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再难,今天的风仍是温温凉凉,吹得人清清爽爽,洗过澡后的衣服散发着太阳炙烤的干燥味儿。城外远山如黛,昆虫们闹哄哄的叫嚷,反而更觉安宁。。

    寻思着这点干粮不够吃。他们要在独自住上几天,顺便就在路过的酱肉店的时候买了一点熟食,酱肉没多买,囊中羞涩,沾点荤腥意思意思就好了。

    小庙里,让小孩自己找地方歇着,她热火朝天出去四处寻摸弄水,烧水煎药,小破庙里扒拉所有能用的上的东□□自做的起劲。

    果然工作是能让人彻底投入,进入美妙的心流时间。以至于从太阳高挂中空,一直弄到抬头已经是傍晚了。时间飞快,竟然没有分神去照管顾泽沅。

    顾泽沅疲倦至极,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过来,地上又硬又脏,破庙不知收纳多少人住过?一股腐朽的味道夹杂着粪便恶臭无比,心里也不是不无怨怪自己这般公子哥作态。这一年来颠沛流离吃苦甚多,身体和精神日复一日经历着希望的损耗,不过一阶下囚。先入为主的审视此地,当然厌恶。但如果转换念头,超然身体不适,亦应感谢此地土地公提供如此好场所,毕竟风吹不着日晒不到。比钱从前日夜劳作,想来不幸亦是一种收获。

    看沈卉仍不止疲倦忙里忙外,忍不住,轻轻嘟囔了一句,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之前也有个男人,自称是沈卉父亲派来的人。只一个劲问他父亲有否留书信与他。他不愿与之过多纠缠,坦诚告知。那人得了明确否定,心里落下大石。送了钱就跑,还千叮咛万嘱咐他,千万别来沈府拜访!家主身体将将不行,不必过去添乱。

    他其实隐约有猜到,大约是什么文书婚约?父亲从不曾提起过这些,只是有时候打趣他这么孤闷的性子,要找个大姐姐做妻子才行。何况能托孤的人,应该不会这般打发人来叫他别去拜访,似乎是要用钱了断个干净。再结合沈卉父亲重病在身,一切又很正常。

    那钱他原是不想留,人家已经看不上他,何必收了钱,更让人瞧不起。

    只是林氏夫妇正坐在旁,想起实在活人之命,受人恩惠太多,恰逢碰上大赦,不知是否父亲冥冥之中庇佑于他。

    做这苦役实在辛苦,日日挨皮鞭子抽打不说,南边瘴气重,蚊虫鼠蚁泛滥成灾,好些人身子骨差的,没死在路上,反而在这里日夜劳作得了疟疾。几天就命丧黄泉

    听经年的老人说,他们这一批真是太幸运了,他已经为此等了十三年。除了挖矿,还要修堤坝,或者给军兵当仆役,做后勤,总之就是比为奴为仆还低等。倘若拿了这钱,能混得平民身份,就有一番希望。尽管渺茫的衣锦还乡。就一并都交给林氏操作。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辈子就到头了。无亲族庇护,又远在边疆信息闭塞。如他母亲所为才是正经事。怎么她一个孤女,便寻了过来?还说要收养他?叫她做派,她难道不知晓他们的婚事吗?看不起他,还要照顾他?

    沈卉见他半天不说话,只呆呆地发愣。赶忙将热好的药递过去,又想起不能空腹吃的常识。急急忙忙递了馍馍过去,一边讪笑道,哎呀,忘记了,你还是先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中午搬过来也忘吃东西,我见你就睡着了。吃饱了,歇一会。再来喝药效果更好。

    顾泽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接过来一点一点,将干硬的馒头撕成一片片,才细细吞吃入腹。

    沈卉看她吃饭如此秀气,又暗骂自己吃饭粗鲁没水平。这样就不会给噎到了,每天一个小窍门又给她学到啦!

    又将烧开的水壶递过去,嘱咐他小心烫。

    我跟你讲,大夫,今天看诊的时候,你大概没清楚。你这身体之前亏空太厉害了,呆里头干活太狠了是吧?看你这老实性子也不晓得哭一哭,装装样子偷偷懒。你一个小孩子干不来活是很正常的。

    沈卉看他根本不接话茬,又转移话题,我原先是打算接了你,卖了布,挣了钱,然后就跟着商队一块回去,毕竟那样安全。你不晓得,我们这边边陲之地,民风彪悍,落草为寇的也大有人在。更何况我买了房子,住着,不花钱。

    沈卉正说这话一阵风吹来,将外面前不久的尿骚味传了进来。天可怜见那绝对不是她做的。人家一个女孩子,可是躲得远远的。

    见顾泽沅下意识皱了皱眉,又去安慰他。你这富贵人做派还挺平易近人的。我看你这身子骨虽然弱,肌肉还是有。以后啊,咱俩一定能赚大钱。

    顾泽沅仍然埋着头,虽然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鸡肉跟赚钱有什么关系,就是不太想搭理她。沈卉说了这么久,口干舌燥,小破孩怎么不捧场呢?但她天生一个话唠,别人根本不搭话,她也能自顾自往下说。

    憋闷太久了,之前跪灵堂,后来在商队,总怕露了馅,瞻前顾后啥也不敢说。现在一个小孩子,半点威胁也无。撒了欢的随便说。这可是以后她的儿子!她的依仗哈哈哈哈!

    又见他明显没有昨晚那样高烧神志不清,看来还是得吃药。留了四五包药材,还要找地方熬药,破庙里瓦煲什么都没有。明天再想办法吧,还要弄点水果啥的?岭南肯定蛇虫多,自己这小身板不知道能不能行啊?

    干粮啃多了,嗓子紧得难受,今天安置好了,抓紧时间给他再做一身衣服,穿着舒服一点。天光黯淡,摸出了针线,8-12

    眼睛努力睁大,也跟睁眼瞎似的,不知从何下手。只好悻悻罢手。

    又觍着脸继续搭话:对了,你唤什么名字?你喊我沈哥就行了。

    小孩冷脸看她,她这样的做派,除非眼盲心盲,才会信她是男人。张嘴就一通胡言,实在让人怀疑她如何从高门大院里长成的。

    这就是个误会了。顾泽沅从京城来,父亲往来皆鸿儒,所见都是罪臣之后,根本没机会接触过市井小民。父亲笑他天真,到底还是个小孩童。

    你不想喊我哥也行。唤我阿卉吧。你姓顾,我就喊你小顾。

    她也没做出什么体面事叫人高看,贸贸然见面就要让人家帮她养老,确实逾矩了。不当兄长,就先从平辈做起吧。对面既然没反应,那就算默认了。

    夜里无事,她话多口干,不好烧水,只好封嘴,准备睡觉。

    干草铺就的垫子,也不知迎来送往多少风尘仆仆的过路人。她白天青眼所见有只巨大的老鼠,听了声音从里面施施然钻出来,还瞪着绿豆眼,盯了他们好久,抗议陌生来客扰了它的好眠。

    城市里来的文明人,吓得当场尖叫。才拖着巨大的尾巴,慢吞吞转移阵地。

    心里不是不发毛的,人穷志短,顶多就是捂紧耳朵,拜托天老爷,别来蛇啊什么的就万幸了。

    一整天吃的寡淡,睡前就把所有美味都想了一个遍。什么麻辣烫、汉堡包、冰淇淋、小龙虾、奶油蛋糕和薯片。越想越饿,扇了自己两下嘴巴,活该,让你嘴馋。转移方向,给自己编了个美梦成真的躺平故事,迷迷糊糊待要入梦。

    却听到另一侧的小孩,不断地翻身。她原想要尊重人家,不要打扰到好眠。却听小孩呼吸越发急促,心里担心又发起烧来,一个箭步冲过去。

    小孩唇色发白,脸发青,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骇然下赶紧抓住他那双爪子,冰凉冰凉的。

    沈卉问他“怎么了?是发冷寒战吗?”

    大夫白天嘱咐过她,可能会反复高烧,叫她别掉以轻心。她懊恼地生自己气,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呢?

    也不知道多问问,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

    “冷。”小孩生了病,全然没有平日的清醒,乖乖的实话实说。

    沈卉寻摸着两人的衣服,全给他裹住了。未了,又将这小人抱入怀。小孩冷得发抖,感觉到热源,更是紧紧贴住。还在轻轻地打颤。

    沈卉让他头挨着自己胸口,喂他喝点凉水。他闭口不肯喝,沈卉故技重施要将手指硬塞。却忽略人家现在是清醒状态。

    顾泽沅震惊地看着她,她才惊觉自己突兀。讪讪收回手,脑筋急转弯“给你讲个故事,你赶紧睡着了就好了”

    强装没看到人谴责的目光,自顾自讲了一个她十分喜爱的电视剧:我和僵尸有个约会。

    到底是小孩子,对于这种神鬼故事没有半点抗拒,很快听进去。沈卉觉得自己就是吃力不讨好,口干舌燥,小孩亮晶晶的眼睛在黑夜里简直要把她闪瞎。见她停顿良久,又伸手拽她衣摆,示意她继续。

    “睡了睡了,我头痛得很,明日再给你讲吧。今天还要表扬你,小小年纪这么能挨。但是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告诉大人,这样我们俩能一起联手将病毒早早消灭掉,你也舒坦,我也放心,这就叫双赢。”

    瘴气就是疟疾,疟虫寄生,引发寒战,进而高热,间歇继续,周而复始。饮食睡眠,补充维生素C,提高免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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