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那呼啸而来的五色灵光尘埃洪流,楚维阳却未有分毫的闪避。

    九道篆纹龙相自半悬空中纠缠着,阳爻九数自某种层面去看,已是乾阳圆满之意蕴,任何道与法,于此乾阳熔炉之中,纵然是灵光尘埃,也要被再度煅烧成灰烬!

    轻柔的须弥风暴自那篆纹纠缠的龙相之外回旋着,只霎时间,便似是无有锋芒的“利刃”,轻而易举的便将那倾泻而来的洪流从正中劈开。

    眼见得霎时间,便有着灵光尘埃要因之而弥散开来,继而腾跃起,摇曳着消散在风中。

    但是下一瞬,不等这些被楚维阳打散的灵光尘埃切实的弥散,那九道龙相陡然间回旋,纯粹的篆纹明光将这些五色灵光尘埃笼罩去。

    交手的闪瞬间,楚维阳便已经有所明悟,有所判断,这漫天的灰烬与尘埃,并非是眼前这五行宗门人自身的道法手段,这是一点灰芒显照,是那五色玉炉的宝器之中所蕴藏的某种沉淀。

    果不其然,当楚维阳驾驭着琅嬛篆纹,将之切实笼罩了去的时候,只见得稍稍有着灵光的震动,下一瞬间,伴随着楚维阳那浑厚的五行之道的底蕴,便轻而易举的将这繁浩至极的五色尘埃尽数笼罩,继而纳入了自身的掌控之中。

    再看去时,是漫天的烟尘在这一刻兜转着回旋,继而相继展露出远比刚刚时更为质朴古拙的五色灵光,仔细看去时,那已经不再是灰烬与尘埃,每一点微茫的齑粉上都展露出了圆融的灵光意蕴。

    那是一道道浑如齑粉一般袖珍的五行篆纹!

    并非是五行宗的无上五行篆法,而是某种明晰可见的,与组成那九道龙相一般无二的篆纹,这些篆纹只在某些细微层面上有所差异变化,但仍旧能够看出其一以贯之、同出一源的明显痕迹。

    紧接着,伴随着狂风的回旋,这些承载着五色篆纹的齑粉一点点的延展开来,自半悬空中,先是这些袖珍篆纹之间彼此交错、融合,化作了一道道更为完整圆融且明晰的篆纹。

    紧接着,这些篆纹则更像是龙鳞一般,不断地交错重叠着,在道与法的交织共鸣之中,浑如真正的鳞片一样,贴合在了那一道道篆纹龙相上面。

    天可怜见,这是楚维阳自身五行之道底蕴的映照,化而用之,篆纹的交错之间,所显照的也是叠鳞锻法的义理。

    可是,龙相,五行。

    在五行宗门人与诸修的眼中,张都这是伪装了,但似乎又甚么都未曾伪装。

    当然,许是楚维阳这里一个人兀自伪装的甚为快意,但是在远空之际的人群之中,真正的正主张都,已然急得快要跳脚,兼且恨得咬牙切齿。

    他自然知道那不是张都!

    通晓皇华宗之道,能驾驭篆纹符阵,能有浑厚的五行之道底蕴。

    在张都的眼中,真正掌握着这些底蕴的,则是另有其人,并且在闪念间,张都便已经笃定,掌握着这些底蕴,并且胆敢越境界而战的,唯有一人。

    可是他不敢说那人的名字。

    但如果任由其这样伪装下去,许是半日之后,皇华宗道子的壮举便要教世人尽都得知!

    这等风口浪尖上,有些声名,注定是张都所承受不起的。

    可是又该如何去解开这般“危局”呢?

    兀自思量着,张都忽地“恶向胆边生”。

    于是,就在诸修仔细观照着“张都”的身形驾驭着九道五色龙相,兀自在篆纹龙相的相互交缠之间显照成满蕴须弥风暴的乾阳符阵,继而反向逆着那尘埃的洪流,不断地掳夺着对于尘埃掌控的同时,则更进一步的蹈空步虚而起,将要以符阵反向将五行宗的门人镇压而去的时候。

    原地里,人群之中,忽地有一道原本极尽晦暗的气息,在这一刻猛然间明晰的展露出来。

    紧接着,当诸修惊诧的望去的时候,却是又一道张都的身形展露,朝着人群之中另一道极尽晦暗之地怒目望去。

    “这等凶局,汝宗同门正在大打出手,你潜藏在吾等身侧,到底有甚么阴谋?”

    话音落下时,张都猛然间一扬手,沛然的元气灵光显照,一息间,便有五色龙相显化,将张都的身形缠裹在其中,继而以无匹的威势横压而去,生生击溃了那一道极尽晦暗的遮掩气机,教一位五行宗道子的身形从中展露出来。

    “你——”

    不等那人再有甚么值得言说的,许是为了用这样的方式自证清白一样,张都生是将皇华宗的道与法施展的一板一眼,再以皇华宗秘传法阵将那五行宗道子的身形缠绕住的同时,浑似是唯恐旁人看不出自己皇华宗张都的身份来一样。

    一时间,观照着此间诸般变化的修士们,尽都惊诧异常。

    到底谁才是张都?

    一时间,诸修更是在用着耐人寻味的目光,接连从张都和“张都”的身上来回流转。

    他们许是猜到了甚么,许是仍旧一头雾水,但不论如何,诸修尽都缄默不语,并且在这种观瞧之中,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 ()

    这是风波之中的乱局,很多人已经明晰的认识到,在这场乱局之中,因果运数之流尽数被遮掩了去,教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肆意与畅快。

    只是他们却终归不敢放肆行事,唯恐坏了自己的声名。

    可是如今,“张都”的所作所为,却教诸修不自觉的思量着,自己有没有哪一家具备着宿怨的仇敌,是可以同样被自己以道法模仿与伪装的。

    几乎同一时间,某种“邪念”开始在诸修的心神之中流转开来。

    而也正在诸修思量着这些的时候,原地里,孟怀象已然从狷狂的心境之中挣脱开来,他看着时局,纵然心中满蕴魔念,这一刻仍旧悚然而惊,倏忽间脚踏着五色灵光,只一念间便遁至了远空之处。

    只是到了远空处,孟怀象便不再遁逃,反而立身在原地,脚踏着五色灵光隔空看来。

    此时间,诸修与孟怀象的目光几乎一致的看向那处越境而战的两道身形。

    那里的胜负,将决定着这处危局将会以何等的方式落幕。

    而此刻,心中的惊惧被抚平之后,那孟怀象反而更进一步,往前复又蹈空步虚行了数步,正好将身形立在那五行宗门人可以感应到的地方。

    他无声息的立身在那里,便已经在扰乱着五行宗门人的心境。

    那无言的寂静里,孟怀象像是告诉那五行宗的门人,须得要速速定胜,如此,方才有抓住自己的一线可能。

    他只是立身在那里,便已然教那五行宗的门人无法全神贯注在斗法之中。

    而许是这样,在孟怀象的思量之中,便可以勉力促成那两人间的“势均力敌”了。

    可事实上,倘若说早先时楚维阳的想法,还是阻拦住眼前之人,教孟怀象能够有遁逃的余裕的话,那么此刻,楚维阳却已然切实的涌现出了杀念。

    盖因为那樽五色玉炉。

    在真正因为着杀伐而切实抵近之后,楚维阳从中感受到了某种极度似曾相识的气韵,很快,楚维阳便已经有所联想,并且进一步的有所印证。

    这眼前的五行宗门人所驾驭的,并非是甚么寻常的宝器,而是五行宗的古宝!

    真正的古五行宗时代,直指五行圆融意境的存世之底蕴!

    那一点点的灰芒,像是某种遗蜕,某种宝药的残渣,某种宝材的余料,某种岁月光阴酝酿之后促成的五行道法修持的无上宝材!

    如今落入此獠之手,真真是暴殄天物!

    而且这五行宗门人的姿态过于托大了些,与自己斗法,却在运用着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是想要最少程度的稳定住自己晋升丹胎境界的蜕变过程么?这是某种对于自身道与法的蜕变不自信的表现么?

    一念及此的闪瞬间,幽冷的笑意回响在那层叠的龙吟声中。

    此刻的势均力敌已然足够教诸修惊诧,但是楚维阳尤还想要更进一步。

    “还给你!”

    陌生而冷厉的声音之中,须弥的风暴在九龙法阵之中霎时间显照出磅礴声势来,这须弥风暴因乾阳而成,如今却要直直追溯五行而去!

    这像是某种开天地的玄景一样。

    从一阳伊始,直至五行化寰宇万象。

    可是此刻,那所指证的,并非是楚维阳所显照的五色篆纹,而是就抵至在近前的五行宗门人,是他身后那虚无焰火之中包裹的若有若无的五色光晕!

    须弥的门扉贯穿而去!

    下一刻,伴随着那门扉的倏忽间洞开,楚维阳双手合捏宗师印,狠狠推出的闪瞬间,似是在法印中酝酿着万钧重力!

    法印落下,九道龙相相互纠缠着,化作了汹涌的五色洪流,霎时间冲刷入那须弥门扉之中。

    与此同时,漫天遍野的水相煞气,伴随着深冬时肃杀而幽寒的狂风裹挟而至,浑似是乘着那龙相所化作的洪流,同样朝着须弥门扉灌涌而去。

    用不属于自己的法力来进行生死斗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用师门传承万古的古宝底蕴来暴殄天物,是要付出代价的!

    “伱——”

    第二度,此獠猛然间张开口,似是想要说些甚么,却不得不戛然而止。

    只是这一刻,没有凌厉的风声阻拦他。

    是某种支离破碎的声音传出,从他的体内传出,从脑后那似是无量神华灌注的光晕之中传出。

    轰——!

    下一瞬,漫天的瓢泼血雾之中,是楚维阳那带着厚重帷帽的陌生身形,一手稳稳地托举着那五色玉炉,一手摘下此獠随风飘摇的乾坤囊。

    继而,当楚维阳的目光随之一同望向远空之处的时候。

    原地里,那孟怀象再不敢有分毫的迟滞与犹疑,猛地一跺脚时,五色灵光顿起,倏忽间,灵光明灭变化,教孟怀象消失在原地,鸿飞冥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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