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外面可热闹了，孙儿扶您出去走走？”裴延蹲下身子，像是小儿那般仰着头与裴老夫人的视线平齐。
裴老夫人一身素淡的衣衫，颜色偏暗沉，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双鬓斑驳却梳得一丝不苟，双目浑浊又精神矍铄。
整个屋子里摆放的也大多是与佛相关的，光是玉观音就摆了两尊，燃的也是檀香。
听到孙子的话，她慈祥地笑着，用手指了指他的脸，说道：“你呀！那些宾客是来拜谒你父亲的，又不干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去做什么？”
裴延也笑吟吟的，小时候父亲公事繁忙，顾不及他与兄长，府里虽然人多，但他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也无法好好照料他们，反而是祖母与他们相处最多，也最亲近。
裴老夫人忽然轻“咦”一声，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邀请了一位好友，他可过来了？”
提到这时，裴延笑容淡了几分，声音里平添些许无奈，“他在大理寺当差，不巧的是前几天接手了一个案子，出京了，短时间回不来。”
“这样啊，”裴老夫人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又指着他调笑道，“那你多跟人家学学，大理寺的官员是个好的。”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有关治病救人，判例断案的官员都是踏踏实实的，是值得结交的，虽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过等他回来他就来到府上拜会您，您到时候就能见到了。”裴延一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不由大了几分，是连他自己都没查觉到的灿烂，发自肺腑。
裴老夫人失笑道：“你就这么喜欢他？看来你二人关系不不错的。”
她话里的“喜欢”只是欣赏的意思，裴延忽略到听到时心里一闪而过的怪异，没有多想，点了点答道：“他是孙儿最要好的朋友了，祖母您见到他也会喜欢的。”
“好，祖母一定要见一见。”见孙儿如此形容，裴老夫人也有些好奇，这个孙儿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院的一派和谐无法阻止前院的热闹，此时将近正午，来的人却只多不减。
赵淮川坐在那里已有半个时辰，寻常人像这样一动不动地光是两刻钟就受不了，远远达不到他那样的定力。
王太傅早就借口出去走走了，此刻正在与一些人谈笑风生，高谈阔论。
有一个人从面前走过，正要去正堂里。
赵淮川忽然开口道：“崔大人留步。”
措不及防地被人喊住，崔大人一头雾水地看过来，见是朝堂上的同事，礼貌询问：“不知赵大人有何事？”
赵淮川站起身，与他相隔不过一米，“一直听闻崔大人家的三郎身体不太爽利，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崔大人迟疑了一下，他平常与刑部并无往来，与这刑部尚书自然也无多大联系，此时陡然听到对方上心自己的家事，自然会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所想，赵大人淡然一笑，道：“是卓闻让我来询问一二，若是崔大人不方便透露，是我唐突了。”
一提到卓闻，崔大人这才想起卓家与赵家是表亲，二人熟识并不奇怪。
既然是卓闻想知道，那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这小子也真是，都快成了一家人，还不好意思让别人来问！
崔大人脸色稍缓，但还是皱着眉，叹了口气，有些淡淡的忧愁：“劳烦大人费心了，犬子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也总是老样子，现在好歹是能出门走走了，往常可是连床都下不了。”
“可否透露是何种病因？”
“这……”崔大人面上爬上一团愁云，“是天生的体弱之症，算是痨病，一年四季不见好，尤其是冬至的时候，生怕他……”
最后一句话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他家虽然子嗣众多，但是老三却是他唯一的嫡子，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家业便只能交给庶子，但是他的正室又与这些庶出的十分不和。
真叫人难办啊！左右为难。
“大人可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光是给他看病就不知道看了多少的郎中，但凡听到半点风声再远的地方我也能将郎中请来，能用的法子都试过了，可半点没有气色，”他说着摇了摇头，“也罢，这也就是他的命！”
赵淮川听着他哀愁地讲完，才道：“我曾经行至扬州时见过一位游医，所医治之人未有不愈者，恰好前两天他游历到了京师，若是崔大人愿意的话，我可以为大人引荐。”
末了，他又补充道：“但他并不精通痨病之症。”
崔大人请过的郎中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是民间广有声誉的神医，但都没有什么用，所以他对他口中所说的游医并不报太大希望，但是，希望总归还是比没有的好。
“如此，就谢过赵大人了。”
赵淮川语气和缓，似乎是真的对同僚之间的关照：“不碍事。”
崔大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他忽然又记起一事，就趁着这个时机问道：“赵大人可知道这些日子卓家小子去了哪里？我们两家的婚事正在提上议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赵淮川想起昨日那厮还在他面前抱怨的样子，神态自若地对崔大人说道：“他在城西有一处宅子，而且他曾说过，他十分心悦崔四小姐。”
不知道被那句话刺激到了神经，崔大人一扫刚才的颓败之色，两眼都冒出了精光，喜上眉梢，“此话当真？”
赵淮川颔首：“当真。”
崔大人禁不住上扬的嘴角，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这个卓闻也真是的，多大个人了，这些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我还以为……”
他冲着赵淮川笑了笑，“不打扰赵大人了，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赵淮川点点头：“崔大人慢走。”
崔大人往左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目的，连忙又往回走，路过时又给了一个笑脸，赵淮川报之一笑，看着他步伐愉悦地走进了正堂。
而此时，某个在城西的人还在院子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
裴老夫人一身素淡的衣衫，颜色偏暗沉，腕上带着一串佛珠，双鬓斑驳却梳得一丝不苟，双目浑浊又精神矍铄。
整个屋子里摆放的也大多是与佛相关的，光是玉观音就摆了两尊，燃的也是檀香。
听到孙子的话，她慈祥地笑着，用手指了指他的脸，说道：“你呀！那些宾客是来拜谒你父亲的，又不干我这个老婆子什么事，去做什么？”
裴延也笑吟吟的，小时候父亲公事繁忙，顾不及他与兄长，府里虽然人多，但他母亲常年身体不好，也无法好好照料他们，反而是祖母与他们相处最多，也最亲近。
裴老夫人忽然轻“咦”一声，问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邀请了一位好友，他可过来了？”
提到这时，裴延笑容淡了几分，声音里平添些许无奈，“他在大理寺当差，不巧的是前几天接手了一个案子，出京了，短时间回不来。”
“这样啊，”裴老夫人并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是又指着他调笑道，“那你多跟人家学学，大理寺的官员是个好的。”
在她的印象里，但凡有关治病救人，判例断案的官员都是踏踏实实的，是值得结交的，虽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过等他回来他就来到府上拜会您，您到时候就能见到了。”裴延一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不由大了几分，是连他自己都没查觉到的灿烂，发自肺腑。
裴老夫人失笑道：“你就这么喜欢他？看来你二人关系不不错的。”
她话里的“喜欢”只是欣赏的意思，裴延忽略到听到时心里一闪而过的怪异，没有多想，点了点答道：“他是孙儿最要好的朋友了，祖母您见到他也会喜欢的。”
“好，祖母一定要见一见。”见孙儿如此形容，裴老夫人也有些好奇，这个孙儿口中的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院的一派和谐无法阻止前院的热闹，此时将近正午，来的人却只多不减。
赵淮川坐在那里已有半个时辰，寻常人像这样一动不动地光是两刻钟就受不了，远远达不到他那样的定力。
王太傅早就借口出去走走了，此刻正在与一些人谈笑风生，高谈阔论。
有一个人从面前走过，正要去正堂里。
赵淮川忽然开口道：“崔大人留步。”
措不及防地被人喊住，崔大人一头雾水地看过来，见是朝堂上的同事，礼貌询问：“不知赵大人有何事？”
赵淮川站起身，与他相隔不过一米，“一直听闻崔大人家的三郎身体不太爽利，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崔大人迟疑了一下，他平常与刑部并无往来，与这刑部尚书自然也无多大联系，此时陡然听到对方上心自己的家事，自然会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似乎是猜到了他心里所想，赵大人淡然一笑，道：“是卓闻让我来询问一二，若是崔大人不方便透露，是我唐突了。”
一提到卓闻，崔大人这才想起卓家与赵家是表亲，二人熟识并不奇怪。
既然是卓闻想知道，那又有什么可隐瞒的，只不过这小子也真是，都快成了一家人，还不好意思让别人来问！
崔大人脸色稍缓，但还是皱着眉，叹了口气，有些淡淡的忧愁：“劳烦大人费心了，犬子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毛病，这么多年了也总是老样子，现在好歹是能出门走走了，往常可是连床都下不了。”
“可否透露是何种病因？”
“这……”崔大人面上爬上一团愁云，“是天生的体弱之症，算是痨病，一年四季不见好，尤其是冬至的时候，生怕他……”
最后一句话他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来，他家虽然子嗣众多，但是老三却是他唯一的嫡子，这要是出了什么好歹，家业便只能交给庶子，但是他的正室又与这些庶出的十分不和。
真叫人难办啊！左右为难。
“大人可有找到解决的法子？”
“光是给他看病就不知道看了多少的郎中，但凡听到半点风声再远的地方我也能将郎中请来，能用的法子都试过了，可半点没有气色，”他说着摇了摇头，“也罢，这也就是他的命！”
赵淮川听着他哀愁地讲完，才道：“我曾经行至扬州时见过一位游医，所医治之人未有不愈者，恰好前两天他游历到了京师，若是崔大人愿意的话，我可以为大人引荐。”
末了，他又补充道：“但他并不精通痨病之症。”
崔大人请过的郎中不知凡几，其中不乏是民间广有声誉的神医，但都没有什么用，所以他对他口中所说的游医并不报太大希望，但是，希望总归还是比没有的好。
“如此，就谢过赵大人了。”
赵淮川语气和缓，似乎是真的对同僚之间的关照：“不碍事。”
崔大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他忽然又记起一事，就趁着这个时机问道：“赵大人可知道这些日子卓家小子去了哪里？我们两家的婚事正在提上议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赵淮川想起昨日那厮还在他面前抱怨的样子，神态自若地对崔大人说道：“他在城西有一处宅子，而且他曾说过，他十分心悦崔四小姐。”
不知道被那句话刺激到了神经，崔大人一扫刚才的颓败之色，两眼都冒出了精光，喜上眉梢，“此话当真？”
赵淮川颔首：“当真。”
崔大人禁不住上扬的嘴角，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
“这个卓闻也真是的，多大个人了，这些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我还以为……”
他冲着赵淮川笑了笑，“不打扰赵大人了，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赵淮川点点头：“崔大人慢走。”
崔大人往左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自己刚才的目的，连忙又往回走，路过时又给了一个笑脸，赵淮川报之一笑，看着他步伐愉悦地走进了正堂。
而此时，某个在城西的人还在院子里悠闲地翘着二郎腿，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