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当着最在意之人的面如此羞.辱,换做半夏,也会崩溃到难以自持。

    半夏红着眼眶,来到顾兰枝身旁,气愤道,“姑娘,我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即使回到烟水阁,也好过在这儿自取其辱。

    可顾兰枝只是摇头哭,“不、我不能走……”

    她还没能与付晏清相认。

    半夏心疼极了,这个主子向来执拗,不撞南墙不死心。

    可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飞蛾扑火。

    半夏抱着顾兰枝哭,“姑娘,奴婢看世子对您还是不一样的,不如索性告诉他……”

    若世子爷还记着旧日恩情,定不会让人欺负姑娘,若是不念了,或嫌弃如今的姑娘,姑娘也好趁早抽身,离开这个伤心地。

    半夏眼神愈发坚定,“我这就去告诉世子。”

    “不要!”

    顾兰枝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用力拉住半夏,“不行,不能告诉他。”

    “姑娘?”

    半夏难以置信,“我们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呀,还不如痛快的给个结果!”

    这些天她在安国公府没闲着,一得空就四处与人打听消息,都知道世子爷心里有人,曾与那人私定终身,可见其深情专一。

    只要告诉世子爷,那人就是姑娘,便算破了这场僵局,结果如何都好过现在这样。

    只是顾兰枝深陷其中,不想玷污付晏清心里的那个纯洁无瑕的自己。

    “不要告诉他,求求你了……”

    至少不是现在。

    此时的她,好似一朵零落成泥的玫瑰,可怜又无助,无论她如何痛苦挣扎,都不回去那高傲的枝头。

    半夏怒其不争,狠狠一跺脚,收回往外的步子。

    她早到了少女怀春的年岁,不过经历使然,她在烟水阁见多了痴男怨女,于男女情爱一事并无多少期待,更无法理解顾兰枝的忧虑。

    明明顾兰枝也见多了负心汉,怎的就偏信付晏清不是那等人?

    半夏无奈,递了手帕过去。

    另一厢,付晏清没再理会薛氏的训斥,兀自回到汀兰院。

    薛琳琅还在汀兰院,正忙着绣那副百寿图,见自家哥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问道,

    “哥哥,发生何事了?你脸色怎这般难看?”

    她迎了上去,付晏清却绕开她走了,一句话都没说。

    这可不是付晏清的性子。

    付琳琅快步追上去,“哥哥,你不是去看嫂嫂了吗?怎么,嫂嫂不在?”

    付晏清顿住脚步,提起沈染衣,倒是提醒他了。

    方才闹的动静不小,沈染衣手底下的人肯定都知道了,不过以她不争不抢的性子,应当不会为难顾兰枝。

    便点了下头,“她不在,还有,以后沈姐姐就是沈姐姐,别瞎叫唤。”

    付琳琅撇撇嘴,“反正你们早晚都是要成亲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付晏清心力交瘁,懒得理会。

    倒是后脚端着参汤赶来的薛锦华出声道,“表哥。”

    付晏清见她端了参汤,头开始疼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房也不回,直接绕过薛锦华出府去了。

    薛锦华叫了几声都没能拦住,气得原地跺脚。

    付琳琅双手抱臂,一脸好笑,“怎么,听说我哥哥马上要与沈姐姐成亲了,所以赶紧来献殷勤?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除了沈染衣,付琳琅对府里其余女眷一样刻薄。

    薛锦华看在她是付晏清妹妹的份上,挤出笑脸,“表妹,瞧你这话说的,我不是见表哥心情不好,过来安慰安慰嘛,当然,这也是姑母的意思。”

    “什么,我娘都知道?”

    付琳琅立马意识到自己错过了许多,抓着薛锦华,“你别走,快说说发生何事了?”

    其实薛锦华也是一知半解。

    薛氏去西侧院时,她以为是去找沈染衣的,便待在房中没跟上去,等薛氏回来时,见薛氏铁青着脸,又怒又骂,方知自己错过了一场好戏。

    从只言片语里,隐约猜到事情始末。

    又和那个青楼女子有关,好在薛氏及时出现,没叫顾氏女得逞。

    薛锦华听到薛氏抱怨时,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直到薛氏再度强调付晏清与沈染衣的婚事。

    薛锦华紧张了,遂找了借口来汀兰院,借机与付晏清亲近。

    眼下亲近付晏清不成,倒是遇上了蛮横无理的付琳琅,薛锦华自然是一番添油加醋,将顾兰枝说成心机深沉,不知廉耻,意图攀高枝的女人。

    触及沈染衣的利益,加上付琳琅本就瞧不起顾兰枝,闻言登时勃然大怒,

    “好一个顾兰枝!亏沈姐姐待她如此真心,她不知感恩便算了,还趁沈姐姐不在,想勾引哥哥!”

    “看我不去撕烂她的脸!”

    付琳琅说做便做,丢下绣了一半的百寿图,领了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闯进沁香阁。

    彼时已过晌午,顾兰枝哭过一场,刚准备用膳,付琳琅带人踹门而入,直接将桌上的东西打翻。

    “贱.人,你也配吃我国公府的东西!”

    半夏扶着顾兰枝闪到一边,“大姑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付琳琅压根不理会半夏,手一扬,身后的粗使婆子一拥而上,将屋里能砸的物件全砸了。

    摆在香几上的青花瓷瓶,悬于画壁前的古琴,只要能砸能摔的,基本没有完好。

    便是顾兰枝准备给老夫人的贺礼,也被婆子用剪刀剪得稀巴烂。

    不止贺礼,还有为数不多的几套衣裙,以及付晏清今日刚送来的几匹蜀锦。

    起初剪的是沈染衣送过来那几身,半夏寻思着,反正是她们国公府的东西,这位大小姐要剪,便随她了,直到婆子翻出了顾兰枝的包袱。

    “那不行,那是我家姑娘自己的东西!”

    半夏过去抢,被婆子一把攘开,“滚!”

    顾兰枝始终面无表情,像个失了魂魄的玩偶,冷眼旁观。

    付琳琅笑得欢快,一转眼见顾兰枝毫无波澜,心里那一点畅快烟消云散。

    “你们再翻翻,不准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她指挥着婆子,自己也开始动手,将妆奁前的东西尽数摔在地上。

    半夏被婆子攘了下,跌了一跤,在看到付琳琅摔钗环首饰,胭脂水粉,忙连滚带爬地过去,将它们拢在自己身下,用裙摆包起。

    虽说这里面大多还是安国公府的东西,但值钱啊,来日姑娘要跑,少不得盘缠。

    她拢到一半,一只熟悉的藕粉色绣鞋踩了过来。

    半夏痛呼出身,那只踩在她手背上的脚却不肯松,甚至碾了好几下。

    薛锦华唇畔漾着讽笑,“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贱婢,这可是安国公府的物件,你也敢捡?”

    说着,脚下又狠用了十二分力。

    半夏痛得哭出了声,手怎么也挣不开。

    一声声的哭喊刺激着顾兰枝脆弱的神经,顾兰枝疯了一样冲过去,一头撞在薛锦华胸脯前,硬生生将人撞飞了出去。

    薛锦华撞倒了边上的紫檀木八座绣屏,后背脊柱硌得生疼。

    “贱人!贱人!”

    薛锦华直不起腰,瞪着疯魔般的顾兰枝,咆哮着冲过去。

    半夏已从疼痛中缓过神,见薛锦华朝顾兰枝冲去,挺身挡在中间。

    这次半夏可由不得薛锦华作威作福,抱住薛锦华的腰肢,张嘴咬下去。

    屋里回荡着薛锦华凄厉的惨叫声。

    付琳琅没想到顾兰枝主仆居然敢反抗,气得大吼,“你们别砸了,抓住这两人,给我狠狠地掌嘴!”

    纵使半夏再蛮横,也抵不过粗使婆子们一身蛮力,薛锦华同几个婆子,对着半夏又是扯头发,又是捶后背的,没一会儿就分开两人。

    顾兰枝也被两个婆子制住手脚,动弹不得。

    薛锦华一身狼狈,气怒之下,狠狠打了半夏好几个耳光。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两个青楼来的贱人!”薛锦华边打边骂。

    半夏不是软柿子,即便被打得鼻青脸肿,仍恶狠狠瞪着薛锦华,

    “你才是贱人!要不是我家姑娘落难,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连给我们姑娘提鞋都不配!”

    她是顾兰枝最亲近的人,隐约知晓顾兰枝曾是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祖上三代公卿,若不是没落了,怕是安国公府的门楣,也高攀不起她家姑娘。

    更何况一个寄人篱下的薛锦华。

    薛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狗仗人势的东西,横什么横。

    半夏越想越不是滋味,朝薛锦华脸上啐了一口。

    薛锦华感受到喷溅在脸上的血污唾沫,崩溃了,抱头尖叫。

    付琳琅嫌恶地推开她,“没用的东西,滚一边去!”

    眼看她要对半夏动手,顾兰枝叫住她,“你不是讨厌我吗?有本事你放开半夏,冲我来。”

    付晏清欠她几次了,付琳琅要敢打她,她就敢闹,以付晏清的性子,只会对她愈加愧疚,想方设法的补偿于她。

    付琳琅高高抬起手,看着顾兰枝没有屈服之意,这一巴掌终究没落下。

    她冷笑,“果然是心机深沉的妓子,你就想等我打你,然后你好到我哥哥那儿卖惨,是不是?”

    “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付琳琅环视一圈,扫到小院的一水缸,眼里充满了恶意,“你们几个,把她绑起来,浸水缸里,她什么时候求饶,说她再也不敢勾引我哥哥了,再给她提出来。”

    用冷水泡泡,让她大病一场,还不会留下伤疤,就算顾兰枝敢到老夫人跟前告状,她也能赖掉此事。

    付琳琅得意洋洋,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婆子们嘿嘿笑着应是,找来捆猪的麻绳,胡乱缠住顾兰枝的手脚。

    眼看顾兰枝被她们抬出去,半夏哭喊起来,“你们放开我家姑娘!放开她!”

    院里来来往往的小厮仆人众多,若是顾兰枝浑身湿透的样子被人看去,她和世子爷就再没可能了。

    可她的哭喊又有何人理会?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兰枝被人当牲畜一样举起,再用力一扔,整个身子沉入水缸,溅起一地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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