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脸上带着喝过果酒后的绯红，憋不住笑了：“当、当然可以吃醋了！”
卡维没想到你是这个反应，攥着你的手捏了捏，耳朵通红，声音含糊：“什么啊。”
金发青年唇上沾着酒水的晶莹，眼神闪躲：“很好笑吗？”
“我是没想到，堂堂知名天才建筑师，还会因为我有了别的朋友就吃醋啊。”你反过来捏他的手：“这是我无上的荣幸，卡维大人。”
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无奈叹气：“是是是，我小气的很，你下次可别在我面前提他了啊。”
“说起来，卡维。”你低头看你们交握的双手：“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手比我大好多。”
卡维顺着你的目光看去，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和你比了比，大了你一圈。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玉雕琢。比起拿画笔，你感觉更适合弹钢琴。
这无疑是一双好看的手，你透过他白皙的皮肤，还能看见下面隐约的青色筋脉。
“当然比你大了，我好歹是个男人。”卡维握紧掌心，锤了你一下：“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嗯……”你细细思索的时候，琥珀色的瞳仁仿佛有流光闪过：
“温柔、细腻、容易共情……”你数着卡维的优点：“你还会给人安全感，有趣、聪明，是个可靠的人。”
“所以在你身边待着的时候，我觉得非常舒服。”
卡维定定地凝视着你，绽唇一笑：“我也是。”
他贴着你的手臂，学着你的样子数优点：“你大方、温和，注重细节。在你身边，我会感觉很安心，很平和。”
你歪头：“听上去我很慈祥啊？”
“哈哈。”卡维弯起眼睫：“希灵奶奶对我的夸奖还满意吗？”
“请再多夸夸我。”
于是，卡维的第一次间接告白以莫名其妙的认亲结束了。
你在须弥的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便开始迂回地打听草神的情况，同时向艾尔海森借到了教令院的图书馆出入许可证，空闲时间去找有关业障和魔神残渣方面的书籍。
不得不说，教令院的学者有些迂腐和极端到让你觉得可怕。你仅仅是提到小吉祥草王的名字，他们皱起的眉头便能夹死两个苍蝇。
好在他们不介意分享知识，你靠着无害的外表和言辞得到了一些情报。旅行者过段时间就会来须弥，你之前承了空不少情谊，也想帮他找到觐见草神的办法。
可惜教令院的大部分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比起现在的小吉祥草王，大家更推崇大慈树王。
你忍不住腹诽：“这神明也太没权威了吧？好歹是草神，感觉像被教令院垂帘听政了一样。”
艾尔海森跟你并肩走在图书馆中，闻言瞥了你一眼：“在漫长的历史当中，须弥历经浩劫，种种险情都被大慈树王一一化解。大慈树王创造出雨林，使得须弥人能获得安宁的生活。而须弥最初的教令院，便是由长久地去追随大慈树王的学者组成，他们各司其职，协助大慈树王管理须弥。最能理解大慈树王的力量和哲思的，只能是教令院了。”
“如此传承下来，教令院的守旧派并不待见新草神的权威。而新生派则以智识为唯一衡量标准。在人民眼中，草神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符号化的象征。”
见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你们身上，你放缓步伐刻意落后艾尔海森几步：“你很少跟人并排走吗？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你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来图书馆翻阅资料，但遇上艾尔海森的次数很少。今日不知道是举办了什么活动，图书馆内的学者格外的多，落在你们二人身上的目光也成倍增长。
艾尔海森从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听你这么说了后停下脚步扫视一圈。这冷冰冰的一眼让所有学者收回了目光，装作镇定地看手中的书。
“他们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艾尔海森垂眸，语气没有起伏：“你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原来不是在看你俩啊……
你耳朵红了红，尴尬道：“不太习惯。”
从在蒙德的时候你就喜欢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提瓦特的一切，即便是跟万众瞩目的迪卢克他们待在一起，你也并不会被分到多少目光。
毕竟和安柏他们比起来，你长得不是格外靓丽、也没有神之眼加持。在大部分人眼中，你是一个乖巧安静的存在。
如今跟气场强大的艾尔海森走在一起，连带着你都被分到了不少的目光，自然无所适从。再加上你能来图书馆靠了艾尔海森的帮忙，天生地低他一等。
话说起来，你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艾尔海森愿意给你这个权限。你去问过卡维，卡维耸了耸肩，他确实帮你传了话，不过他向来干涉不了艾尔海森任何决定。
“从现在开始习惯吧。”艾尔海森收回眼神，抬脚就走：“以后会变成你的日常。”
你被这句话砸的脑袋迷糊。
为什么会变成日常？
直到你连续第三天在门口看见下班的艾尔海森。
从一开始的：“卡维让我请你回家吃饭。”到如今只朝你颔首示意，言简意赅地给出四字：“回家吃饭。”
回的是艾尔海森家，吃的是你做的饭。
艾尔海森是一个绝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他能力出众，工作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下班以后都是他自在的休息时间。往常，他会去饭馆点菜，偶尔也跟卡维一起去酒馆小酌。
但自从吃过你做的菜之后，他对没体验过的异国料理产生了一些兴趣。与其去找须弥的异国餐厅，不如找你这个外国人来的实在。
你蒙德出生，母亲氏族在稻妻，本人又很精通璃月菜式，可谓是buff叠满。他帮你的忙不是什么大事，能换来你做饭，顺便堵上卡维成天念叨你的嘴还艾尔海森清静，大书记官觉得自己只赚不赔。
图书馆又是他下班回家必经之路。
卡维和你也很满意这个安排。
你不喜欢欠人情，艾尔海森的做法让你对出入图书馆更加心安理得。你和他们一起吃，还能省下饭钱。
卡维本来以为你搬去化城郭后你们见面的次数就要少了，没想到不降反增，还能天天一起吃晚饭。他偷偷乐的恨不得把艾尔海森供起来。
你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今日是蒙德菜式，你特地做了冰凉的璃月特色甜品放在一旁。卡维很难入口太辣太烫的东西，至少也要等放凉了才能吃。你记得头天他吃了你做的麻婆豆腐后，整张脸都憋红了，差点自己烫死自己。
卡维偏好喜欢有奶油与奶酪的菜肴，这跟蒙德的饮食喜好类似，所以你今天做的菜，大部分都是卡维爱吃的。
金发青年满脸欣喜，一顿饭没停下来对你的赞美。你握着筷子笑吟吟地应下，心情特别好。
自己的努力被人认可喜爱，都会高兴的。
你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注意到了卡维情绪的不对劲。
他掩饰的很完美，但偏偏这个世界上，正好有一个与他类似的人能懂他。卡维的哀伤总掩盖在明朗的表面之下，你不想现在戳穿他，对他招招手一起去洗碗。
“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碗浸到水里，混乱的水流中，你们二人的手背相碰。
卡维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开玩笑糊弄过去。他低下头撞进你清润的双眸中，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逐渐涌上的委屈取代了一切。
金发青年转过脸，略长的发丝遮掩住他所有表情。他拱了拱嗓子，觉得心里更酸了。
有时候竭尽全力告诉自己没事，却被别人一句关心的话破了防。
你打开水闸，哗啦啦的水流响彻厨房，遮盖住卡维语气里的哽咽。
在水流的掩饰下，卡维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情况。
他绞尽脑汁花了三个月时间做出的方案被否决了，理由是资金不够。他按照要求已经将需要花费的事项节省到预算中的百分之八十，对方却轻飘飘地以支持教令院的新项目为由，否决了他的方案。
对方愿意出双倍的违约金赔付卡维这几个月的努力，但卡维知道，他满心期待的成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只是一个工作，卡维抱怨烦躁是难免的。但他做出的建筑方案和精美的图纸就像他的孩子，未出生便夭折，作为“父亲”的卡维实在伤心遗憾。
好巧不巧，他失魂落魄地路过教令院前的公示板时还听到了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的风言风语。在他心中又添了份柴火。
不过这件事卡维咽在了肚子里。他不想在你面前变成小气的形象，况且他也知道你和艾尔海森之间不是那么回事……
那为什么还会在意呢？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不知道卡维的思绪已经飘向了十分遥远的地方，将碗洗好后，卡维还垂着一双手浸在水里，金发遮盖住他的脸，乍看上去整个人的气息很丧。
你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的手背，卡维一动不动。
见他手上沾着油污，你捏了块肥皂打出泡沫，帮他洗起手来。
厨房内的水声小了许多，思绪飞扬的卡维渐渐回神。他低头一看，黄绿的须弥彩灯下，你柔软的手指沾着乳白又晶莹的泡沫与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莫名的暧昧、缠绵。
滑溜溜的水液交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你又小又软的手摸来摸去。你侧着头，略长的棕黑色发丝垂下，神情认真恬静。
卡维盯着交织的双手，利用泡沫轻而易举地让你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你们十指相扣。
掌心贴近的那一瞬间，卡维猛然回神：“对、对不起！”
彩色灯光下，水池边，细细的水流滑过你们相扣的手指。
你心里泛起奇异的波澜，还没等完全察觉，青年窘迫地摊开手指：“我刚才走神了。”
“是啊，我看你一副呆呆的样子。”你止住话头，默契地聊起别的话题：“在想那个方案？其实那个艺术已经做成了一半，只要你好好存着，总有让它问世的一天。”
“否决了你的方案，是终止了一份工作，不是否定了你的艺术。”
“这样，等我有钱了，我让你艺术剩下的另一半呈现出来好不好？”你揶揄道：“不过得辛苦卡维建筑师，将预算再折扣些。”
卡维其实在说完不快的来源后心情就好了大半。很多事情憋在心里就会闷出情绪，他以前只会在喝酒的时候借着酒劲跟艾尔海森吐槽。但现在，你的出现让他的日常就开始轻松起来。
你还说了这么多来安慰他，卡维弯起眉眼，笑道：“好。你出资完成它的呈现，那它就是我们的孩……咳、我们一起的创作。”
你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种斥巨资在杰作上蹭了个作者席位的感觉。”
卡维注意到一旁堆叠好的碗筷，面上羞恼：“明明是来帮你的，结果我光走神了，什么事儿也没做。”
“是啊。”你慢悠悠地：“你的手还是我帮你洗的。”
卡维突然凑到你面前，双眸亮晶晶的：“你知道吗，我刚才回过神看到你给我洗手，我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他放大的俊脸一下子凑到面前实在压迫感十足，你咽了咽口水。听到卡维的话，你回想起那副画面，似乎有些……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你不禁止住了呼吸。
酒馆内卡维侵略性的眼神，你们的贴近，交缠的手指还有此刻的距离……无数细节混在一起，“嗡”地一声敲响你尘封的心门。
就在你震惊自己的后知后觉时，卡维双眸亮闪闪地捧住你的肩膀：“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哈？
他扬了扬唇角，露出怀念又温柔的神情：“小的时候，母亲会很细心地教我怎么洗手。她和你一样，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我其实很少提起妈妈的事情。但你知道内情嘛，我也没什么负担了。”卡维深吸一口气，略带落寞道：“她是一个天生敏感的人，父亲离世后，她的状况很不好。我努力在她面前不露出沮丧的表情，给予她支持……”
“后来她去枫丹散心，在那边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留我一个在须弥。”
卡维垂下眼睫：“我其实……有些孤单。可是在刚刚，我想起来小的时候母亲对我的样子。她是爱我的，哪怕只是过去……”
你眼眶酸涩，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又一声“亲爱的希灵”、“可爱的希灵”。
“我比你更自私一点。”你小声道：“我那时候，既歉疚，又很逃避母亲当时疯了的状况。我只注意到她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孤立我、忽视我……”
“我是到她离开之后才发现，她写的每一封信都是给我的。”
“我却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支持，带给她快乐，而是和她一起坠入了地狱。但她在最后一刻将我推了上去。”
想到这里，你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只好闭了闭眼。
人无完人。
没有人天生会是完美的“母亲”、“外公”、“小孩”……
“所以卡维。”你定了定神，抬头望向他：“如果你思念她，觉得孤单，那就去枫丹找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再炫耀炫耀自己的艺术成就。”
“我这一路走来，有很多遗憾。也是这些遗憾告诉我，有些东西错过了就错过了，有些东西，该抓紧的、就要抓紧。”
“人张了嘴是要说的。假如你因为一朵花会枯萎而不让它盛开，你避免了结束，也避免了一切开始。”
卡维重复：“去找她……”
他不安地抿了下唇。你知道他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心里还有点逃避的情绪，换做是你，也需要时间来改变。
你们双双沉默地走出厨房。
客厅，艾尔海森在品尝你做的甜点。
他施施然放下叉子，眼皮也不抬：“病情交流会结束了？”
卡维板着脸：“没同情心的家伙。”
艾尔海森摊手：“既然我没有同情心，那麻烦有同情心的人送她回化城郭吧。”
卡维哑口无言，知道室友这是在给他机会。
而自己前不久还在偷偷吃醋，真是太没骨气了！
你收拾东西，戴上虚空终端后顿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提纳里师父来教令院上报雨林的死域情况，他说了会顺带把你稍回去的。提纳里把你看做和柯莱一样的自己人，老让教令院的人送你回化城郭，提纳里觉得不太好。
你今日恰巧不想让卡维送你。
本怀疑他对你有别的感情，没想到是你身上的“母爱”感染了他……
卡维没有安全感，你又很像他的母亲。
倒是你，七想八想的，差点让友谊变质。
你们脑回路完美交错，卡维痛失第二次表白机会。
卡维兴致勃勃地换好衣服，还戴了副只露出三指、剩下裹着黑布的，略带涩气的手套。他发现你似乎很喜欢他的手！
孔雀美美开屏，思考着要不要带你去别的地方转一圈再送你回去时，门被敲响。
提纳里礼貌地向屋内人示意，看见你时眼中笑意更浓：“走吧。”
你摸摸鼻子：“那个，卡维。提纳里今天说了要接我的来着。”
更具体的解释咽了下去，反正只是朋友的话，不需要报备那么详细吧？
你担心自己别扭的小情绪暴露，连忙推着提纳里走远：“那我们先回去了！”
卡维的心，嘎巴嘎巴碎了一地。
提纳里察觉到背后强烈的目光，回头一看，忍不住摇头。
“怎么了？”你问。
提纳里摩挲下巴：“嗯，好像看到了一只蔫儿了的鸟。”
另一边，卡维失魂落魄地关上门，迎面撞上艾尔海森冷不丁的调侃：“看来比起我，提纳里才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啊。”
“璃月有句古话，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卡维如临大敌。
当晚，你的虚空终端收到了一份简讯，来自卡维。
没错，卡维把你的话听进去了。
人张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留遗憾。
提纳里激起了卡维的斗志。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比较受欢迎？】
卡维试图打听你喜欢的类型。
你皱皱眉。卡维是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更受欢迎的特质吗？那也太累了，他没必要迎合别人的想法。而且从卡维的口中你听出他的母亲是个细腻的人，母亲不会觉得儿子有哪里不好。
你翻了个身回复：【你这样就很好。】
卡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看到终端讯息后发出一声尖叫。
嗷！
你心里有他！
卡维激动地搓手，鼓起勇气：【你喜欢？】
你盯着“喜欢”二字，脸爬上绯红，回复道：【哪有母亲不爱儿。】
想了想，你又添了一句：【在妈妈面前，儿子就是最棒的。你去枫丹不必有压力。】
卡维：……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终端。
他是被间接拒绝了吗。
都这么转移话题了，你根本对他没那个意思吧。
艾尔海森出门接水喝，回头看见卡维躺在沙发上。
他上前戳了戳卡维，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卡维：尸体凉凉的，很安心。
卡维没想到你是这个反应，攥着你的手捏了捏，耳朵通红，声音含糊：“什么啊。”
金发青年唇上沾着酒水的晶莹，眼神闪躲：“很好笑吗？”
“我是没想到，堂堂知名天才建筑师，还会因为我有了别的朋友就吃醋啊。”你反过来捏他的手：“这是我无上的荣幸，卡维大人。”
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无奈叹气：“是是是，我小气的很，你下次可别在我面前提他了啊。”
“说起来，卡维。”你低头看你们交握的双手：“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手比我大好多。”
卡维顺着你的目光看去，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和你比了比，大了你一圈。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如玉雕琢。比起拿画笔，你感觉更适合弹钢琴。
这无疑是一双好看的手，你透过他白皙的皮肤，还能看见下面隐约的青色筋脉。
“当然比你大了，我好歹是个男人。”卡维握紧掌心，锤了你一下：“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形象啊。”
“嗯……”你细细思索的时候，琥珀色的瞳仁仿佛有流光闪过：
“温柔、细腻、容易共情……”你数着卡维的优点：“你还会给人安全感，有趣、聪明，是个可靠的人。”
“所以在你身边待着的时候，我觉得非常舒服。”
卡维定定地凝视着你，绽唇一笑：“我也是。”
他贴着你的手臂，学着你的样子数优点：“你大方、温和，注重细节。在你身边，我会感觉很安心，很平和。”
你歪头：“听上去我很慈祥啊？”
“哈哈。”卡维弯起眼睫：“希灵奶奶对我的夸奖还满意吗？”
“请再多夸夸我。”
于是，卡维的第一次间接告白以莫名其妙的认亲结束了。
你在须弥的工作稳定下来之后便开始迂回地打听草神的情况，同时向艾尔海森借到了教令院的图书馆出入许可证，空闲时间去找有关业障和魔神残渣方面的书籍。
不得不说，教令院的学者有些迂腐和极端到让你觉得可怕。你仅仅是提到小吉祥草王的名字，他们皱起的眉头便能夹死两个苍蝇。
好在他们不介意分享知识，你靠着无害的外表和言辞得到了一些情报。旅行者过段时间就会来须弥，你之前承了空不少情谊，也想帮他找到觐见草神的办法。
可惜教令院的大部分人都对此讳莫如深，比起现在的小吉祥草王，大家更推崇大慈树王。
你忍不住腹诽：“这神明也太没权威了吧？好歹是草神，感觉像被教令院垂帘听政了一样。”
艾尔海森跟你并肩走在图书馆中，闻言瞥了你一眼：“在漫长的历史当中，须弥历经浩劫，种种险情都被大慈树王一一化解。大慈树王创造出雨林，使得须弥人能获得安宁的生活。而须弥最初的教令院，便是由长久地去追随大慈树王的学者组成，他们各司其职，协助大慈树王管理须弥。最能理解大慈树王的力量和哲思的，只能是教令院了。”
“如此传承下来，教令院的守旧派并不待见新草神的权威。而新生派则以智识为唯一衡量标准。在人民眼中，草神的存在更像是一种符号化的象征。”
见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你们身上，你放缓步伐刻意落后艾尔海森几步：“你很少跟人并排走吗？他们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你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来图书馆翻阅资料，但遇上艾尔海森的次数很少。今日不知道是举办了什么活动，图书馆内的学者格外的多，落在你们二人身上的目光也成倍增长。
艾尔海森从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听你这么说了后停下脚步扫视一圈。这冷冰冰的一眼让所有学者收回了目光，装作镇定地看手中的书。
“他们不是在看你，是在看我。”艾尔海森垂眸，语气没有起伏：“你很在意别人的目光？”
原来不是在看你俩啊……
你耳朵红了红，尴尬道：“不太习惯。”
从在蒙德的时候你就喜欢以旁观者的视角观察提瓦特的一切，即便是跟万众瞩目的迪卢克他们待在一起，你也并不会被分到多少目光。
毕竟和安柏他们比起来，你长得不是格外靓丽、也没有神之眼加持。在大部分人眼中，你是一个乖巧安静的存在。
如今跟气场强大的艾尔海森走在一起，连带着你都被分到了不少的目光，自然无所适从。再加上你能来图书馆靠了艾尔海森的帮忙，天生地低他一等。
话说起来，你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艾尔海森愿意给你这个权限。你去问过卡维，卡维耸了耸肩，他确实帮你传了话，不过他向来干涉不了艾尔海森任何决定。
“从现在开始习惯吧。”艾尔海森收回眼神，抬脚就走：“以后会变成你的日常。”
你被这句话砸的脑袋迷糊。
为什么会变成日常？
直到你连续第三天在门口看见下班的艾尔海森。
从一开始的：“卡维让我请你回家吃饭。”到如今只朝你颔首示意，言简意赅地给出四字：“回家吃饭。”
回的是艾尔海森家，吃的是你做的饭。
艾尔海森是一个绝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他能力出众，工作对他来说十分轻松，下班以后都是他自在的休息时间。往常，他会去饭馆点菜，偶尔也跟卡维一起去酒馆小酌。
但自从吃过你做的菜之后，他对没体验过的异国料理产生了一些兴趣。与其去找须弥的异国餐厅，不如找你这个外国人来的实在。
你蒙德出生，母亲氏族在稻妻，本人又很精通璃月菜式，可谓是buff叠满。他帮你的忙不是什么大事，能换来你做饭，顺便堵上卡维成天念叨你的嘴还艾尔海森清静，大书记官觉得自己只赚不赔。
图书馆又是他下班回家必经之路。
卡维和你也很满意这个安排。
你不喜欢欠人情，艾尔海森的做法让你对出入图书馆更加心安理得。你和他们一起吃，还能省下饭钱。
卡维本来以为你搬去化城郭后你们见面的次数就要少了，没想到不降反增，还能天天一起吃晚饭。他偷偷乐的恨不得把艾尔海森供起来。
你们三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今日是蒙德菜式，你特地做了冰凉的璃月特色甜品放在一旁。卡维很难入口太辣太烫的东西，至少也要等放凉了才能吃。你记得头天他吃了你做的麻婆豆腐后，整张脸都憋红了，差点自己烫死自己。
卡维偏好喜欢有奶油与奶酪的菜肴，这跟蒙德的饮食喜好类似，所以你今天做的菜，大部分都是卡维爱吃的。
金发青年满脸欣喜，一顿饭没停下来对你的赞美。你握着筷子笑吟吟地应下，心情特别好。
自己的努力被人认可喜爱，都会高兴的。
你在这种情况下依旧注意到了卡维情绪的不对劲。
他掩饰的很完美，但偏偏这个世界上，正好有一个与他类似的人能懂他。卡维的哀伤总掩盖在明朗的表面之下，你不想现在戳穿他，对他招招手一起去洗碗。
“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碗浸到水里，混乱的水流中，你们二人的手背相碰。
卡维愣了一下，下意识想开玩笑糊弄过去。他低下头撞进你清润的双眸中，焦躁的心绪瞬间被抚平，逐渐涌上的委屈取代了一切。
金发青年转过脸，略长的发丝遮掩住他所有表情。他拱了拱嗓子，觉得心里更酸了。
有时候竭尽全力告诉自己没事，却被别人一句关心的话破了防。
你打开水闸，哗啦啦的水流响彻厨房，遮盖住卡维语气里的哽咽。
在水流的掩饰下，卡维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情况。
他绞尽脑汁花了三个月时间做出的方案被否决了，理由是资金不够。他按照要求已经将需要花费的事项节省到预算中的百分之八十，对方却轻飘飘地以支持教令院的新项目为由，否决了他的方案。
对方愿意出双倍的违约金赔付卡维这几个月的努力，但卡维知道，他满心期待的成果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如果只是一个工作，卡维抱怨烦躁是难免的。但他做出的建筑方案和精美的图纸就像他的孩子，未出生便夭折，作为“父亲”的卡维实在伤心遗憾。
好巧不巧，他失魂落魄地路过教令院前的公示板时还听到了你和艾尔海森之间的风言风语。在他心中又添了份柴火。
不过这件事卡维咽在了肚子里。他不想在你面前变成小气的形象，况且他也知道你和艾尔海森之间不是那么回事……
那为什么还会在意呢？
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不知道卡维的思绪已经飘向了十分遥远的地方，将碗洗好后，卡维还垂着一双手浸在水里，金发遮盖住他的脸，乍看上去整个人的气息很丧。
你小心翼翼地戳了下他的手背，卡维一动不动。
见他手上沾着油污，你捏了块肥皂打出泡沫，帮他洗起手来。
厨房内的水声小了许多，思绪飞扬的卡维渐渐回神。他低头一看，黄绿的须弥彩灯下，你柔软的手指沾着乳白又晶莹的泡沫与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
莫名的暧昧、缠绵。
滑溜溜的水液交织，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被你又小又软的手摸来摸去。你侧着头，略长的棕黑色发丝垂下，神情认真恬静。
卡维盯着交织的双手，利用泡沫轻而易举地让你的手指滑入他的指缝，你们十指相扣。
掌心贴近的那一瞬间，卡维猛然回神：“对、对不起！”
彩色灯光下，水池边，细细的水流滑过你们相扣的手指。
你心里泛起奇异的波澜，还没等完全察觉，青年窘迫地摊开手指：“我刚才走神了。”
“是啊，我看你一副呆呆的样子。”你止住话头，默契地聊起别的话题：“在想那个方案？其实那个艺术已经做成了一半，只要你好好存着，总有让它问世的一天。”
“否决了你的方案，是终止了一份工作，不是否定了你的艺术。”
“这样，等我有钱了，我让你艺术剩下的另一半呈现出来好不好？”你揶揄道：“不过得辛苦卡维建筑师，将预算再折扣些。”
卡维其实在说完不快的来源后心情就好了大半。很多事情憋在心里就会闷出情绪，他以前只会在喝酒的时候借着酒劲跟艾尔海森吐槽。但现在，你的出现让他的日常就开始轻松起来。
你还说了这么多来安慰他，卡维弯起眉眼，笑道：“好。你出资完成它的呈现，那它就是我们的孩……咳、我们一起的创作。”
你若有所思地点头：“有种斥巨资在杰作上蹭了个作者席位的感觉。”
卡维注意到一旁堆叠好的碗筷，面上羞恼：“明明是来帮你的，结果我光走神了，什么事儿也没做。”
“是啊。”你慢悠悠地：“你的手还是我帮你洗的。”
卡维突然凑到你面前，双眸亮晶晶的：“你知道吗，我刚才回过神看到你给我洗手，我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
他放大的俊脸一下子凑到面前实在压迫感十足，你咽了咽口水。听到卡维的话，你回想起那副画面，似乎有些……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你不禁止住了呼吸。
酒馆内卡维侵略性的眼神，你们的贴近，交缠的手指还有此刻的距离……无数细节混在一起，“嗡”地一声敲响你尘封的心门。
就在你震惊自己的后知后觉时，卡维双眸亮闪闪地捧住你的肩膀：“让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哈？
他扬了扬唇角，露出怀念又温柔的神情：“小的时候，母亲会很细心地教我怎么洗手。她和你一样，温柔的不可思议。”
“我……我其实很少提起妈妈的事情。但你知道内情嘛，我也没什么负担了。”卡维深吸一口气，略带落寞道：“她是一个天生敏感的人，父亲离世后，她的状况很不好。我努力在她面前不露出沮丧的表情，给予她支持……”
“后来她去枫丹散心，在那边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留我一个在须弥。”
卡维垂下眼睫：“我其实……有些孤单。可是在刚刚，我想起来小的时候母亲对我的样子。她是爱我的，哪怕只是过去……”
你眼眶酸涩，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又一声“亲爱的希灵”、“可爱的希灵”。
“我比你更自私一点。”你小声道：“我那时候，既歉疚，又很逃避母亲当时疯了的状况。我只注意到她将不好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孤立我、忽视我……”
“我是到她离开之后才发现，她写的每一封信都是给我的。”
“我却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支持，带给她快乐，而是和她一起坠入了地狱。但她在最后一刻将我推了上去。”
想到这里，你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只好闭了闭眼。
人无完人。
没有人天生会是完美的“母亲”、“外公”、“小孩”……
“所以卡维。”你定了定神，抬头望向他：“如果你思念她，觉得孤单，那就去枫丹找她。看看她过得怎么样，再炫耀炫耀自己的艺术成就。”
“我这一路走来，有很多遗憾。也是这些遗憾告诉我，有些东西错过了就错过了，有些东西，该抓紧的、就要抓紧。”
“人张了嘴是要说的。假如你因为一朵花会枯萎而不让它盛开，你避免了结束，也避免了一切开始。”
卡维重复：“去找她……”
他不安地抿了下唇。你知道他把你的话听进去了，只是心里还有点逃避的情绪，换做是你，也需要时间来改变。
你们双双沉默地走出厨房。
客厅，艾尔海森在品尝你做的甜点。
他施施然放下叉子，眼皮也不抬：“病情交流会结束了？”
卡维板着脸：“没同情心的家伙。”
艾尔海森摊手：“既然我没有同情心，那麻烦有同情心的人送她回化城郭吧。”
卡维哑口无言，知道室友这是在给他机会。
而自己前不久还在偷偷吃醋，真是太没骨气了！
你收拾东西，戴上虚空终端后顿了一下，终于想起一件事来。
今天提纳里师父来教令院上报雨林的死域情况，他说了会顺带把你稍回去的。提纳里把你看做和柯莱一样的自己人，老让教令院的人送你回化城郭，提纳里觉得不太好。
你今日恰巧不想让卡维送你。
本怀疑他对你有别的感情，没想到是你身上的“母爱”感染了他……
卡维没有安全感，你又很像他的母亲。
倒是你，七想八想的，差点让友谊变质。
你们脑回路完美交错，卡维痛失第二次表白机会。
卡维兴致勃勃地换好衣服，还戴了副只露出三指、剩下裹着黑布的，略带涩气的手套。他发现你似乎很喜欢他的手！
孔雀美美开屏，思考着要不要带你去别的地方转一圈再送你回去时，门被敲响。
提纳里礼貌地向屋内人示意，看见你时眼中笑意更浓：“走吧。”
你摸摸鼻子：“那个，卡维。提纳里今天说了要接我的来着。”
更具体的解释咽了下去，反正只是朋友的话，不需要报备那么详细吧？
你担心自己别扭的小情绪暴露，连忙推着提纳里走远：“那我们先回去了！”
卡维的心，嘎巴嘎巴碎了一地。
提纳里察觉到背后强烈的目光，回头一看，忍不住摇头。
“怎么了？”你问。
提纳里摩挲下巴：“嗯，好像看到了一只蔫儿了的鸟。”
另一边，卡维失魂落魄地关上门，迎面撞上艾尔海森冷不丁的调侃：“看来比起我，提纳里才是真的不显山不露水啊。”
“璃月有句古话，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卡维如临大敌。
当晚，你的虚空终端收到了一份简讯，来自卡维。
没错，卡维把你的话听进去了。
人张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能留遗憾。
提纳里激起了卡维的斗志。
——【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比较受欢迎？】
卡维试图打听你喜欢的类型。
你皱皱眉。卡维是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更受欢迎的特质吗？那也太累了，他没必要迎合别人的想法。而且从卡维的口中你听出他的母亲是个细腻的人，母亲不会觉得儿子有哪里不好。
你翻了个身回复：【你这样就很好。】
卡维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看到终端讯息后发出一声尖叫。
嗷！
你心里有他！
卡维激动地搓手，鼓起勇气：【你喜欢？】
你盯着“喜欢”二字，脸爬上绯红，回复道：【哪有母亲不爱儿。】
想了想，你又添了一句：【在妈妈面前，儿子就是最棒的。你去枫丹不必有压力。】
卡维：……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终端。
他是被间接拒绝了吗。
都这么转移话题了，你根本对他没那个意思吧。
艾尔海森出门接水喝，回头看见卡维躺在沙发上。
他上前戳了戳卡维，一动不动，好像死了。
卡维：尸体凉凉的，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