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

    陈季川就在泰青山修炼。

    每日拳不离手,着重又修习浪裹功、卧虎功与鹰爪功,体会劲力变化。同时,又走到台前,指点陈门弟子练武。

    陈门有钱,有门路。

    不论是普通富户,还是泰青山周边穷苦人家,都愿意前来拜师学艺。

    前者求的是跟鲁家、跟陈门结交,打好关系,多一重保障,好在这混乱世道下保全家业。

    后者则是单纯的想学些本事。

    有拳脚功夫傍身,自有陈门代为推荐,不论是给高门大户作护院,还是进入白玉京,都是一份稳当的差事,可以养家糊口。

    陈门中。

    大多数弟子都是奔着这两个目的来的。

    穷苦人家的子弟没钱财。

    鲁长寿也不在乎这些,只要有人能找来,考验一二,知晓心性,也就收下了。因此陈门弟子不少,上上下下足有八十二人。

    这还不算已经学成下山的。

    也算家大业大。

    陈季川的出现,在陈门中也掀起不小波澜。

    一众弟子只知这人独自一人住在后山,门主对此人极为恭敬。一身武艺更是卓绝,曾在门中与门主‘小南陈’过招,拳来脚往,牢牢占据上风。

    得他指点。

    陈门弟子多少欢喜。

    陈季川与这些弟子接触,发现八十余弟子真正醉心武学的屈指可数。

    在岭南武林也算有些薄名的‘三英五虎’,也多是平平,唯有两人武艺不错,其中又仅有一位‘下山虎’王明章,是真正热衷于武学一道。

    陈季川将其带在身边,时常教导。

    又在陈门七八十名弟子中,挑了三个十八九岁的穷人家弟子,悉心教导。

    ……

    时间如水。

    奔流不止。

    转眼间,冬去春来,已经是阳春三月。

    鲁长寿做事不含糊。

    通过白玉京的渠道,收集到不少武学。

    事实上,各门各派武学鲜少有密不外传的。

    哪怕北方第一大派‘谭派’,十路谭腿也多有外人修习。但不入本派,外人学的,终究难得真意。

    一来没有相应的练功秘方,不能长久,二来武学多变化,细微处唯有口口相传,面对面的指点才能领会。

    北方十个武人,有九人修习谭腿。

    可真正得到谭腿真意的,能问鼎宗师的,只有谭腿正宗——谭派。

    要想学得真功,非得拜入正宗不可。

    这样一来,本派武学皮毛流传出去,非但能鼎立本派在江湖武林中的地位名望,还能吸引各路高手来投,亦或是自掏腰包,购买练功秘药。

    可谓名利双收。

    陈季川不受桎梏。

    他买来功法,买来秘药,后者看一眼就能洞悉配方,前者以他的武学造诣,见微而知著,多多练习,其义自见,总能领悟其中真意。

    如此。

    就能习练百家武学。

    待练成之后,烂熟于心。便可更进一步,将百家武学熔炼一炉,乃至改头换面,成为陈门绝学。

    陈季川在积累。

    各路武学汇聚己身——

    铁头功、铁臂功、铁膝功、门裆功、霸王肘,这是锻炼头部、手臂、膝盖、裆部、肘部的横炼功夫。

    每一门不算高深,却也不是泛泛。

    最次的与铁牛功都在伯仲之间。

    厉害的,如门裆功,连裆部都能练的坚实,以拳击之,疾如风暴而毫无痛楚。

    炼药秘方更是绝密。

    绝不外传。

    如岭南普宁府,霸王门秘传‘霸王肘’,其专供此功消毒去肿的练功秘方,就包含乳香、草麝香、五加皮、藏红花、鸡巨子、皮硝、青盐、巴山虎、淮膝、南星、砂膏皮、钩藤、虎骨、生草乌、麻黄....等味药材。

    含量各不同。

    霸王门将其制成一贴贴药膏。

    练功时。

    将药膏加陈酒、醋、水各斤,共同煎浓,贮磁缸中。练功前,先将臂入浸少刻、取出甩干再练。练功后,照法再洗一次,即可去毒消肿。

    容不得半点马虎。

    哪怕仅有数人常年习练,常年购买练功药膏,霸王门也能赚来不少开销。

    如此秘方。

    即使是世上最通药理的神医,也难倒推出来。

    唯陈季川。

    一眼看破,不假外求。

    除了硬功横炼之外,陈季川对各门、各路武学来者不拒。

    如轻身功夫——

    飞行功、飞檐走壁法、跑板功、轻身术、穿窗功、壁虎游墙术、翻腾术、跳跃法、一线穿、穿纵术。

    与陈季川昔日所学‘陆地飞行术’有异曲同工之妙,亦有不同擅场。

    如跑板功。

    就是操练攀登墙壁的一种功夫。

    如翻腾术。

    属轻身功夫,练成之后,凡遇危崖削壁之地,无可着手则已,如稍有着手之处,即可攀藤附葛,随意升降,虽柔枝嫩叶,亦可借劲。山地林间行进,最合适不过。

    又如跳跃法。

    一旦练成,无须鼓气作势,一步跨出,足有二三丈之远。配合‘陆地飞行术’,任是沟壑当前,也能一步越过,速度丝毫不减。

    再如一线穿。

    此功又名‘水上飞行术’。

    这是蹬萍渡水、踏雪无痕的功夫。

    大成之日。

    扔出一根芦苇,也能横渡江河,可谓‘一苇渡江’之绝顶轻功。

    陈季川原先所学‘陆地飞行术’,平地神行最为称道,崎岖坎坷之途,也能如履平地。悬崖峭壁,亦可独来独往。

    但论及飞檐走壁,不如跑板功、壁虎游墙功。

    论及借力、举重若轻,不如翻腾术。

    论及水上行走,不如一线穿。

    每一门功夫难免有重叠,自然也各有侧重。陈季川有‘陆地飞行术’的底子,再修习此类功夫,得心应手进步极快,轻身功夫愈发厉害。() ()

    不止硬功横炼。

    不止轻功身法。

    陈季川对各路武学来者不拒,锤炼臂力、腿力,提升气力根本。

    如上罐功,练的就是两臂悬劲并两手之握力。与分水功配合,两臂之力更强,箭术也水涨船高。

    如拔山功,此为提掣之功,完全用手腕之虚力,来摧折敌人。

    又如足射功,练成之后,交手之际,远则出其不意踢砖石以击之;近则以足踢其下部,无不应声而跌者。

    此功对腿脚力量,对脚趾的要求极高。

    陈季川练有‘卧虎功’,脚趾之力足有千斤,有此根基,足射功欠缺的仅是经验与些许火候罢了。

    再如腿踢功,与‘铁扫帚功’相似又不同。后者练的是两腿抗击打能力,前者练的则是腿部气力。

    “两腿踢起快如风,上下翻飞力无穷。单踢砂袋两百斤,脚踢敌人影无踪。”

    与铁扫帚功炼就的一双铁腿配合,实在威力无穷。

    武人有云:宁挨十捶,不挨一腿。

    又言:十捶打不伤,一腿命无常。

    谭派之所以名震北方武林,便是因为其‘十路谭腿’将腿法厉害练到了极致。

    发出连环腿,击敌如飞灰。

    陈季川炼铁扫帚功与腿踢功,配合‘金刀换掌功’练来的手眼身步,与谭腿宗师对上,以腿功相对,胜负还未可知。

    可惜的是。

    冬日里,行路难。

    去年冬月,谭派十三太保就跨过济水,行至大燕中部。可四个多月过去,如今连三月都快过去,十三太保却还未曾踏入岭南境内。

    怕是赶不上了。

    ……

    这一日。

    朝阳初升。

    陈季川在后山崖巅,全身仰卧在一块平整青石之上。小臂屈转,使拳面向上,足力抵地面,两腿挺直。然后运力于两肘,力抵地面,使全身上抬,除肘二部着地外,余均凌空。

    一身重量。

    全都落在肘部,寻常人不多时就要力尽,要么便是肘部疼痛难忍。

    陈季川苦练数月,浑然不觉。

    甚至还有余力,先撇开左手叉腰,单以右肘右抵地,全身向右徐徐翻转,呈侧卧之状,等到右肘痛时,恢复原状。再注力于左肘左部,全身向左翻转呈侧卧之状。

    如此反复数十次。

    早功已尽。

    陈季川这才起身,两臂肘部早已红肿。徐步回到住处,用药水将肘部浸泡清洗,感受药力渗入,这才完功。

    “霸王肘第二层快成了。”

    “再过几日,可以将青石换成粗糙麻石,或者更激进些,在地上挖一条长槽,取大小不等光滑石卵,和以泥沙,放入槽内,用水灌之,等凝成一块,人在石卵上练习。”

    如此渐进。

    最后用棱角不等之碎石子,和以泥沙,如法入槽中,加紧练习,也不觉痛苦后,则其两肘之坚实当如钢浇铁铸一般,纵以利刃砍之、重锤锤之,亦不能损。

    用以击人,能不穿胸透腹?

    “霸王肘练的是两肘。”

    “铁膝功练的是两膝。”

    “学武之人,技能不患其多,愈多愈妙。全身各部,多练到一处,即少一受攻击之处,且有时也能利用平素不注意之处而制人。”

    陈季川估摸着。

    以他如今的武学造诣,身体素质,将此二功练成,仅三五年即可。若不计源力,更能速成。

    陈季川以往最缺的就是时间。

    可逃出黑狱之后,时间反而是最不缺的。

    “慢慢来。”

    “大燕世界三五年,即便大半时间不在,以十五年计,现实中也不过十二三天,足够我在这里按部就班,练成一门门武艺。”

    陈季川心中不急。

    练完霸王肘,按着往常,该是修习其他武学。等到午时过后,再指点弟子。

    但今日不同。

    “天快亮了。”

    “要早些赶路,尽快安定下来。”

    陈季川看看外面已经完全升起的太阳,心里琢磨的是现实中的天色。

    估算时日。

    现实也该蒙蒙亮。

    陈季川有心与谭腿高手一战,却不愿为此耽搁现实,滞留险境。与高手切磋,来日方长。只要留的性命在,早早晚晚都行。

    ……

    “太爷要走?”

    鲁长寿看着跟前这位陈太爷,一时错愕。几个月来,陈季川在泰青山一心练功,从未下山。更兴致勃勃,要等谭派高手前来,与之切磋。

    怎的——

    “半年就回。”

    陈季川笑道。

    这要是鲁长寿的太爷爷鲁雄,亦或是爷爷鲁子健在,就绝不会多问,因为当年陈季川神出鬼没,常常消失无踪,鲁雄父子跟随已久,早就习惯。

    可几十年过去。

    鲁长寿哪里知道陈太爷还有这个‘怪癖’,难免慌神,以为是自己怠慢了。听陈季川说半年就回,才松了口气,恭敬道:“太爷有什么事,长寿可以代劳。”

    “不用了。”

    陈季川摆摆手,也懒得找借口去解释,只道:“今日就走,你也不必相送。这住处给我留着,半年后我还要回来的。”

    “长寿不敢!”

    鲁长寿忙道。

    “好好打。”

    “不要有压力。”

    陈季川拍拍鲁长寿肩膀,鼓励道。

    他这个时间离去,白天赶路,等晚上歇脚再回大燕的时候,至少过去七八个月甚至更长时间。谭派十三太保很可能已经到了岭南,他不一定赶得上。

    “太爷放心。”

    “长寿一定不堕太爷威风!”

    鲁长寿一脸坚定,肩上无形压力似乎更重。

    陈季川见一番话适得其反,没了兴致,转身就走。一步跨出,身轻如燕,消失在后山林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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