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晓风看到叶景松一身白衣和苍白的脸庞,脚被钉在了原地,“哥?!”她再次呼唤出声。你为什么穿成这样,你为什么戴着城主的冠,你为什么站在这里,父亲母亲呢,叶修远呢?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问什么,于是干涩的又喊了一声。

    叶景松人如其名,真的像是一棵经历了风吹雨打,依旧挺拔不肯曲折的松竹一般,他的脸色因为之前的关押显得十分暗淡,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全好,以至于走起路来有些许的不自然。他一步步的朝着晓风走去,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的将她抱在了怀里,坚定的说道,“你还有我!”

    那日他突然被人从狱中救出,没过多久就得知了父母双亡的消息,还没从痛失双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被南启传令,说要他继承城主之位,当时的叶景松发了疯似的抢了侍卫的佩剑,毁了他身边能毁的一切。侍卫见情况越发不受控制,只好抬来了戎城夫妇的遗体,这才让他冷静了下来,丢了武器,跪在父母身前失声痛哭,为了让叶景松更好的接受城主之位,南启的线人将晓风被送回的消息告诉了他。

    被哥哥抱在怀里的晓风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她终究没能坚持住,昏倒在了叶景松的怀里。

    睡梦中,她梦到自己放着高高的风筝,父亲母亲守在一旁喊着小心,飞着飞着,风筝的线忽然断了,接着,叶修远拿着断了线的风筝朝她走来,走着走着,就浑身是血的倒在了自己的眼前,再回过头,已经没有了父亲母亲叮咛的身影,反倒是云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跑过去想和云滞说话,不料一头扎进了叶景松的怀里,抬起头,天空整个儿都暗了下来,周围的一切都渐渐隐没,变成了无穷无尽的漆黑。

    “晓风,晓风。”叶景松坐在她的床边轻声呼唤,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脉相关的,只有他们二人。原先陪伴着他们的,不管是善良的还是罪恶的,都在同一天舍他们而去了。

    晓风紧锁着眉,双手紧握,睫毛微微颤抖,她疲惫的睁开了双眼,转瞬间,眼角就涌出了止不住的泪水,泪水顺着面颊淌下,浸湿了发梢。她的嘴唇干涩而苍白,似乎一开口就都会裂开一般。自己还真是没用啊,被叶修远逼迫,被顾弘业欺凌,被小白,骗了?不!

    晓风挣扎着艰难的坐起,她纤细的手指紧紧的抓住叶景松的手臂,声音嘶哑的如同一个苍老的老妪,“出了什么事?哥,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知道了又能如何。”叶景松回忆起那天看到的场景,头上青筋暴起,眼泪含在眼中,他多么想在晓风的面前可以表现的坚强一点。

    “是南启?”如果不是,又有谁能杀的了叶修远?当时小白跟她说过,已经保证了哥哥的安全,那意思不就是说,只要哥哥在,就够了!?

    “有人假扮成父亲母亲的样子洋装被救,挑起了大臣和叶修远的内讧,我被南启的人救出来的时候,不管是父亲的人还是叶修远的人都已经死了大半,叶修远一怒之下烧了,烧了关押父亲母亲的宫殿。”

    窒息感不断的顺着晓风的心头攀援而上,直奔她的咽喉,她怔怔的问道,“他们怎么知道父亲母亲在叶修远的手中的?叶修远不是一直保密的很好,说他们出去远游了吗。”

    “我私下拷问过南启线人,说是从靖国传回来的消息,是上次军营的那个小子吧,他是南启的二皇子?不过这个消息得来的很容易,想必是云啸岚早就给我和你准备好的吧。”叶晓松不愧在战场上磨砺多年,即便悲痛当头,也能保持最基本的冷静。

    耳边传来晓风崩溃的呢喃,“我为什么要相信他?我竟然相信了他,是我,都是我。”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她到底做了什么,她亲手将自己的父母送到了虎口之中?!是她,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父母的性命?!

    叶晓松看到晓风崩溃额模样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晓风不断的扭动,止不住的颤栗,她根本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以后,悲痛屈辱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流,将她的理智,尊严,骄傲冲的丝毫不剩。

    全都告诉你了,这样,你以后就再也不会相信南启的人了吧。叶晓松紧紧的抱住她,如果不是他们,一切都还是好好的,从此以后,我们兄妹相依为命,我会保护好你的。

    南启宫中。

    “滞儿回来了?”云啸岚随口问道。

    “云朗也回来了。”冷烟答道。

    “那小子倒是乖觉,没有提起过戎城送去靖城的那个和亲的女子。”云啸岚此前接到他埋在靖国多年的线人回报,说二皇子和戎城公主来往的很是密切。不管是不是为了打探消息,云啸岚都不允许这样的事继续下去,甚至是有什么结果。

    “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就算真的和亲,以后云朗还能帮着戎城来反你不成?”

    云啸岚淡淡的说道,“抹掉这种可能,岂不是更好。”

    “靖城那个打算送过来的丫头呢?不是说也要推给云朗吗?”

    云啸岚皱了皱眉,“我也正在想这件事,靖国地域广阔,即便现在低头,也还需要我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彻底掌控,那个送来的女子固然要收下,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让那两个城送来的女子有正妃的头衔,所以我要先把他们的婚事安排了。”

    冷烟扁扁嘴,瞪着眼睛走到云啸岚的身前,“他们?你莫不是把滞儿也算进去了。”

    云啸岚轻轻的将手点在冷烟的额头,“那是自然,不然岂不是给他们留了空子,那两个女子作为人质必然要留下,但也不能全都顺了他们的意,趁着现在他们刚刚战败,正是打压的好时候。”

    冷烟一翻白眼傲娇的说道,“慢走,不送!”

    云啸岚轻笑,“你呀,一说到要给滞儿说亲,你这当娘的舍不得了?”

    冷烟一脸的不愿意,颇为气恼的说道,“依着滞儿的性子,只怕要寻个天仙下来,现在你随便塞个人给他,他肯定不会愿意,这样为难的事,你不愿意干的事,嫌麻烦的事,总有办法都推给我,我不干,我不干,你自己和他说去。”

    云啸岚点头赞同,搂住自己的娇妻,“滞儿的眼光确实高了些,平日里甚至不见他与谁家姑娘攀谈,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满意的。”

    冷烟眼神微亮,“难道你已经有人选了?是谁?”

    “这种为难的事,自然是由你这个当娘的去做,我哪里挑的出来。”云啸岚一脸耍赖的模样。

    冷烟洋装翻脸,两人的嬉笑声传到殿外,连守卫的宫人都不禁暗暗钦佩他们的这位娘娘,这么多年长病不起,往常见陛下的日子都屈指可数,如今痊愈未满一年,竟然能和陛下恩爱如初,着实不简单,可见二人感情的深厚。

    云滞回来后一如既往的待在了自己的宫殿中,甚至比原先更低调,更沉默。

    甚至皇后多次召见,信儿送到他府上,也都石沉了大海。

    冷烟随手折了一枝丁香放在自己的身前闻了闻,扬起嘴角,满意的把它别到了头上,平和的说道,“虽然不喜欢那些沉重的钗,但是这些盛开的花,我还是很愿意让它们绽放在我头上的,滞儿,看看母后好不好看?”

    云滞拿着书坐在桌前,丝毫没有抬眼看她的意思,脸上更是难觅一丝表情,声音木然,“好看。”

    本想逗逗自己的儿子,人家却根本不接招,冷烟觉得无趣,从头上取下了新别的丁香,轻轻的放在了云滞的桌角,香味儿清幽,沁人心脾,“还是不愿意说在靖城发生的事吗?”

    “没什么好说的,二哥不都上奏了吗。”云滞轻轻的合上了书,眼神萧索而寂寞。

    冷艳冷哼了一声,沉声说道,“你二哥身上有伤,这样的事,就算你们不说,也瞒不过你父皇,正值靖国归降之际,你父皇不愿节外生枝,你们不要以为如此就可高枕无忧了,你二哥受伤势掣肘,那戎国夫妇的消息,应该是你得来的吧,这些日子你都不愿来看我,是不是因为不愿看见你的父皇?”

    “我累了,儿臣告退。”云滞不想再提起靖国的事情,起身准备离开。

    冷烟见云滞起身,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要成亲了。”看到云滞明显的停滞,她还不忘又加了一句,“逃不掉的,当然,还有你的大哥和二哥。”

    云滞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书,内心几番挣扎,又轻轻的放下,“什么时候?”

    “连拒绝都不拒绝?”

    “为何要拒绝?”云滞的语气依旧木然,仿佛与己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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