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同诸法,提纲挈领而以周、衡二图贯之,是以为彼之父。

    悬照天心,一炁周天而化生万象诸气枢机,是以为彼之母。

    而今雷池寒潭之中,是此二相接引自然生灭而证性命生息,遂有图录,是为道童。

    此时间,楚维阳的气海丹田之中,伴随着《道童图》自那切实的一角开始完整的延展开来,那悬照在气海丹田之中的玄龙,霎时间裹挟着无量明光直往道图中灌涌而去。

    而几乎就在那一道玄龙在虚实变幻之间,切实的映照在道图之中的时候,自周天经络之中回涌的浑厚元气法力,遂也在这一刻,紧随其后,好巧不巧的像是刹不住车一样,直直撞入了这卷道图之中。

    霎时间,兜转的雷霆之中,是法力的明光迸溅,进而当那卷道图真个完整的展开在了气海丹田之中的时候,偌大道图上,九成九的地方,被那磅礴的玄雷龙相所充斥,那龙相似是在这一刻承载着诸般,承载着远超乎于龙相本身的意蕴。

    那其中有着太阴雷池开辟寰宇的意象,甚至有着皇华宗五龙开界的朦胧意蕴,那一道道细密龙鳞的交织,好似是将这方道图之中的寰宇化成了雷霆的天地,那交错之间,每一道细微的明光,似都是一道微末而又完整的龙相。

    仔细看去时,似是有龙相,追逐天地诸气之机,不知不觉间,群龙汇聚而演六十四数;有龙相化演诸阴浊煞,七十二而浑一,复又一化七十二……

    繁复至极的变化便在龙相的交叠与诸纹路共鸣之中显照于道图上,可这变化本身愈是繁复,便愈是显得这道图之中所映照的寰宇完整而圆融。

    但龙相的显照,似乎只是变化的开始。

    很快,当越来越多的元气法力以洪流的方式冲刷入道图之中,冲刷着那玄雷龙相,继而一点又一点的迸溅出灼灼灵光,当那灵光飞溅开来,化作尘埃,当那尘埃汇聚,化作一朵又一朵的浩渺层云,当这层云渐渐交错着充斥在道图之中的时候。

    那玄龙的身形于层叠灵云之间若隐若现,继而,当最后极尽灿烂的明光凝聚时,在那道图九成九的龙相身躯之前的那细微余裕之中,在龙相交错,恰恰于中央天元处展露出来的空处,那灵光凝聚着,并且在黯灭下去的同时,凝聚成一玄袍童子的身形。

    紧接着,是那玄袍童子扬起手来,霎时间,楚维阳的通体骨相在这一刻与之相隔空映照,继而,繁浩至极的太阴雷篆映照入道图之中,相互如同龙鳞交叠之间,最后在童子的面前,化作了一柄同样袖珍的环首刀。

    童子一手捏宗师印,一手握住刀柄,教环首刀横在膝上。

    这一刻,太阴雷霆法力所具备的毁灭与新生的意蕴,浊煞元气法力所具备的销蚀与滋养的意蕴,在这一刻尽皆演化成性命生息的一部分,继而,在两种法力尽皆浑厚的连绵不绝的共鸣之中,那种生息的演化愈演愈烈起来,终于在某一刻,似是抵至了某种极限。

    好像是在楚维阳的气海丹田之中,有着天地自然生灭的力量生息并且流转。

    这并非是错觉,而是在切实发生着的事情。

    在这一刻,内外周天的界限仿佛随之而混淆。

    但是,真正的变化,却是在始料未及的层面随之而诞生——

    几乎就在那天地生灭之力自道图上显照,并且将气韵映照在气海丹田之中的闪瞬间。

    唰——!

    伴随着真正的破空与嗡鸣声,在雷霆法力与元气法力之后,竟然是虚悬在气海丹田上空的那道浑圆的剑轮,在这一刻兀自兜转着,直直朝着道图坠落而去。

    霎时间,是二十四正剑意组成的磅礴剑气天河,在道图之中不断的吞纳着那生灭的力量,开始在不断的凝练着。

    与此同时,泥丸宫内,《尸解炼形图》上,承载着二十四正剑印的剑气天宫齐皆震动,无量辰光隔空洞照而去。

    登时间,那不断凝练的剑轮,倏忽间内炼成了一枚浑圆的宝珠,仔细看去时,那宝珠上伴随着生灭的灵光流转,甚至有着二十四正剑印不断的交替流转着。

    宝珠复又虚悬在龙首之前。

    乍看去时,便是浊煞童子持刃而乘太阴龙相,逐剑气四时之变幻,而演自然生灭与性命生息。

    终至于此刻,一切变化方才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楚维阳虚悬在气海丹田上空的那小半的思感与念头,在这一刻也终是松了一口气。

    道童一图,不同于道周与道衡二图的极尽于形而上的晦涩与抽象。

    诸般道与法的印证,在这卷道图上甚至变得更为切实与具体起来,变成了真实不虚的外象,甚至着重于外象的变化。

    这看起来是因为命府寒泉与丹田气海,恰好以这样紧密的牵系,各自养炼出了一种无上而又浑厚的法力。() ()

    但真正归咎内里,则是因为若要深种性命之根髓,则要于此间统合诸般,而统合诸般的第一步,不在于道法如何,而在于诸般法力的熔炼一炉。

    如此,方才有混炼诸法的可能,而唯有奠定了这一点契机,才得以有以混炼诸气之法力,滋养性命根髓的可能。

    因而,在这一步,是太阴雷霆法力、浊煞元气法力、剑气天河法力,三者于气海丹田之中的熔炼一炉。

    继而,当那纯粹的混朦法力自道图之中再度显照的时候,当这法力一面徜徉于四肢百骸之中,以免反向灌涌入命府寒泉,继而显照脊柱龙相,滋养骨相血髓的时候。

    前所未有的轻灵感觉由内而外的自楚维阳的身形之中生发开来!

    这是那些楚维阳未曾关乎的细微沉疴尽去的表现,但盖因为锻体之道已经被楚维阳修持的太过于尽善尽美了些,这道图凝练之后的最后一步滋养,反而显得寻常了些,声势还不如道图凝练时的震动。

    甚至,这种变化的感触,还未曾有二十四正剑印吞纳融合了自然生灭之力的变化带给楚维阳的感触更明显一些。

    冥冥之中,楚维阳似是有所感觉,自己好似是在剑道之上叩开了一道兼具虚实,并不真切的门扉,但这种感触本身倏忽间便溃灭了去,继而那一切感触又好似是错觉一般,伴随着溃灭本身而消隐无踪。

    但是“道童”之意,本就是于此间生息变化之中,紧紧地庇护着肉身道躯之菁华。

    到底,这样的意蕴在楚维阳身形之中的徜徉,还是教楚维阳的锻体之道被触动。

    于是,几乎是下意识并且不受控制的,楚维阳开始于地宫那蒸腾的水汽雾霭之中,显照出了沐浴着雷霆与焰火的磅礴之象。

    那是雾霭烟霞之中都显得浑如庞然大物一般的轮廓。

    白玉云床、天心灵台、雷池寒潭。

    在乎于现世,在乎于此,在乎于彼。

    又或者,是彼此于同时间,处处皆在!

    三重感触自身形与神形之中接连的生发与映照。

    霎时间,自此之后的良久时间之中,那婉转的鸟鸣声戛然而止,消隐无踪后,是很长时间连绵不竭的有如幼兽的呜咽声音。

    只是很快,连着呜咽的声音都似是教人难以听得真切了。

    道场的滂沱大雨之中,此刻是浑厚至极的元气朝着楚维阳立身所在之地疯狂的灌涌而来。

    真真疯狂的灌涌。

    霎时间,偌大的地宫内,竟是疾风骤雨一般的凌厉呼啸声音!

    ——

    乾元剑宗,截云一脉。

    诸峰,道殿之中,此时间,唯清河道人趺坐在高台上,屏气凝神,浑似是在静养炼法一般。

    可就在此刻,当楚维阳以二十四正剑印熔炼成宝珠,或者说是虚浮的剑丸,进而将自然生灭之力吞纳与熔炼的闪瞬间。

    清河道人的袖袍之中,忽地,是一道剑光倏忽间显照出来,再看去时,竟又是那《四象剑图》悬照,隔空之间有所感应。

    而清河道人仰起头来的闪瞬间,似是有所诧异,但很快,便像是较为平静的接受了诸般一样,想也不想,直接便隔空眺望向了外海,眺望向了镇海道城的方向。

    他像是因之而震惊,但许又因着种种经历而麻木,不曾全然震惊。

    但好似是下意识的一般,清河道人一扬手,将《四象剑图》自半悬空中一摘,紧接着,当清河道人已经走到了道殿门口处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身形忽地猛然间顿住。

    再回首看顾去时。

    道殿的高台上,四座莲花法台一字摆放开来,一脉四金丹,昔日里是何等的鼎盛声势,如今驻足在门扉处再回望去时,高台上只莲花法台而已,空荡荡,不见分毫人影。

    “唉,力不从心,力不从心呐……”

    这般感慨着,清河道人似是很艰难的想要扬起手,却终究,终究不曾推开那道殿紧闭的门扉。

    ——

    宝瓶江畔。

    剑宗承乾一脉一行六位嫡传道子,正蹈空步虚之间,直往外海的方向凌空飞渡而去。

    远远地,宝瓶江的粼粼水光已经映照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等渡过了这条江,众人也算是抵至了镇海道城的地界。

    可也正此时,斜地里,忽地有一道乌光骤起,就在诸修反应不及之时,破空声中,水汽蒸腾,一道切实的帷幕垂落,便似是要将诸修的身形相割裂开来。

    “谁?好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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