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罗伊纳从拉文克劳的长桌站起来。她和萨拉查在饭堂门口汇合,两人并肩走出饭堂。一个熟悉的身影与萨拉查擦肩而过,他别着格兰芬多金红色的徽章,有着黑色的头发和碧色的眼睛,那道绿色犹如翡翠的光芒一闪而过。

    “最近看什么都能想到宝石。”罗伊纳揉了下眼睛,“在地下被它们晃得眼睛花……真是狠狠割了校董们一笔。”

    萨拉查望着哈利若有所思。

    “怎么了?”罗伊纳敏感地察觉到萨拉查神态的变化。

    “……他身上有淡淡的黑魔法气息,是一道还未生效的恶咒。”萨拉查收回目光。

    “才开学三天——”罗伊纳皱起眉头。

    今天的变形课是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一起,罗伊纳回忆起哈利在变形课上的表现,她很少密切关注哈利的行为。哈利在课堂上被麦格教授教育了一番——因为他几乎是表现最差的那几个,他的消失咒施展得糟糕,麦格教授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恨不得消失的是他。

    “啊,想起来了。略有耳闻……”罗伊纳恍然,“和我们一样,萨尔,这位小男孩现在也在关禁闭。”

    萨拉查看向恋人。

    “乌姆里奇……教授。”罗伊纳笑了笑,翘着舌头将乌姆里奇的名字拖了长音,念得有些滑稽,“我还没来得及上黑魔法防御术课呢。”

    萨拉查露出一个轻轻的笑容,“今晚正是七年级的课。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罗伊纳吐舌头,退了一步,“我可不上赶着去,我先下去检查第三序列的法阵运作情况。等你回来。”

    萨拉查牵住罗伊纳的手,“那我先陪你下去。”

    罗伊纳夸张地挑了一下眉毛,嘴上不客气地揭穿,手却乖乖地与萨拉查相握,“明明是顺路回宿舍拿书。”

    萨拉查嗯哼,笑意清浅,反问,“你不愿意送我回宿舍?”

    罗伊纳:“她给五年级开的那本书我看过了,《魔法防御理论》——这本书编得太保守,书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无法强求斯林卡这样一个和平主义者去讲述动武。可为什么选这本书,几乎将福吉和乌姆里奇的心思公开出来,五步外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萨拉查没太在意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他早就习惯罗伊纳跳跃的思维,“从这本书可以想到她的课堂是怎么样了。和她近距离了一个暑假,开学了还要面对她。”他弯弯眼睛,降低声音和罗伊纳,“或许还是应该让卢修斯来当教授。”

    他们拐过一道弯,马上就是斯莱特林休息室入口的位置。

    罗伊纳也跟着轻声笑了笑,随后掏出魔杖朝萨拉查挥动,“不,我锐意夺取,已决定让卢修斯进一步掌握魔法部的话语权。晚点见。”

    安静的楼道内响起砖块摩擦移动的声响。

    两人的笑声在空荡的地下通道消弭。萨拉查走进休息室,而罗伊纳推动休息室旁边的墙壁,走入霍格沃茨为她新构成的一条通道,通道有些微潮湿,隐约可以闻到苔藓的草腥味,石壁上燃起火把,为罗伊纳照亮。这条石路直接通往霍格沃茨的核心——维持霍格沃茨作为魔法建筑物运作了千年的地下魔法阵。

    魔法阵涉及的魔法众多,动一环而牵扯多环。或许一条楼梯的不规律移动,就受到好几个阵点偏移的影响。

    刚刚开学三天,他们还没检查完霍格沃茨现行魔法阵的总体概况,他们得逐个逐项检查。虽然哪怕再过几千年,霍格沃茨的魔法阵会不断降低效力,霍格沃茨也不至于停摆——因为还有校长作为最后的保障。

    ——校长享有霍格沃茨除四位创始人外最高的支配权,这是历代校长的权利。同时,霍格沃茨会借用或者说共享校长的部分魔力以供给自身,这是校长除了经营决策学校事务外的义务。

    不过他们答应了邓布利多的事情,自然会做好。

    更何况,这是霍格沃茨,当初由他们四个亲身用魔法建造出来的建筑。每一块石头都残留着他们的魔力痕迹。

    刚结束晚饭,正好是学生们走动、准备上课、自习做功课的时间,罗伊纳本要选些没有人影的房室检验,想到萨拉查提到的黑魔法,她决定看看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在发生什么。罗伊纳走动到一面空墙前,像上次寻找德拉科一样将整个城堡各个楼层的截面图调动出来,她用魔杖点了点乌姆里奇的办公室楼层,又在那一层里找到乌姆里奇的名字。

    哈利在乌姆里奇办公室关禁闭的即时画面像水墨一样在空墙壁上铺展而开。

    罗伊纳脸色寡淡,抱臂看着。

    哈利面露痛苦,当他每写好一遍,他的右手就因为字样刻到手肉上而疼得发抖。

    “这个魔法并非恶咒,居然是诅咒。”罗伊纳看着乌姆里奇离开办公室,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脸上露出反感的表情,“又是摄魂怪,又是诅咒,对波特还真是不客气。”

    罗伊纳支起手臂,张开五指。画幅向桌面移动,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哈利握着羽毛笔在纸上的轨迹。

    “……我、不可以、说谎。”罗伊纳缓慢地读出哈利此刻正在书写的短句,嘲讽地勾了勾嘴角,“谁爱谎言还不一定呢。”

    心情被影响的拉文克劳小姐,挥散墙壁上的图像,抿着嘴角开始她的禁闭功课。

    待萨拉查结束黑魔法防御术课来到地下,看到的就是罗伊纳板着脸闷头调试的样子。

    “说是上课,其实是自习。大家都颇有微词。”萨拉查将《魔法防御理论》放在一旁的桌上,这张桌子还是他们前天从有求必应屋搬来的。

    今晚这节七年级的课程为以“O”(良好)以上成绩通过O.W.L考试的学生开授的,有了这个门槛,人数并不多,所以是四个学院的混合课。这个课堂的学生,大多是以傲罗、治疗师等魔法世界要求最高一档的职业为目标来进行学习的。可是乌姆里奇的授课方针,显然和其他年级没有区别,仅仅让他们看书自学理论知识。怪不得大家很有意见。

    “我看到了,她”镇压”完课堂,又回去监督哈利·波特写句子。用波特自己的血,羽毛笔在他手背上书写,刻下伤痕。”罗伊纳停下手上的动作,表情像是吃了一个苍蝇,“看到乌姆里奇,我想到了汉吉斯……”

    “他们这一类人,自私到了极点。为了自己的愿望,可以不择手段,藐视一切。阻挡他们的一切都会被他们的肮脏所吞噬。”罗伊纳的声音发寒,提起过往有些咬牙切齿。

    千年前与千年后他们都还没来得及谈及汉吉斯。

    即使他们俩在千年前都选择了原谅——这是作为老师们的宽容和忍让。

    但这不代表在个人情感上的释怀。

    萨拉查上前抱住罗伊纳。

    罗伊纳息声,她抬起手回抱住萨拉查,因厌恶而升腾的心忽然又稳稳落回该待的位置,安定降落。

    在之前,她对汉吉斯的不满因为灵魂破碎而跟着分割,在归咎这方面的感情并不浓烈,因为她悲哀地觉得他们之间的终局尘埃落定,汉吉斯的蝴蝶翅膀扇动只是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并非罪魁祸首。

    汉吉斯是致使她灵魂分裂的根由。

    而灵魂不完整正是她和萨拉查之间分崩离析的起源。

    萨拉查摸了摸罗伊纳的头,神情温雅。

    罗伊纳侧头,在颈窝处感受着萨拉查的心跳和脉搏,她深吸一口气。

    “萨拉查,所以你才不是黑魔王。”她忽然开口。

    这是他和格林德沃、里德尔的区别。

    萨拉查·斯莱特林仅仅是一名杰出伟大的黑巫师。

    他没有呼朋引伴、招募信仰的欲望,没有玩弄权术的喜好,没有顶顶宏大的等待实现的愿望。

    他有完成愿景的野心,也有不择手段实现的自私。

    而他又与乌姆里奇、汉吉斯那般的作恶大相径庭。

    现在的人们偏爱看光明跌落黑暗,而她却要拥有为她褪去晦暗的爱人,站立辉煌的光芒里,受人喜爱沐浴赞美。

    -

    罗伊纳牵着萨拉查的手返回地下一层的走廊。她被萨拉查顺毛摸,两个人今晚的效率奇高,很快整理完第三序列,超额完成了一半第二序列的法阵。

    在两个人即将在休息室门口分别前,斯莱特林休息室的入口微闪,在接近午夜时分从中走出一个人。

    幸好这也是个熟悉的身影,不然可能会“幸运”遭遇来自拉文克劳和斯莱特林的两重昏迷咒。罗伊纳制住自己条件反射的比划魔杖动作,叫住那个斯莱特林学生的名字,“……诺特?”

    西奥多·诺特机敏地抬了抬双手,用以表示无害和诚意,他又掏了掏睡衣的口袋,警惕地张望长廊,有些急迫地说,“我没有带魔杖。听着,我长话短说,德拉科一定没有和你说,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乌姆里奇谈及了德拉科母亲的话题,就不原话表述了,总之不是好话。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让马尔福先生知道。”

    这个同样来自食死徒家庭的孩子展现出了高度敏感的政治嗅觉。

    不过此时的罗伊纳来不及中立地夸奖,她眯了一下眼睛,睫毛覆盖下的阴影笼住下眼睑,眼神压迫性地扫过西奥多。即使西奥多知道这股不友好的情绪并非针对自己,但他还是应激地立起一身鸡皮疙瘩。

    罗伊纳漆黑的眼珠和锐利的目光,让西奥多想到了高空之中预备猎食的猛禽,是一种极为危险的讯号。深夜的地下层潮湿又发冷,让穿着单薄睡衣的他又打了个寒噤。

    萨拉查拉了一下罗伊纳的手。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罗伊纳收敛住自己的情绪,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微笑,“谢谢你,西奥多。德拉科身边有你们这样的朋友,我们很放心。我会如实转达,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萨尔,你和西奥多回休息室吧。”

    她对萨拉查安抚地笑了笑,转身走入霍格沃茨的午夜。

    而在此时,哈利也差不多得到乌姆里奇的批准,得赦走出办公室,他的手背如灼烧般地疼,他筋疲力竭地爬着楼梯,走回格兰芬多塔楼。

    罗伊纳甩动魔杖,静谧无声地踩着上楼的步子,拉文克劳的塔楼与格兰芬多并非一个方位,在她走到之前,火光一盏一盏熄灭。黑暗有助于她的思考,罗伊纳喃喃,缥缈轻巧的声音因为她一字一句地咬词发音像叮当的铃声,“谁、才是、说谎者?”

    次日正是拉文克劳五年级学生们的黑魔法防御术课,乌姆里奇熟练又不满地迎接了拉文克劳学生的疑问。不过拉文克劳已经是骚动程度较轻的学院,因为大多数拉文克劳学生在尝试适应这种上课方式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并试图挖掘这样上课的好处。

    乌姆里奇按下冒头的帕德玛·佩蒂尔和迈克尔·科纳,清清嗓子,又被一只举起的手打断。她眯起眼睛看过去,看清何人的时候,她笑容可掬地握住自己的魔杖,这次她不需要询问姓名,这张面孔她在暑期时常常见过——常与马尔福和那个七年级实习生一起出没,“瑞文小姐,请问你有什么要说的?”

    “乌姆里奇教授,您好,在您的第一堂课上向您问好,”罗伊纳学着乌姆里奇那样矫揉造作地掐尖嗓子,大概因为她的声音好听又青春,听起来并没有乌姆里奇那样令人恶心,可是她用的句式过于委婉繁复,平常人没有这样夸张的礼貌性用法,在学生们听来实在很阴阳怪气,可乌姆里奇却很享受这种恭维。

    “您刚刚为佩蒂尔小姐解答,说只要扎实地掌握理论知识,哪怕不实践就能有效使用咒语是吗?”

    “呵呵呵,是的,瑞文小姐。我不喜欢我的课堂上重复回答,所以你的问题是?”乌姆里奇假笑了一下,冷淡地看向罗伊纳,就冲她和马尔福家的亲戚关系,自己可没必要对她和颜悦色。

    “您刚刚又对迈克尔说,我们要相信魔法部的权威,请问这里的”权威”是怎么定义?是根据魔法部的魔法教育司关于教材和书籍的革新制度与近来新颁布的教育令确定的吗?”罗伊纳甜甜地对乌姆里奇笑,再真诚不过。

    乌姆里奇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这样白痴的问题比刺头问题更让她不悦,“当然。第二十二号教育令任命我是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那么我确定的本课程教材起到的就是附加令的效力,即是权威。当然,还有编写教材的斯加林先生,也是权威。”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谢谢教授。”

    乌姆里奇从罗伊纳的笑容中看出一丝轻慢,然而转瞬即逝,她甚至来不及借题发挥。

    拉文克劳的学生陷入寂静,整间教室只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终于盼到下课铃响,乌姆里奇捧着课本只来得及打开教室门。教室外正好站着许多下课的学生对着走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乌姆里奇回头,在这间教室的墙壁外面看见一排粘贴整齐的告示,上面只有重复的一句话:

    我撒谎了,我的父母之一是一名麻瓜。

    其中“撒谎”和“麻瓜”的单词大写加粗。

    乌姆里奇僵住了,脸色青白变幻,过了几个呼吸,她大步上前,尖着嗓子:“谁?是谁!谁干的!”

    紧接着,一被她摸到,那排告示像是触发了咒语一样,立刻开始疯一般地自我复制飞向周围走廊、飞进教室。

    乌姆里奇掏出魔杖,学生们好奇的目光和压低的笑声把她气得直哆嗦。

    罗伊纳从教室走出来,一反刚才课堂上的彬彬有礼,她比乌姆里奇先一步使用收束咒将这些传单归拢起来,然而这个行为实在无效,因为大家几乎都看见了上面的字。

    那些告示单落到罗伊纳的手上,罗伊纳大步直冲冲地走到乌姆里奇面前,气势汹汹,追究罪责般地质问,两眼紧盯乌姆里奇,冰冷直接的语气下藏着轻蔑的愤怒,“你怎么敢的?(How  dare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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