上,还不够,他想着。那副地毯,是从海洋星一种极其珍贵的鱼类产下的卵中抽丝制成。那种鱼类如今已经彻底灭绝,这片地毯的价值足矣让所有生物学家陷入疯狂。阿铁打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或者说就算知道了他也会像现在一样,把地毯扯成碎片。

    但是没人赶上前去把他收押至大牢:除了卡罗尔和法尔多斯,所有试图靠近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拿着拐杖,带着面具的燕尾服绅士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地毯,半含嗔地看着卡罗尔:“你再不出手,咱们狂虎将军怕是得把家砸了。”

    卡罗尔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法尔多斯当即举起手:“好好,我知道了。”

    法尔多斯空着的右手不知何时又多了三张扑克牌,阿铁打赤色的眼睛顿时变得更红了,像是看见肉的鬣犬,恨不能把法尔多斯啃噬得连零件也不剩。

    法尔多斯冷眼看着他靠近,连眼神也不曾动。

    在二人距离刚好还剩下那柄拐杖时,法尔多斯抓准时机,将拐杖抵上他的额间,大股大股黑色的浓烟从阿铁打的额间灌进他的全身。

    “想变强,很简单的。”法尔多斯在他耳边悄声说,“你原本就很强,是那些赛尔的虚伪把你束缚了。”

    “解开束缚吧,你我才是一类人。”

    “毕竟,和你的好队长不同,我们……可是从程序就被否定的机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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