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将荼蘼伞收起来,放在她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昏睡的这段时间,同光很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精气神都在流失,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所以他才撑起她的荼蘼伞,终归现在他的魂魄是还是要居宿在荼蘼伞上。

    况且,舒酒体质特殊,在这种特殊时候更应该加强防护。

    若不是阁主来了,他还真不一定能护得住。

    舒酒醒了,惯性伸手去找荼蘼伞,哪怕现在同光已经都是以实身出现,但不可否认在那些孤立无援的时候,荼蘼伞给了她很大程度上的安全感。

    她似乎还没有缓过神来,眼神迷蒙的看着门口站着的小少年和在一旁偏着头的同光。

    十二惊慌地小声问:“我家姑娘莫不是傻了?又一次失去记忆了?”

    同光瞟了他一眼,不愿意回答这样的问题,当然内心里也很怕她真的再一次失去记忆,毕竟她本就失去过一起,而且这是她第一次使用瞳术,一切都显得未可知。

    一楼的铜铃响了,同光脸色一变,沉下声喊了一句:“纪无!”

    闻声,十二更是害怕了。纪无是谁啊,是他们阁主的大名啊。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居然有人敢喊这个名字,逢人无不尊重的喊一声“阁主”,熟悉一点的也就只有昆仑尊主和辰阳王了,这两人阴阳怪气的时候会喊阁主,寻常都是喊一声胖子。

    所以,当听见“纪无”两个字的时候,十二迅速朝着最极端的事想去了:他家姑娘又一次失去记忆了!

    他跑得飞快,声音里都带着哽咽:“姑娘,我是十二啊,你还记得吗?”

    见她眨巴着眼,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十二的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抽抽搭搭的说:“姑娘是不记得我将您引进敦煌浮生阁的吗?还有我给你带的小甜果子?”

    他边说边比划。

    “闭嘴,闹得慌。”同光将他推开,斥了声:“收起你的哭脸,她好得很,你快去把你们阁主喊过来,就说你家姑娘情况不对。”

    十二连连点头,脚下跑得飞快,声音还扯得老大了去,“阁主,阁主,您走快点儿,我家姑娘不好了。”

    舒酒和同光对视一眼,同光只觉得像是平地起了一声雷,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清醒了吗?”

    舒酒缓缓颔首,开口的时候觉得嗓子干裂得疼,恰时有一杯水递了过来。

    她皱着眉喝完,刚想拒绝,却又瞥见同光一脸严肃,话就被咽下去了。

    胖掌柜还是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即便听了“坏消息”,他也还是那样老神在在的模样,人还没有到,声音就已经来了,“我们家姑娘醒了,让为兄来看看。”

    听了这话的人,无不翻着白眼。

    他却乐得很,只是在把完脉之后,他的笑就被收回去了。

    “您说。”

    舒酒没有漏掉他的神情,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有些话她是没有说,但是不代表着别人察觉不出她的问题。

    先前她从荧光粒子那里借了力之后,那感觉很复杂,既觉得浑身畅通,似乎有无穷的力,但又觉得一切很不可控。她清楚知道自己亲手将那些舒氏的魂灭了,觉得有些心慌,但是就是控制不住。

    直到自己昏迷之后,旁人只觉得她昏迷了,却不知她陷入了一场梦。

    穿越了山林和沙漠,她站在了山道间,正前方是高耸的楼梯,数不清多少台阶,只是当将头抬得很高了,也没有看清楚台阶上的大殿。山道的风很大,吹的她半披散的头发全往脸上砸,她想起同光给她的绸带,却怎么也找不到,只在腰带处看见绑着的药囊,囊带口那儿拴着一根粗麻绳,她解下来将头发绕了两圈绑了起来。

    收回手才发现有几根短发缠在指尖,丢掉的瞬间又急忙捡回来。

    她的头发,竟然透着红色!

    不对,还有不对是,她还穿了一套全红的衫裙。

    照说同光之前就发现她对这种颜色的抵触了,怎的还会给她买这样的衣服。

    “外面的世界好玩吗?”

    她蓦地抬头,扫了一圈,根本没有人,但这声音就是在她耳边。

    “你逃走了之后,我觉得孤单极了。”

    一时间,山道两侧亮起了数盏灯笼,左边是白灯笼,右边是红灯笼,将整个山谷照得有些可怖。

    而前方的大殿,她看清了,原来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所以这就是同光说的幻术?还是奇门遁甲?

    她背过手去找,发现没有荼蘼伞,也没有断刀。

    “你认错人了。”她在强装镇静。

    刚刚在她耳边说话的“声音”出现在了正对面的台阶上,是她方才在棺材上见到过的人,通体罩在黑色披风了,就连整张脸都被巨大的兜帽隐着。

    男子奇怪“咦”了一声,接着问:“你不好奇我是谁吗?想起我来了?”

    声调里带了激动和喜悦。

    两人距离并不远,说话的声音也没有用力大喊,就像面对面一样。

    “你是谁与我无关,放我回去。”

    男子大笑着,状似往前走了一步,可就这一步,竟就到了舒酒跟前,“不是我把你带过来的,是你自己走过来的。”

    他身上带着药香,还很浓烈,靠得这么近了,舒酒都看不到他的脸,当然对于他说的舒酒是自己走过来的这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

    因为荼蘼伞和同光一直都没有出现,这不符合他两之间的契约。

    男子笑着叹了一口气,“你呀,还是爱耍性子。”

    他的语气已经变得缓和,“你已经离开大半年了,过的好吗?”当然,他也没指望她会理他,只是很熟稔高低走到她身边,作势就要抓她的手腕。

    舒酒像受惊一样弹开,条件反应厉声道:“别碰我!不然我杀了你!杀了你!”

    画面一转,她处在一间很大很空旷的房间里,除了床,就只有一排衣架和很大的梳妆柜,但是没有铜镜。

    莫名地,一到这里她就很难喘气,浑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走了一般,她扶着墙往门走去,只想赶快逃离,走到一半,回看一眼右手边的空地,总觉得这里差了些什么。

    “那里有一张桌子,还有我俩的椅子。”

    她抬头,看见男子又出现了,闲散地靠在门边。

    这房间里的味道也不逗人喜欢,总之,一切都催着她快走。

    纵使看不到那人的长相和表情,但总觉得他十分的开心。

    “我们,很熟?”

    她脸色实在算不上好,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之前虚弱了很多。

    男子点点头,“何止熟悉呢”,说着话,他将帽兜拉了下来。

    那张脸,竟是同光的脸,只是他比同光黑很多。

    “同光......”

    男子呵呵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晃悠晃悠走到她身边,伸手就扶住她。

    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她留在这个房间的时间越长她的力气就越少,到后来她几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气才将男子推开,自己也因此重重摔在地上。

    她只觉得自己快死了,愈发呼吸困难,再用力再大口的喘息都无济于事,而男子却歪着头站在边上就那么看着她。

    “我对你不好吗?你非要跑,我已经找了你大半年时间了,若再找不到你,我就让所有人陪你一起去死。”

    她看着那张脸,开始迷糊,这不是同光吗?同光不是还要靠她带着回昆仑吗?同光不是会关心她护着她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眨眼的速度都十分缓慢了,蓦地她开口了,她喊:“燕安时”

    站着的男子浑身一颤,迅速一把捞起她,咬紧了后槽牙:“你刚刚喊谁?”

    舒酒又眨了一次眼,才发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同光,她也不记得喊过他什么,只是无所谓的冷笑,然后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就看见了门口的十二和同光,这次她花了一些时间,确定那人就是同光她才松懈下来。

    令她没想到的还有胖掌柜。

    她对这些人的的确确是更信任的,不然他们要害她,有千千万万的机会,但梦里那个男子却不好说了。

    现在细细想来,一切的变化似乎都是从那个人出现的之后发生的。

    “您说呀,我是有什么问题吗?”她握着荼蘼伞的手都攥紧了,其实她怕的无非是未知,她未知的事实在太多了,起初好像还没有那么害怕,但随着眼前那些面纱被一层一层揭开之后,她的害怕就愈发加深了。

    胖掌柜站起身,又摆回笑脸,轻飘飘说了一句:“没什么,体内阴气太重了而已。”

    闻言,舒酒有些不解,望了一眼同光。

    就在这个时候,谢辰阳在门外敲了敲门:“方便我进来吗?”

    同光更早一点闻到凝魂香,自然也是知道谢辰阳过来了,他将舒酒扶起来,整理好才开口:“进”。

    谢辰阳朝着舒酒颔首示意,随后就只将注意力放到同光身上。

    “有多的心思,养养你自己这个鬼魂吧。”他将凝魂香放到同光手边。

    眼见着他脸色确实更好了一些,当然和舒酒醒来也又很大关系,他随口“嗯”了一声,而后又将视线放回到魂不守舍的小姑娘身上。

    “你怎么了?”

    舒酒被他这么一问,回过神,“没怎么。”

    她刚说完话,只觉得后背倏地吹过一阵凉风,她一激灵坐正了。

    “姑娘,您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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