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离开蒙德以后,你已经很少做梦了。

    眼前一片浓重的雪色,男人浓郁的眉眼与雪花一起融化,他远远地瞧着你,坐在凹凸的雪树下等待死亡降临。

    凛冽的雪刀寸寸刮破你的皮肤,伸手触摸到脸颊是一片湿滑,你低头一看,世界都被血色填满。

    【女孩子可不能破相啊。】

    利杨的话炸开在耳边,你猛然向即将消失的雪影冲去,男人却转瞬间出现在你的面前。

    干练简约的衣服,略带细纹的眼角晕起,他看向你的眼神中是宠爱的温和。

    “利杨叔叔……”

    你被他看的满心酸楚,无助地伸出手想触摸他:“我不要什么药膏了,你回来好不好。”

    利杨静静地看着你,从背后拿出一捧熟悉的花束递给你。

    他揉了揉你的脑袋,说:【希灵,从雪山上下来吧。】

    你怔怔地,直到眼前一片刺目的白——

    一阵敲门声将你惊醒。

    入目是温和简约的陈设,嗅着柔软被子上淡淡的香味,你才想起来昨夜宿在了艾尔海森和卡维的家中。

    屋外的敲门声持久不歇,虽不急躁,却大有一番“你不开门我就一直敲下去”的气势。

    你看了眼窗外,天雾雾的亮,太阳还未完全升起。

    这么早就来拜访,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没有暂住别人家中还赖床的胆量,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捋了一下碎发就打开卧室门出去。

    昨夜几人商量过后,卡维从艾尔海森屋子里抱出多余的被子垫着在客厅打地铺。

    现在卡维弯着腰,蜷缩成一团的姿势窝在被子上。他身上潦草盖了几件厚实的外套,金发像日光的碎影洒落,柔顺地贴在他弧度漂亮的脸上。

    白皙的脖颈与锁骨微微露出,随着青年的呼吸,胸膛微微起伏。他身材有点瘦,脊背处的蝴蝶骨振翅欲飞般,露出的脚趾也缩在一起取暖。

    卡维明明睡得乱糟糟的,却好看的像一副艺术品。

    你愣神地看了几秒,见青年眉眼微蹙,不满地将脑袋塞在衣服里当鹌鹑,明显是被敲门声弄烦了又不想起来。

    艾尔海森的房门紧闭,不知道也是睡着了还是已经出门。

    敲门声“咚咚咚”的,在寂静中格外恼人。

    你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卡维,以绝不会吵醒人的音量打开了门,立刻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门外的人没想到突然开门了,下意识跟从你的指令把呼之欲出的高声咽在嘴里。

    眼前的少女面容有些不正常的白,碎发微湿,像是运动后流过汗。穿的是居家睡衣,但明显不是合适的尺寸,大了许多,显得少女更加盈盈。

    记者眯了眯眼,他早上从同事那边看了稿子,特地抢在同事前来一探究竟,为的就是提前做出爆款!

    他们出版社已经濒临倒闭,需要哗众取宠的机会再搏一搏。因此这个记者并不在乎什么真相,他只需要拍到有用的照片就行。

    天才建筑学家,璃月而来的外国人,须弥知名大书记官……

    光从身份上来说,就足够吸引人!

    如今,三个人竟真的住在一个屋子里?简直是写禁忌话题的好素材!

    你等了一会儿不见对面的陌生男子开口,倒是他打量的眼光让你不舒服。你警惕地按着门把手,将门关上一点:“有什么事吗?”

    “抱歉,请问建筑师卡维先生和书记官艾尔海森先生在家吗?”

    记者立刻挤出标志性的假笑。

    他第一步,先得确认两个男人在家。如果只能拍到你在他们家中,还有辩驳的可能性。但要是三个人一起出现呢?

    你没有立刻回答,转而反问:“请问你是谁?找他们有什么事情?”

    “我是愚鸟报社的记者。之前给二位送过信,说要做专访的。”

    “做专访天还没亮就堵在家门口吗?”

    “抱歉,我也是太心急。毕竟二位是须弥鼎鼎有名的大人物,我不敢怠慢。还没问过这位小姐的名字,请问你是?”

    记者从容不迫地回答着问题,他已经从昨日同事写的那个稿子知道女生的姓名,只是试图拉近距离,得到更多信息罢了。

    而且眼前这位女生看着就年岁不大,不像寡妇啊。

    记者心里是嗤笑同事的创作水平的。

    明显的漏洞只会让人笑话,编故事也得编的有条有理才对。

    如今少女脸色苍白,额发浸湿穿着睡衣的模样,写一个一女侍二男的激情故事不是更真实?

    你拧眉看清男子眼中的得意与轻蔑表情,方才的礼貌温润消失,只淡淡道:“你找错人家了,再见。”

    见你要关门,记者立刻上手撑住门边,打开了好大的角度。

    “怎么会呢!”

    记者挤出笑容,眼睛试图往屋内扫去:“这里就是艾尔海森书记官的家啊,我不会找错的!你是他的女朋友吗?那卡维先生呢?”

    这人果然不老实!

    你的直觉没有错,立刻用力关门。但你刚从噩梦中惊醒,力道抵不过一个费劲功夫的男人,反而被对方撞开。

    记者见你这么不识相,一只手朝你肩膀伸了过去:“别见外啊!我跟他们是朋友……啊!”

    记者的手背上赫然被插进了一支笔!

    淡淡温和的肥皂香涌来,卡维单手将你拉到身后,赤红的眼眸里是不满和警惕:“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个朋友?”

    卡维刚刚睡醒,衣领懒散敞开,翘起的金发凌乱帅气。他两手撑在门口,修长的身体将你遮挡的严严实实。

    通常情况来讲,卡维绝不是一个气势迫人的性格,但前提是对方不能过分。

    这个记者不仅意图不轨,还试图撞伤你闯进家门,简直可恶!

    如果家中没有别的人在呢?

    你一个女生,该多危险!

    卡维心里愤愤的想,同时也有点自责刚才自己闹起床气不想开门。

    其实家门被敲响是很频繁的事情,卡维偶尔灵感卡住的时候,就会遭受到疯狂的催稿,或者是哪里做了好事又欠钱了……

    而艾尔海森呢,由于他聪明却不爱做多余的工作,时常会有不要脸皮且不熟悉艾尔海森性格的学者大清早来麻烦艾尔海森做研究。

    所以两个男人默契地学会了不开门,对敲门声置若罔闻。

    反正艾尔海森有耳机,卡维睡得很熟。

    只是他们忘记了,今天家里有个你。

    记者痛的龇牙咧嘴,他红着眼睛将插在手背的笔挥了下去。

    卡维绝不是暴力的性格,那笔只很浅地扎破皮肤罢了。记者愤愤地捂手,狠戾的目光从卡维和你的脸上划过。

    忽然,他露出一个了然的恶笑:“是我不好,打扰二位的时间了。”

    卡维眉头紧皱,他伸手向后拉住你,确认你在他身边。

    他压根不认识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男人来干什么。

    “哦对。”记者慢悠悠地补充:“还有艾尔海森先生吧?哎呀,小姐还真是不容易,不知道是从哪里被调教出来这么好的,我可以有幸试试吗?”

    记者油腔滑调,说出的话也让人难以捉摸。

    卡维刚准备开口问,大脑飞速运转已经理清了记者背后的隐喻,当即怒上眉梢。

    “你胡说八道什么!”

    卡维厉声,赤红的双眸紧紧盯着记者,更是将你护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个缝隙。

    你只好抬头看卡维的金发在升起的日光下散发出耀眼的碎芒,灵灵的,像荧光又像碎星。

    青年握着你的手攥的紧紧,热度一点一点传递过来,让你从噩梦中惊醒的余眩彻底消散。

    “我没事的,卡维。”你用食指点了点他的背,“多说无益,他来者不善,先把他赶走吧。”

    卡维被你戳的脊背一僵,连连点头:“对。”

    记者一听要把自己赶走,马上不乐意了。虽然刚才的过程已经记录到微型留影机,只要被他渲染一番就能做出很好的禁忌故事,但他还没拍到艾尔海森呢!

    眼见卡维已经被激怒,记者连忙高声输出一堆胡言乱语:“卡维先生不要生气!是我不好,冒犯了你们的女朋友!代我也向艾尔海森先生道个歉哈!”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卡维只觉得这男的有病,用力关门。

    记者眼见没办法了,连忙掏出一个留影机。微型的那个容量不多,刚才应该已经排满了。之后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记者开始不管不顾:

    “这位小姐是从璃月来的吧?听说你被丈夫丢弃?还是你欲求不满,买通了两个男人住到家里呢?”

    “请问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昨天有人拍到你和卡维交易,请问你是包养了建筑师卡维吗?”

    记者大声嚷嚷,说出的话让人匪夷所思。

    你惊愕地看过去,不成想记者举着留影机,“咔嚓”——

    闪光灯亮起,眼前是刺目的一片白!

    你顿时僵在原地,仿佛被人一把推入雪地中。

    然而下一秒,你的腰被艾尔海森揽住,被转了个身面朝他的胸膛。

    有些陌生的冷淡气味涌入鼻尖,还混着淡淡的书页的墨香。

    艾尔海森身材高大,气势凛人。他将你虚拢在怀里,礼貌地将手搭在你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锐色的冷眸平静而不失气势地望向记者:“愚鸟出版社是吗?”

    男人压着眉梢,隐隐的不悦与看穿人心的淡漠眼神盯的记者脊背发凉。而卡维没有了往日的平和,凌乱着衣着靠在门口,像个阴鸷的偏执艺术家。

    两个男人就这么站在门口,气势凶的不得了。

    可惜你面朝着艾尔海森的胸膛,什么也看不见。

    “愚鸟报社,我记得在上个月就因为肆意编撰学者的生活而被告上须弥法院,现在是修正停业的状态。”

    “你们之前还出版过错误的草药图鉴,导致不少人误食毒蘑菇,险些丧命。”

    “如此学术不端,捏造事实的报社,我和卡维会是你的朋友?”

    艾尔海森睥睨的眼光冷冷的:“不过现在你的报社会多出不少罪名。”

    男人的手伸出,轻而易举勾破记者的衣领,捏住微型留影机。

    卡维瞳孔一缩,正当以为艾尔海森要将微型留影机捏碎的时候,艾尔海森却淡声:“这就是证据。”

    将小东西放入口袋,艾尔海森懒懒地丢下一句:“等着手铐吧。”就关上了门。

    卡维愤愤地捶门:“什么东西,他们真是疯了。”

    “病急乱投医,愚蠢的东西。”艾尔海森不会为白痴烦心,他低头推了推怀中的少女。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动不动的。

    卡维凑过来,见你双目紧闭,睫毛颤抖,冷汗一滴滴淌下,像是生病了!

    “怎么了,不舒服?是那个人刚才打到你了吗?”卡维声音放轻,但语速很快。

    你惨白着一张脸,嘴唇动了动没听清说什么,好似被什么痛苦缠绕,你一个劲地发抖。

    艾尔海森垂眸观察了一会儿:“刚才记者拍照发出闪光以后就这样了。兰看样子像什么应激障碍,是心理疾病。”

    卡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你的手背:“希灵?”

    艾尔海森抿了下唇,将你一个横抱,干脆利落地把你抱回卡维的床上。

    “她需要休息。”艾尔海森回眸就见卡维批判的目光,忍不住黑了脸:“难不成要她自己走过来吗?”

    卡维不悦:“哼,我就是觉得你不安好心。”

    艾尔海森眉梢一挑,抬步离开:“那你好好照顾她。”

    “你去哪?”

    “上班。”

    卡维干巴巴地应了声,坐在你床边发呆。

    他昨日半夜里很有灵感,以及把需要修改的地方改好了,现在只是有点困。可看你面色不好的样子,卡维的困意又都消失了。

    屋内静悄悄的,日光懒洋洋洒进来,带着鸟雀聆聆的叫喊。

    波澜般柔和的光罩在你的脸上,卡维集中精神看了好一会儿。

    你不是那种绝艳的美女长相,但是越看越好看,虽然是蒙德人的脸型,却带着璃月人常有的温和气质,中和起来,气质说不出的好品。

    清柔柔的,又凉凉的,顺顺的。

    像雨林里、青山下,缤纷的花雨。揉碎在榆荫下,披着袅袅的梦香。

    卡维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为你画了一幅画。

    他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忽然脸颊和脖颈浮上红晕,连忙将画板藏了起来。

    你醒过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失明了。

    眼前一团漆黑,如果不是某人的金发亮亮的,你还觉得自己瞎了。

    卡维见你醒来,扶着你坐起来:“喝口水吧。”

    你捧着杯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后问:“怎么不开灯也不拉开帘子?”

    这屋内整的黑黢黢的,严丝合缝。

    卡维抱手,语气炫耀:“艾尔海森说你好像是看到闪光后不太对劲的,我觉得你怕光,就把屋子所有的光线全都杀死了!”

    你哑然失笑:“你杀死了光线,好厉害啊。”

    “哼哼。”卡维得意:“有用吧?看你现在状态倒还不错。”

    你喝了口水,慢悠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吸血鬼呢。”

    卡维一愣:“吸血鬼是什么?”

    意识到提瓦特的人好像没有这方面知识,你难得起了逗小孩的心思:“吸血鬼啊,是一种魔化的人……”

    你哄着卡维,将上辈子知道的吸血鬼特征和相关的故事说了一通,添油加醋地描绘成提瓦特真实会出现的怪物。

    吸人血,能力诡异,皮肤苍白且怕光线……

    卡维听的发怵,尤其是你说到吸血鬼看着与常人无异,但私下里会将人吸成人干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你适时露出一个坏笑:“所以,你不担心我是吸血鬼吗?”

    卡维也不是小孩子了,他对你说的话半信半疑,见你这么问,目光认真地回视:“希灵是鬼也是个好鬼。”

    “为什么?我们才认识没多久。”

    “嗯……艺术家的直觉?”

    “卡维,在你的世界里,不会所有人都是好人吧。”

    “当然不是。”

    卡维默默淡下了眉眼,笑容收敛。

    格外宁静的屋内,你的心“咯噔”一跳,下意识伸手去捋垂在卡维眼前的金发,青年却在这时忽然抬头,语气轻松:“比如艾尔海森,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卡维抬起的眉眼与你的手指险些擦过。

    他眨眨眼,在你觉得有些尴尬准备收回手时,攥住了你的手腕,将你的手心贴在自己脸颊上。

    比想象中还要柔软的掌心让卡维忍不住像小兽一样蹭了蹭,“是要这样吗?”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会这样。

    你一时不知道是抽手还是默认现在的状态。卡维有点一根筋,你也是。

    于是你呆呆点头:“我是想撩开你前面的头发,刚才好像扫到你眼睛了。”

    卡维一僵,后知后觉的羞耻让他沉默地放开了你的手。

    他是个笨蛋!

    卡维站起身:“我、我去热个饭吧!”

    他慌不择路,逃出去的时候撞到了画板,脚趾传来钻心的疼,青年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哀嚎。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完,听见背后传来少女的轻笑,卡维一张脸红透,只觉得丢人!

    你撩开被子走下去,打开灯的一瞬间听见卡维惊叫:“别!”

    灯光亮起,你看见跌下的画板,上面色彩半干,画着的是你躺在床上的样子。柔和的线条和色彩将你勾勒的温柔无比,你差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我、我不是……我没事干就……啊,也不是……我,……”

    卡维语无伦次,没经过别人同意就偷画,还是别人睡着的样子,你一定会讨厌他的!

    连脚上的疼都忘记了,卡维急忙辩解。

    你蹲下来,认真把画板摆好,眼里闪着星星:“画的好好看!”

    卡维嘴一闭,眼神懵懵的:“嗯?????.?.?”

    “我还没被人画过画呢!卡维,你这还特地把我美化啦,真懂女生!”

    你眼冒星星的样子,好、好可爱!!!(????)?

    “没有特意美化!我就是把自己看到的……画了下来……”卡维越说越小声。

    你赞叹又欣赏地点点头:“不过你一直照顾我,这画上怎么没有你呢?”

    看出卡维的窘迫,你转头微微一笑:“颜料在哪里?我去拿过来,我们把你画上好不好?你教教我。”

    把、把他画上吗?!

    好、好体贴!

    卡维的脸红的像熟透了,愣愣点头:“好……”

    你笑容温和明媚,映在卡维眼底。

    “颜料在哪?”

    “客厅……”

    “那我去拿,辛苦你照顾我,晚上的饭也由我来做啦。”

    “好……”

    直到你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卡维顶着一张爆红的脸,扶着床边缓缓瘫倒在地上。

    心跳的快要飞出来了!

    为什么?!

    他好像生病了!

    卡维捂着心脏,轻轻吸气。

    他会成为第一个心动而死的艺术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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