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正文卷第章九尾玄狐歌夜月雾海行舟。

    长久而显得幽寂的时间之中,伴随着师雨亭引动着法印的拆解,那一艘古老的百界云舫之上,几乎所有的菁华与蕴藏尽都被师雨亭所攫取。

    身后的木架上,一道道木格子里,泰半还多,尽都摆放着满蕴岁月光阴沉淀气息的书经和玉简,而且,除此之外,除却那复数量级的几种神通种子之外,师雨亭更从中找寻到了部分古老时代的珍品宝药、炼材、灵种。

    这些古老珍品,有些尚还蕴藏的十分完好,灵性未失,甚至不少不拘斑斓诸气滋养的珍品,更是因为经年累月之中昏黄湍流在外的冲刷,使得己身的品阶更上层楼。

    但是也有着部分,珍品本身的蕴藏已经破损了去,起初时像是被昏黄浊流所污秽,甚至在这一过程之中,有着美玉化作顽石的趋势,但大抵是旁的难以推演清楚的机缘巧合,其余诸般破损的蕴藏尽皆化作齑粉消弭了去。

    可是仍旧有部分珍品,借由着那些机缘巧合,在岁月光阴的养炼之中,其斑驳复去,以光阴成就造化,朝着另外不可知且不可控的方向蜕变去,不仅仅菁华恒存,而且,在师雨亭看来,这是古之珍品,化成了更为珍贵的孤品!

    而除却这些之外,尚还有着一部分品相仍旧完整的古宝,只是同样的,岁月光阴昔日刷落下来,使万物群生平等,这些古宝许是昔年满蕴灵韵,为得谨守本源菁华,古宝尽皆自晦,若是想要洞见明晰内里的蕴藏,只怕尚还需得些漫长时日。

    也正因此,师雨亭仅只是将其暂且搁置在此间,留待日后或是参悟,或是干脆解闷儿用。

    而在做罢这些之后,此时间的师雨亭复又将目光放在这须弥一室的悬空处。

    伴随着她接连法印的拆解,所有能够与己身身侧这百道须弥门扉所交织与共鸣的气韵和菁华,尽都已经齐皆遁空而去了。

    但是余下的这些,所无法与之相共鸣的存在之中,却仍旧有着不少的须弥之力弥散,那些残破的须弥一界之中,仍旧有着晕散着斑斓诸气的菁华气韵若有若现。

    甚至是,连带着熔炼成这艘云舫的古之炼材,也尚还有着些框架与脉络存余。

    而看着这些的顷刻间,师雨亭未曾有分毫的停顿,只是手腕一翻的顷刻间,那教人演化缭乱的繁复手印,复在师雨亭的双掌翻飞之间,骤然风格猛地一变,从百花神韵变化成了某种简明而满蕴蛮霸气韵的手印。

    此是楚维阳历昔年诸般底蕴所融会贯通于一法,映照入天师道法神韵之中,所脱胎而出的天师法印!天师手诀!

    盖因为法印者,本就是以己身之道,运天地之法,借乾坤之力。

    此中关隘义理,再没有比天师道法神韵更高的了,也正因此,世上万千法印手诀,诸般无上至高,或许各有千秋。

    但是唯天师法印手诀,最是威能莫测,一念可通天,化腐朽为神奇!

    此刻,伴随着师雨亭接连将天师法印手诀打落。

    霎时间,那残存在其间,与己身百花须弥之道无有交织与共鸣的那一部分的须弥之力,骤然间大盛,回旋兜转之间,化作一道风暴漩涡。

    进而,这须弥旋涡本身,隔空接引着,并且裹挟着一道又一道天师法印手诀的力量,一时间,玄妙更甚,须弥兜卷,浑如磨盘也似。

    而也正是这样汹汹气焰之中,那须弥磨盘缠裹着,不断的将尚还残存的诸般,尽都缠裹入磨盘之中,不拘是残存的菁华,还是古舟的腐朽炼材,尽皆在其中磋磨殆尽。

    于是,几乎片刻之后再看去时,那须弥风暴之中,原本有着斑斓灵光相继显照,但是伴随着磋磨再磋磨,很快,待得师雨亭再看去时,其上便再无半点儿斑斓颜色。

    那须弥风暴汹涌缠裹着,其上灵光尽皆呈现阴阳二色,一切菁华与朽物的意蕴尽皆徜徉在其中。

    进而,待得师雨亭继续以法印手诀牵引的时候,这灵光兜转着,便倏忽间在须弥静室之中化出一道洪流天河,这天河的一端尤还在原地,另一端却横贯静室,直至越过了师雨亭的身形,垂落向师雨亭的身后。

    在那里一面宽大的案桌上面,正是九叠螺壳宝塔悬照。

    此刻,面对着那一道须弥洪流,那九叠螺壳宝塔却不见有分毫的震动,甚至连明显的气韵勃发都奉欠,仅只是一道同样单薄的灰芒映照,便倏忽间将那一道须弥洪流吞没了去。

    如是轻描淡写,如人饮清茶也似。

    这毕竟是以一界的天地惊变夯实底蕴的洞天,再是如何轻描淡写的变化,尽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这一刻,伴随着那一艘古舟最后的痕迹也彻底的消弭在了悬空之中。

    师雨亭已然折转身形,走到了那一排木架前,随手取出来一部丝绢帛书,翻开一看时,却见得那丝绢帛书上,以彩绘描摹着一道道栩栩如生的仕女舞姿之图录。

    仔细看去时,似是极尽曼妙,部分颇为羞人与高难度的姿态,端看去时,又似是正合参合三元,以悦道侣之用。

    而再如是通篇看来下,这曼妙的舞姿浑似是若百花一般斑斓瑰丽,可是那极尽曼妙之下,无端的,却将些许煞意与凌厉,暗藏在了举手投足之间。() ()

    这不仅仅是舞蹈和双修之妙法,更是身法,是有类巫觋战舞一般的近身搏杀之法;甚至其中那莲足轻点之处,更有着禹步那步罡踏斗的神韵,这更是斋醮之术,内外周天浑一之法。

    而如是诸般玄妙汇聚一部帛书之中,百花楼古法之精妙,已然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也正此时,师雨亭一面感悟着其上的精妙与神韵,一面却浑似是想到了甚么一样,好似是刚刚须弥洪流的映照仍旧影响着师雨亭的思绪。

    下意识地,美人儿偏头看向了那螺壳宝塔一眼,继而,复又紧了紧身上披着的纱衣。

    斑斓诸色之中,羊脂白玉般的精致若隐若现,而此刻师雨亭却忽地又看向了一眼船舱。

    “该仔细想想,或从古籍中遴选,或自行推敲,总归,要编排出一曲三人舞来的。”

    “尤还记得昔日,师兄瞧见妾身起舞,可是喜欢至极的。”

    “不,不该仅只是一曲,百花楼诸般妙法,总要……总要多呈现些……”

    “想来,青荷抚琴,妾身起舞,师尊来唱音,也是其契合的搭配。”

    而这样仔细思量着的时候,师雨亭遂目不转睛的瞧着那螺壳宝塔,想来,她诚然在萧郁罗和青荷那里有着些许的超然,但事实上,思量起楚维阳的时候,师雨亭终归未曾有着像自己想的那样淡然。

    “师兄于天外经风波,于浊世颠沛流离,那心神之中的疲累,那道心上沾染的微茫尘埃,总要有人纾解去,有人轻拭去。”

    “师兄值得这些,值得百花楼更好的妙法……”

    ——

    而此刻,螺壳宝塔中,灵浮洞天内。

    宫纨竹道场,那仿造的紫金蟾宫之中,这会儿,宽阔的道殿内,那牵引九宫地气的法阵仍旧显照在其间,九道乌金锁链接引着天地之力,缠裹在宫纨竹的身形上,将她的肉身道躯半封禁,半镇压。

    而也正是借由着这样的辅助,再借由着《灵虚万妙大道经》的掌握,这会儿,宫纨竹趺坐在那法阵的正中央,此刻已然满蕴真正九炼丹胎巅峰的气韵。

    一切尽皆圆融无漏。

    升无可升,进无可进。

    也正此时,宫纨竹缓缓地睁开眼眸,进而看向那立身在法阵之中,被经幢与幡旗所半遮掩着的那道身形,进而,宫纨竹罕有的深吸了口气。

    “闻师尊乃开天法诸法宗师,极善阴阳之道,于内有参合三元之至高玄法内炼周天,外有合炼三元之丹法以聚天地菁华,弟子而今百尺竿头,恳请师尊赐下至阳宝药,教弟子以跃出藩篱。”

    而话音落下的时候,缓步行在那重叠经幢与幡旗之中的楚维阳,这才不疾不徐的走着,缓缓地立身在了宫纨竹的身后,一面看着那宫纨竹脑后悬照的近乎完全凝实的光晕。

    看着其中那血色灵光之中,若有若无之间,相继九道身形显照,那尽皆是宫纨竹的身形,只是仔细看去时,其人或于法坛之上演祭礼,或于焰火之中安坐,或于花鸟鱼虫环绕之中手托莲花法印。

    但不拘是何等身形,那宫纨竹姣好的身形,尤其是那浑圆轮廓之处,尽皆有着九道玄狐狐尾显照,或狰狞肆虐,或妖异魅惑。

    而也正观照着这些的时候,楚维阳漫不经心的抚在了那悬空中紧绷着的乌金锁链上。

    “这是雨亭帮你布下的法阵?”

    闻言时,宫纨竹颔首。

    “嗯,说是百花楼无上妙法,于弟子大有帮助。”

    楚维阳笑了笑。

    “阵法是百花楼妙法,可这绑法却不是,你却教雨亭给坑了回,此是世外古瀛洲之法,而雨亭仅只是用了些皮毛合于这法阵之中,为师这里,却有更妙之法。”

    闻言时,宫纨竹这等魔门大教出身的道子大师姐,此刻却懵懂的像是个俗世之人也似。

    “那……还请师尊传法。”

    “好说,纨竹,你可还记得,初次见为师时,是怎么做的么?”

    话音落下的时候,宫纨竹依言,遂恭谨的以大礼行跪拜之姿。

    而也正随着宫纨竹的动作,乌金锁链引动经幢轮转,幡旗摇晃,乍听去时,浑似是轻灵道音一般。

    “善也,纨竹,伱且这般安稳住身形,待为师来与你传法,与你赐下至阳宝药!”

    只是话音落下时,楚维阳的第一个动作,却是一扬手之间,一尊满蕴灵光的玉匣,忽地便这样之中落在了宫纨竹的面前。

    待得那其上留音与留影之法阵被启动的顷刻间,霎时,饶是以宫纨竹的心境,都不禁通身绷直。

    “别——”

    只是惊呼声不及再出口。

    紧随其后的,便是这偌大的道殿之中,那轻灵道音响彻,连绵不竭之间,再无道法之外的杂音。

    ——

    是日,《灵虚万妙大道经》传人宫纨竹,得授世外古瀛洲诸极致妙法,服至阳宝药,九炼血焰之灵圆融,叩开门扉,入得浑圆金丹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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