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菡浑身湿透,身边有人递上了衣衫,她颤抖着裹紧手中的衣襟,感觉到身边大骂的弘业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便轻蹙眉头,将头一歪,如弱柳扶风般倒进了他的怀里。

    “公子,我难受。”夏菡虚弱的说道。

    盛怒的弘业登时便消了方才的气焰,只见他一把抱起夏菡朝着引仙楼跑去,“来人,快去请大夫!”一众侍卫随从簇拥着弘业急急忙忙的跟了进去。

    华清一动不动的看着众人从她的面前急匆匆的走过,心下焦急更甚。

    “你还好吧?”云滞走到华清的身边问道。

    华清感激的看了云滞一眼,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腿,“我没事,多谢。”

    看到华清可以活动了,云滞点了一下头,也朝着引仙楼走去,华清知道他跟晓风交好,还以为他是去找弘业,赶紧喊道,“师兄,我的,我的腿好像扭到了,你能不能扶我一下。”

    云滞停下脚步,温和的说道,“你等我一下。”转身进了引仙楼。

    “师”华清的话语噎在喉咙中,再说不出半个字,她尝试着朝前走了两步,眼眶微红。

    待到云滞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盒打包好的糕点,他对着身旁的一个侍女装扮的人低声吩咐了几句,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那个侍女对着云滞的背影行了一礼,径直的走到了华清的身边,“姑娘,我扶你进去吧。”

    “是方才那个公子叫你来的吗?”华清擦拭了一下眼角,装作无意的问道。

    “是,他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照顾好姑娘。”

    “走吧。”华清的眼底难掩失落,心情却从方才的慌张中解脱了出来,任由着那个侍女的搀扶,艰难的走向了引仙楼,她的内心翻腾不已,因为弘业的不成器,因为夏涵的果决,因为云滞的避嫌与疏远。

    客来客栈内,晓风换上了一身干爽的衣衫,只是此时她正拎着一个滴水的丝帕兜,眼神极尽哀怨,嘴里还止不住的念叨着,“对不起,我把你忘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已经不顾一切的把你举出了水面,但终究,还是晚了!”

    “小姐,你还有功夫念叨那两块月饼,你都快把我吓死了。”元香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这一夜她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儿,恨不得那掉进水里的人是自己。

    晓风满眼真诚的看向元香,“元香啊元香,对不起,我又把你忘了,我这次真不是故意的,虽然我曾经用百般的行动提醒过你,你家主子的性情,但今天还是吓到你了。”

    元香无语,原本攒了一肚子的脾气和叮嘱,都被现在一身的鸡皮疙瘩淹没了,只得叹了口气,语气宠溺的说道,“快喝吧,亥时之前你还要赶回学院呢。”

    晓风接过姜汤喝了一口,温暖的水流顺着喉咙直达心肺,让她觉得方才四散的灵气都跟着姜汤流回来了。“一会儿你去给我包两块五仁的月饼。”

    “好,好,好。”元香皱着眉头应道,晓风从小不管惹了什么麻烦都从来不放在心上,转眼就忘,说她心大吧,可唯独忘不了吃食,看着晓风喝姜汤像喝糖水的样子,她还是不放心的追问到,“你身上真的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晓风将手里的姜汤一饮而尽,“哎呀,不就是落个水,我的水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么事,要不然我让你再看一遍。”说着她就又要解开衣服的带子。

    元香将她的手按住,表示没有必要再看了,“小姐,你下次再干这种危险的事,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给你做个接应。”她一本正经的说道,真是怕了自家的这位公主,她不求晓风能够安安份份的,只希望晓风能让自己做个后盾,保住她平安康健,就烧高香了。

    “事出突然,下次,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晓风拍着胸脯保证道。

    元香求饶,“公主啊,回了宫里任你如何,我都可以给你瞒着,可现在咱不是在宫中,这里鱼龙混杂,浩然书院中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又都是些什么背景,这万安镇到底安不安全,就当元香求你了,你暂且忍一忍,奴婢真的怕你出事。”

    “放心,我知道轻重,这样吧,我答应你,若是有我处理不了的事,我一定躲在书院里,直到父王派人来接我!”

    看到晓风说的煞有介事,元香觉得自己说的话,公主总算是听进去了一句半句,只要听进去就好,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不介意自己多重复几次。

    元香回身将一件已经洗好的男子的外衫拿了过来,“交新朋友了?”

    晓风将衣服拽过来团在了手里,“元香,年纪轻轻的,说话能不能不学母后!”

    元香用手捂住脸,当她把手拿下来时,已经彻底换了一副八卦的表情,“交新朋友啦?”

    “我的月饼呢?”元香已经在失控的边缘,晓风决定现在就回书院,立刻,马上!

    元香还是不放心,非要把晓风送到书院门口才肯离开,晓风执拗不过,只好让一行人浩浩荡荡跟在了她的周围。

    直到晓风将两只脚都踏进了书院,元香才带着人,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客栈。

    没等晓风寻找杨老,杨老就已经足底无声的站到了晓风的身后。

    “不是说两个就够了,带这么多,浪费。”

    “啊!铜铃!铜铃仙师!”晓风捂住胸口,吓得躲到了一旁的廊柱后。看到是杨老,她缓了半天,才将手里的月饼递了出去,没等杨老再说什么,她赶紧摆摆手,一边捂着胸口,一边扶着廊柱朝着自己的行舍走去。

    “胆大如我,大晚上的跳河都不怕,竟然差点被一个老头吓得半死,啊!天呐,这又是谁呀!”晓风还没缓过来,就看到距离自己行舍不远的地方,一棵树影浓重的树下站着一个一袭白衣的身影,阴影!白衣!月光!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按回身体里的心脏马上又要脱体而出。

    听到声音,树影下的那抹白衣转过身来。“我吓到你了?”

    “小白?!你,你是来要衣服的?”

    云滞朝着晓风走了过来,上下的打量了一下她,那时将她拉出水面实在太过匆忙,都没来的及确定她是否无恙,只好一直等在这里。如今全须全尾的站在他的眼前,说话还那么有底气,想来应该无甚大碍。“估摸着你手里的月饼是没法吃了,所以顺便给你带了些。”

    “今天谢谢你。”晓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往外掏云滞的衣服,一条接着一条,直到将衣服彻底掏出来递出去,才顺手接过月饼,塞回了方才揣衣服的地方。“这个月饼也谢谢。”

    云滞结果衣服,上面还带有晓风的体温,他红着耳根将衣服不经意的揉在手里,抱在胸前,温和的规劝道,“河水大多清凉,你以后,还是少做这样的事吧。”

    “放心,我水性很好的。”

    “夜间水里幽暗,说不定就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出去,还是要多带些人在身边。”

    “嗯,你是想说弘业可能在那水里做手脚,你怕我一个人打不过他,是吧?没事,就他那点儿胆子和计量,想找茬还玩那么多花样,我怎么可能败给他?”

    云滞迟疑了一下,眼神略带纠结,他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可是扯来扯去,终究没能说出口,只好冲着晓风笑笑,又叮嘱了几句后,放晓风离开。

    晓风回到自己的屋里,瘫坐在桌前,折腾了这么久,她确实有些饿了,黑亮的眼睛看着桌上的月饼,心道,这引仙楼的包装果然精致,连外层的宣纸上,都夹印着花絮。

    她小心的打开线绳,翻开折纸,一枝小小的桂花跃然纸上,“吼,这引仙楼也太有情志了吧。”拿起桂花在眼前晃晃,“也不知道是哪颗桂花树这般遭殃,只怕一个中秋节后,啧啧。”脑海中满是秃枝的画面。

    “啊欠!”正在看书的云滞忽然打了一声喷嚏,微微缩眉的他摸了摸衣服,感觉不冷呀,难道是今天脱下外衫给晓风,自己着凉了?她现在,应该看到自己亲手折的桂花了吧。

    早上早课的钟声已经敲响,大家陆陆续续的走在了书院的长廊上。睡眼惺忪的晓风一走进书堂,便看到了杀气缠绕的弘业,不过两人到是很有默契的按捺了下来,冲动头上一把刀,眼看这天气越来越冷了,院子里的风,应该也挺凉的。

    晓风迷迷糊糊的坐回座位伤,云滞回过头来问道,“生病了?”

    晓风不好意思的憋红了脸颊,“昨晚,吃的,有点多。”

    云滞哑然失笑,心里暗暗脑补晓风吃月饼的样子,觉得既好笑,又甜蜜。既然已经吃了,那肯定看到他折的桂花了。

    坐在一旁的华清用眼角偷偷看了看云滞温柔的面庞,那样的眼光,柔和还有细碎的光亮,还从没有人用那样的眼光看过她,他看的那个女孩,心底和眼睛一样澄澈,不带一丝隐藏,不带一丝躲避,华清打心底里羡慕,想起那天晓风的种种,自己的心都止不住快节奏的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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