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女孩家吃了饱饱的一顿饭,本来他还担心女孩儿的爹爹会回来,可听女孩说,他爹为了能早些日能完工,已经半个多月不曾回来过了,从门上的图案来看,她家是回纥族,怪不得她爹爹不吃大锅饭,看来这真是老天爷帮忙啊!

    刚吃完饭,男人就装作肚子疼的模样在地上打滚,女娃娃哪里知道他是真是假,她只知道母亲曾经也是这般的疼,然后就离开她了……

    那人拉着孩童的手,假意安慰:“别害怕,叔叔没事,这样吧,叔叔开个药方,你去帮叔叔买个药好不好!”

    女娃娃哭着答应,她生怕这个叔叔和母亲一样,疼着疼着就咽气了,孩童的心善哪里有缘由呢,不过是因为家中淳朴向善,自己也经历了一些,便不希望任何人离开。

    男人将写好的‘药方’交到女娃娃手中,未免这所谓的‘药方’太过于不寻常,特意交代着:“叔叔这药是祖传的,不能告诉外人,所以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是为了药老鼠的!”

    女娃娃哪里识字,家中甚至连纸笔都没有,便随手扯了门上摇摇欲坠的福字来让他写,那福字还是过年的时候,倪修挨家挨户发的呢,是她和爹爹一起粘的。

    孩子哪里分得清药老鼠和药人的区别,只是害怕这个叔叔出事,所以,一步不敢耽搁的往药房跑。

    女娃娃跑的气喘,连药房的师傅看了都有些心疼:“慢些跑!”

    女娃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红彤彤的脸上挂着些灰黑:“爷爷,我要买药!”

    说着就将那个药方放到了药房师傅的手中,药房师傅小心翼翼的打开被汗水攥湿的纸,看着上面的药材脸色骤变:“娃娃,这药是谁开给你的?!用来做什么你可知晓?!”

    女娃娃脑海里回想着叔叔的话,咽了咽口水说道:“我爹写的,要我买来回去喂老鼠的!”

    药房师傅看着背面的福字,再看看用木碳写的药方,不再起疑,将药装给了她。

    “叔叔,我回来了,我给你熬药!”

    女娃娃拎着药包赶回来,那红彤彤的脸上挂着汗水,都说女娃娃爱美,可这个孩子却为了他一个不相识的人到这般,心思纯善到,连他都有些于心不忍,一番思想斗争过后,他还是想到了自己的细作身份。

    “叔叔已经好了,谢谢你,这药留着叔叔下次犯病的时候再吃!”

    女孩儿还是关心道:“叔叔你真的不疼了吗?”

    男人帮他擦拭着脸上的碳土:“叔叔不疼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娃娃看到他不疼了,高兴的手舞足蹈,小孩子的纯善竟是如此简单:“我叫思枫!叔叔呢?”

    思枫这个名字是她爹为了纪念她母亲给她取得,思枫父亲曾说,她母亲性子烈,像秋天的枫叶,热烈美艳。

    那人灵机一动,开口胡诌了一个名字:“叔叔啊,叔叔叫宣扬,你叫我宣叔叔就好!”

    思枫点点头:“嗯,自从爹爹去建造河堰,都没人陪我玩了!”

    宣扬:“那叔叔陪你玩好不好,晚上你还要去给你爹爹送饭吗?”

    思枫点点头:“要的,爹爹说,那里没有他的饭,他不能给大家添麻烦!”

    宣扬:“那这样,叔叔教你做几道其他的菜,给你爹爹一个惊喜,然后你教叔叔画画好不好?”

    思枫:“好,叔叔要画什么?”

    宣扬对这里极其的不熟悉,他又不能四处去探,从这个娃娃入手是他最佳的选择:“就画你的家,画你知道的铺子,画你出去玩过的地方!”

    思枫:“好!”

    宣扬抱着思枫,往厨房走去:“让叔叔看看,你家都有什么菜,今天给你爹爹换个口味!”

    思枫开心的不行,一个孩子守着家中,还要给爹爹做饭,这样的孩子简直不要太乖巧:“好呀!”

    宣扬:“对了,叔叔住在这的事,思枫可不可以不和其他人说!”

    思枫:“连爹爹也不能说吗?”

    宣扬:“对呀,你看叔叔的病还没好,要是被抓去干活,叔叔就活不久了!”

    思枫:“好吧!”

    秦岭在唐衍的安排下,在一处茶楼里见到了执事阁的三位执事,面对三位武林高手,又都是前辈,秦岭没有一点胆怯,径直的走向了三人,秦岭端着鲜少的恭敬,抱拳弯腰:“晚辈秦长宁见过三位执事!”

    三位执事明显看着有些年纪了,衣装虽然不像长安城里那般寸缎寸金,可照比秦岭身上墨青色的长袍,他们身上的染蓝雪锦便显得格外珍贵了,执事阁不收弟子,各门各派对他们最多也就是尊崇,更不给每年给予奉金,他们如今过的这般富足,怕不是斩杀了那些勾结朝堂的人之后,抄了人家的家当得来的,看来也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家伙。

    秦岭的尊敬并没有得来三人的回应,尊老爱幼在秦岭的认知里,尊的是慈爱懂世的老人,爱的是纯真单良的幼小,和年龄从不挂钩,既然这三人不给他应有的尊敬,秦岭自然也没必要装下去了。

    “二爷还是先请坐吧!”

    其中一位执事请坐,可秦岭看着这三位所坐的位置,唯独留了个东方位于他,执事阁的四位执事,从不以真名现世,因为四人独创武功以四方位的动物为基,所以世人称其青龙执事,白虎执事,朱雀执事以及玄武执事!而在这个四方的桌子上,唯一空着的座位便是东方青龙位给他,而青龙执事在多年前已经病逝,出于对故人的尊重,秦岭并没有选择哪个位置,依旧是站着,如果说平日里的秦岭,是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可现在他要站着,要不服输也不怕输,换句话说,他今日来,是已经做好了辞世的准备的。

    秦岭:“三位是长辈,所谓的二爷不过是江湖上抬举长宁的,三位前辈叫我秦岭吧!”

    玄武执事:“这声秦岭,我等还是叫不出口的,还是叫你秦少侠吧!”

    侠字难评,在这江湖上,能得一个侠字便是要义胆忠心,秦岭是自愧不如,可他们既然愿意叫,那便叫吧!

    秦岭给三人斟了茶,从进来这间茶楼的时候,秦岭就感受到了三人的内力,如果是一年前的秦岭,这三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现在,秦岭最多也只能打个同归于尽,而他的不仅仅要胜,还要向这些人证明,自己没有选择错人!

    看着秦岭的谦卑,三人也不好意思再言语相抵:“秦少侠叫老夫三人来,想必也不是来喝茶的吧!”

    秦岭:“我听闻三位执事想见我一面,秦岭是晚辈,自然不敢等着三位执事传信,这才请了三位执事至此!”

    白虎执事:“既然秦少侠已经知道了,老夫三人便也开门见山,想问问秦少侠,与大齐的萧王殿下···”

    秦岭:“是!”

    秦岭不等他们说完,就开口承认,对于他支持常逾的这件事,秦岭从未后悔,所以这件事,秦岭也从没有想过隐瞒和畏缩。

    只是对于这个答案,三个人略显意外,秦岭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当年自刎于绝也是因为要保护家人,现在竟然愿意为了常逾放弃沧澜派?只是他们不知道,常逾对于秦岭来说,远胜于亲。

    白虎执事:“秦少爷可知你这句话的分量!?别忘了,你身后还有沧澜派呢!”

    秦岭毫不畏惧这样的威胁:“我秦岭自百家征讨之后便远离了江湖,三位执事既然知晓我与萧王的关系,自然也知晓这么多年来,我不插手江湖之事,三位执事都是明理的人,必然不会牵连沧澜!”

    秦岭这句捧杀将三人推向了高处,他不指望这三个人能对他手下留情,可光凭这句话,他便能将沧澜派摘出去。

    白虎执事颇为暴躁,这行事说话都冒尖,敢拿沧澜派威胁秦岭,那怕不是他们觉得自己命长了,玄武执事轻拍了下桌子,示意让他淡定,毕竟秦岭的本事,他们三个自然是知道的。

    玄武执事:“秦少侠之能,我等也是听闻了的,我们可以不追究沧澜派,可秦少侠说这些年不闻江湖事,恕我等不能认同!宇文觉的死难道和秦少侠没有关系?”

    秦岭冷哼一声:“我为江湖除害,也是我的错了?那诸位怎么不提一提瑶颜的死呢?不是我秦岭自夸,若是没有我,瑶颜和鬼佛手制作的那些蛊人,早就把江湖给平了!”

    白虎执事也觉得理亏:“一码是一码,江湖事江湖了,我们现在说的是你与萧王的事!”

    秦岭真觉得无语,这个时候又是一码归一码了。

    玄武执事顺着白虎执事说道:“没错,今日我等来此,就是为了给秦少侠一个机会,如果秦少侠愿意远离萧王,我等也愿意给秦少侠一个机会。”

    秦岭觉得可笑,机会?这样的机会,说出来真是可笑:“几位说我勾结萧王,没错,我是一直都在帮萧王,可我自问,从未做危害江湖之事,萧王行事也都是为国为民!”

    白虎执事:“执事阁不管行事何为,只要是勾结朝堂,我执事阁就不会坐视不理!”

    既然说到这了,那便是谈不成了,秦岭也没必要再给这几个人面子:“那慕容复勾结秦王制作火药的时候你们在哪?老皇帝在江湖上豢养刺客的时候你们又在哪?你们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因为自己现在了天平的一端,所以理所应当的将另一端的人当做了仇敌!”

    这话一出,已经足够表明了秦岭的态度,那就是绝对不会离开常逾,那便是此事谈不拢了。

    秦岭:“我秦岭不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可我今日敢说这句话,如果没有我,今日的蓬莱郡就是尸横遍野,生灵涂炭,那我想问问三位,那个时候,谁为那些冤魂鸣唳呢?”

    一直没有说话的朱雀执事有些愧不担当,以前的执事阁是以青龙执事为首,可以说只要是青龙执事开口,他们都会遵从,可现在他越发的觉得,从前的事也未必全然是对的。

    只是没等朱雀执事开口,楼梯下走上来一个人,一个秦岭无比熟悉的人,也是秦岭最不希望来的人。

    常逾不知道在外听了多久,或许说,不止常逾在,唐衍和十七也是在的,不过是常逾看不惯秦岭被他们欺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那请问三位,我以朝堂之人的身份为秦二爷正名的时候,诸位怎么不出现呢?因为你们知道心里有愧,知道他受了冤屈,可你们不仅仅在百家征讨的时候做了看客,连为其正名的时候也当了缩头乌龟,这就是所谓的执事?!”

    玄武执事和白虎执事纷纷看向朱雀执事,似乎在等着他拿主意。

    常逾掏出原本寄给秦岭的阎王帖,放到茶桌上,用茶壶压住:“今日他这条命,由我大齐萧王保了,诸位若是还想动手,那便也等于参与进了朝堂恩怨!届时,你们会自己审判自己吗?什么阎王帖?你们才是这世间的活阎罗!”

    秦岭看着常逾,那藏着刀锋的凌厉瞬间变的温柔,秦岭不知道常逾是怎么知道这个阎王帖的,也不知道常逾是怎么知晓的执事阁,可现在好像都不重要了,曾经的那句,他常逾的命的保了,如今也换成了自己,秦岭知道,常逾用自己的身份去压他们不过是想震慑一下,毕竟常逾如今的地位是一人之下,与整个王朝为敌,他们自然也是要掂量掂量的,只是秦岭不知道的是,常逾不是一个人来的,田绛带着的赤鳞军也埋伏在附近,如果这场仗真的打起来,常逾或真的会为其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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