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不会想起来的事情,极有可能存在大脑里,每一秒都很清晰。

    中万钧偶尔会梦到所谓的过去的事情,有关雷婷的事情就是这样慢慢回忆起来的。

    也不知道大脑在做什么工作,明明是自己的记忆,却是从第三人称视角看到的。

    小学时的雷婷,他,还有勾陈总是玩在一起。

    他和勾陈在雷婷看不到的地方飙眼刀,互下绊子。

    放学时老孙会把他和雷婷一起接送回家,不去雷婷家玩的时候,勾陈大多时候都是在门卫室和他们道别。久而久之,大家就知道只有妈妈会来接勾陈。

    偶然有一天,他撞见如今已经完全记不起姓名的人在说勾陈是没爸的孩子。

    那几个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有人说。

    「别怕,他和勾陈关系不好,只是在雷婷面前装很好而已。」

    中万钧立刻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看、看什么看!」

    那些人有男有女,但是面容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刻在他脑海里的,是小孩子的天真又刻薄的语气。

    “我,是不打女生没错。”他说,“但是如果弹出去的弹珠,又弹回你们身上,那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他狠狠地耍了一通帅,离开时发现勾陈就在门外。

    她甩出嚣张的表情:“哟↑呵→”

    中万钧翻了个白眼,收起弹珠就走开。

    “诶,不是,你干嘛啊。”勾陈却跟了上来。“其实他们说的是实话,我不是很在意?我也会找机会还回去的。你只要好好保持自己的「不打女生」记录就好了。”

    “我维护你,是因为你是雷婷的朋友。”

    “你直接说自己正义感爆棚,就是见不得别人在背后讲坏话不就得了。”

    忽然想起来了,这也是他讨厌勾陈的理由之一。

    “不过,谢谢你。”

    勾陈难得的见好就收,让中万钧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以后会看情况多照顾你一点的。”不知为何她这句比那个“哟呵”更欠揍。

    “……”中万钧觉得刚刚就不该搭理她,扭头就走。

    勾陈经常讲干话,虽然有些确实很好笑,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以让他语塞作结果。那就是随口说的故意梗他的话。

    和平的生活(和平?)直到对方发现他喜欢雷婷为止。

    他从勾陈身上微妙地感受到了愤怒和悲伤的情绪。

    他们两个单独约见。

    任何时候都精神饱满的勾陈在那个时候格外地沉寂,像是在和他比谁更冷酷。

    “你明知道,雷婷和你很亲近。”勾陈还是先开口了,“她将来要是没有喜欢你,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吧?”

    如果雷婷没有喜欢上他,他的感情在不适合的时机被察觉到了。或是……在一起,却又分开了。

    她会失去重要的朋友,最重要的家人。

    “……可我又能怎么办。”

    他像是自言自语。

    勾陈揪住他的领子,十分不讲理却又哽咽着:“这是对雷婷的背叛。”

    中万钧不承认,不否认,也没说话。

    勾陈直视着他的双眼,停顿了一会儿,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如果说平时只是小打小闹,那次的打架却是实打实的发了狠,连那一点点异能也用上了的战斗。他们两个沉默地打到最后一起倒在地上,很是狼狈。

    最后还是勾陈爬起来,用剩余的异能给他做了简单的治疗,他才能顺利地回到家。两个人都挨了骂。雷婷更是急着调查出伤害他们的“真凶”。结果两个亲友的口风死紧,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那一架之后他们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勾陈依旧背地里给他使绊子甩眼刀,他照还不误。

    勾陈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间变少了,虽然只少了一丢丢,但是跟以往比起还是少了。

    勾陈原本就很忙。不知为何她练功总是特别勤,就像是她日常活动的一部分。急了还会干脆在雷婷家的院子练基本功,练完才开玩。雷婷有时就在院子里摆桌写作业看她练功。写得快的时候还会顺便和她过招。

    那中万钧能怎么办,他当然只能一起。

    勾陈没有再祸祸雷婷的院子,到的时候就是和他们俩见面。

    但开始见着他就直接一个滑铲。

    到最后他已经能躲避滑铲和锁喉,甚至连关节技都已经有挣脱的手段——在很多次的脱臼和被勾陈复位后,他的柔韧性甚至开始提升。

    话说,小学生会这么多格斗技就算了,就当勾陈练武很刻苦,但为什么她连关节复位都这么熟练啊。

    不过他的苦难生活也没有持续很久,在他的闪避变得熟练之后,勾陈要转学到北区。

    雷婷很难过,原本说好了一起升学。但很轻松地就被勾陈哄好,她说周末会来玩,节假日一定抽一两天打包行李来雷婷家赖着,赶都赶不走。

    而对他,勾陈就没有那么善良。一个下鞭腿扫过来,他躲过去就算告别仪式的开始。

    “雷婷有过得不顺心的话,我就特地回来揍你。不见她我也要揍你。”勾陈开始学会笑眯眯地讲可怕的话。

    中万钧很是无语,“我知道,你很无聊。”

    一起离开雷婷家的时候,勾陈才幽怨地对他说:“我好嫉妒你。”

    “……我知道。”中万钧这会儿倒没有接着装高冷。

    勾陈很喜欢雷婷。

    和他的喜欢是有差的,真诚又纯粹。

    这样的她没办法一直在雷婷身边,想必非常讨厌他。

    “但你这辈子都追不上我,”勾陈却突然笑了起来,甚至有些欠揍,“你已经输完了。”

    “就不该对你好脸色。”是也没多好,反正又不是见不到。

    画面又逐渐飘远,只隐隐剩勾陈和他吵架的声音。

    视野逐渐变得明亮,中万钧逐渐清醒。

    太阳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强硬地把他从安稳的睡梦中唤醒,他发了会儿呆。忽然记起昨晚忘了关窗,风把窗帘吹开,害自己被晒醒,这才缓慢地回神。

    结果好像真的被勾陈那个乌鸦嘴说中,他已经输了很多。

    他曾因为小芹而离开雷婷一段时间,自愈和照顾雷婷的想法兼有,但到底违背了和勾陈的诺言。那时候勾陈也并未对他做什么。

    ……现在想想她可能安慰雷婷去了。

    再说,光是失去记忆这点,已经足够勾陈用连环技锁死他的了。

    中万钧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装着所谓护身符的香囊——勾陈很敷衍的破布包已经被他换掉了,他总是取出铁珠让那个布包已经破得不能再破。

    明明该揍死他,结果她还送了自己很好用的护身符——据说辟邪;能当弹珠用,打人很疼,帮他解决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街溜子。

    但中万钧开始自我怀疑,大脑是否对他的回忆进行了美化。他们一直都在互打,严重的时候差点一起进ICU;就算有并肩作战的时候,也只是为了雷婷。

    他明明记起了自己对勾陈的印象,却微妙地感受到了勾陈很久很久之前说过的对他的“照顾”。

    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即使可能遗漏了什么其他信息,他应该向勾陈道谢和道歉。

    9:05

    「万钧:想起来一些事情,觉得好像该对你说谢谢。」

    「万钧:还有抱歉。」

    9:10

    「想起来欠我三十万的事了?  :?」

    「  (银行卡卡号)  :?」

    「万钧:……」

    「万钧:想起来你是这种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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