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裴府。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裴洵厉声呵道，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把他剖析开来。
裴延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实则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执拗地问：“父亲呢？”
“我记得我已经与你说过一次了，”裴洵冷眼睨着这个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若是清闲，我马上就给你找事做。”
裴延抿了抿唇，眉眼倔强，一言不发。
自从他看完黑衣人留下的信件后，难掩震惊，他向来也是心里藏不住事的，立马就拿着信去找父亲对峙，没想到父亲看完后头都不抬就将它撕了个粉碎，然后冷淡地问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他想知道什么？
裴延只觉得面前的父亲有点陌生，从小他就是被他教导长大的，听得最多的就是告诫他不要滥杀无辜，以免自食恶果，他也知道锦衣卫权势大，许多万户、千户都是因为身处锦衣卫而目中无人，行事荒谬，即便父亲对此并不严惩，但是没没还是会告诉他不要学这些人，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可是现在呢，他又看到了什么？
他自小就是听过陇西的事情，知道那里驻守这一位战神，正是有他在，陇西一带的边境安平了数年，国内的民生也得到了休整，朝堂肃明。
那个时候他的理想就是能像那个战神一样保家卫国，披甲上阵，威风凛凛，后来，年岁长了一些，在父亲的有意之下，开始进入国字监学习，也是从那个时候，朝堂上的气氛忽然变得谨慎起来，但凡传来陇西捷报，天子的脸上再没有惊喜与欣慰，反而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再后来，一封急报被送到了景帝面前，上面用鲜红的笔迹写了一件事：陇西王谋反，通敌。
景帝震怒，却迟迟没有动作。
过了两个月，又有一封急报，那是在一次宫宴时传来的，送信的人一露面就跪在了地上，风尘仆仆的，还带着哭腔。
“陛下，陇西王意图从嘉阳道投奔戎狄，行至中路，被冯将军察觉阻拦，后突遇敌袭，王爷他……”
他不记得自己听见这话时的心情，但是当时的气氛却静地跟一滩死水似的，没有任何人出声，他透过人群远远地看了景帝一眼，那张威严的脸上一片扭曲，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极悲。
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能也有震惊，毕竟是自己所崇拜的战神，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个时候的裴洵已经有十八，穿着一身端正的飞鱼服，腰间挎刀。
“父亲呢？”
裴洵只是轻轻阖了眼，敷衍道：“有要紧事，过几天就回。”
后来，裴指挥使回了家，他便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问：陇西王真的死了吗？他真的是反贼？
裴指挥使沉默了半晌，随后同他说：是死了，但他不是反贼。
不是反贼，又为何会被扣上卖国通敌的帽子？就这么一条罪证，诛九族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而亲手灭了晏家的，居然是那个同他说不要滥杀无辜、否认晏家通敌的父亲，他顿时心乱如麻。
裴延看着眼前的裴洵，咬了咬牙，问说：“当初父亲去陇西，你知道？”
“知道，”裴洵毫不避违地点了点头，“当时陛下本让我去剿灭晏家，但父亲替了我。”
裴延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那封信上本没有说清是谁杀了晏家人，但是巧合的是，就在前两天他还在查那个陇西王世子的事，最开始去质问父亲时也只是想知道是谁下的手，结果他冷漠的目光让他一下子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难以置信。
不过庆幸的是，他拿过去的仅有半张，最重要的部分早已被他毁尸灭迹。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问？若是父亲不替陛下除了晏家，你以为裴家会有今天？”裴洵冷眼看着他愤怒的脸，不为所动。
裴家就是景帝培养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又必须得是最忠诚的，指哪儿打哪儿，这样才用的趁手放心，在揣摩景帝心思上，裴远忠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裴延的手指深深掐进肉里，他当然知道这样做是对裴家好，但是到了今天，却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了。
他只想知道，既然要赶尽杀绝，那为什么那个陇西王的世子还会活着，又为什么会偏偏是那个人？
一边是景帝的命令，办得好了他就能获恩宠，风光无限，可另一边又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每回一闭眼时，都能准确地想起他那张脸来。
抉择往往难做，进退两难，不过如此。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裴洵忽然问道，语气有些危险。
身居高位久了的人，自然而然的想要掌控一切，也是最讨厌有不确实的东西。
裴延眸光闪了闪，避而不答，又不想多呆了，他本就是被他叫过来的，只不过后来成了他的质问，“大哥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
裴洵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越发冰凉，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裴延顶着他力若千钧的目光，挺直腰板，走了。
回到房内，他还有些怔愣，连仆从喊他都没有听见。
所以前途和友情，该选什么？
裴延一言不发地坐在塌边，安静地连仆从都不敢出大气。
……
九江郡。
陆予安独自坐在客栈的房间内，神色严肃，细看之下，嘴唇还微微泛白。
转身拿起一本书籍，不知道撞在了哪里，肩膀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伤口又崩开了。
他武功本就算不上顶好，有事一对多，虽然后来他解决了，但是难免会受伤，不过一次，习惯就好。
“大人，属下在周府找到了这个。”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递过来一个信封，态度恭敬。
陆予安握住肩膀的动作一顿，立马忘了疼，快速接过来，拆开。
他有预感，这里面写的绝对是出人意料的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裴洵厉声呵道，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在面前的人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把他剖析开来。
裴延面色有些发白，但还是握紧拳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实则背后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执拗地问：“父亲呢？”
“我记得我已经与你说过一次了，”裴洵冷眼睨着这个和他有七分相似的少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若是清闲，我马上就给你找事做。”
裴延抿了抿唇，眉眼倔强，一言不发。
自从他看完黑衣人留下的信件后，难掩震惊，他向来也是心里藏不住事的，立马就拿着信去找父亲对峙，没想到父亲看完后头都不抬就将它撕了个粉碎，然后冷淡地问了一句：“你想知道什么？”
他想知道什么？
裴延只觉得面前的父亲有点陌生，从小他就是被他教导长大的，听得最多的就是告诫他不要滥杀无辜，以免自食恶果，他也知道锦衣卫权势大，许多万户、千户都是因为身处锦衣卫而目中无人，行事荒谬，即便父亲对此并不严惩，但是没没还是会告诉他不要学这些人，否则就打断他的腿。
可是现在呢，他又看到了什么？
他自小就是听过陇西的事情，知道那里驻守这一位战神，正是有他在，陇西一带的边境安平了数年，国内的民生也得到了休整，朝堂肃明。
那个时候他的理想就是能像那个战神一样保家卫国，披甲上阵，威风凛凛，后来，年岁长了一些，在父亲的有意之下，开始进入国字监学习，也是从那个时候，朝堂上的气氛忽然变得谨慎起来，但凡传来陇西捷报，天子的脸上再没有惊喜与欣慰，反而脸色一日比一日阴沉。
再后来，一封急报被送到了景帝面前，上面用鲜红的笔迹写了一件事：陇西王谋反，通敌。
景帝震怒，却迟迟没有动作。
过了两个月，又有一封急报，那是在一次宫宴时传来的，送信的人一露面就跪在了地上，风尘仆仆的，还带着哭腔。
“陛下，陇西王意图从嘉阳道投奔戎狄，行至中路，被冯将军察觉阻拦，后突遇敌袭，王爷他……”
他不记得自己听见这话时的心情，但是当时的气氛却静地跟一滩死水似的，没有任何人出声，他透过人群远远地看了景帝一眼，那张威严的脸上一片扭曲，不知道是狂喜还是极悲。
他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可能也有震惊，毕竟是自己所崇拜的战神，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兄长，这个时候的裴洵已经有十八，穿着一身端正的飞鱼服，腰间挎刀。
“父亲呢？”
裴洵只是轻轻阖了眼，敷衍道：“有要紧事，过几天就回。”
后来，裴指挥使回了家，他便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他问：陇西王真的死了吗？他真的是反贼？
裴指挥使沉默了半晌，随后同他说：是死了，但他不是反贼。
不是反贼，又为何会被扣上卖国通敌的帽子？就这么一条罪证，诛九族都只是一句话的事。
而亲手灭了晏家的，居然是那个同他说不要滥杀无辜、否认晏家通敌的父亲，他顿时心乱如麻。
裴延看着眼前的裴洵，咬了咬牙，问说：“当初父亲去陇西，你知道？”
“知道，”裴洵毫不避违地点了点头，“当时陛下本让我去剿灭晏家，但父亲替了我。”
裴延再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那封信上本没有说清是谁杀了晏家人，但是巧合的是，就在前两天他还在查那个陇西王世子的事，最开始去质问父亲时也只是想知道是谁下的手，结果他冷漠的目光让他一下子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难以置信。
不过庆幸的是，他拿过去的仅有半张，最重要的部分早已被他毁尸灭迹。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问？若是父亲不替陛下除了晏家，你以为裴家会有今天？”裴洵冷眼看着他愤怒的脸，不为所动。
裴家就是景帝培养的最锋利的一把刀，又必须得是最忠诚的，指哪儿打哪儿，这样才用的趁手放心，在揣摩景帝心思上，裴远忠才是那个最清醒的人。
裴延的手指深深掐进肉里，他当然知道这样做是对裴家好，但是到了今天，却不见得有什么好处了。
他只想知道，既然要赶尽杀绝，那为什么那个陇西王的世子还会活着，又为什么会偏偏是那个人？
一边是景帝的命令，办得好了他就能获恩宠，风光无限，可另一边又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每回一闭眼时，都能准确地想起他那张脸来。
抉择往往难做，进退两难，不过如此。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裴洵忽然问道，语气有些危险。
身居高位久了的人，自然而然的想要掌控一切，也是最讨厌有不确实的东西。
裴延眸光闪了闪，避而不答，又不想多呆了，他本就是被他叫过来的，只不过后来成了他的质问，“大哥早些休息，我先下去了。”
裴洵没有说话，只是那双眼睛越发冰凉，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裴延顶着他力若千钧的目光，挺直腰板，走了。
回到房内，他还有些怔愣，连仆从喊他都没有听见。
所以前途和友情，该选什么？
裴延一言不发地坐在塌边，安静地连仆从都不敢出大气。
……
九江郡。
陆予安独自坐在客栈的房间内，神色严肃，细看之下，嘴唇还微微泛白。
转身拿起一本书籍，不知道撞在了哪里，肩膀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伤口又崩开了。
他武功本就算不上顶好，有事一对多，虽然后来他解决了，但是难免会受伤，不过一次，习惯就好。
“大人，属下在周府找到了这个。”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递过来一个信封，态度恭敬。
陆予安握住肩膀的动作一顿，立马忘了疼，快速接过来，拆开。
他有预感，这里面写的绝对是出人意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