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云滞的眼角泛着乌青,云朗举棋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试探性的问道,“三弟觉得,我这一子,放在哪里合适?”

    云滞挑了挑眉,觉得眼角有些疼,又变回了有些僵硬的表情,压低着声音说道,“有些事,你越是努力,越是势在必行,在别人的眼里,就越可能已经犯了最大的忌讳,二哥,随意落子即可。”

    云朗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将棋子放回了棋盒之中,“三弟有何指教?”

    “我无心政事,二哥一定能看得出来。”

    “今日朝堂之事,足以证明。”

    “那二哥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刑少将吗?”

    云朗眼神沉了下来,没想到刑少将竟是他提前挑选好的目标,早就知道他不是那样莽撞的人,不过云滞既然主动开口,不放先听一听他要说什么,“不知。”云郎淡淡的回到。

    “二哥,人言可畏,有传言说您极力拉拢刑家,事实和目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万一父皇将这件事听近了耳朵里,岂不是让本就大好的形式平添了反复?”

    云朗心下一凉,没想到自己的事情做得那么密不透风小心谨慎,也能被人撬了去,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云滞做这些竟然是为了帮助自己,他的眼神温和了下来,“真是多亏了三弟提醒,其实只是跟刑少将偶遇多聊了几句,没想到竟被下边的人多心了,可我不明白,你如此帮我是?”

    云滞将棋子也放回了棋盒里,起身朝着云朗恭敬的施了一礼,言辞恳切,表情谦卑,“日后三弟想要的逍遥生活,就拜托二哥了,至于刑将军那边,二哥还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给人以把柄,三弟恭祝二哥大喜,今日就先告退了。”

    话说开了,云朗看着云滞离去的身影,心里反倒打起鼓来。

    云滞的府中。

    “可有消息?”他有些焦急的问道,自打几日前他从二殿下的府上出来,就一直派人潜伏在周围,甚至还跟踪了出入府上的一些仆人,都没能得到晓风的半点消息。

    “没有!”

    “没想到他这样沉的住气。”云滞的眼底闪过一丝寒芒,“那就再加一把火。”他将一张纸条送到了侍卫的手中,低声吩咐道,“把这个悄悄送到大殿下的府上。”

    大殿下的府中,云光手里拿着一张白色的纸认真的思考着。

    “殿下,靖城郡主来了。”门外的侍女说道。

    云光微微诧异,没想到大婚之前,她竟然会亲自来到自己的府上,他随手将纸条放进了袖口,迎了出去。

    华清款步而来,脸上依旧罩着面纱,好在眼中的哀伤轻减了很多,眼角更多了几分坚毅。她走到云光的面前先是恭敬的施了一礼,随后掀起了身后盒子上盖着的青色布帛,露出了里面一件针脚细密,花样淡雅的蓝色长袍。

    云光的表情没有变,但眼神有着掩盖不住的愉悦,他上前一步仔细的看了看,衣服的颜色明亮又不张扬,袖口绣着叠起来的团纹,纹路并不复杂,但每一条都是不同的颜色,配色整齐,不失格调。他不禁伸出手去摸了一下称赞道,“比我想象中的更好!”

    华清微微一笑,略带俏皮,像是很享受云光对自己的夸奖,“要不要穿上试试?因为尺寸都是你叫人送来的,要是不合身的地方,我好拿回去改。”

    华清明亮的笑容让云光心神一晃,认识她这么久,都没见过她这般娇羞的模样。

    那天他求娶华清回到家中,就立即让人给她送去了自己的尺寸,甚至用了要求的语气,让她为自己做一件衣裳。起初只是想给华清找点事做,希望她可以早点走出来,更想让她知道,他云光认定的人,一定会守护到底,她不需要再有其他的顾虑,没想到今天得到的结果,竟出乎意料的好。

    云光凝神看了华清好一会儿,看的华清几乎都要落荒而逃的时候,才用最温柔的语气,说了一句颇硬气的话,“你来替我更衣。”

    华清被他看的躲无可躲,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接过身后装着衣服的托盒示意侍婢们先退下,待到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华清深吸了一口气,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走到了云光的身后,尽量表现的更自然的褪下他的外衫。

    “你为什么这么听话?”云光的心里莫名的升起一阵怒火,他不喜欢她听话,这样他会觉得她是在委屈自己,他会觉得华清跟他在一起真的只是为了报恩。

    感到云光情绪的起伏,华清将手里的衣服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她知道云光并不是那种喜怒无常的人,也许是因为之前相处的时间很长,也许是因为他每次都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出现,所以不管他是怎样的,她都从未觉得害怕。

    即便是他现在语气生冷,也不像她在家中面对父亲时那般慌张无所依靠,不知如何自处。华清的心里甚至升起了那么一丝小小的庆幸,因为是她牵动了那个人的息怒。这样的真实,看得见,摸得到。

    华清找回了往常的从容,她宠溺的笑了笑,走到云光的身前,开始解掉他的腰带,娓娓的说道,“听话?自打出了靖城,我反倒觉得自己叛逆了不少,好像这十几年压抑的本性,都显露出来了。”

    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松散敞开着,云光不自然的咽了下口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脱掉衣裳,华清稳定的情绪好似一剂良药,将他不安的心重新拉了回来,他重新调整了语气问道,“我命令你给我做衣服,你就做了,还亲自给我送过来,我让你给我换,你就给我换,你都不会生气吗?还是你跟本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云光越说声音越低,低到没了一丝脾气。

    华清表面淡然,可被红晕侵染的耳根显露了她此时是多么的紧张,这样的温言软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让她隔着面纱,都无法遮掩她内心的波动,她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解释道,“我不觉得那是命令,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认你,你的所有事,我都愿意参与的,你现在跟我说的话,在往后的几年甚至是几十年里,都还会重复很多次,可不管你说多少,我都会很认真的去听,很努力的去做,那些是你我之间才能听懂的话,我又为何要生气呢。”她轻轻的将云光的內衫脱下,从他的衣服里掉落了一张纸条。

    云光想要捡回来,却已经被华清拿在了手里,她耸了耸眉,跟云光说话的语气仿佛真的做了几十年的夫妻一般,“你看完了”

    虽然华清已经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但云光依旧不想让她知道太多,他伸手想要拿回纸条,被华清朝后躲过。他没有否认,“我自然看过。”方才华清的话犹在耳边,不得不承认,她已经走进他的心里了。

    华清将褪下来的衣服放到一边,走近了一个烛架,拿起上面的火匣子,将纸条焚烧在了蜡油之中,淡淡的说道,“这样的东西,看过了就不要留着。”

    华清的每一次行为都让云光无法预料,看着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那件新秀的蓝色长衫,近乎熟练的穿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想要问她的意见,他想听她会说些什么,“你对纸条上讲的事,有什么看法?”

    华清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显然是陷入了思索,“这是你的人送来的消息?”

    “不是!”华清这个问题让云光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赞赏。

    她思量了一下接着说道,“送纸条的人明显动机不纯,不是想构陷你,就是想诋毁二殿下,亦或是挑拨你们兄弟二人的关系从旁获利,又或者,会不会是二殿下自己送来的,就是想趁你一时心急,再到陛下那里落井下石?”

    云光摇摇头,“南启虽然储位未定,但大臣们多半是以父皇为首,三弟更是无争储之心,有人从旁获利的可能性很小,云朗素来倨傲,关键是他的身边并没有什么机智权谋之人,否则也不会做出兼收戎国郡主和辅国之女的举动了。”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二殿下得罪了别人,那个人想置身事外,又想让你出手。”

    “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这样的事他只和自己最近亲的属下商量过,没想到现在也会对着她开口。

    本就挺拔的云光穿上淡蓝的色的衣服,反倒多了一丝柔和,华清前后左右的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不合身的地方后轻轻松了口气,任谁都会希望自己能在另一半的心里留下一个美好的最初印象。

    “你因为我的事,很有可能惹了陛下不快,如果再去告发二殿下,会显得你有意挑起储位之争,可我倒是觉得,人只有登的越高,才会摔得越重,即便这个消息是真的,告到陛下那里也是给二殿下一顿呵斥,更严重不过禁足几日,无伤大雅,我到觉得,不如现在推他一把。”

    “哦?”云光被激起了兴趣。

章节目录

吾生吾语生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零九破只为原作者雾起北海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雾起北海并收藏吾生吾语生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