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忠来时，太子刚换下朝服。
乾清宫的事他也最先知道，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在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景帝充分且称职地扮演好了一个父亲的角色。那时候大哥还在，比他大了七岁，早早被封为了太子，所以他这个嫡次子就没有多大压力。父皇那时对大哥很严格，却对他很宽容。哪怕是大哥去世之后郁郁寡欢也依旧会在他面前勉强展露笑颜。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似乎是在他开始针对卫家的时候，又似乎是底下几个弟弟逐渐展露才华的时候。
不记得是一夜之间还是经过多次对他的失望，父皇的态度转变了，不再迁就和夸赞，反而是一次次的否认和责备，在朝堂上，只要是他的意见大多会被驳回，若不是王太傅等人明里暗里一力担保，恐怕他早就被剥夺了太子之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德忠行了半天的礼却没听到答复，引进的小太监却急得不行，连忙唤了几声。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公公，要得罪了可怎么好。
李德忠也疑惑了，头未动，眼珠子却要翻到天上去了，才在余光里瞧见了太子的神情。
儒雅的男子眉心微皱，却不像是生气，倒如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无法可解。
太子骤然回神，才发觉李公公已经到了许久了。
“平身吧，”太子恢复平静，一双眼淡淡地看着他，“本宫听闻父皇请御医入殿，目前情况如何？”
李德忠道：“回殿下，陛下龙体稍恙，奴婢不敢妄言，还请殿下亲去一看。”
亲自去？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太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淡定非常。
李德忠连忙道：“奴婢哪有这个胆子替陛下做主。”
太子垂眸看着他，长睫低敛，掩住了黑眸里的情绪。
“本宫知道了。”
……
太子在乾清宫足足呆了两个时辰才出来，李德忠将他送出宫门。
他们说话时屏退了所有宫人，包括皇后和李德忠。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殿门开合时天子疲惫的神情和太子面无表情的面容。
“太子殿下，陛下他不会骗您的。”
将出宫门时，李德忠忽然在其背后出声。
太子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宽大的袖子将紧握的拳头深深掩藏。
他快步回到东宫，路上落了小雨，随行的一应宫女太监都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他一回宫就让人准备轿撵出宫。
赵公公许久未见太子如此异常，不由担忧问道：“殿下，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外面下着雨，您怎么如此着急出宫？”
太子妃跟在他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急却不知从何问起。
太子失神地看着他们，一双眼眼眶微红，面色发白，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父皇说，大哥他……不是病死的……不是意外。”
“轰隆——”
天上忽然炸开一道巨雷，随之而来一道惨白的光照亮了东宫，宫女太监全部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太子站在屋檐下，失魂落魄。
赵公公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嚅几下，颤颤道：“殿下……”
太子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看到太子妃担忧的目光，轻声说：“赵公公，带太子妃回去吧，本宫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赵公公心知太子是劝不住的，叹了口气，“殿下，奴婢斗胆问殿下要出宫去哪里，也好心里有个底。”
太子看着脚边湿漉漉的台阶和已经湿透了的皂靴，“我去拜会章阁老。”
……
“老爷，三皇子一行到了。”
京城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陇西这里确实依旧晴空万里。近半年未下雨，地里的庄稼几近死绝。为防到时候造成饥荒以及灾民暴动，陇西附近粮仓对军队的供应就十分有限。所以三皇子这批粮草是重中之重。
走水路不眠不休行了两天两夜，仍距陇西千里，但是船队有些吃不消了，为了保证安全和后面的效率，按原计划在中途的一处叫“留仙”的小县歇一晚，补充干粮和水。
管辖留仙县的知县还在用午膳，突然间听见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将膳食抬下去让厨房重新做。
昨天的消息传来时，他以为三皇子明天才会到，谁知道这么快。
知县连忙去换了一身官服，带好官帽，带着人手去河口迎接三皇子。这可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天子的儿子，规格礼制都要最好，万万不可马虎。若是一个招待不周，这位殿下不满意了，回宫里告上一状，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丢了还好说，保不齐就要一命呜呼了！
不过他也没接待过皇族啊！
留仙是个小地方，只因靠近河流、水运发达才稍显富庶，但是并不突出，县里也有些高门大户，但顶天了也只有一位伯爷，还是个淡泊名利的。还从来没有皇子王爷来过。
起码在他任职期间是没有的。
一路上知县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虽未见到三皇子的面，但是已经幻想出无数个得罪皇子的下场了。
离河口还有百米，知县停了一会儿，再次整理了衣冠，深吸一口气，小跑过去。
隔着老远就扑通一声跪下道：“微臣留仙知县韩知宿拜见三皇子殿下。”身后一应人也稀稀落落地跪下跟着他喊。
三皇子狠狠拧着眉，看着他颇有些滑稽的模样，没说什么，道：“平身，请韩大人带路。”
“是、是，”韩大人面带微笑地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灰，赶紧到三皇子身边，殷勤道，“殿下往这边走。”
魏霁在旁边笑出了声，“三殿下，你这是吓到了人家？怎么这么怕你。”
齐文渊看了眼韩知宿，没做任何评论。
韩知县听见声音，这才惊觉后面还有两位衣着华丽不似平常人的男子，连忙问道：“不知二位贵人……”
两人自报家门，韩知县这才想起三皇子随行的还有兵部尚书之子和安庆伯之子。
连忙又挂上笑脸请他们一道走在前头，自己则落后一步。
乾清宫的事他也最先知道，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
在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景帝充分且称职地扮演好了一个父亲的角色。那时候大哥还在，比他大了七岁，早早被封为了太子，所以他这个嫡次子就没有多大压力。父皇那时对大哥很严格，却对他很宽容。哪怕是大哥去世之后郁郁寡欢也依旧会在他面前勉强展露笑颜。
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似乎是在他开始针对卫家的时候，又似乎是底下几个弟弟逐渐展露才华的时候。
不记得是一夜之间还是经过多次对他的失望，父皇的态度转变了，不再迁就和夸赞，反而是一次次的否认和责备，在朝堂上，只要是他的意见大多会被驳回，若不是王太傅等人明里暗里一力担保，恐怕他早就被剥夺了太子之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李德忠行了半天的礼却没听到答复，引进的小太监却急得不行，连忙唤了几声。
这可是陛下身边的公公，要得罪了可怎么好。
李德忠也疑惑了，头未动，眼珠子却要翻到天上去了，才在余光里瞧见了太子的神情。
儒雅的男子眉心微皱，却不像是生气，倒如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无法可解。
太子骤然回神，才发觉李公公已经到了许久了。
“平身吧，”太子恢复平静，一双眼淡淡地看着他，“本宫听闻父皇请御医入殿，目前情况如何？”
李德忠道：“回殿下，陛下龙体稍恙，奴婢不敢妄言，还请殿下亲去一看。”
亲自去？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父皇的意思？”太子面上看不出什么其他情绪，淡定非常。
李德忠连忙道：“奴婢哪有这个胆子替陛下做主。”
太子垂眸看着他，长睫低敛，掩住了黑眸里的情绪。
“本宫知道了。”
……
太子在乾清宫足足呆了两个时辰才出来，李德忠将他送出宫门。
他们说话时屏退了所有宫人，包括皇后和李德忠。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殿门开合时天子疲惫的神情和太子面无表情的面容。
“太子殿下，陛下他不会骗您的。”
将出宫门时，李德忠忽然在其背后出声。
太子脚步一顿，却没有回答，宽大的袖子将紧握的拳头深深掩藏。
他快步回到东宫，路上落了小雨，随行的一应宫女太监都要小跑才能跟得上。
他一回宫就让人准备轿撵出宫。
赵公公许久未见太子如此异常，不由担忧问道：“殿下，这……这究竟发生了何事，外面下着雨，您怎么如此着急出宫？”
太子妃跟在他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急却不知从何问起。
太子失神地看着他们，一双眼眼眶微红，面色发白，他的声音不易察觉地颤抖着。
“父皇说，大哥他……不是病死的……不是意外。”
“轰隆——”
天上忽然炸开一道巨雷，随之而来一道惨白的光照亮了东宫，宫女太监全部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太子站在屋檐下，失魂落魄。
赵公公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嚅几下，颤颤道：“殿下……”
太子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看到太子妃担忧的目光，轻声说：“赵公公，带太子妃回去吧，本宫出去一会，很快回来。”
赵公公心知太子是劝不住的，叹了口气，“殿下，奴婢斗胆问殿下要出宫去哪里，也好心里有个底。”
太子看着脚边湿漉漉的台阶和已经湿透了的皂靴，“我去拜会章阁老。”
……
“老爷，三皇子一行到了。”
京城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陇西这里确实依旧晴空万里。近半年未下雨，地里的庄稼几近死绝。为防到时候造成饥荒以及灾民暴动，陇西附近粮仓对军队的供应就十分有限。所以三皇子这批粮草是重中之重。
走水路不眠不休行了两天两夜，仍距陇西千里，但是船队有些吃不消了，为了保证安全和后面的效率，按原计划在中途的一处叫“留仙”的小县歇一晚，补充干粮和水。
管辖留仙县的知县还在用午膳，突然间听见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连忙叫人将膳食抬下去让厨房重新做。
昨天的消息传来时，他以为三皇子明天才会到，谁知道这么快。
知县连忙去换了一身官服，带好官帽，带着人手去河口迎接三皇子。这可是真正的天潢贵胄，天子的儿子，规格礼制都要最好，万万不可马虎。若是一个招待不周，这位殿下不满意了，回宫里告上一状，他头上这顶乌纱帽丢了还好说，保不齐就要一命呜呼了！
不过他也没接待过皇族啊！
留仙是个小地方，只因靠近河流、水运发达才稍显富庶，但是并不突出，县里也有些高门大户，但顶天了也只有一位伯爷，还是个淡泊名利的。还从来没有皇子王爷来过。
起码在他任职期间是没有的。
一路上知县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是叫苦连天，虽未见到三皇子的面，但是已经幻想出无数个得罪皇子的下场了。
离河口还有百米，知县停了一会儿，再次整理了衣冠，深吸一口气，小跑过去。
隔着老远就扑通一声跪下道：“微臣留仙知县韩知宿拜见三皇子殿下。”身后一应人也稀稀落落地跪下跟着他喊。
三皇子狠狠拧着眉，看着他颇有些滑稽的模样，没说什么，道：“平身，请韩大人带路。”
“是、是，”韩大人面带微笑地爬起来，来不及拍身上的灰，赶紧到三皇子身边，殷勤道，“殿下往这边走。”
魏霁在旁边笑出了声，“三殿下，你这是吓到了人家？怎么这么怕你。”
齐文渊看了眼韩知宿，没做任何评论。
韩知县听见声音，这才惊觉后面还有两位衣着华丽不似平常人的男子，连忙问道：“不知二位贵人……”
两人自报家门，韩知县这才想起三皇子随行的还有兵部尚书之子和安庆伯之子。
连忙又挂上笑脸请他们一道走在前头，自己则落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