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打开检查,她才不管霍老夫人和珊榕郡主的脸色,被迫在逼仄的小屋子里待了一下午,她现在只想和她亲爱的小宝贝们好好相处。

    一瓶一瓶仔细地看过之后,皱着眉挑出被动手脚的妆品,花湛芳指了指:都不能用了。郡主要是着急,另请高明。”

    “这些都不能用了?你是故意不想给我做妆,娘——”珊榕郡主听了花湛芳的话,又扯头发又跺脚,不知道是撒娇还是作死,总之很颠。

    花湛芳不惯着她,转头看着霍老夫人:“老夫人,郡主如此着急,我看还是另请高明的好。”

    言外之意就是他根本不想给这个作死的郡主做妆。

    霍老夫人安抚地拍了拍珊榕的手,和颜悦色地提问:“这些东西所需材料几何?若是给你派个帮手,做出来的速度可能增加?”

    “材料不难找,以您的能力很快就可以找到。”花湛芳列了张单子递过去。提醒:“这些物件不难寻,可要品质最好的并不容易,不是最好的,做出来的东西就不好,东西不好,那么妆容可就一言难尽了。”

    言外之意,你自己找来的东西,毁了自己的脸不要责怪别人。

    “那是自然,娘给我的一定是最好的。”珊榕郡主一把抢过单子,随手扔给一旁的侍女:“你去准备,一定要最好的。”

    都没想过让霍老夫人看一眼。

    观察到这个细节,花湛芳暗暗记在心里,啧,这母女只是表面上看着亲厚。

    她制作的妆品绝无仅有,无论是材料还是制作过程都是绝密,此刻拿出来,自然有后手应对。

    “那你现在给我盘上几个发髻,让我娘帮我挑一挑。”珊榕郡主并不想就此放过她。

    花湛芳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莫名其妙发难的行为,但是她如今也没有抵抗的资本,挽起袖子。

    珊榕郡主的头发非常多,而且柔顺丝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花湛芳从不玩花活,盘头的速度不快不慢,精致的令人咋舌。

    霍老夫人没有见过花湛芳做妆,但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她认为妆娘盘发没什么稀罕,但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请一个梳头的娘子,霍家也不是没有。

    可渐渐就发现了花湛芳和一般梳头娘子的区别,花湛芳的梳子就和别人不一样,她的手法也不同,最后的钗环选择也是与众不同。

    霍老夫人看着女儿的背影,突然觉得她的女儿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衣服没变,坐姿也没变,但是人的精神状态好像与之前不一样。

    这种改变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郡主转身让老夫人看看?”对自己的手艺十分自信,此刻就是多么挑剔的人也不可能说出问题来。

    “发型,尤其是赴宴的发型,不用太出挑,这是我认为郡主可用的发型。”花湛芳顿了顿,她的想法和眼前这一老一少不一样,她忘记了这两位和常人不同,不赞同、不欣赏也不奇怪。

    “娘,你觉得怎么样?”早就有侍女拿着铜镜过来,珊榕郡主对着镜子看来看去,点头:“娘,我就说过她的手和别的妆娘不一般,不然怎么会让贵妃看上,直接带入宫。”

    提到贵妃,花湛芳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

    在心里盘算一下,按照冯太医的推算,她该生了。

    厚重的门帘打起来,凉风灌入,花湛芳余光瞧见一个侍女走进来,手里捏着帖子。

    “老夫人,郡主,杜家举办赏梅宴,日子定在了五日后。杜家给咱们下了帖,大将军府邸也收到,大将军让人来传话,问郡主是否出席。”

    霍老夫人没有即刻回答,看了眼花湛芳,转头吩咐:“知道了。”

    侍女离开后,珊榕郡主凑到老夫人身边:“娘,杜家怎么这个时候举办宴会?”

    老夫人没说话,花湛芳知晓是嫌弃她在这里,可她不想太有眼色,毕竟她可不是霍府的侍女,而是被绑架来的。

    “你下去吧。”霍老夫人看了眼花湛芳,眼神里全是不满,可花湛芳才不会在意这许多,她想,是时候去见见杜家主母。

    她肯定想知道,她的女儿是怎么死的。

    行礼退下,花湛芳径直往门口走,刚到二门,被敏嬷嬷拦住:“你要去哪里?”

    “嬷嬷怕我跑?”花湛芳紧紧盯着敏嬷嬷,思考自己打晕她出去的成功率有多高。

    光天化日,她不可能击晕敏嬷嬷后安然离开,不过能为自己谋取点好处也行。

    “自然。”敏嬷嬷说的理所应当,看花湛芳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花湛芳说:“你问问我身上的味道,你刚才没看到郡主盘发的时候她捂了好几次鼻子?”

    花湛芳凑近敏嬷嬷,看她也退了一步,继续说:“府里的人不可能伺候我沐浴,我出去买个熏香也不行?”

    迫近敏嬷嬷,花湛芳说:“或者给我换个屋子?”

    敏嬷嬷后退一步:“我会着人伺候娘子,熏香也会备好,给娘子换个朝阳的屋子。”

    花湛芳目的达到,也不和她多说,换了方向,敏嬷嬷的目光如火灼着她的皮肤,也不在意。

    目的达到就行了,她需要琢磨一下,杜家宴会上,她怎么和杜家主母见一面。

    正想着,有侍女过来传话:“芳娘子,您要的东西已经送到花厅,老夫人传话来,要您即可开始制作。”

    递出一张单子:“这是制作方法,劳烦娘子转交给老夫人。”

    与其制作的时候被监视,不如直接交出去让人放心,自己也不用太累。

    回到敏嬷嬷安排的屋子,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她刚进来的那副模样,收拾的利利索索。

    她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好的环境,是一个好的开始。

    时间如流水,她再次被喊到霍老夫人面前的时候,这里只有霍老夫人,郡主不在。

    “今日要你去大将军府伺候郡主。”霍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一个正眼都没给她,吩咐:“兹要你安分守己,好生伺候郡主,你的命长着呢。”

    这些邀买人心的话她听的不少,也晓得司徒羿栩总说要她在她身边是谁教的。

    司徒羿栩一辈子被人控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鱼缸里的金鱼,会不会满意鱼缸里的生活。

    她默不作声,霍老夫人也知道自己对花湛芳的折磨,她必不可能心平气和,此时也不逼迫,继续说:“郡主好,你就好,郡主不好你更惨。”

    这是觉得她拉拢不了开始威胁。

    在教坊司、在宫里,她都不曾怕过,霍府,她怕什么呢?

    出身微末,被人践踏,索性她有一双好手,能让她把他们这些坏心之人一个一个拉下高位,撕开锦衣,看看里面的腌臜。

    “是,奴婢这就去。”

    向后退,听见霍老夫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人呢,得认命才活得久。”

    掀开门帘,从压抑的屋子里走入阳光,花湛芳心说:“老娘一身反骨。”

    大将军府邸,经过华庭的时候她好像又看见司徒羿栩满身是血的捂住她的眼睛说的那句话。

    片刻后,她被带入后院。

    这里不陌生,珊榕郡主的院子她来过好几次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亲眼见识了郡主的狠毒。

    这次,她要郡主在全东都贵女面前显示她的恶毒,霍老夫人说得对,人啊,得认命。

    做妆的时间很长,珊榕郡主的骨相极差,脸还被花湛芳用毒药烧出来一个洞,整理起来极为麻烦。

    不过花湛芳用隐形贴帮她整理好,下巴上的赘肉都用绷带替她收拢进去了。

    一旁的敏嬷嬷看的咋舌:“郡主装扮起来真好看。”

    “把铜镜拿过来。”郡主傲娇的扬起了下巴,瞧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将就,她也就把本郡主的美貌表现了五六分而已。”

    花湛芳瞧见敏嬷嬷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估计是他也没想到珊榕郡主这么不要脸。

    要不是花湛芳手艺好,换个人来,她的脸根本不能见人,更别提美貌了,那玩意她娘都没有。

    做好发型之后花湛芳要退下,被珊榕郡主拦住:“你和我一起去杜家,随时为本郡主调整妆容,我要时刻美丽。”

    “郡主,她不能出现在人前,若被雍阳王瞧见——”

    “放肆!”珊榕郡主呵斥:“你懂什么,我就是要让这贱婢看清楚,羿栩哥哥是我的。”

    敏嬷嬷不再劝,她惹不起只能躲起来,免得被这郡主一状告到老夫人那里,她还得费心解释,郡主愿意作死就作吧,谁让人家有个好父母。

    花湛芳把这一切收入眼底,司徒羿栩与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她去杜家,是要为自己挖掘新的联盟者。

    杜家有军权,与霍大人关系不详,与大将军驻守的方向不同且官位相同,听说官家在贵人死了之后对杜家多有提拔,现在已经成了东都新贵,等闲之人都不会主动得罪他们。

    最重要的是,杜家儿子众多,女儿只有那么一个进了宫却死了。

    杜贵人死了之后,杜家家主和夫人病了一段时间,不管是做给管家看的还是真的伤心,她都可以利用一把。

    马车上,敏嬷嬷盯着花湛芳:“老老实实跟着郡主,要是起了什么不该起的心思,老夫人和大将军都不会放过你的。”

    花湛芳掀开窗帘,看向街面,街面上人们往来如织,可她只觉陌生:“嬷嬷,看好你家郡主不要丢人现眼是正经。”

    她不愿意逞口舌之快,只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杜家住的地方在东都南。

    马车走了一炷香,外面传来马夫的声音:“嬷嬷,这里只让郡主的马车过去,劳烦您二位下车。”

    下车跟着郡主的马车行走,花湛芳四处看,她怎么也不走进那烟火人间,眼眶热,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知道。

    “珊榕郡主到——”

    门童的呼喊让人回神,花湛芳感觉到有人看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是司徒羿栩。

    他也来了。

    他的目光凉凉,伸出手接珊榕郡主:“小心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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