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头年南巡路上,皇后娘娘不知为何在御舟上发疯断了发,嫡子永璂便被挪出了翊坤宫,不再能与母同住。

    福康安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出个说法,安慰这个自小到大的好兄弟,

    “嗨,这些未出宫立府的阿哥们,你看,十一,十五,不是都没跟自己额娘住在一处嘛,再者说,你那蒙古老岳丈去年还着急要把女儿嫁过来呢,搬出翊坤宫,于你是早晚的事儿嘛。”

    永璂从小便是这皇宫之中唯一的嫡子,饶是前有五阿哥风采出众,后有众多兄弟各有所长,但在正统身份上,他始终是独一无二的,甚至皇上当年为了提拔继后,不仅册封使是由富察傅恒来做,连紫禁城里最出风头的富察家的兄弟俩,也是小的那个福长安养在长春宫出身的延禧宫,而福康安这个大的,则是养在翊坤宫,与永璂为伴的。

    饶是辉发那拉家的母族并不出众,可在皇上那边,到底还是把后宫之中,一碗水端的齐平,至少许多年来,朝臣还是看不出到底谁有绝对的承继大统的可能的。

    直到,皇后娘娘发疯,剪了头发。

    永璂不止一次的去问过自己的皇额娘,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那一贯谨慎少言的母亲,就跟发了魔怔一样,只是嘶吼着发出几个无法让人理解的音节,却是一个字都不肯多说,永璂知道她生性要强,因为汉话不流利,每每总是被皇阿玛嫌弃,这些年,被剥夺了不少本该皇后出的风头,永璂总是看着皇额娘面上风光,背后垂泪的样子,于是为了不让皇额娘觉得孤立无援,他自己也从不在皇阿玛面前显露自己的汉文实力,或者,就像一个赌气的孩童似的,他总是想着,有一天,皇阿玛会惊讶的发现,他其实也可以像五哥那样骑射了得,像六哥那样出口成章,

    永璂总是幻想着这一天的到来,他是个符合嫡子,甚至是太子要求的人的这件事,能够被所有人,被皇阿玛欣喜的发现到。

    可惜,一纸诏书,他被搬去了藏经阁。

    那里书多,路远。

    永璂看着为他绞尽脑汁的福康安,淡淡的笑着说,

    “对呀,皇阿玛可能觉得,我连习字都成问题,所以才让我搬去藏经阁熏陶一下吧。”

    福康安闻言觉得永璂对这事似乎接受的还可以,倒是自己开始愤愤不平道,

    “住哪儿倒是其次,这宫里的地方总归都大差不差,主要是这下你离我的漱芳斋可太远了啊!”

    永璂这次只是笑笑,没再出声了。

    漱芳斋紧挨着帝王与孝贤皇后成婚的重华宫,且是从前帝王身为皇子时的读书之所,就像如今的长春宫非富察家人不可入一样,这些打着皇帝遣邸时期烙印的地方,唯有富察家人才是可以往来畅通的。

    他们是家人,而除他们以外,大家都是宫人。

    于是随着年纪渐长,越发有了宫人的自觉的永璂,笑着拍了拍还在那抑郁路途遥远的福康安,挑起了别的话头,坦然的一笑道,

    “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我的那位蒙古老岳丈反悔了,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了,皇阿玛刚跟我说的,”

    “什么?”福康安满脸震惊,继而暴跳如雷,“上赶着非要嫁女的是他吧?当年哭爹喊娘的在翊坤宫求皇后娘娘的是他吧?头年还张罗要把姑娘送过来的是他吧?!”

    永璂本意其实是想遮掩过去藏经阁与漱芳斋实在遥远,皇上此番就是有意要分割他们俩交际的目的,不成想倒是又点炸了福康安,于是只得拉着他让他小声道,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嘛,你看看你!”

    “永璂你等着,我这就回家!”

    “你回家干嘛?”

    福康安已经奔出去了,回头喊道,

    “索诺这个老东西竟然敢这么下你面子,我也不娶了!”

    永璂有点郁闷的赶忙追上去,拉着准备蛮干的福康安道,

    “喂,他那侄女可不是人家硬塞给你的,是咱一起去的时候,你自己个儿看上的呀,我的事儿是我的事儿,你的事儿是你的事儿,你不要混为一谈嘛!”

    “我不管!那丫头漂亮是漂亮,可脾气顶冲,要不是因着她堂姐嫁给你,我娶她正好的心思,我才不会看上她呢!”

    木兰围场上的那一年,他们兄弟俩打猎的间歇,与那对小姐妹的这番塞外情缘,当时看来是天作之合,现下却已经变了味道,

    永璂知道,福康安是喜欢娜木钟的,只是他太冲动,于是此刻抓着拦着不松手的劝道,

    “别介别介,索诺也只是这么一说,皇阿玛没允准的话,这说好的事儿,也不是他就能变卦的。”

    “他变不变卦怎的?有这个待君不忠的心就不行!”

    永璂苦笑了一下,还是下了大气力的拉着福康安,甚至没办法的喊了他的小名,

    “双双,我算哪门子君啊!”

    “你是嫡子啊,以后你就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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