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大岛和也能够成为一位优秀的编辑还是有点原因的。

    就冲着这一种迅速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就得给他点个赞。

    原本大岛和也的提议是陪着北岛驹走走。

    但是这个提议被驹否决之后,他也不再坚持。

    在岔路口分别之后,街道只剩下了驹一个人。

    踩着路灯投射在地上的光圈,一步一步的朝着酒馆走去。

    临近酒馆的时候,光晕不再是一个个圈。

    门口挂着的几個灯笼配合着路灯,把光一圈一圈的撒出去,就像是涟漪一般。

    只不过驹预测有些失误。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酒馆里面的人散场的早。

    推门进去,就看见伊藤一家在打扫卫生。

    伊藤老板抬起头,看见是北岛驹,十分开心的喊了一句少年郎回来啦。

    伊藤太太则是关心的问道,吃过饭了没有。

    初代则是一如既往的朝着北岛驹微笑着。

    酒屋当中的光很温暖,他想这大概率不是房间内暖气的原因。

    当一束光被赋予了一个定义之后,即便是冷光,照在身上也是不一样的。

    等到夜晚到来的时候,看着满城灯火,并不会心慌感到难受。

    因为心里很清楚,在这座城市的一处角落,有那么一盏灯光是为了自己点亮的。

    大岛和也问过一个问题。

    说现在手里的稿费虽然并不是很多,买不起自己的房子,但是至少可以支撑着他搬出去的住了。

    为什么还是要待在伊藤家的酒馆当中,干着那些力气活,而且不拿一份工资。

    上次听伊藤老板说,这位少年郎平常并不会提出什么要求,而且对于伙食也从来都不挑。

    很多次都是吃点冷饭,填饱一下肚子就可以了。

    这种情况,在霓虹从来都没有过。

    从来都没有一个文学家居然过的如此的落魄。

    当时问完这个问题之后,北岛驹并没有想很久。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

    “即便是搬出去了,也没有灯的。”

    大岛和也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这和灯有什么关系。

    只当是一个文人特有的独白。

    并没有过多的在意。

    作家嘛,多多少少都有怪癖的。

    这总归比把自己倒挂起来或者是闻着苹果腐烂的臭味等等要来的好多了。

    如果说他愿意待在伊藤家,只要保证一直都有灵感的话,大岛和也一点也不会介意。

    ……

    在打扫完卫生之后,伊藤夫妇早早的上楼休息。

    注意到原本喜欢窝在房间当中的驹这回并没有上楼,初代起了好奇心。

    她一直都记着那个晚上,北岛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的样子。

    总觉得他身上有一种很独有的感觉。

    游离在世界之外?

    初代是在院子里面找到了北岛驹的。

    他在那里生了一堆火。

    整个人蹲在火堆旁边,下巴托在膝盖上,眼睛空洞无神的看着火堆。

    走进的时候,除开看到瞳孔当中跃动的火光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

    “可以坐在这里吗?”

    初代小声的问道。

    怕惊动了北岛驹。() ()

    见到驹点头,她动作很轻,坐下后无意识的朝着北岛驹那里靠了靠。

    火焰算不上旺,但是那些零零碎碎的火星子因为许久燃烧的木头发生断裂飞溅而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之后,点点火光熄灭在周围。

    好像烟花啊。

    初代这般想着。

    “忽然之间想看烟花了,可是花火大会要到夏天。”初代双手托着脑袋,抬起头看着天空。

    北岛驹侧过头看到那个被火光温柔托起的少女的脸庞。

    少女的眼神当中带着一种独有的东西,那是他所没有的。

    至少是他现在所没有的。

    也许叫做憧憬。

    有了憧憬,也就有了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初代并没有因为北岛驹没有接话感到尴尬,反而她笑得很开心。

    “我很喜欢现在这个氛围。”她的声音很轻,如同雪花轻轻落在枝干之上,没有重量,但是有一种贴心的感觉:“在学校的时候,被各种活动还有论文压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没有去看北岛驹,更像是一个人在夜空下,火堆旁独白。

    世界寂静万分。

    只剩下燃烧的火还有她的声音。

    “回到家里啊,别看父亲和母亲那样,其实他们也会经常吵架,对于这个店铺的经营问题之类的,尽管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只不过是一个小店而已。

    但是父亲说那是活下去的本钱,要把小店照顾好,那是爷爷传下来的,他想要扩张,母亲不同意。

    母亲又说让我好好读书,不要回到家里,一个高材生回到家里干这个,显得很丢脸。

    他们在我找工作的这个问题上有着共同的观点,新潮,新潮,新潮,一直都在念叨。

    晚上做料理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说了千百遍了。”

    初代停顿了一下,她忽然之间想到,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烦心的事情说给驹听呢。

    也许他并不能理解,又或许是他并不在听。

    但是没想到,这个时候,北岛驹在旁边轻轻的嗯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

    初代猛地转过头,发现北岛驹没有看她,依旧是盯着那堆火。

    刚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又听到北岛驹说了一声:“我在听。”

    她短暂的迟疑了一下之后,随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带笑,声音一下子轻快了不少。

    她并没有继续说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反而开始和北岛驹分享起她在学校里面的那些趣事。

    “不说说那些了吗?”

    北岛驹拨弄了一下火堆。

    又一次溅出不少火星。

    “不说了,那些事情就随他去吧。”初代笑得很甜:“不就是所谓的前途吗?这有什么的。”

    ……

    今天的院子和平常不太一样。

    多了一个人。

    然后多了一个声音。

    似乎女孩子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惊动了枝头上的雪花。

    雪花簌簌落下,被火炙烤的没有剩下任何痕迹。

    在最新一期的獭祭屋俳话当中,有这样一首俳句:

    庵外霏霏雪,烧火独一人。

    今夜,雪没有下。

    火堆旁边……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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