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就直奔德州城,秦峪看着兄长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有些难过,也有些心疼,如今的二哥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二哥了,他背负着太多人的责任,也承担了太多的使命,其实秦峪很想自私一次,让他只做自己一个人的哥哥……

    一句阿弥陀佛让秦峪瞬间伪装出笑颜,秦峪按照佛门的规矩起手回了句“大师”。

    医药谷的人忙里忙外,轩辕掌门也在协调着各项事宜,院外只有无声大师和秦峪两个人守护。

    无声大师:“秦掌门似乎有心事?!”

    秦峪长叹一口气:“大师既然问了,我也就不瞒大师了,江湖上对于我二哥的传闻,想必大师也是知晓的!其实着传言无非是半真半假!只是这假的只伤人心,真的足够致命···”

    秦峪的语气中掺杂着无奈,也掺杂着对命运的不屈···

    无声大师:“秦掌门想让二爷有一个归宁的终了,可如今的二爷却不似曾经那般了!恕老衲冒昧,秦掌门是担心江湖未来没有二爷坐镇?还是担心二爷的寿数?如果是前者,那秦掌门还是太小看自己了,二爷的威望虽然高,但秦掌门在盟主之位上多年,在江湖上也是受人尊敬的。”

    秦峪摆摆手,什么所谓的名声威望,他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他在意,当年也不会冒着危险回来,顶住所有人的质疑和谩骂,将两位兄长的尸身带回沧澜···

    秦峪:“小时候我的母亲偏颇于我,想让大哥二哥的功绩为我做基石,可最后呢,搭上了大哥的性命,二哥的名声,如今我不想他背负这么多的责任和使命,我只想让他做我的哥哥,想让他也感受到被弟弟保护的感觉!”

    秦峪的天资不足,之前努力不够,是因为江氏没有用对方法,可自秦岭点拨之后,秦峪就寻得了方法精髓,加上秦岭拼死将秦峪从活阎罗手中将他救下,从那一刻起,秦峪的努力都是因为他想要去保护秦岭,可是秦岭选择离开沧澜,不仅仅是因为常逾,因为自己心中的抱负,更是因为秦岭想让秦峪活出自己的模样,他的影子或长或短,都不该影响秦峪的未来···秦峪习武可以保护自己,可以保护莹禾,可以保护沧澜派,也可以保护天下苍生,可秦岭希望,自己只是天下苍生当中的沧海一粟,而不是秦峪的全部···

    无声大师:“此事缘不由你,秦掌门也无须自责,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佛法曰,于诛法中,不生二解,一切佛法,疾得现前!”

    秦峪知道有些事,缘由不得,可他二哥经历了这么多,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偏颇他一次呢?

    秦峪:“大师的意思的我明白,可若他能如普通人有那样的寿数,如今他是去打仗还是去做个游侠都无所谓,只是……”

    无声大师其实也明白,红尘之中,嗔痴执念,本就是难以放下的,无声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沙门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其至道,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秦施主的缘法自有命数,强求不得!”

    秦峪听着无声大师的讲解,似乎明了又似乎不明:“我不太明白了……”

    无声大师:“正所谓菩萨低眉,因见众生,无始以来,轮回生死,生大慈悲心,欲度众生故,随顺众生!”

    看着秦峪的一脸疑惑,无声大师只是笑着说了句阿弥陀佛,这世间的万物都有各自的命数缘法,强求不来,也勉强不得,有些时候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多的干涉,反而会影响最终的结局。

    秦岭从德州城穿过的时候,看着一个个的伤兵运向许梦黎的医堂,看着这些鲜血淋漓的场面,秦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可就算再习以为常,他心中的恐惧仍旧存在,只不过他恐惧的是常逾的生死……

    乔林几乎要忙的起飞,他喜欢救死扶伤的成就感,喜欢和阎王爷博弈的对垒,可相比在战场上,他更想要坐在医堂里问诊。

    秦岭拉住浑身是血污的乔林:“前方战况如何了?!”

    乔林一边干净利落的处理着伤患,一边回应着秦岭:“半个时辰前的军报是双方陆战海战焦灼不下,我军伤亡一万五千多人!敌军约近两万!”

    秦岭拍拍乔林的肩膀,说了句:知道了!

    乔林:“你小心点!”

    乔林不知道秦岭听没听到,可现在他拦不住秦岭,也无法脱身,只能无力的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渐行渐远。

    一万五和近两万,看似在伤亡层面上,他们大齐占了上风,但是秦岭心里清楚,这场仗的不确定因素在长宗朔月身上,他跑了,一定会出现在战场上,秦岭必须尽快赶到,将这个不确定因素解决掉。

    秦岭奔赴着战场,看着城外的打斗和遍野的尸体,秦岭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东瀛的战船如今目之可及,秦岭不清楚海战的具体情况,可现在他知道的是,不能让东瀛的战舰上岸。

    秦岭挥剑直入,一片混战中,秦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靠近的常逾,有些时候缘分就是这般不可言喻。

    秦岭挥剑力斩,将即将刺向常逾的长枪斩断,屈膝转腕,直刺敌军胸膛。

    常逾没时间与其叙旧,如今战况紧急,他们身上的责任都是一样的:“我们还顶得住,去帮戚岩,东瀛的战舰里还有火药,绝不能让他们进城!”

    秦岭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考证,东瀛人是哪里获得的火药了,他只知道常逾说的重要性,便在常逾的掩护下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奔战舰,只是此时的他并未发现,长宗朔月也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只不过和秦岭交叉错过了……

    秦岭落在甲板上的时候,脚下一软,刚刚耗费了太多的内力,现下该找他的,都找回来了,孙淮安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眼疾手快的将人拽了起来,挥刀斩断了射向秦岭的乱箭。

    秦岭:“多谢!”

    秦岭将狐毒强行压了下去,也是顾不上几日之后的反噬之痛。

    秦岭随即加入战斗,东瀛人像是下了死手,所有的进攻都像是不要命似的:“阿逾叫我来增援,说东瀛人还有火药!”

    戚言一边打斗一边凑向秦岭:“我们已经将舵手解决掉了,这火药我们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现在他们一路逼近的战术看来,火药的数量应该不多!我派了一个分队下去,可收效甚微,我打算亲自下去一趟!”

    秦岭:“有胜算吗?”

    戚言直言:“没有也要试一试!”

    秦岭有些后悔自己上一次将莫弈的那些药粉用完了,不然或许还有其他法子。

    戚岩斩断肩上铠甲的带子,将长刀立下,拍了拍秦岭的肩膀后,便跃入了水中,秦岭不知道水下的情况,可是他知道只要在甲板上吸引更多的火力,戚岩就会越发的安全。

    戚岩下水后,孙淮安也紧跟着跳了下去,戚岩是他的主子,亦是他的兄弟,这个时候,他不会选择退缩。

    水下的情况让戚岩和孙淮安震惊不已,东瀛人为了保护火药的安全,特意在船底下面装的倒刺,只要有人从船底下面偷袭,暗刺的机关就会插入那些人的身体,仿佛捕鱼者的鱼钩一样,将他们的尸身死死的嵌在船底,永世不得浮出水面。

    水中的泪水微不足道,混迹在海水里,无踪无际,戚岩来不及悲伤,和孙淮安查探着这船身的构造后跃出水面。

    戚言:“他们只设了这一层机关,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戚岩朝着孙淮安比了一个兵分两路的手势,这个决定只有戚岩和孙淮安知道意味着什么,那就是船底的这些尸身将永远沉睡在这海域之中,无法回归故土,沙场之人生死有命,可落叶归根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这一次为了保住德州城,戚岩不得不这么做了。

    “不好了,船舱漏水了,火药都被泡了……”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戚岩和孙淮安几乎将东瀛所有的船都凿了个窟窿,要让他们在慌乱和打斗中与船同葬……

    东瀛的战船都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想在船底准确的找到火药的位置,并且凿出足够大的洞并非易事,这对他们的体力和心肺都是极大的考验。

    秦岭几乎是在单打独斗,戚岩带来的兵几乎全军覆没,这样的体力消耗,就算不伤内力,也会将他活活耗死,可他没办法,戚岩还没回来,他不能放弃……

    看着其他的船舶不断颠簸,这让秦岭意识到,他们的船很快就要沉了,秦岭在打斗的间隙,将绳子丢下去,但愿他们能活着上来吧……

    果不其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那绳索便有了晃动,秦岭逐渐向那绳索靠拢,将戚岩拉了上来,戚岩没有停顿,甚至连缓口气的时候都没给自己,准备将孙淮安也拉上来的时候,却被人忽然斩断了绳子,危急关头之下,戚岩伸手去拉孙淮安的手,秦岭即将力竭,换做是谁连着打上两三个时辰也是要吐血的,他能撑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见戚岩上了船,仅剩的东瀛人杀意更盛,他们的战舰毁了,火药没了,连炮筒都要跟着一起石沉大海,这样的战果对于他们来说,不如同归于尽更有意义。

    就在孙淮安即将被戚岩拉上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秦岭终究是晚了一步,在竹骨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刻,他手中的长刀也将戚岩砍伤,戚岩借力将孙淮安拉上来的瞬间,自己却坠入深海……

    下沉,无力,释然、被海水包裹的戚岩,逐渐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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