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黎臻和宿星外，其他人其实有点害怕踏雪，尤其是牧野说柳先生大概死了的时候。
当时山谷里除了踏雪就是那群邪祟之物，而柳先生的捆仙索捆着踏雪，它又是如何挣脱的？柳先生又如何遭了毒手？
恐怕除了踏雪无人得知。
牧野一度猜测是踏雪杀了柳先生，所以他对踏雪格外谨慎，一直默默观察，发现它对他们虽然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没有害人的心思，相反，一路上帮了不少忙，免去他们许多烦恼。
廖大夫和小聋子就不用提了，师徒俩都胆子小，谁也不敢往踏雪身边凑，也就黎臻，小孩一脸单纯天真，清澈的眸子盯着踏雪，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撸踏雪的猫，从头捋到尾巴，踏雪舒服的趴下，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大黄见状跑过来汪汪叫，踏雪抬头，一猫一狗直接打了起来，毛发像是下雨似的，扑簌簌的往黎臻身上落。
“该，”宿星边给黎臻摘头发上的棕色和黑色毛毛，边数落，“让那个非要招猫逗狗。”
黎臻嘿嘿笑，宿星气的捏她的小肉脸。
“你倒是高兴了，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我才没有让宿星哥哥擦屁股，”黎臻连忙捂着屁股，“蔡嬷嬷说了，我长大了不可以让别人看的。”
宿星哼了哼，“你让我看我都不看呐！”
等他把黎臻收拾好，还得重新给小孩梳头发，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宿星摊在地上，觉得比拉着小聋子走还要累人。
“养孩子可真累，我长大了不生小孩。”他说。
牧野没忍住噗嗤笑了，“你才多大，想要成亲生子，起码还要十年之后。”
十七岁，其实也有点早，在世家大族这个年岁还在历练，不过寻常普通人家，也有当爹的了。
廖大夫哈哈笑，小聋子连忙表忠心：“师父，你要是不成亲生子的话，我就给你当儿子，我家三个小孩也多能给你当孩子，到时候给你养老送终。”
廖大夫：……
“为师还年轻。”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惦记给他送终。
插诨打科之下，小聋子没那么紧张了，不过众人也不敢耽误，歇息之后觉得有力气了，就又尽快上路。
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看见平安镇，可远远的瞧见镇子景象，众人不由得心底发沉。
镇子路口原本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路标平安镇三个字，而如今，石头上迸溅了血，血迹发黑，瞧着已经有些日子了。
再往远处看，以前规矩整洁的街道变得混乱不堪，地上什么都有杂乱无章，先是被强盗洗劫过一样。
“和李春平的村子一样……”
众人不敢往下想了。只要没亲眼看见，那一切就可能不是那样，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比较忙没时间打扫。
可随着往镇子里走去，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如李春平那个村子似的，每走过一处房屋，就见房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大片的血迹，已经渗入地下，到处都是厮打过的痕迹，看的黎臻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掩耳盗铃这四个字，被黎臻体现的淋漓尽致。她抓着宿星的衣角，踉跄的跟着往前走。
小聋子早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宿星家去了，牧野走之前把三个孩子交给邻居婶子照顾，婶子心善，一定会好好照料孩子们的，小聋子在心里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可当走到宿家前，小聋子顿住脚步。
宿星家依旧是半边房子坍塌，而隔壁婶子家，则是整间房子都塌了，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房顶的稻草被烧了一半，顶梁柱通体漆黑，已经少成炭了，所以房子才支撑不住倒塌。
小聋子面色发白的跑了过去，一把撞开隔壁婶子家的大门，大喊几个孩子的名字。
“小花！”
“妞妞！”
“老幺！”
可喊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应声，小聋子便要往塌了的房子里面钻，被宿星一把拉住。
“人不在这。”
“那在哪啊？老幺，老幺你在吗？小花，你应我一声啊！”
小聋子赤红一双眼，若不是宿星力气大，还真按不住他。廖大夫姗姗来迟，劝小聋子道：“房子塌成这样，他们肯定跟着隔壁婶子去安全地方了，你别急，我们慢慢找。”
小聋子最信任师父了，一听廖大夫如此说，他便重重点头。
“好，我们去别处找。”
话音落下，牧野皱着眉头看向外面的街道，暗道不对。
“快，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这些日子宿星和牧野配合的默契，当即明白出现危机了，于是先带着人转到倒塌房子的后院，再从俩家连着的栅栏跳过去，直接回去自己家里，开门进去。
而隔壁的牧野藏在水缸后等了一会，果然见到几个活死人游荡过来。
他没强出头，因为怕弄出动静引出更多的活死人，等活死人走了之后，他悄声翻墙也回到宿星家里。
“情况不妙。”牧野说道，“恐怕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村子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外面已经有活死人了。”
小聋子欲要说话，宿星先一步说出口，“事情还未有定论，你别急，我一会就陪你出去找孩子们。”
小聋子讷讷点头说好。
留下廖大夫和黎臻，由牧野和宿星带着小聋子打算出去寻找孩子们的踪迹。黎臻怯怯的上前，抓住宿星的衣角。
“带我去嘛。”
“你以为是玩？抓到你要啃你的小胳膊，像是啃萝卜似的嘎吱脆。”
吓的黎臻缩脖子，跑回去找廖大夫去了。见他们真的走了，黎臻不放心，想了想叫大黄跟上去。
等人走了，廖大夫开始生活做饭，先给小的填饱肚子才能长身体。
宿星家东西都还在，不过米面都只剩下个底儿了，幸好有之前打猎留下的咸肉，切成薄片混在大米里，煮成一锅带滋味的粥，连菜都省了。
黎臻吃饭的时候，瞧见踏雪在角落里趴着，它伸出舌头优雅的舔着爪子。黎臻才想起来，踏雪也没吃饭。于是夹出一块咸肉放在碟子里，随后搁到踏雪面前。
踏雪只是嗅了嗅，然后转过头，似乎颇为嫌弃。
“不吃吗？”踏雪不理黎臻，她只得夹起来自己吃，明明一小块儿而已，她吃了好几口，细细品味后才咽下去。
她能吃饭后好生歇息，但外头的牧野他们不好过。
即便千万小心，在路上还是遇见了活死人，见他们要对小聋子不利，宿星立刻冲了出去，可在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住。
是隔壁的大叔。
宿星爹娘不见了，他人又小，刚开始几乎每天都饿肚子，还是附近的叔叔婶婶们见他可怜，轮换着过来给他送饭。这些人里，就属隔壁的大叔对宿星最好，因为他每次来送饭后，都会看着宿星吃下去，还会留下来逗宿星玩，像是寻常父辈逗小辈那样。
几岁的孩子在他这里得到缺失的父爱，后来他长大了自己能做饭了，就不好再麻烦旁人，但隔壁的叔婶还是在做好菜时给他送来一碗，说什么小孩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宿星记忆里，郝大叔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中年男人，虽穿着朴素但总会收拾的整齐。
可现在，郝大叔蓬头垢面，衣着破烂，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以前总会笑着出褶皱的眼睛，此刻也变成了没有感情和温度的墨色，呲牙咧嘴的朝着宿星扑过来。
宿星愣在那没动。
“傻愣着做什么，”牧野眼疾手快，一手一个人，提着他们迅速避开，待郝大叔再扑过来时，牧野出剑，噗嗤一声刺入郝大叔的心脏。
“不要！”
可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着郝大叔倒在自己面前，宿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见他如此，牧野明白了，“你认识他？”
他为自己方才着急出剑而懊悔，但如果他不出手，有危险的就是他们。
“宿星，你听我说。”牧野镇定了片刻后，急速说道：“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你看，血都是黑色，看，他内脏已经腐烂说明死去多日。宿星，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是在自保。”
这一番话，不止是对宿星也，说是对牧野自己。
在李春平的村子黎遇见活死人，宿星会毫不犹豫，可这些都是平安镇的村民，有很多是看着宿星长大的长辈，他怎么下得去手？
宿星无比煎熬，只剩下牧野和小聋子奋力寻找孩子们和其他活人的踪迹，可惜天要黑了也没有结果，他们只得暂时回宿家。
黎臻发现宿星不太对劲 ，因为他一回来就直接倒下，不吃饭也不喝水，甚至他都不睡觉，睁着眼睛盯着虚空之处。
“宿星哥哥你怎么了呀？”
宿星没搭理她。
黎臻挠头，转而问牧野和小聋子。小聋子正为孩子们担忧，没心情和她解释，坐在那擦拭配剑的牧野朝着黎臻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宿星哥哥心情不好，因为熟悉的人变成活死人了，阿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的，”黎臻懂事的点头，“就是宿星哥哥现在很伤心。”
她懂的，当时蔡嬷嬷睡着了，她就很难过，不过她哇哇大哭来着，而不是像宿星哥哥这样一动不动。
第二天，宿星好像恢复如常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牧野照顾他的情绪，说道：“我和小聋子出去，你在家保护廖大夫和阿臻吧。”
宿星摇头：“我没事。”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他总得面对这些。
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宿星下不去手，他请求牧野帮忙，然后挖坑将他们埋起来，也算有个归处。
外面在寻人，家里黎臻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么。
“阿臻，你在找什么？”
“找踏雪啊，它怎么不见了。”真是奇怪，明明方才还在这的，这么眨眼就不见了。
廖大夫也没看见，陪着她找了一圈，没见踪影。他嘱咐黎臻道：“不要去大门口，若是让活死人看见可就遭了。”
“我知道的，小声说话对不对？”她说着压低声音，可爱的孩子缩着肩膀，明明是贼眉鼠眼的动作，但黎臻做起来分外的可爱，廖大夫揉了她脑袋一把，寻思着孩子还小，而且早上牧野把院门加固，得跳起来才能看见院子里面，所以他道：“去玩吧。”
小孩子忘性就是大，没一会就忘了找踏雪，自己在院子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以前黎臻教小聋子和宿星写字，就是在地上写，后来三个孩子时常来找黎臻玩，他们就一起在地上瞎写。孩子们不会写字也没有耐心去学，不过他们自有一套交流方式，用各种画来代替，有时候小花还会号召他们两人一组，一个比划一个猜，看哪组猜出来的多，哪组就是好人。
黎臻总是会被分给妞妞，俩人一个画的难看，一个根本猜不出来，所以三番五次的当“坏人”，坏人要听好人的话。
“唉。”
宿星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黎臻在窗户底下，小小的背影团在那，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小土豆。还唉声叹气，小大人似的。
听见动静，黎臻回过头，再看见只有三人一狗回来后，她撇嘴问到：“还没找到吗？”
她都想和他们玩游戏了。
牧野安慰道：“镇长很厉害，何况还有神婆坐镇，剩下的人说不定就是被组织在一起躲在某处不出来，别急，我们再找找。”
这话也是给小聋子和宿星听，怕他们担忧着急。
可连着找了三天了，一个活人都没看见，一点音讯都没有，小聋子总是做梦，梦见孩子们没了，睡觉醒来就嚎啕大哭，几个人轮番安慰他好一会，他才情绪稳定下来。
这天一早，他们照常出门，寻一上午无果后晌午就回来吃饭休息。草木皆兵之下，众人皆是疲惫，于是中午廖大夫坐着磨药，牧野他们三个躺下睡了。
踏雪又不知去向，黎臻则是和大黄在院子里玩，她把骨头抛出去，大黄在半空中叼住带回来，然后又抛又接。
玩了好一会，黎臻让大黄抛她接。
大黄歪着脑袋看她，好半响之后，才用爪子把骨头踢出去。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最后落在院子角落里。
黎臻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看见了一样东西，和大黄一样歪着脖子，咦了一声。
当时山谷里除了踏雪就是那群邪祟之物，而柳先生的捆仙索捆着踏雪，它又是如何挣脱的？柳先生又如何遭了毒手？
恐怕除了踏雪无人得知。
牧野一度猜测是踏雪杀了柳先生，所以他对踏雪格外谨慎，一直默默观察，发现它对他们虽然爱理不理的样子，但没有害人的心思，相反，一路上帮了不少忙，免去他们许多烦恼。
廖大夫和小聋子就不用提了，师徒俩都胆子小，谁也不敢往踏雪身边凑，也就黎臻，小孩一脸单纯天真，清澈的眸子盯着踏雪，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撸踏雪的猫，从头捋到尾巴，踏雪舒服的趴下，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大黄见状跑过来汪汪叫，踏雪抬头，一猫一狗直接打了起来，毛发像是下雨似的，扑簌簌的往黎臻身上落。
“该，”宿星边给黎臻摘头发上的棕色和黑色毛毛，边数落，“让那个非要招猫逗狗。”
黎臻嘿嘿笑，宿星气的捏她的小肉脸。
“你倒是高兴了，还得我给你擦屁股！”
“我才没有让宿星哥哥擦屁股，”黎臻连忙捂着屁股，“蔡嬷嬷说了，我长大了不可以让别人看的。”
宿星哼了哼，“你让我看我都不看呐！”
等他把黎臻收拾好，还得重新给小孩梳头发，一切都收拾好之后，宿星摊在地上，觉得比拉着小聋子走还要累人。
“养孩子可真累，我长大了不生小孩。”他说。
牧野没忍住噗嗤笑了，“你才多大，想要成亲生子，起码还要十年之后。”
十七岁，其实也有点早，在世家大族这个年岁还在历练，不过寻常普通人家，也有当爹的了。
廖大夫哈哈笑，小聋子连忙表忠心：“师父，你要是不成亲生子的话，我就给你当儿子，我家三个小孩也多能给你当孩子，到时候给你养老送终。”
廖大夫：……
“为师还年轻。”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惦记给他送终。
插诨打科之下，小聋子没那么紧张了，不过众人也不敢耽误，歇息之后觉得有力气了，就又尽快上路。
一路上有惊无险，总算看见平安镇，可远远的瞧见镇子景象，众人不由得心底发沉。
镇子路口原本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路标平安镇三个字，而如今，石头上迸溅了血，血迹发黑，瞧着已经有些日子了。
再往远处看，以前规矩整洁的街道变得混乱不堪，地上什么都有杂乱无章，先是被强盗洗劫过一样。
“和李春平的村子一样……”
众人不敢往下想了。只要没亲眼看见，那一切就可能不是那样，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比较忙没时间打扫。
可随着往镇子里走去，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如李春平那个村子似的，每走过一处房屋，就见房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大片的血迹，已经渗入地下，到处都是厮打过的痕迹，看的黎臻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
掩耳盗铃这四个字，被黎臻体现的淋漓尽致。她抓着宿星的衣角，踉跄的跟着往前走。
小聋子早就迫不及待的朝着宿星家去了，牧野走之前把三个孩子交给邻居婶子照顾，婶子心善，一定会好好照料孩子们的，小聋子在心里不停的这样告诉自己。
可当走到宿家前，小聋子顿住脚步。
宿星家依旧是半边房子坍塌，而隔壁婶子家，则是整间房子都塌了，还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房顶的稻草被烧了一半，顶梁柱通体漆黑，已经少成炭了，所以房子才支撑不住倒塌。
小聋子面色发白的跑了过去，一把撞开隔壁婶子家的大门，大喊几个孩子的名字。
“小花！”
“妞妞！”
“老幺！”
可喊了半响也不见有人出来应声，小聋子便要往塌了的房子里面钻，被宿星一把拉住。
“人不在这。”
“那在哪啊？老幺，老幺你在吗？小花，你应我一声啊！”
小聋子赤红一双眼，若不是宿星力气大，还真按不住他。廖大夫姗姗来迟，劝小聋子道：“房子塌成这样，他们肯定跟着隔壁婶子去安全地方了，你别急，我们慢慢找。”
小聋子最信任师父了，一听廖大夫如此说，他便重重点头。
“好，我们去别处找。”
话音落下，牧野皱着眉头看向外面的街道，暗道不对。
“快，你们先找地方躲起来。”
这些日子宿星和牧野配合的默契，当即明白出现危机了，于是先带着人转到倒塌房子的后院，再从俩家连着的栅栏跳过去，直接回去自己家里，开门进去。
而隔壁的牧野藏在水缸后等了一会，果然见到几个活死人游荡过来。
他没强出头，因为怕弄出动静引出更多的活死人，等活死人走了之后，他悄声翻墙也回到宿星家里。
“情况不妙。”牧野说道，“恐怕我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村子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外面已经有活死人了。”
小聋子欲要说话，宿星先一步说出口，“事情还未有定论，你别急，我一会就陪你出去找孩子们。”
小聋子讷讷点头说好。
留下廖大夫和黎臻，由牧野和宿星带着小聋子打算出去寻找孩子们的踪迹。黎臻怯怯的上前，抓住宿星的衣角。
“带我去嘛。”
“你以为是玩？抓到你要啃你的小胳膊，像是啃萝卜似的嘎吱脆。”
吓的黎臻缩脖子，跑回去找廖大夫去了。见他们真的走了，黎臻不放心，想了想叫大黄跟上去。
等人走了，廖大夫开始生活做饭，先给小的填饱肚子才能长身体。
宿星家东西都还在，不过米面都只剩下个底儿了，幸好有之前打猎留下的咸肉，切成薄片混在大米里，煮成一锅带滋味的粥，连菜都省了。
黎臻吃饭的时候，瞧见踏雪在角落里趴着，它伸出舌头优雅的舔着爪子。黎臻才想起来，踏雪也没吃饭。于是夹出一块咸肉放在碟子里，随后搁到踏雪面前。
踏雪只是嗅了嗅，然后转过头，似乎颇为嫌弃。
“不吃吗？”踏雪不理黎臻，她只得夹起来自己吃，明明一小块儿而已，她吃了好几口，细细品味后才咽下去。
她能吃饭后好生歇息，但外头的牧野他们不好过。
即便千万小心，在路上还是遇见了活死人，见他们要对小聋子不利，宿星立刻冲了出去，可在看清那人的脸时愣住。
是隔壁的大叔。
宿星爹娘不见了，他人又小，刚开始几乎每天都饿肚子，还是附近的叔叔婶婶们见他可怜，轮换着过来给他送饭。这些人里，就属隔壁的大叔对宿星最好，因为他每次来送饭后，都会看着宿星吃下去，还会留下来逗宿星玩，像是寻常父辈逗小辈那样。
几岁的孩子在他这里得到缺失的父爱，后来他长大了自己能做饭了，就不好再麻烦旁人，但隔壁的叔婶还是在做好菜时给他送来一碗，说什么小孩子胃口小吃不了多少。
宿星记忆里，郝大叔一直都是干干净净的中年男人，虽穿着朴素但总会收拾的整齐。
可现在，郝大叔蓬头垢面，衣着破烂，身上散发着一股恶臭，以前总会笑着出褶皱的眼睛，此刻也变成了没有感情和温度的墨色，呲牙咧嘴的朝着宿星扑过来。
宿星愣在那没动。
“傻愣着做什么，”牧野眼疾手快，一手一个人，提着他们迅速避开，待郝大叔再扑过来时，牧野出剑，噗嗤一声刺入郝大叔的心脏。
“不要！”
可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着郝大叔倒在自己面前，宿星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见他如此，牧野明白了，“你认识他？”
他为自己方才着急出剑而懊悔，但如果他不出手，有危险的就是他们。
“宿星，你听我说。”牧野镇定了片刻后，急速说道：“现在他们已经不是人了，你看，血都是黑色，看，他内脏已经腐烂说明死去多日。宿星，我们没有杀人，我们是在自保。”
这一番话，不止是对宿星也，说是对牧野自己。
在李春平的村子黎遇见活死人，宿星会毫不犹豫，可这些都是平安镇的村民，有很多是看着宿星长大的长辈，他怎么下得去手？
宿星无比煎熬，只剩下牧野和小聋子奋力寻找孩子们和其他活人的踪迹，可惜天要黑了也没有结果，他们只得暂时回宿家。
黎臻发现宿星不太对劲 ，因为他一回来就直接倒下，不吃饭也不喝水，甚至他都不睡觉，睁着眼睛盯着虚空之处。
“宿星哥哥你怎么了呀？”
宿星没搭理她。
黎臻挠头，转而问牧野和小聋子。小聋子正为孩子们担忧，没心情和她解释，坐在那擦拭配剑的牧野朝着黎臻招手，示意她过去。
“你宿星哥哥心情不好，因为熟悉的人变成活死人了，阿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我明白的，”黎臻懂事的点头，“就是宿星哥哥现在很伤心。”
她懂的，当时蔡嬷嬷睡着了，她就很难过，不过她哇哇大哭来着，而不是像宿星哥哥这样一动不动。
第二天，宿星好像恢复如常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怎么说话。
牧野照顾他的情绪，说道：“我和小聋子出去，你在家保护廖大夫和阿臻吧。”
宿星摇头：“我没事。”
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他总得面对这些。
看见一张张熟悉的脸，宿星下不去手，他请求牧野帮忙，然后挖坑将他们埋起来，也算有个归处。
外面在寻人，家里黎臻转来转去，好像在找什么。
“阿臻，你在找什么？”
“找踏雪啊，它怎么不见了。”真是奇怪，明明方才还在这的，这么眨眼就不见了。
廖大夫也没看见，陪着她找了一圈，没见踪影。他嘱咐黎臻道：“不要去大门口，若是让活死人看见可就遭了。”
“我知道的，小声说话对不对？”她说着压低声音，可爱的孩子缩着肩膀，明明是贼眉鼠眼的动作，但黎臻做起来分外的可爱，廖大夫揉了她脑袋一把，寻思着孩子还小，而且早上牧野把院门加固，得跳起来才能看见院子里面，所以他道：“去玩吧。”
小孩子忘性就是大，没一会就忘了找踏雪，自己在院子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
以前黎臻教小聋子和宿星写字，就是在地上写，后来三个孩子时常来找黎臻玩，他们就一起在地上瞎写。孩子们不会写字也没有耐心去学，不过他们自有一套交流方式，用各种画来代替，有时候小花还会号召他们两人一组，一个比划一个猜，看哪组猜出来的多，哪组就是好人。
黎臻总是会被分给妞妞，俩人一个画的难看，一个根本猜不出来，所以三番五次的当“坏人”，坏人要听好人的话。
“唉。”
宿星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黎臻在窗户底下，小小的背影团在那，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小土豆。还唉声叹气，小大人似的。
听见动静，黎臻回过头，再看见只有三人一狗回来后，她撇嘴问到：“还没找到吗？”
她都想和他们玩游戏了。
牧野安慰道：“镇长很厉害，何况还有神婆坐镇，剩下的人说不定就是被组织在一起躲在某处不出来，别急，我们再找找。”
这话也是给小聋子和宿星听，怕他们担忧着急。
可连着找了三天了，一个活人都没看见，一点音讯都没有，小聋子总是做梦，梦见孩子们没了，睡觉醒来就嚎啕大哭，几个人轮番安慰他好一会，他才情绪稳定下来。
这天一早，他们照常出门，寻一上午无果后晌午就回来吃饭休息。草木皆兵之下，众人皆是疲惫，于是中午廖大夫坐着磨药，牧野他们三个躺下睡了。
踏雪又不知去向，黎臻则是和大黄在院子里玩，她把骨头抛出去，大黄在半空中叼住带回来，然后又抛又接。
玩了好一会，黎臻让大黄抛她接。
大黄歪着脑袋看她，好半响之后，才用爪子把骨头踢出去。半空中划过一个弧线，最后落在院子角落里。
黎臻兴致勃勃的跑了过去，看见了一样东西，和大黄一样歪着脖子，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