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楸所在的公司在员工大会上正式公布了其收购了另一家公司的收购结果,并宣布接下来两家公司要做合并,涉及到重合的岗位,会通过竞聘方式选择最佳人选。虽然之前收购的消息一直在传,但真到了公布这天,大家又忍不住在一起讨论了一番,接下来,除了工作更忙碌之外,可能也会迎来人事变动。

    同事在午休期间吐槽道:“如今不是你合并我,就是我合并你,以后公司都要越来越少了,我们找工作也要越来越困难了。”

    “不久前我才刚庆祝自己过了试用期。”

    张楸昨晚睡得晚,到了中午有了些困意,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心想下午还需要再喝一杯咖啡,晚上还约了闵孝珍。

    同事颇有经验地说道:“这个倒是不用太担心,一个合并没有个一两年是做不下来的,你通过试用期还是值得庆祝。”

    到了下班,公司几乎所有人都出奇地走得准时,就连平时不少加班的一些部门,也难得准时下班。同事又跟张楸调侃道:“大家都开始思考一个问题,合并后是不是还有自己的位置。一旦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是否需要继续努力工作就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晚上逛街,张楸和闵孝珍说起今天公司发生的事,“消化了一天,我感觉面对这个事情还比较能接受,大不了再找一次工作。”

    闵孝珍笑着调侃,“孝陵虽然赚得没那么多,但你倒也是不用担心失业。”

    “如果失业了,也可以考虑在重新找到工作前继续去咖啡馆做服务员。”

    “哦?依靠着孝陵不好吗?”

    张楸有些不好意思,“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闵孝珍常买衣服的店里。店长知道闵孝珍今天要来,特意在店里等她,两人进去后,店长又是泡茶,又是拿零食,招呼得非常周到。张楸听着闵孝珍和店长聊天,知道闵孝珍是这家店的常客,两人也很熟悉了。

    店长给闵孝珍和张楸各拿了一本成衣画册,又给两人介绍了当季新款,并把新款成衣一一拿来给闵孝珍和张楸过目。

    闵孝珍给自己挑了几件衣服,又指着一件黄绿底印花的连衣裙对张楸说:“楸楸,这件你穿肯定好看,你也一起试试吧。”

    闵孝珍换好了衣服,在试衣间外问张楸是否好了,张楸应声出去。张楸试的裙子腰部做了一个不对称的腰封似的设计,印花是一种和风式的图案,穿上身正如闵孝珍所说,非常适合张楸。闵孝珍不吝啬赞美之词:“楸楸,你穿这件真好看,这件一定买了。”

    闵孝珍试了几套衣服,有些烦恼该挑哪一套,张楸建议白色那套,白色和夏天适配,闵孝珍又把白色那套试了一次,点点头,“那我就买这一套。”

    正打算要结账,却听身后有声音道:“闵姐,你刚穿的那套蓝色也非常漂亮,不一起买吗?”

    闵孝珍和张楸转过身,来人竟是王抒。

    王抒笑对闵孝珍道:“我依稀觉得见到了熟人,过来一看真的是闵姐。”

    闵孝珍挑眉,“你也来这里逛街?”

    “我陪人逛逛。”

    闵孝珍点头,又示意店长把她和张楸的衣服打包起来,准备买单,不料王抒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闵孝珍回道:“世间好看的衣服千万,我也不能都带回家。”

    王抒笑笑,并不再说什么,转而问张楸:“今天和闵姐一起来逛街吗?”

    张楸想,这似乎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如你所见。”

    王抒现在见到张楸,不免又想起昨晚闵孝陵愤怒的神色,忍不住又问道:“这里的衣服贵吗?刷孝陵的卡?”

    这句问话就有些冒犯的意思了,王抒说出口也有些后悔。张楸先是皱了皱眉,但很快又微微笑了下,似是有些无奈地回道:“这个重要吗?”

    张楸的反应让王抒楞了下,只听张楸继续说道:“两个交往的人,多少都会涉及到经济问题,这个问题只要维持在相互感到舒服的状态就可以,我不知道我这样说是不是满足了你的好奇心?”

    王抒未想到平时看着斯斯文文的张楸竟能说出这番话,崔韶阳跟她说的那句话又跳了出来“你做一些自讨没趣的事除了让自己难堪,又有什么用处”,神色不由黯然。

    “是我冒犯了,抱歉。”

    闵孝珍旁观王抒和张楸的对话结束,对店长说:“我们买单。”又私下给闵孝陵发了个信息:楸楸表面看起来柔弱。

    而收到闵孝珍信息的闵孝陵刚刚和张忻分别。

    张忻再见到闵孝陵的那一瞬间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倒是闵孝陵神色坦荡,以及叫她张忻,徐敏已经是一个不复存在的人了。

    两人吃了一个简餐,闵孝陵并未对这次见面的目的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说道:“我猜想,你当年在家闹,是因为你发现了你母亲的秘密,而且有人帮着你母亲隐瞒。”

    张忻冷笑一声,“你倒是挺聪明的。”

    被揭穿的谜底,谜面就没有必要再藏着了。

    张忻如今再回想她发现吴妈妈帮着母亲隐瞒父亲,帮着母亲和别的男人离开的事,心里仍是忍不住冒出寒气,她不自觉捂了捂自己的双臂,“她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我们一直把她当家人!”张忻始终记得那天下午发生的事。

    和徐晓达交往不久两人就约定毕业去埃及旅行。暑假将至,离约定的旅行日期也越来越近。那天回家的路上,张忻一直在思考是否应该去打工攒旅行的费用。想得出神,不小心撞到了停在路边的一辆车,车上坐着司机,见状赶紧下来问张忻有没有事。这一厢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原本隐在楼道里的人,张忻震惊地发现原本消失的母亲,和吴妈妈一起走了出来。

    很可惜,接下来并未发生张忻所期待的重逢的故事,余婉玲见到她眼神有些闪躲,轻声跟吴妈妈说了句什么,就急着想上车离开,原来路边停着的车是余婉玲的车。

    张忻回过神来后,疯也似地要去阻止余婉玲离开,余婉玲刚打开车门,就被张忻拉住了左手臂,张忻一句话未说,只是狠狠抓住余婉玲。余婉玲大叫了一声“吴妈妈”,张忻清楚地记得,是吴妈妈帮着余婉玲把她的手指一根根从余婉玲的手臂上掰开的。

    张忻和吴妈妈大闹了一场,重复着指责吴妈妈是叛徒。吴妈妈试着和张忻解释道:“她一直过得不开心。”张忻大吼着反驳道:“这是你帮她背叛我们的理由吗?”吴妈妈被张忻的吼声震慑到,张忻从小向母亲靠拢,母亲做派向来淑女,吴妈妈第一次见到张忻如此歇斯底里。

    吵到嗓子嘶哑,张忻就开始砸家里的东西,但凡她拿得动的东西,都未能幸免,吴妈妈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她发泄。

    “那你怎么会认为那个男的是我二叔,是谁跟你说的?”

    “后来我去翻了母亲的那些柜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我不甘心,趁吴妈妈不在,我翻了吴妈妈的柜子,里面有我母亲写的一些日记,其中就有提到你二叔,还有他们一起去喝过酒的酒吧。”

    讲到此,张忻停下来,“能给我要杯水吗?要温水。”

    闵孝陵叫来服务生要了杯温水,很快,温水就上来了,张忻几乎一饮而尽。

    “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你之前不是想见她吗,我可以让你见她。”

    张忻眼神中带着些痛苦,“我现在不是很想见她,经过这些事,我想见不见都已经不重要了。”

    闵孝陵无视她的犹豫,重复道:“你必须见她一次。”

    张忻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是和楸楸有关吗?”

    闵孝陵并不隐瞒他的想法,“她想见楸,但我想她没有资格这么做。你去提醒她,请她安静离开,不要试图再去找楸了。”

    张忻听到此,露出一丝苦笑,这一丝苦笑慢慢就蔓延到了全脸,她转头看着窗外。

    闵孝陵从来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继续说道:“我想你也明白,她为什么选择见楸,而不是你。你们两个并不相像,楸从性格到长相都似你们父亲,你从小喜欢模仿你们母亲,对她而言,楸更适合当她的救赎对象。”

    “她不配获得救赎。”张忻忍不住说道。

    “这点我和你看法一致。没有人应该配合她去演一出救赎的戏,她也不应该因为自己想演这出戏而再去伤害别人。”

    “楸楸没有你想得脆弱。”

    “这我知道,但我不想她再卷入往事,也不想她再遭受往事带给她的伤害。出于我的私心,我也不希望我家人再知道一些关于楸的不值一提的往事。”

    张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在闵孝陵觉得此行不会有结果的时候,她终于开口说道:“我可以见见她,不光光是为了楸楸,也是为了我自己。”

    闵孝陵悬着的心回落了下来,他说出了今晚最真挚的一句话,“无论是为了谁,我应该要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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