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度一死,无论围观者里头,是少许唏嘘权衡的复杂掩饰,还是像利奥波德那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心绪不宁,这念江南里的一场大事件,总算是可以告一段落。

    本来雁度带来的那些手下,倒是在之前烈火升腾的紧要关头,有些躁动,但严真一直留意四周,加上神州结义社的人从旁牵制,这些人,也翻不起大浪。

    更让关洛阳有些警惕的是,像司徒电落那几个人,都有要在这里再逗留一段时间的意思。

    孔青云定了定神,主动上前揽过了这件事,他有新马港官方的身份,而司徒电落这些人,一个个的背景都不一般,主动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也免得让他们自己乱跑,避免又搞出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故。

    关洛阳跟这些人一一道别,尤其以真田千军在临走之前,凝视他的时间最长。

    老安带了一批人靠近过来,目光直往雁度的尸身打量:“这具尸骨,要送回盟国那边吗?”

    “他们保不住这具骨头。”

    关洛阳低声回了一句。

    送走那些人之前,他明显留意到司徒电落和哈拉尔,都对这具尸骨有些异样的关注。

    雁度最后施展出来的饿鬼道,在某些人看来,恐怕已经不仅仅是局限于武道上的价值,即使被烧成这个样子,只怕也有人不愿意放过。

    “等我休息一阵子,把这尸身烧成骨灰,然后你光明正大的去为他选块坟地吧。”

    关洛阳闭了闭眼,脑海中有些眩晕。

    之前被雁度吞掉的那些元气倒还不算什么,即使元气涓滴不剩,他的肉身依旧强悍。

    但问题是,他的精神活力,好像也被撕扯掉了一部分,消耗非常剧烈,头脑有一种又空又胀,极其难受的感觉,在那些人面前强撑到现在,已经渐渐演变成胀裂似的头疼了。

    大脑这个东西,对人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又太机密,为了尽量避免可能存在的隐患,关洛阳当夜直接在念江南住下,好生调理修养。

    夜晚渐渐过去,雁度战败的消息疯传在这片土地上,在盟国那边也掀起了热议。

    因为之前承诺的拍摄战场一事,后来被摒弃掉,又是在子夜开战,很多人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不敢置信,立刻怀疑内部是有什么阴谋,掀起质疑这场战斗不公的舆论。

    但是,社理会主动出面,又请出了当时在场的几个重要人物作证,有这几个来自不同国家的权威,质疑的声音,连个浪花都没能翻得起来,就被压了下去。

    大众的目光开始聚焦到雁度的遗产上,由于根本没有留下什么遗嘱,又没有子女,以恐龙公园为核心的那一大笔资产,很快在盟国内部掀起了纷争。

    “哈拉尔这几天,也对那恐龙公园非常上心。”

    九月二十四的白天。

    来拜访关洛阳的严真,顺嘴聊起了这件事情。

    “他们克努特家族,本身在欧洲那边,也有一座恐龙公园的所有权,不过掌握在哈拉尔的堂姐手里,这次他要是能夺得这座恐龙公园,只怕声势又要略微压过他的堂姐。”

    严真在花园之中喝着热茶,略微有些好奇的说道,“你的神州结义社,好像对那边没有什么想法啊?”

    “神州结义社膨胀的太快了,难免有点虚胖。”

    关洛阳摇了摇头,“不如说现在的结义社,根本就是从各方合并起来的一个联盟,已有的地盘上,还没能形成完善的体系,再想插足到新马以外,必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关洛阳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清醒的,对雁度留下的资产并没有过分的贪求。

    这也可以说是一种武术家所必须要有的自制能力。

    就像雁度活着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商业方面去,资产对他来说,终究只是一种用来加快进化、用于武术修行的辅助,依旧是身外物。

    所以他才没有指定任何继承者,完全不在乎自己如果败亡之后,这份资产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关洛阳这几天除了修养之外,一直还在复盘那场论道的内容,让暂且被命名为“上穷碧落”的功法,得到了不少的补足。

    那功法本来就是以残篇拼凑引导而成,主体虽然能练,但细节上欠缺的简直不要太多,能在那场论道里,借各方的心得来弥补,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收获。

    现在他已经把这门功法彻底梳理清晰。

    以四大练带来的周天道场,和青鸟残篇带来的重力特质,合并成为基础框架。

    也可以视作一株幼苗,而心意法门,就是为这株幼苗提供营养的根茎。

    以后关洛阳从其他地方、其他经历里面,所领悟的“势”,全部都可以通过心意法门,无缝的衔接、填充到这株幼苗里面,一重重的成长向上。

    像是在雁度的战斗中成就的“神凰浴火”,就可以算作是这株幼苗成长出来的第一根枝哉悠哉地说道:“弱肉强食是世界的准则,不是我到的地方一定烽烟四起,只不过是强者的存在,总不免会挤压到其他人罢了。”

    “严教授很看好关社长吧,但他到新马来,才这几个月的时间,打了多少硬仗?杀了多少人?又招惹多少人恨死他呢?”

    严真淡笑说道:“傲上而不凌下,制恶而不欺善,是君子任侠之风。”

    “哎呀,这话弦外之音,可对我太不友好了。”

    司徒电落故意夸张的摇头,“实话实说,新马的经济发展的确实不错,盟国把它排挤出来,却让它趁势而起,这附近的一些国家,从经济方面来讲,在全球范围内也有一定的比重,所以你们最近的动作,搞的一些无聊的人警惕,他们又找到了我头上。”

    他们两个已经走到了一条林荫道上。

    涂着黄白二色减速带的水泥路上,时而有车辆缓缓行过,有学生骑自行车,或捧书结伴,谈笑着走过去。

    粗枝大叶的树木,沿着道路两边栽成长长的行列,大片的树冠阴影,是避暑的好地方。

    严真说道:“听起来,司徒将军只是不堪其扰,来找我做做样子,对这方面并不看重?”

    “你这老家伙何必再装腔作势,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也只是个粗人罢了。”

    司徒电落自信道,“美洲的人才储备,是世界第一,经济方面自有他们去操心,非要拉我做倚仗,我才懒得管,您老人家发发善心,让我跟你这个闲人到处走走,面子上过得去也就行了。”

    他感叹了一声,“现在可是我的假期呀,旅游才是正事。”

    严真轻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为他刚才那几句话而较真。

    当年他们两个刚打交道的时候,互相之间比这过分的话都不知道说过多少,只不过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不伤面子的真正弄死对方而已。

    司徒电落的性格,严真也确实了解的够深。

    这人是一个典型的傲慢蛮子。

    他曾经亲口说过,经济是暴力的外衣,文化是无头的蜉蝣,本质上推崇极端的暴力化,认为只要能保持暴力武装上的优势,经济自然会任由欺凌,文化自然会向他吸附。

    他甚至对美洲的现状都有些不满,认为经济和权术的操纵,已经让那些人忘记了勇武的本质。

    只不过这些年下来,司徒电落也懂得伪装了,外表是越来越无害。

    严真想到这里,口中却已经说道:“要说旅游的话,新马这里除了几处古迹可以去看看,还真就数这新马大学值得一览。”

    “当年这里建校的时候,我也曾经观礼,是望天星风水,按四时方位,定了几处主楼、大路……”

    两人从林荫道上,闲庭信步,时而转折,穿过林间,凉亭,拱桥,踏步扶杨柳,曲折绕行在一座四四方方的雪白高楼周遭。

    司徒电落吐了口烟,抬头望去:“那这栋楼是……”

    “那是实验园区,一层植物、动物,二层化学,三层力学,四层材料,五层真灵机械。”

    严真话音未落,那实验大楼里面,忽然传出一声奇异的嗡鸣。

    刹那之间,仿佛有神鸟在楼中鸣响,幽蓝色的光华,从实验大楼的第五层喷涌而出。

    那一层的窗户玻璃,全部从中心点开始,绽放开一圈圈的裂纹,直到蔓延至窗户的边框,无可遏制。

    呜昂!!!

    实验大楼的顶层窗户全部破碎,似真似幻的光芒,如一线蓝晶,从顶层射向天空。

    下午一点,日光正盛。

    那一线蓝光本来毫不起眼,却让驻留在新马港西南社区的一些人,霍然惊眸,似有所觉。

    自家花园里,关洛阳缓缓抬头看去,视线扫过晴空,从普照四方的太阳光辉里,捉准了那一线隐隐的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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