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负气的晓风看到华清这般谦和的模样,也只能长出了一口气,就此作罢,毕竟惹事的是她们,到是让华清也跟着受了牵连,“对不起,本来就不干你的事,这次又连累你了。”

    华清用眼角悄悄看了云滞一眼,对晓风微笑着说道,“我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你一直有意躲着弘业,我知道你是不是怕他,也是不愿连累我,今天的事,也是他。”华清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还是第一次拥有像你们这样的朋友。”

    晓风被真诚的华清说的脸颊微红,“若是我有一个你这样的漂亮姐姐,心疼还来不及,真不知道那鸟,咳,那臭小子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因为华清,晓风真是对弘业一忍再忍,只不过今天实在是被惹的忍不住了,这才在章仙师走后发了威。

    华清眼神微亮,越发腼腆,跟着红了面颊,她强迫自己不再躲避,勇敢的看向晓风,“我哪有那么好,只是做了我能做的。”

    晓风拉起华清的手,笑的有点没心没肺,“你怎么这样说自己,你那么好,就是你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我想拉着你一起玩,也不太好意思过去拉你。”

    华清红了眼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真诚的肯定她,“以后,我会多劝着点儿弘业的。”

    晓风豪爽的说到,“你是你,他是他,下次我俩再杠上,一定不再连累你们!”

    被晓风这样一说,华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他,被惯坏了。”说完,朝着云滞和晓风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她心里开心,但不愿表露太多,她的存在已经与她来时迥然不同,因为她在学院里,找到了迷失了很久的自己。

    傍晚放课,晓风拿着火折子叉腰站在围栏上,抬头望着廊下的灯,酝酿电灯的情绪。

    “我帮你吧!”“我帮你吧!”云滞和绿真同时出声。

    云滞面颊微红,客气的退到了一边。既然有人帮她了,自己便不用再多此一举了,他朝着绿真点点头,转身离开。

    晓风半张着口,看着云滞的背影,满脑子都是他方才腼腆的模样。这些日子,不用自己缠着他,他都会跟在自己的身边,少男少女,血气方刚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难道他对我有意思?

    “晓风,我帮你吧。”绿真见云滞已走,凑上前来殷勤的说道。

    晓风歪着头,锁着眉,满眼的思绪,难道他真的对我有意思?丝毫没有将身边挺拔的绿真放在眼里。

    千山从一旁走过,拍了拍绿真,用手捂着嘴偷笑。

    绿真讪讪的撅了撅嘴,知道晓风今天是不会理他了,也只好识相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晓风搬着高凳,一边心不在焉的拿着火折子点走廊上的灯,一边回想着云滞的各种样子,一本正经的,局促的,谨慎的,认真的,宠溺的?偏爱的?

    “啊!”晓风一声惊呼,无意间用火折子点燃了灯芯,自己却没注意,烫了手,惊慌失措间晓风甩手扔了手里的火折子,摇摇晃晃的朝着廊下厚实的落叶摔去。

    “咦,这画仙师就是有先见之明,这落叶躺上去果然软乎的紧。”晓风嘟囔着睁开眼睛,看到云滞此时正垫在自己的身下,身旁还有着方才震起的落叶犹未落下。“咦,又脸红了。”

    云滞看着晓风如秋水般的眼神正近在咫尺的打量着自己,觉得心跳一阵紧促,“晓风,快起来。”他眼神躲闪的说道。

    晓风趴在云滞的身上丝毫未动,笑容带着阴邪,声音很是纯洁,“小白,你占我便宜了。”

    云滞此时的脸已经和地上的落叶变成了一个颜色,姜红姜红的,只不过一个是被秋风打的,一个是被晓风说的,“对,对不起,那你,是不是先起来再说。”他僵硬着身体,不敢再动。

    “我起来你不认账怎么办。”晓风不依不饶,有意捉弄。倒是忽略了自己跟云滞此时的状态和距离,这样亲昵的接触,反倒让心里很舒服。

    “我认,我认。”南启机敏沉稳的云滞此时如同一个受了惊的孩童一般,声音中带着求饶。

    “那就好。”晓风满意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云滞只觉身上一轻,顿时松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看也不看晓风,就一溜烟的跑了。

    “砸么那么可爱呢?”晓风双手背后,她就喜欢看云滞一本正经之下慌张捉急的样子。这无疑让她找到了新的乐趣,她发现自,己跟云滞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自然了,也不知道以后回了家,谁还能像云滞这样,陪着她。

    云滞的心跳的扑通扑通的,坐在桌前写了两幅字都没能让自己平静下来,满脑子都是晓风趴在自己身上调皮的样子。

    “我这是怎么了?”他不禁自问。心底不断的有一个声音在自问自答,“你喜欢那个女孩儿。”

    他将手中的笔放下,眼睛慢慢的亮起来,又渐渐的暗下去,墨水在厚厚的宣纸上晕染了一片。喜欢又如何,一定是学院太过远离那个晦暗的宫殿,才让自己放松到心都飞了出去。带到来年夏日,他们就要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到时身份的牵扯,利益的纠葛,婚姻大事,怎会由得他们自己做主,与其到时候泥足深陷,不如现在就回到岸边。

    云滞深深吸了一口气,理好思绪,重新摊开一张洁白的宣纸,挥笔饮墨,写了一个大大的止字。

    当夜,浩然书院迎来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第二日醒来,云滞发现自己可以坦然面对景色的变换,却再也无法直视晓风明亮的双眼。他终究还是动心了。

    不知要如何再次解开纷乱的思绪,他只得坐在饭堂中眉头微皱,望向窗外,兀自出神。

    “我们小白这眉毛一皱,就是霸气! ”晓风站在窗外,探过脑袋,两眼弯弯的透过窗户看向出神的云滞调戏道。

    云滞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晓风惹的呼吸一滞,待到回过神来,晓风已经端着饭坐在了自己的对面,正用筷子顶在下巴上看着自己,“有心事啊?”

    “没有。”云滞低下头轻声答道。

    “哦~”晓风眨眨眼睛,戳戳碗里的饭菜。“真没有?”

    “有!”云滞抬起头,语气坚定,眼神专注,更是旁若无人的看向晓风,眼底缠杂了薄薄的愠怒。

    “哦。”感觉到云滞的异样,晓风乖乖的低头开始吃饭,不敢再问。今天的云滞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昨天她开玩笑的事儿生气了?

    看到晓风软糯单纯略显胆怯的样子,云滞的心都跟着荡了一下,他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继续吃饭。

    直到晚上各自回了各自的寝宿,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来到书院这么久,两人还是第一次几乎没有交流,甚至还没有第一次见面说的话多。

    躺在床上的云滞辗转反侧,不知如何面对自己对晓风的心意,也不知道这样的自己以后如何跟晓风相处。他生气,生自己的气。

    正在他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抉择的时候,学院送来了一封“家里”的书信。

    简单的信封里,只有寥寥的几个字,甚至没有开头和结尾,只是简单的传达着消息,说已经征地书院的同意,放他回去几日。信上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算算日子,应该是方塔回南启参加母亲的生辰宴。

    在他十岁的时候,母亲的病就开始急转直下,原本宠冠后宫的女子一朝病倒,权力和陛下便都“让”与了他人。陛下那时终日忙着剿灭匈奴之患,纵然有心,也无法分身,这更是让朝堂上见风使舵的人开始动起了别的心思。见识过两幅嘴脸的云滞就是从那时起褪下了少年的开朗,变得谨慎少言,克己守礼,生怕因为自己的过错,再连累到已经缠绵病榻的母后。

    直到很多年过后,他有了自己的府邸,有了自己的眼线,有了自己判断事情的标准和能力,才渐渐的让朝堂中的人再不敢随意招惹这个不声不响的皇子,更不敢去招惹那个即便病弱,却依旧稳坐后位的女人。

    这次的事多多少少的让云滞又想明白了几分,甚至猜测起母后的病,是否是有意而为之。不管怎样,这些年的磨砺也已经让他成长的足够应对以后的生活,而母后如今的状态,早有安排也罢,事出突然也罢,总是比终日卧床,要让他更放心些。就信里的内容来看,只怕他母后跟父皇的感情,犹胜从前。但这些,已经再不能让云滞的心泛起波澜。

    回南启这是一个让他冷静冷静的好机会,压下心里兀自泛出的失落,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晓风说一声自己离开的事,免得到时候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夜晚云滞独自徘徊在书院的走廊上,想着如何和晓风开口道别,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走廊上不翼而飞的挂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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