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言8
第二天，刚好是周四。
周凉早早吃了晚餐，穿上她的白色羽绒服，犹豫一会儿，在包里塞进那只小雪人。
她坐地铁到“锦绣豪园”附近，套上兜帽，匆匆朝着小区方向走。
老远就感觉到那种豪宅区的氛围，虽然并没有特别显眼豪华的摆设，但历经岁月墙面依旧维护甚好，花园里栽种的树木都是长青款，在寒冷冬季依旧能看到绿色，打理得相当不错。
再过两天圣诞了，门口有个巨大的圣诞树，足足三人高。
路上没什么行人，偶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开出，或者妈妈带着孩子散步，都穿着时尚，模样悠闲，勾勒出不为生活发愁的美好图景，跟她所住的南台区小破楼简直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周凉在小区几个方向都踱步了一圈，确定桑珊看见“大飞船”的位置，不在小区外侧的某家会所酒店，而在小区深处。
这也是她一早预计到的。
越是这样给有钱人享乐的所在，越不会在深山老林的僻静地方，最好是闹中取静，交通方便处，是此前新闻报道类似场所的位置，也差不多是这类风格。况且这里安保十分严格，隐私保密工作应当也是非常完善。
她在门外闲逛了太久，已经被保安怀疑地盯了好几分钟。
就在她再一次试图接近大门之时，保安突然粗声喝道：“你，干嘛呢？”
周凉镇定自若走到保安面前。
拉下兜帽，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保安小哥哥，我等人。”
保安年龄确实不大，一张娃娃脸，一看就是刚来上班不多久。虽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但在看见面前容颜那刻，受到美貌暴击，声音都结巴了：
“等，等谁啊？”
这女孩子可真漂亮！
刚才大老远裹在羽绒服里，完全没看出来，太唐突了。
周凉出门前特意化了妆，脸颊涂了桃粉色腮红，眼睛下方还描绘了闪粉，是最近流行的网红妆，她自己并不喜欢。
“等朋友。”
周凉佯装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保安小哥一眼，“他说他过半个小时就出来找我，可是都四十分钟,还没出来，你看……”
她很委屈地打开一个微信对话页面，“你看，我已经催了他好多次了。
那是她注册的一个小号，在她的另一台手机里，那台手机现在处于飞行模式。
保安小哥瞟了一眼，眼神又滑到女孩的脖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羽绒服拉链拉了下来，里面是一件v领红色毛衣，肌肤胜雪。他顿觉喉咙发干，心跳加快。
“哎呀，有点冷，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周凉使劲跺着脚，搓着手，眼角弯出几分委屈。
保安终于忍不住提议：“那要不你进去找他吧？他住哪一栋？哪一户？”
周凉早已在网上搜索过内部结构：“八栋503。”
“哦好，那我给你登记下，你快点进去吧，别冻坏了。”
那男人也是，舍得让这样漂亮的姑娘等。
周凉赶紧说了声谢谢，迅速溜了进去。
保安还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另一个老保安上完厕所，呵着气搓着手，走过来：“小子，看啥呢？眼睛都直了！”
“就一个姑娘，特漂亮。”保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找人的？”
“嗯。”
——啪！
背上结结实实挨了老保安一拳：
“诶哟喂，我踏马跟你这臭小子说过多少回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放进去！八成都是，都是那个啥！”
“啥？”小保安才上岗一个星期，透着几分傻乎乎。
老保安皱着眉，神秘地低声说了俩字：“小三！”
“这种年轻漂亮女人来找业主，有几个正经的？这么贵的小区，还有几个男的没娶老婆？到时候放进去闹出事来…都说你笨…”老保安扯小保安耳朵。
小保安不太懂得里头的门道，一听急了，赶紧往里小跑几步，可漂亮姑娘早已消失无踪。
老保安叹口气说：“算了算了，但愿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万一闹起来就说那女孩乘我们不注意偷溜进去……”嘴角冒出一丝怪笑，“喂，咱们这儿来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这个到底多漂亮？…”
周凉一斤小区就先找了个半开放的大堂躲了起来，没被小保安发现。
小区里面很大，楼间距宽广，还有大片绿地。
她尽量往里走，夜幕降下，人并不多。抬头，对面远处的确就是大飞船，斜着，30度角。
但那个方向开窗的户型很多，她无法判断。
突然一辆豪车从她身边驶过，里面是个墨镜男人，吹着口哨，身上一股浓重酒精味，竟然没被查酒驾。
周凉忙躲开，突然又有一辆炫目跑车经过，去往相同的方向。
那是其中一座住宅，在小区最深处，旁边基本都是绿化带，再往另一边是一座城市公园，位置僻静，其余跟其他住宅并没什么两样。
但在夜色中，有一整排是没有灯光的。
黑魆魆，让她不住脊梁骨发寒。
周凉记得桑珊的记忆中那面窗户也紧紧拉着窗帘，眼一亮。
她默默地在旁边等着，因为白色羽绒服太显眼，好几回有车经过，她都不得不藏在树丛后面。
暗自后悔，不该穿这件衣服出来的。
只是她总觉得，它会带给她好运气。
半个小时之内，她看见六七辆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基本是男人。
他们很谨慎。目不斜视，连车窗都没有摇下来。
终于机会来了，有三个妆化得精致的女孩子打着车过来，香水味扑鼻。
车停在门口，她们从大堂进去，一边小声聊着什么。
她默默地躲在门边。
乘着那门口玻璃门回弹之际，她计算好距离时间，猛地拉住门把手，冲了进去。
电梯显示那三个女孩子上了27楼，电梯停下。
她数过，那没有灯光的一层，就是27楼。
她按下电梯按钮，走了进去。
先飞快地按住关闭键，再缓缓按下26楼。
不知道27楼是什么情况，她决定先去下一层。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
但。
就在最后一秒，电梯门又打开了。
***
进来两个长相很平淡的男人，气质平凡，穿着庸常，可以说从头到脚没有任何特点。
教人看了半天，下次都未必能在人群里认出他们。
越是这样长相安全的人，越危险。
周凉往后退去，脊背靠在电梯壁上，有种寒意。
虽然电梯里有暖气，她却觉得全身发抖。
两个男人将电梯门关闭，按了27层。
电梯飞速上升。
周凉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双手，心脏狂跳。
在她看来，这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3、6、12……
在上到第十五层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礼貌地开口：
“小姐，你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周凉不得不回应：“不好意思，电梯里不能抽烟。”
另一个男人眼神一动，鬼魅一般凑到周凉身边，声音沙哑：
“小姐，你去什么地方？”
“我去26层。”
“哦，这么巧？”第一个男人笑起来，“看来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26层。
周凉想钻出电梯，却被第二个男人拦住。
平凡的外表之下，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坚硬如铁，似乎随时能将她打倒在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门缓缓关闭。
“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第一个男人有礼貌地解释，“26层是空的。”
“不可能。”她只能假装冷静，“我朋友跟我说他住26楼啊！难道……我搞错楼栋了？不好意思，那我先下去。”
“诶，小姐，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第一个男人仿佛是第二个的上级，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赏个脸。你可能会喜欢这里呢，这样漂亮的小姐，还穿得那么性感，天生就应该到我们这里来享受的。”
叮一声。
电梯门开了。
两个男人将周凉夹在当中，她碰触到他们钢铁一般的肩背，呼吸急促，手指下意识伸进包里，她在包里放了一把锐利的水果刀。
周凉的体育成绩比同龄的女孩子好很多，体力和敏锐度也不错，但面前的人武力值明显在她之上N倍。
什么时候需要掏出这把刀，她还没有想清楚。
但是在这一刻她确定了，她没有找错地方，有这样两个保镖一路跟踪她，明显这地方不合法。
当然，前提是她能逃得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墙壁是暗紫色，仿佛一个激情摇曳的夜。走廊两侧，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热带植物，葳蕤繁茂，在暗色之中绿油油的，似乎随时都会滴下有毒的汁液体。
热带植物的种植需要严格的温度湿度配合条件，在京城冬天的气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知道这会所的主人花了多少成本，就是为了营造出这种异域奢靡而迷乱的氛围。
两侧的房门拉着不同颜色的丝绒帷帐，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盏的南洋风格灯笼，
两个男人将周凉带到一个房门口，门缝里飘来熏香的气味，让人头晕脑胀。第一个男人笑了笑：“漂亮的小姐，这是给你预备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玩。”
最后一个字，邪恶又轻佻。
周凉一咬牙，手腕用力，准备将水果刀从包里拔出。
手指骤然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是她的小雪人。
她准备拼命鱼死网破的瞬间，小雪人伸出小手，阻止她。
突然，一个懒懒倦倦的声音响起：
“要找这位小姐的人，是我。”
***
两个男人愣住了，眼珠子瞠大。
第一个果然机灵，赶紧毕恭毕敬行礼，腰弯得像只虾：
顾重舟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笑了笑：
“jason、derek，你们干活很勤勉嘛。”
“啊，是，顾三先生，真不好意思，可能弄错人，您大人大量——”第一个男人应该是jason，满面堆笑，膝盖软下来。
卑躬屈膝的可怜之状就像一头落水狗。
哪里有刚才的威风？
顾重舟仿佛听不懂一般，思考着说：“——原谅什么？你们把我的女朋友送过来，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少，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话音未落，jason突然发出声野狗般凄厉嚎叫。
明明没发生什么，周凉挑挑眉，疑问地从上到下扫描一遍jason，发现他一条裤管在颤抖。
慢慢地，有浓黑的血迹缓缓渗出来，像丑恶的爬虫。
走廊里光线极昏暗，周凉这才看清他的一只脚踝处的裤管外，伸出一截不到2cm的金属……箭柄？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她感觉像在看武侠或者特工片。
再一抬眼，见顾重舟的手腕微翻，他的袖口宽大飘逸，在这瞬间又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在昏暗中闪耀着令人不安的光。
下一秒倒霉的是derek。
那只细细的小金属箭，也就是从顾重舟的手里飞出来的东西，插在了他右脚的脚趾上。
从位置看起来，刚好到麻筋处。
他倒是没有痛呼，令周凉刮目相看。
只是与jason一起跌跌撞撞地躬身：“顾三先生，我们知道错了。”
“你们又没有错。”顾重舟微微眯眼，密丛丛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鬼魅的阴影，“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下去吧。”
“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他语气中的意思是“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他今日与上两回不同，穿了件样式古风的长衫。
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脆而薄，像陈旧的宣纸。上面印染着丛丛的竹，笔力狂放不羁。
她没说话，他也没有。
只是这样打量着彼此。
梁上一盏暗黄色灯笼，上宽下窄，细长的流苏摇摇晃晃，映得两个人面上也是怔忪不定。
热带植物生长得繁茂热烈，油绿，鬼阴阴的。
良久，还是周凉先开口：
“你又帮了我，顾先生。”
男子探究地睨着她。
周凉突然发觉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细细伤痕。
因为光线昏暗，她隔得很近才能发现。
上次在岭南菜馆遇见他的时候，是没有的。
“你……”她伸出指尖，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相应的位置，“这里受伤了？怎么回事？”
周凉早早吃了晚餐，穿上她的白色羽绒服，犹豫一会儿，在包里塞进那只小雪人。
她坐地铁到“锦绣豪园”附近，套上兜帽，匆匆朝着小区方向走。
老远就感觉到那种豪宅区的氛围，虽然并没有特别显眼豪华的摆设，但历经岁月墙面依旧维护甚好，花园里栽种的树木都是长青款，在寒冷冬季依旧能看到绿色，打理得相当不错。
再过两天圣诞了，门口有个巨大的圣诞树，足足三人高。
路上没什么行人，偶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轿车开出，或者妈妈带着孩子散步，都穿着时尚，模样悠闲，勾勒出不为生活发愁的美好图景，跟她所住的南台区小破楼简直好像不是一个世界。
周凉在小区几个方向都踱步了一圈，确定桑珊看见“大飞船”的位置，不在小区外侧的某家会所酒店，而在小区深处。
这也是她一早预计到的。
越是这样给有钱人享乐的所在，越不会在深山老林的僻静地方，最好是闹中取静，交通方便处，是此前新闻报道类似场所的位置，也差不多是这类风格。况且这里安保十分严格，隐私保密工作应当也是非常完善。
她在门外闲逛了太久，已经被保安怀疑地盯了好几分钟。
就在她再一次试图接近大门之时，保安突然粗声喝道：“你，干嘛呢？”
周凉镇定自若走到保安面前。
拉下兜帽，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保安小哥哥，我等人。”
保安年龄确实不大，一张娃娃脸，一看就是刚来上班不多久。虽装出一副严肃模样，但在看见面前容颜那刻，受到美貌暴击，声音都结巴了：
“等，等谁啊？”
这女孩子可真漂亮！
刚才大老远裹在羽绒服里，完全没看出来，太唐突了。
周凉出门前特意化了妆，脸颊涂了桃粉色腮红，眼睛下方还描绘了闪粉，是最近流行的网红妆，她自己并不喜欢。
“等朋友。”
周凉佯装有点不好意思地瞄保安小哥一眼，“他说他过半个小时就出来找我，可是都四十分钟,还没出来，你看……”
她很委屈地打开一个微信对话页面，“你看，我已经催了他好多次了。
那是她注册的一个小号，在她的另一台手机里，那台手机现在处于飞行模式。
保安小哥瞟了一眼，眼神又滑到女孩的脖颈，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把羽绒服拉链拉了下来，里面是一件v领红色毛衣，肌肤胜雪。他顿觉喉咙发干，心跳加快。
“哎呀，有点冷，他怎么还不出来啊？”
周凉使劲跺着脚，搓着手，眼角弯出几分委屈。
保安终于忍不住提议：“那要不你进去找他吧？他住哪一栋？哪一户？”
周凉早已在网上搜索过内部结构：“八栋503。”
“哦好，那我给你登记下，你快点进去吧，别冻坏了。”
那男人也是，舍得让这样漂亮的姑娘等。
周凉赶紧说了声谢谢，迅速溜了进去。
保安还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另一个老保安上完厕所，呵着气搓着手，走过来：“小子，看啥呢？眼睛都直了！”
“就一个姑娘，特漂亮。”保安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找人的？”
“嗯。”
——啪！
背上结结实实挨了老保安一拳：
“诶哟喂，我踏马跟你这臭小子说过多少回了！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放进去！八成都是，都是那个啥！”
“啥？”小保安才上岗一个星期，透着几分傻乎乎。
老保安皱着眉，神秘地低声说了俩字：“小三！”
“这种年轻漂亮女人来找业主，有几个正经的？这么贵的小区，还有几个男的没娶老婆？到时候放进去闹出事来…都说你笨…”老保安扯小保安耳朵。
小保安不太懂得里头的门道，一听急了，赶紧往里小跑几步，可漂亮姑娘早已消失无踪。
老保安叹口气说：“算了算了，但愿不会有什么事儿吧，万一闹起来就说那女孩乘我们不注意偷溜进去……”嘴角冒出一丝怪笑，“喂，咱们这儿来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这个到底多漂亮？…”
周凉一斤小区就先找了个半开放的大堂躲了起来，没被小保安发现。
小区里面很大，楼间距宽广，还有大片绿地。
她尽量往里走，夜幕降下，人并不多。抬头，对面远处的确就是大飞船，斜着，30度角。
但那个方向开窗的户型很多，她无法判断。
突然一辆豪车从她身边驶过，里面是个墨镜男人，吹着口哨，身上一股浓重酒精味，竟然没被查酒驾。
周凉忙躲开，突然又有一辆炫目跑车经过，去往相同的方向。
那是其中一座住宅，在小区最深处，旁边基本都是绿化带，再往另一边是一座城市公园，位置僻静，其余跟其他住宅并没什么两样。
但在夜色中，有一整排是没有灯光的。
黑魆魆，让她不住脊梁骨发寒。
周凉记得桑珊的记忆中那面窗户也紧紧拉着窗帘，眼一亮。
她默默地在旁边等着，因为白色羽绒服太显眼，好几回有车经过，她都不得不藏在树丛后面。
暗自后悔，不该穿这件衣服出来的。
只是她总觉得，它会带给她好运气。
半个小时之内，她看见六七辆车直接开进了地下车库，基本是男人。
他们很谨慎。目不斜视，连车窗都没有摇下来。
终于机会来了，有三个妆化得精致的女孩子打着车过来，香水味扑鼻。
车停在门口，她们从大堂进去，一边小声聊着什么。
她默默地躲在门边。
乘着那门口玻璃门回弹之际，她计算好距离时间，猛地拉住门把手，冲了进去。
电梯显示那三个女孩子上了27楼，电梯停下。
她数过，那没有灯光的一层，就是27楼。
她按下电梯按钮，走了进去。
先飞快地按住关闭键，再缓缓按下26楼。
不知道27楼是什么情况，她决定先去下一层。
电梯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
但。
就在最后一秒，电梯门又打开了。
***
进来两个长相很平淡的男人，气质平凡，穿着庸常，可以说从头到脚没有任何特点。
教人看了半天，下次都未必能在人群里认出他们。
越是这样长相安全的人，越危险。
周凉往后退去，脊背靠在电梯壁上，有种寒意。
虽然电梯里有暖气，她却觉得全身发抖。
两个男人将电梯门关闭，按了27层。
电梯飞速上升。
周凉紧紧地扣住自己的双手，心脏狂跳。
在她看来，这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长。
3、6、12……
在上到第十五层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突然礼貌地开口：
“小姐，你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周凉不得不回应：“不好意思，电梯里不能抽烟。”
另一个男人眼神一动，鬼魅一般凑到周凉身边，声音沙哑：
“小姐，你去什么地方？”
“我去26层。”
“哦，这么巧？”第一个男人笑起来，“看来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26层。
周凉想钻出电梯，却被第二个男人拦住。
平凡的外表之下，能感觉到他的肌肉坚硬如铁，似乎随时能将她打倒在地。
她眼睁睁地看着门缓缓关闭。
“小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第一个男人有礼貌地解释，“26层是空的。”
“不可能。”她只能假装冷静，“我朋友跟我说他住26楼啊！难道……我搞错楼栋了？不好意思，那我先下去。”
“诶，小姐，既然好不容易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第一个男人仿佛是第二个的上级，他还是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赏个脸。你可能会喜欢这里呢，这样漂亮的小姐，还穿得那么性感，天生就应该到我们这里来享受的。”
叮一声。
电梯门开了。
两个男人将周凉夹在当中，她碰触到他们钢铁一般的肩背，呼吸急促，手指下意识伸进包里，她在包里放了一把锐利的水果刀。
周凉的体育成绩比同龄的女孩子好很多，体力和敏锐度也不错，但面前的人武力值明显在她之上N倍。
什么时候需要掏出这把刀，她还没有想清楚。
但是在这一刻她确定了，她没有找错地方，有这样两个保镖一路跟踪她，明显这地方不合法。
当然，前提是她能逃得出去。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墙壁是暗紫色，仿佛一个激情摇曳的夜。走廊两侧，种植着大片大片的热带植物，葳蕤繁茂，在暗色之中绿油油的，似乎随时都会滴下有毒的汁液体。
热带植物的种植需要严格的温度湿度配合条件，在京城冬天的气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不知道这会所的主人花了多少成本，就是为了营造出这种异域奢靡而迷乱的氛围。
两侧的房门拉着不同颜色的丝绒帷帐，头顶上悬挂着一盏盏的南洋风格灯笼，
两个男人将周凉带到一个房门口，门缝里飘来熏香的气味，让人头晕脑胀。第一个男人笑了笑：“漂亮的小姐，这是给你预备的地方，你好好休息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来找你……玩。”
最后一个字，邪恶又轻佻。
周凉一咬牙，手腕用力，准备将水果刀从包里拔出。
手指骤然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是她的小雪人。
她准备拼命鱼死网破的瞬间，小雪人伸出小手，阻止她。
突然，一个懒懒倦倦的声音响起：
“要找这位小姐的人，是我。”
***
两个男人愣住了，眼珠子瞠大。
第一个果然机灵，赶紧毕恭毕敬行礼，腰弯得像只虾：
顾重舟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笑了笑：
“jason、derek，你们干活很勤勉嘛。”
“啊，是，顾三先生，真不好意思，可能弄错人，您大人大量——”第一个男人应该是jason，满面堆笑，膝盖软下来。
卑躬屈膝的可怜之状就像一头落水狗。
哪里有刚才的威风？
顾重舟仿佛听不懂一般，思考着说：“——原谅什么？你们把我的女朋友送过来，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少，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话音未落，jason突然发出声野狗般凄厉嚎叫。
明明没发生什么，周凉挑挑眉，疑问地从上到下扫描一遍jason，发现他一条裤管在颤抖。
慢慢地，有浓黑的血迹缓缓渗出来，像丑恶的爬虫。
走廊里光线极昏暗，周凉这才看清他的一只脚踝处的裤管外，伸出一截不到2cm的金属……箭柄？
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她感觉像在看武侠或者特工片。
再一抬眼，见顾重舟的手腕微翻，他的袖口宽大飘逸，在这瞬间又有什么东西飞了出来，在昏暗中闪耀着令人不安的光。
下一秒倒霉的是derek。
那只细细的小金属箭，也就是从顾重舟的手里飞出来的东西，插在了他右脚的脚趾上。
从位置看起来，刚好到麻筋处。
他倒是没有痛呼，令周凉刮目相看。
只是与jason一起跌跌撞撞地躬身：“顾三先生，我们知道错了。”
“你们又没有错。”顾重舟微微眯眼，密丛丛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鬼魅的阴影，“这是给你们的奖励，下去吧。”
“下次不要让我看到你们。”
他语气中的意思是“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他今日与上两回不同，穿了件样式古风的长衫。
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脆而薄，像陈旧的宣纸。上面印染着丛丛的竹，笔力狂放不羁。
她没说话，他也没有。
只是这样打量着彼此。
梁上一盏暗黄色灯笼，上宽下窄，细长的流苏摇摇晃晃，映得两个人面上也是怔忪不定。
热带植物生长得繁茂热烈，油绿，鬼阴阴的。
良久，还是周凉先开口：
“你又帮了我，顾先生。”
男子探究地睨着她。
周凉突然发觉他的右边脸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细细伤痕。
因为光线昏暗，她隔得很近才能发现。
上次在岭南菜馆遇见他的时候，是没有的。
“你……”她伸出指尖，指了指自己脸颊上相应的位置，“这里受伤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