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
翌日，凤阳宫。
宫殿深处，一处隐秘的暗室内，烛火摇曳，明灭的焰光照的顾卿姣好的容颜明明灭灭。
顾卿靠在一张宽大的兽椅上，漆黑的木身上雕刻着清晰可见的兽头——睚眦。
跪在她身前的是一名身穿黑甲，面覆金纹黑底兽纹面具的暗卫。
“少主，属下失职。那块筠字令牌黑甲卫调查不出它的底细，不知来源，不知用途。”
顾卿放松的侧倚在兽椅上，莹白的手指正漫不经心摩挲着手心那块筠牌。质地深沉，由玄铁制成，绝非寻常之物。
查不到，不代表它不重要，相反——
她垂下眼睫，昏黄的烛火下，睫毛在脸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轻轻颤动。
这块筠牌极其珍贵神秘，是必须要触摸到筠横公子势力深处，才能知道的底细。
顾卿随意轻瞥了那跪地之人，“行了，起来吧。”
黑甲卫这才起身，头埋得低低的。
顾卿轻笑，“你怎么如此胆小，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那黑甲卫噗通一下又跪下了，“属下不敢！”
哪里只是怕，当初女帝将黑甲卫交给她时，诸多甲卫不服气，结果被眼前看似烂漫随和的少女，甜笑着一个一个打趴下，这才奠定了自己在黑甲卫中的绝对权威。
顾卿头痛，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快准狠拿下黑甲卫，好在母上面前展展自己的威风，谁知这些甲卫见到自己成了见了猫的老鼠。为这这件事，穆英还训斥了一顿，真是好不委屈。
抬手撑住下巴，双眼半合，顾卿又在兽椅上换了个姿势，才懒洋洋道，“还有呢，上次让你去统计的筠字店分布范围有结果没？”
看着眼前的黑甲卫好似松了口气，好似终于渡过大魔王的考验，顾卿心中发笑，怎得自己现在成了吃人的老虎了，母上说的果然不错，确实不利于上下级感情培养。
“回公主，黑甲卫紧急调阅了商部有关于全国上下店铺的记载，姑苏城内，筠字店仅有三家，全国只有四十五家，主要分布在运河附近，联通商路水路。主要经营的项目，大多都是粮店，旅店，和餐馆，大多都是散户自营。”
黑甲卫不明白少主到底要做什么，但就他而言，这些店铺实在是太普通了。
顾卿冷笑，凤眸一下子彻底睁开了，精光一闪。
当真是好算计！
粮店是民生之计，是最稳妥的选择，旅店餐馆历来便是人流涌动之处，消息在这些地方传播的最快。
就从筠横那自信张狂的态度来看，她就敢确定这些门店的确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看似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顾卿直起身体，玉指轻轻敲击扶手处的兽头，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穆英在后梁皇后时期，一边蛰伏，一边暗中发展自己的暗网势力，由此建立了黑甲卫，银甲卫，与金甲卫。
黑甲卫专司打探消息之责，建立起纵横南燕的信息网。银甲卫则负责刑讯，金甲卫行护卫防守之职。
当初自己回京之后，母上就将黑甲卫全权交给自己。
现如今，遍布南燕的黑甲卫竟然调查不出自己国内店铺的底细，筠横公子当真是好谋划。
顾卿似笑非笑，吩咐道，“既然南燕境内的查不出来，那就联系在诸国的黑甲卫，至少要统计出筠字店在诸国的分布。”
筠横公子纵横天下的原因可能就是依靠他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网。
底下的黑甲卫领命而去。
昏暗的密室中，独留顾卿一人坐在阴影里。
良久，方才开口，“白骛，母上现在还在勤政殿处理公务吗？”
方才毫无动静的阴影里涌动着，走出一个人来，白骛轻声回道，“回主上，陛下正在小皇子的重华殿里。”
阴暗潮湿的暗室，白骛看不清顾卿的神色。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也是，母上还能在哪里呢。走吧”顾卿手脚发僵，她蜷缩起毫无血色的指尖，面无表情走出暗室。
**
姑苏城外的寒光湖中央，影影绰绰飘着一艘巨大的画舫，精致秀丽。
画舫上歌女悠扬的歌声飘荡至岸边，引来行人驻足。
“那是何人在此饮酒作乐，真是好大的排场！”
旁边懂行的路人赶紧拽走他。
“赶快走，我看指不定是哪位王公国戚在这里设宴了。”
画舫上，北齐太子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之上，冲着跪在脚边行礼的侍卫长问。
“可都安排好了？”
“是。”
“那就好，我要顾卿那女人知道折辱我的下场！”
侍卫长对他们即将要实行的计划，感到不踏实，却不知该如何劝谏面前的太子殿下，只好心虚地问。
“殿下，可要知会三皇子殿下一声？毕竟皇上...”
北齐太子阴鸷地扫了眼跪在脚边的侍卫长，狠狠道“告诉他作甚，他不过一介民女所生之子，若不是三年前父皇找着他，给了他一个名分，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做账房先生呢。”
“此事就这么定了！还不给我赶快去办！”
侍卫长只好应下，膝行离开。
北齐太子闲情雅致地看着面前寒光湖的好景致，随手摆弄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瓷杯。
喃喃自语。
“南燕的景致是真的好呀......呵，迟早是属于我北齐的天下！”
**
顾卿心情不好，准确来说是极其不好。
自从她回京以来，除了第一天和桃花宴当天见着母上以外，穆英再也没有召见她。
若只是因为政事过多，母上无暇顾及自己便罢了。
偏偏当她频频向白骛碧雀打听母上的行踪时，除了勤政殿，穆英几乎每天都会去穆纵行的重华宫陪伴他，再忙再累，也总是会和穆纵行吃一餐饭。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顾卿嫉妒，都是母上的孩子，凭什么穆纵行就得九分宠爱！
就算是自己小时候，母上也从来没有那么温柔的待过自己，想着顾卿心中愈发酸涩，委屈一股一股从心底蔓延开来。
‘卿儿，你要记住，你作为南燕的皇太女，你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脑海中又浮现穆英威严的声音。
克制，克制，克制！
顾卿心中不断默念，眼尾却压抑得发红，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仪态，除了那控制不住大步向前的步子。
顾卿，你要控制住自己，记住，要笑。
僵硬的嘴角跳了跳，顾卿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嘴角浮现一抹完美的笑，看着甜，实际是杀人的寒。
跟在顾卿身后的碧雀，白骛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一跳，公主这前进方向正是——
重华宫。
**
重华宫。
顾卿携着一身寒意而来，一双凤眸如含着冰凌似的。
一路横冲直撞走入大殿前，重华宫的侍人互相推搡，明明顾卿此举于礼不合，却都不敢上前拦着。
顾卿一路怀揣着鼓胀的酸涩，直到来到殿外，听到了穆英轻声叮嘱的声音，一身气势全泄了。
说到底，对待母上她既敬又怕，从小穆英待她便十分严苛。
六岁前，她白日里习文学女红，晚上就跟着穆英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由此打下穆家秘法的基础，但也让顾卿以为天下的母亲都如穆英一般严格苛刻。
可是边关十年，顾卿不能回京，见不到依赖的母上，只能偷偷羡慕着凡俗母女的脉脉温情，回到宫里，她安慰自己，母上也只不过是第一次做母亲，更何况天家母女哪能像凡俗子弟那般呢。
可是，她却看到了九岁的穆纵行，看到了对他万分怜惜的穆英。
她不明白。
直至现在，顾卿依旧不明白。
少女纤薄的身影久久驻足在殿外，一动也不动，她小心地偷听着殿中母亲与皇弟的对话，假装这是母亲与自己，正如十年前那般，她依旧是那个躲在民巷墙角偷听墙那边母亲轻声呼唤的孩子。
“谁在殿外？”
呵声惊雷似的在顾卿耳边炸开，她才晃神过来，轻拂过眼角，叩门，正色道，“母上，是我，顾卿。”
殿门轰然打开，穆英神色莫测的坐在书案之后，身侧是偷眼瞄向她的穆纵行。
穆英肃然的脸色，似乎让身侧的皇弟很不适应，他悄悄坐直身体，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倚靠在母亲怀里。
顾卿将母子二人的互动全纳入眼底，眼底冰凌寸寸破碎，眼里一片空无。只躬身行礼道，“回母上，只不过是黑甲卫收集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南阳这才赶来和母上禀报。”
顾卿永远也看不穿穆英是何心情，因为不管何时，母上始终是一幅肃然模样，直至刚才，她才知道，母上原来也是可以哄孩子读书的。
穆英蹙眉，“何事还需要让你亲自跑一趟，罢了，来都带来了，那就坐下来好好说吧。”
顾卿这才走进殿里来，越走越近，看得越发清楚，心中愈发的痛。
穆英垂下头，肃然的面孔都柔和下来，她温声对愣住的穆纵行说，“行儿，这是你姐姐，快来打声招呼。以后又多了一个爱护你的人了，高不高兴？”
顾卿垂眼，沉默地站在书案前。只听见软软的童音响起，“高兴，上次我见姐姐那么冷漠，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接着又站起身来，竭力行了个礼。
只不过好似身体不好，只行了一半便虚虚起身了。穆纵行一双晶亮的圆眼在穆英看不见的地方却狠狠剜了顾卿一眼。
顾卿一怔，不怒反笑，唇边不知何时挂起一抹笑，“弟弟，快快请起吧，母上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日后还要互相扶持才是。”
穆纵行却是一愣，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被自己被自己挑衅，却还笑得那么自如，只好别扭的收回目光，又坐下了。
穆英温和注视着小儿子，扶着他坐下后，又看向顾卿，“说吧，是有什么事。”
顾卿犹豫了会，看向穆纵行，但是稍等片刻也没听到穆英让他出去的话，只好抿抿唇，开口道，“母上，你是否听说过纵横诸国的筠横公子。”
霎时，重华宫顿时静下来。
宫殿深处，一处隐秘的暗室内，烛火摇曳，明灭的焰光照的顾卿姣好的容颜明明灭灭。
顾卿靠在一张宽大的兽椅上，漆黑的木身上雕刻着清晰可见的兽头——睚眦。
跪在她身前的是一名身穿黑甲，面覆金纹黑底兽纹面具的暗卫。
“少主，属下失职。那块筠字令牌黑甲卫调查不出它的底细，不知来源，不知用途。”
顾卿放松的侧倚在兽椅上，莹白的手指正漫不经心摩挲着手心那块筠牌。质地深沉，由玄铁制成，绝非寻常之物。
查不到，不代表它不重要，相反——
她垂下眼睫，昏黄的烛火下，睫毛在脸上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轻轻颤动。
这块筠牌极其珍贵神秘，是必须要触摸到筠横公子势力深处，才能知道的底细。
顾卿随意轻瞥了那跪地之人，“行了，起来吧。”
黑甲卫这才起身，头埋得低低的。
顾卿轻笑，“你怎么如此胆小，都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那黑甲卫噗通一下又跪下了，“属下不敢！”
哪里只是怕，当初女帝将黑甲卫交给她时，诸多甲卫不服气，结果被眼前看似烂漫随和的少女，甜笑着一个一个打趴下，这才奠定了自己在黑甲卫中的绝对权威。
顾卿头痛，当初只不过是为了快准狠拿下黑甲卫，好在母上面前展展自己的威风，谁知这些甲卫见到自己成了见了猫的老鼠。为这这件事，穆英还训斥了一顿，真是好不委屈。
抬手撑住下巴，双眼半合，顾卿又在兽椅上换了个姿势，才懒洋洋道，“还有呢，上次让你去统计的筠字店分布范围有结果没？”
看着眼前的黑甲卫好似松了口气，好似终于渡过大魔王的考验，顾卿心中发笑，怎得自己现在成了吃人的老虎了，母上说的果然不错，确实不利于上下级感情培养。
“回公主，黑甲卫紧急调阅了商部有关于全国上下店铺的记载，姑苏城内，筠字店仅有三家，全国只有四十五家，主要分布在运河附近，联通商路水路。主要经营的项目，大多都是粮店，旅店，和餐馆，大多都是散户自营。”
黑甲卫不明白少主到底要做什么，但就他而言，这些店铺实在是太普通了。
顾卿冷笑，凤眸一下子彻底睁开了，精光一闪。
当真是好算计！
粮店是民生之计，是最稳妥的选择，旅店餐馆历来便是人流涌动之处，消息在这些地方传播的最快。
就从筠横那自信张狂的态度来看，她就敢确定这些门店的确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看似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顾卿直起身体，玉指轻轻敲击扶手处的兽头，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穆英在后梁皇后时期，一边蛰伏，一边暗中发展自己的暗网势力，由此建立了黑甲卫，银甲卫，与金甲卫。
黑甲卫专司打探消息之责，建立起纵横南燕的信息网。银甲卫则负责刑讯，金甲卫行护卫防守之职。
当初自己回京之后，母上就将黑甲卫全权交给自己。
现如今，遍布南燕的黑甲卫竟然调查不出自己国内店铺的底细，筠横公子当真是好谋划。
顾卿似笑非笑，吩咐道，“既然南燕境内的查不出来，那就联系在诸国的黑甲卫，至少要统计出筠字店在诸国的分布。”
筠横公子纵横天下的原因可能就是依靠他那无孔不入的信息网。
底下的黑甲卫领命而去。
昏暗的密室中，独留顾卿一人坐在阴影里。
良久，方才开口，“白骛，母上现在还在勤政殿处理公务吗？”
方才毫无动静的阴影里涌动着，走出一个人来，白骛轻声回道，“回主上，陛下正在小皇子的重华殿里。”
阴暗潮湿的暗室，白骛看不清顾卿的神色。一片令人不安的沉默中，突然响起一声冷笑。
“也是，母上还能在哪里呢。走吧”顾卿手脚发僵，她蜷缩起毫无血色的指尖，面无表情走出暗室。
**
姑苏城外的寒光湖中央，影影绰绰飘着一艘巨大的画舫，精致秀丽。
画舫上歌女悠扬的歌声飘荡至岸边，引来行人驻足。
“那是何人在此饮酒作乐，真是好大的排场！”
旁边懂行的路人赶紧拽走他。
“赶快走，我看指不定是哪位王公国戚在这里设宴了。”
画舫上，北齐太子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之上，冲着跪在脚边行礼的侍卫长问。
“可都安排好了？”
“是。”
“那就好，我要顾卿那女人知道折辱我的下场！”
侍卫长对他们即将要实行的计划，感到不踏实，却不知该如何劝谏面前的太子殿下，只好心虚地问。
“殿下，可要知会三皇子殿下一声？毕竟皇上...”
北齐太子阴鸷地扫了眼跪在脚边的侍卫长，狠狠道“告诉他作甚，他不过一介民女所生之子，若不是三年前父皇找着他，给了他一个名分，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做账房先生呢。”
“此事就这么定了！还不给我赶快去办！”
侍卫长只好应下，膝行离开。
北齐太子闲情雅致地看着面前寒光湖的好景致，随手摆弄着一只小巧精致的瓷杯。
喃喃自语。
“南燕的景致是真的好呀......呵，迟早是属于我北齐的天下！”
**
顾卿心情不好，准确来说是极其不好。
自从她回京以来，除了第一天和桃花宴当天见着母上以外，穆英再也没有召见她。
若只是因为政事过多，母上无暇顾及自己便罢了。
偏偏当她频频向白骛碧雀打听母上的行踪时，除了勤政殿，穆英几乎每天都会去穆纵行的重华宫陪伴他，再忙再累，也总是会和穆纵行吃一餐饭。
这所有的一切都让顾卿嫉妒，都是母上的孩子，凭什么穆纵行就得九分宠爱！
就算是自己小时候，母上也从来没有那么温柔的待过自己，想着顾卿心中愈发酸涩，委屈一股一股从心底蔓延开来。
‘卿儿，你要记住，你作为南燕的皇太女，你要时刻保持自己的形象。’脑海中又浮现穆英威严的声音。
克制，克制，克制！
顾卿心中不断默念，眼尾却压抑得发红，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仪态，除了那控制不住大步向前的步子。
顾卿，你要控制住自己，记住，要笑。
僵硬的嘴角跳了跳，顾卿几乎是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嘴角浮现一抹完美的笑，看着甜，实际是杀人的寒。
跟在顾卿身后的碧雀，白骛二人对视一眼，心里一跳，公主这前进方向正是——
重华宫。
**
重华宫。
顾卿携着一身寒意而来，一双凤眸如含着冰凌似的。
一路横冲直撞走入大殿前，重华宫的侍人互相推搡，明明顾卿此举于礼不合，却都不敢上前拦着。
顾卿一路怀揣着鼓胀的酸涩，直到来到殿外，听到了穆英轻声叮嘱的声音，一身气势全泄了。
说到底，对待母上她既敬又怕，从小穆英待她便十分严苛。
六岁前，她白日里习文学女红，晚上就跟着穆英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由此打下穆家秘法的基础，但也让顾卿以为天下的母亲都如穆英一般严格苛刻。
可是边关十年，顾卿不能回京，见不到依赖的母上，只能偷偷羡慕着凡俗母女的脉脉温情，回到宫里，她安慰自己，母上也只不过是第一次做母亲，更何况天家母女哪能像凡俗子弟那般呢。
可是，她却看到了九岁的穆纵行，看到了对他万分怜惜的穆英。
她不明白。
直至现在，顾卿依旧不明白。
少女纤薄的身影久久驻足在殿外，一动也不动，她小心地偷听着殿中母亲与皇弟的对话，假装这是母亲与自己，正如十年前那般，她依旧是那个躲在民巷墙角偷听墙那边母亲轻声呼唤的孩子。
“谁在殿外？”
呵声惊雷似的在顾卿耳边炸开，她才晃神过来，轻拂过眼角，叩门，正色道，“母上，是我，顾卿。”
殿门轰然打开，穆英神色莫测的坐在书案之后，身侧是偷眼瞄向她的穆纵行。
穆英肃然的脸色，似乎让身侧的皇弟很不适应，他悄悄坐直身体，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倚靠在母亲怀里。
顾卿将母子二人的互动全纳入眼底，眼底冰凌寸寸破碎，眼里一片空无。只躬身行礼道，“回母上，只不过是黑甲卫收集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南阳这才赶来和母上禀报。”
顾卿永远也看不穿穆英是何心情，因为不管何时，母上始终是一幅肃然模样，直至刚才，她才知道，母上原来也是可以哄孩子读书的。
穆英蹙眉，“何事还需要让你亲自跑一趟，罢了，来都带来了，那就坐下来好好说吧。”
顾卿这才走进殿里来，越走越近，看得越发清楚，心中愈发的痛。
穆英垂下头，肃然的面孔都柔和下来，她温声对愣住的穆纵行说，“行儿，这是你姐姐，快来打声招呼。以后又多了一个爱护你的人了，高不高兴？”
顾卿垂眼，沉默地站在书案前。只听见软软的童音响起，“高兴，上次我见姐姐那么冷漠，还以为她不喜欢我呢。”接着又站起身来，竭力行了个礼。
只不过好似身体不好，只行了一半便虚虚起身了。穆纵行一双晶亮的圆眼在穆英看不见的地方却狠狠剜了顾卿一眼。
顾卿一怔，不怒反笑，唇边不知何时挂起一抹笑，“弟弟，快快请起吧，母上只有我们两个孩子，日后还要互相扶持才是。”
穆纵行却是一愣，不知道为何眼前的人被自己被自己挑衅，却还笑得那么自如，只好别扭的收回目光，又坐下了。
穆英温和注视着小儿子，扶着他坐下后，又看向顾卿，“说吧，是有什么事。”
顾卿犹豫了会，看向穆纵行，但是稍等片刻也没听到穆英让他出去的话，只好抿抿唇，开口道，“母上，你是否听说过纵横诸国的筠横公子。”
霎时，重华宫顿时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