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自打有记忆以来，便觉得自己多余。
因着富察这个姓氏的家族威望，使得尚算年幼，且分不清性别时，我时常像个摆设似的，被拖过来，抱着嗣父阿颜觉罗扎朗的灵牌，参加各种家族祭奠。
彼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我展露出那般不友善的眼神，直到逐渐懂事以后才明白，我是个意外闯入这一家的外来者，甚至，还是个分明无法承继香火的女娃娃。
但做到了军机首辅的小舅舅的出现，使得被围攻的我，最终还是坐稳了在这家的位置，我知道家里的下人时常背后嘀咕，说连富察家的女子生下的女子，都是高人一等的，那言语中的讥讽与调侃，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得出，且莫名的觉得应该臊得慌。
可身边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丫头却笑着轱辘着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同我说，
“小姐，这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富察家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啊，有本事到皇帝面前去分辨呀！”
“是这样吗？伊尔哈。”
“当然是的！”
伊尔哈是从小就跟在我身旁的仆人，死契捏在哥哥手里，当年送到我身边的时候，可能连我自己都还不大能说得连贯话语，哥哥问我想给她起什么名字，我便指着花圃里的花大喊满文伊尔哈，这便是她的名字由来了。
她比我稍微大一些，所以这段故事，是她自己讲给我听的。
我们跟一般的主仆不大一样，我们有许多时间，或者可以说，我们几乎只能，跟对方说话，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七岁。
那一年，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逃出这个家的方法。
祭祀的典礼冗长而烦闷，我坐在那里抱着灵牌一动不动的观察。
和每次一样，宗族里的叔叔伯伯们，看着我这个所谓霸占了他们家产的女娃娃，所展露出的，犹如狼一样的眼神，但他们也只敢这么看一看罢了，毕竟小舅舅来过一次警告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除如此的眼神外，更多的逾矩行为。
这可真是难办了。
于是我偷偷的把手露出礼服下摆外，对着伊尔哈打了个手势，她便机灵的点了点头，一把抽空了我座椅下的一根，早已松动的撑脚，且还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在我脊背上推了一把。
虽然，这是在我强烈要求下，她才肯这样做的。
她人也很小，溜开的很快，待到祠堂里喧闹起来的时候，只有我身后的某位亲戚倒霉蛋儿，才捉着手表示意外。
最终的结果自然很喜人，我保护住了嗣父的灵牌，却没有保护住自己的脑壳，那道如今在浓密的额发之下，只肖稍微拨开，便可看到的一条丑陋如蜈蚣的疤痕，便见证着这一家的“欺负弱小”，只是在伊尔哈看来，却也见证着她小姐，也就是我的“诡计多端”。
2
血溅祠堂的后果就是，阿颜觉罗一族受到了皇帝极为严苛的斥责，而我，也顺理成章的被接回了富察家抚养，不是生父萨拉善家，而是真真正正的富察家。
小舅舅拖着我的手，跟我讲，
“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来跟我说，哥哥姐姐们都会照顾你，知道吗？”
我乖巧的甜笑，特意事先让伊尔哈拨开了那本该结痂的伤口，让那鲜血，时机刚刚好到不偏不倚的，从头顶经过脸颊，顺势滑到小舅舅撑着我的脸的手掌心上。
看着他那张颠倒京城众生的脸，如我所愿的流露出，悲愤且疼惜的表情，我实在是得意忘形的厉害，直到，察觉了一旁如鹰般眼神的舅母。
糟糕，顾怜自影过了头，惹到名声在外的善妒娘了。
所以，小舅舅一家搬离富察老宅，常驻忠勇公府的时候，我对着总爱审视我的小舅母甜甜一笑，
“各个院的长辈都待我极好，而且咱们九院哥哥们都娶了妻子，姐姐们也都快要嫁人，我一个人很孤单呀，而且，我想跟我自己哥哥离得近一点。”
小舅母与小舅舅两个人，可是一对连自己孩童都嫌碍事的和睦夫妻。
眼看着小舅母微微笑了，我才松了一口气的看着，我那气宇轩昂的小舅舅，拉着那唯一一个犯了他的名讳，却依然可以不必改名的外甥，淡淡的叮嘱，
“好吧，恒瑞，那你要时常过来陪你妹妹，无事不要带她回你们家，你阿玛常年醉醺醺的，莫要让他伤到了无双，知道了吗？”
哥哥一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笑嘻嘻的对着小舅舅点头，
“知道了。”
而我则是挂上两行清泪对着小舅舅撒娇，
“舅舅要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忙碌了，平日在家也很难见到您，皇帝姨丈若是真的还记得我，还不如也把我接进宫里养呢！”
本来我也不能走的，作为唯一养在富察府的外甥女，单单跟着小舅舅走，就相当于打了其他几个院子舅舅们的脸，对孤女不善良，不是大家所为。
我天生就是靠着家人们的道德自觉，而活下来的。
只是我的这番话，似乎又落入了意料之中的俗套里，他们都笑了起来，面上在说，小外甥女缠舅舅，内里则是，我算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被进宫抚养呢？
我不介意，我乐意做他们的笑柄，因为小舅舅果然瞪视着那些看低我的人，掷地有声道，
“安风与如颂嫁人以后，自然还是要有人陪着我家夫人进宫过春假与暑假的，到时候叫无双来陪，你可不要贪玩不肯来哦。”
我笑呵呵的又是腼腆又是惊讶，
“圆明园和木兰围场，我也都能去？”
“那是自然。”
小舅舅真好，长得好看，说话好听，最重要的是，特别好骗。
我察觉到了小舅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赶忙抹了抹眼泪，再不对离别出声。
3
他们走后，已故的四舅舅家的奎林表哥笑呵呵的跟我说，
“你跟人套磁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恶心极了。”
我并不理会他的恶意，只是笑着看着他问，
“你阿玛额娘死的那般早，若不是小舅舅罩着，你是怎么长大成人的？看看明瑞，看看明亮，哪个不比你对小舅舅恭敬，你这种人，连一点感恩之情都没有，简直狼心狗肺！”
他果然气急败坏的想要打我，但我有我哥哥，再不济，我的身边，还有伊尔哈。
富察家有许多战神，那些声名在外的战，真的成了神的，再也回不来的人。
所以，这整个老宅，几乎都是依附着小舅舅富察傅恒生存的，奎林表哥除了揶揄我，被我呛到恼羞成怒，还能如何呢？
“你？你连本家都不是，已经被出继了，还好意思赖在富察家？看看，人家搬走都没有带上你！”
东安门外的忠勇公府邸，气势之辉宏，建筑之壮美，只肖踏足其中，便让人不免生起许多空想，从小深刻学习了一番继承史的自己，难道还看不明白，娶了佛手公主的二哥哥福隆安，将来是铁板钉钉的一等忠勇公的继承者？
一个表妹如何能在年纪相差过大的表哥家里立足得住呢，再说，我额娘是为了守着富察家附近的荣耀，才拼死生下我的，我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呢？
4
阿玛其实也并不会总是醉酒，他有偶尔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很少就是了。
但每次，他都会用那双微微发颤的手，满眼洋溢着泪的对着我呢喃，
“一点儿都不像容佳，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容佳呢？”
“伊尔哈，我为什么不像我的额娘呢？”
伊尔哈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回头抚脸对我笑，
“我也不像我额娘啊。”
我望着这四四方方的九爷院子，听着整个富察家老宅府邸一到了晚间，各院便传出的热热闹闹的声响，轻轻一笑，只觉得莫名忧伤，却又莫名自在，
“我才不会像她，”
那么蠢，蠢到做了一辈子富察家多余的人。
“伊尔哈，快过端午了，给哥哥们的荷包我都绣好了，你要帮我按照各自的意头分门别类的准备好，我要每一个，都恰到好处的送出去。”
“得嘞！就像每年一样呗！”
四舅舅家的奎林，六舅舅家的明瑞，七舅舅家的明亮，还有谁来着？对，还有宫里的福康安。
他们之中，虽然有的很讨厌我，虽然有的比我还小一些，虽然有的连一句话都没讲过，甚至，虽然有的都已经有了婚配。
但他们都是年纪上，与我最合适的人。
人生若是一条船，女子便注定没有扬风远航的那一天，从建成之初，便只能寻觅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如果说血溅祠堂的那一下，让我找到了停靠的码头，那这些表哥们，便是缰绳瞄准的桩。
有高矮胖瘦，有远近粗窄。
我十二岁的时候，还真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好，毕竟人们不是时常说，富察家的男子，肯定都会不错。
福康安只是用来凑数的，因为他几乎是最没有可能被我栓到的人，但老天爷，哦，不如说，我的小舅舅简直比老天爷还要厉害，他笑着把表哥福康安的疯话讲给我听，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才发觉，天下人爱他，而我大概最爱他。
“只要表哥愿意的话，我就愿意。”
5
后来奎林又跑来嘲笑我，
“你快要得偿所愿了！心机女！”
我只是把塞了荷花灰的荷包，笑着推给他，
“奎林表哥，你败败火啦。”
此刻的养心殿里，我知道小舅舅在看着我笑，其实我也很想抬头对着他笑一下。
但是我不敢。
我只能把头压得再低，更低，把表哥福康安的手攥的再紧，更紧，我要表现的更可怜一点，只有这样，连带着龙椅上的那个人，他们，才会更爱我一些。
才会让我，留在富察家，以主人的身份。
我自打有记忆以来，便觉得自己多余。
因着富察这个姓氏的家族威望，使得尚算年幼，且分不清性别时，我时常像个摆设似的，被拖过来，抱着嗣父阿颜觉罗扎朗的灵牌，参加各种家族祭奠。
彼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对我展露出那般不友善的眼神，直到逐渐懂事以后才明白，我是个意外闯入这一家的外来者，甚至，还是个分明无法承继香火的女娃娃。
但做到了军机首辅的小舅舅的出现，使得被围攻的我，最终还是坐稳了在这家的位置，我知道家里的下人时常背后嘀咕，说连富察家的女子生下的女子，都是高人一等的，那言语中的讥讽与调侃，我很小的时候就听得出，且莫名的觉得应该臊得慌。
可身边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丫头却笑着轱辘着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同我说，
“小姐，这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富察家的人就是高人一等啊，有本事到皇帝面前去分辨呀！”
“是这样吗？伊尔哈。”
“当然是的！”
伊尔哈是从小就跟在我身旁的仆人，死契捏在哥哥手里，当年送到我身边的时候，可能连我自己都还不大能说得连贯话语，哥哥问我想给她起什么名字，我便指着花圃里的花大喊满文伊尔哈，这便是她的名字由来了。
她比我稍微大一些，所以这段故事，是她自己讲给我听的。
我们跟一般的主仆不大一样，我们有许多时间，或者可以说，我们几乎只能，跟对方说话，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七岁。
那一年，我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逃出这个家的方法。
祭祀的典礼冗长而烦闷，我坐在那里抱着灵牌一动不动的观察。
和每次一样，宗族里的叔叔伯伯们，看着我这个所谓霸占了他们家产的女娃娃，所展露出的，犹如狼一样的眼神，但他们也只敢这么看一看罢了，毕竟小舅舅来过一次警告之后，他们再也没有除如此的眼神外，更多的逾矩行为。
这可真是难办了。
于是我偷偷的把手露出礼服下摆外，对着伊尔哈打了个手势，她便机灵的点了点头，一把抽空了我座椅下的一根，早已松动的撑脚，且还在电光火石间，突然在我脊背上推了一把。
虽然，这是在我强烈要求下，她才肯这样做的。
她人也很小，溜开的很快，待到祠堂里喧闹起来的时候，只有我身后的某位亲戚倒霉蛋儿，才捉着手表示意外。
最终的结果自然很喜人，我保护住了嗣父的灵牌，却没有保护住自己的脑壳，那道如今在浓密的额发之下，只肖稍微拨开，便可看到的一条丑陋如蜈蚣的疤痕，便见证着这一家的“欺负弱小”，只是在伊尔哈看来，却也见证着她小姐，也就是我的“诡计多端”。
2
血溅祠堂的后果就是，阿颜觉罗一族受到了皇帝极为严苛的斥责，而我，也顺理成章的被接回了富察家抚养，不是生父萨拉善家，而是真真正正的富察家。
小舅舅拖着我的手，跟我讲，
“从今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你有任何不适都可以来跟我说，哥哥姐姐们都会照顾你，知道吗？”
我乖巧的甜笑，特意事先让伊尔哈拨开了那本该结痂的伤口，让那鲜血，时机刚刚好到不偏不倚的，从头顶经过脸颊，顺势滑到小舅舅撑着我的脸的手掌心上。
看着他那张颠倒京城众生的脸，如我所愿的流露出，悲愤且疼惜的表情，我实在是得意忘形的厉害，直到，察觉了一旁如鹰般眼神的舅母。
糟糕，顾怜自影过了头，惹到名声在外的善妒娘了。
所以，小舅舅一家搬离富察老宅，常驻忠勇公府的时候，我对着总爱审视我的小舅母甜甜一笑，
“各个院的长辈都待我极好，而且咱们九院哥哥们都娶了妻子，姐姐们也都快要嫁人，我一个人很孤单呀，而且，我想跟我自己哥哥离得近一点。”
小舅母与小舅舅两个人，可是一对连自己孩童都嫌碍事的和睦夫妻。
眼看着小舅母微微笑了，我才松了一口气的看着，我那气宇轩昂的小舅舅，拉着那唯一一个犯了他的名讳，却依然可以不必改名的外甥，淡淡的叮嘱，
“好吧，恒瑞，那你要时常过来陪你妹妹，无事不要带她回你们家，你阿玛常年醉醺醺的，莫要让他伤到了无双，知道了吗？”
哥哥一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笑嘻嘻的对着小舅舅点头，
“知道了。”
而我则是挂上两行清泪对着小舅舅撒娇，
“舅舅要保重身体，莫要太过忙碌了，平日在家也很难见到您，皇帝姨丈若是真的还记得我，还不如也把我接进宫里养呢！”
本来我也不能走的，作为唯一养在富察府的外甥女，单单跟着小舅舅走，就相当于打了其他几个院子舅舅们的脸，对孤女不善良，不是大家所为。
我天生就是靠着家人们的道德自觉，而活下来的。
只是我的这番话，似乎又落入了意料之中的俗套里，他们都笑了起来，面上在说，小外甥女缠舅舅，内里则是，我算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被进宫抚养呢？
我不介意，我乐意做他们的笑柄，因为小舅舅果然瞪视着那些看低我的人，掷地有声道，
“安风与如颂嫁人以后，自然还是要有人陪着我家夫人进宫过春假与暑假的，到时候叫无双来陪，你可不要贪玩不肯来哦。”
我笑呵呵的又是腼腆又是惊讶，
“圆明园和木兰围场，我也都能去？”
“那是自然。”
小舅舅真好，长得好看，说话好听，最重要的是，特别好骗。
我察觉到了小舅母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赶忙抹了抹眼泪，再不对离别出声。
3
他们走后，已故的四舅舅家的奎林表哥笑呵呵的跟我说，
“你跟人套磁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恶心极了。”
我并不理会他的恶意，只是笑着看着他问，
“你阿玛额娘死的那般早，若不是小舅舅罩着，你是怎么长大成人的？看看明瑞，看看明亮，哪个不比你对小舅舅恭敬，你这种人，连一点感恩之情都没有，简直狼心狗肺！”
他果然气急败坏的想要打我，但我有我哥哥，再不济，我的身边，还有伊尔哈。
富察家有许多战神，那些声名在外的战，真的成了神的，再也回不来的人。
所以，这整个老宅，几乎都是依附着小舅舅富察傅恒生存的，奎林表哥除了揶揄我，被我呛到恼羞成怒，还能如何呢？
“你？你连本家都不是，已经被出继了，还好意思赖在富察家？看看，人家搬走都没有带上你！”
东安门外的忠勇公府邸，气势之辉宏，建筑之壮美，只肖踏足其中，便让人不免生起许多空想，从小深刻学习了一番继承史的自己，难道还看不明白，娶了佛手公主的二哥哥福隆安，将来是铁板钉钉的一等忠勇公的继承者？
一个表妹如何能在年纪相差过大的表哥家里立足得住呢，再说，我额娘是为了守着富察家附近的荣耀，才拼死生下我的，我怎么可能离开这里呢？
4
阿玛其实也并不会总是醉酒，他有偶尔醒过来的时候，虽然很少就是了。
但每次，他都会用那双微微发颤的手，满眼洋溢着泪的对着我呢喃，
“一点儿都不像容佳，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容佳呢？”
“伊尔哈，我为什么不像我的额娘呢？”
伊尔哈一边晾着衣服，一边回头抚脸对我笑，
“我也不像我额娘啊。”
我望着这四四方方的九爷院子，听着整个富察家老宅府邸一到了晚间，各院便传出的热热闹闹的声响，轻轻一笑，只觉得莫名忧伤，却又莫名自在，
“我才不会像她，”
那么蠢，蠢到做了一辈子富察家多余的人。
“伊尔哈，快过端午了，给哥哥们的荷包我都绣好了，你要帮我按照各自的意头分门别类的准备好，我要每一个，都恰到好处的送出去。”
“得嘞！就像每年一样呗！”
四舅舅家的奎林，六舅舅家的明瑞，七舅舅家的明亮，还有谁来着？对，还有宫里的福康安。
他们之中，虽然有的很讨厌我，虽然有的比我还小一些，虽然有的连一句话都没讲过，甚至，虽然有的都已经有了婚配。
但他们都是年纪上，与我最合适的人。
人生若是一条船，女子便注定没有扬风远航的那一天，从建成之初，便只能寻觅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如果说血溅祠堂的那一下，让我找到了停靠的码头，那这些表哥们，便是缰绳瞄准的桩。
有高矮胖瘦，有远近粗窄。
我十二岁的时候，还真分辨不出，到底哪一个更好，毕竟人们不是时常说，富察家的男子，肯定都会不错。
福康安只是用来凑数的，因为他几乎是最没有可能被我栓到的人，但老天爷，哦，不如说，我的小舅舅简直比老天爷还要厉害，他笑着把表哥福康安的疯话讲给我听，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才发觉，天下人爱他，而我大概最爱他。
“只要表哥愿意的话，我就愿意。”
5
后来奎林又跑来嘲笑我，
“你快要得偿所愿了！心机女！”
我只是把塞了荷花灰的荷包，笑着推给他，
“奎林表哥，你败败火啦。”
此刻的养心殿里，我知道小舅舅在看着我笑，其实我也很想抬头对着他笑一下。
但是我不敢。
我只能把头压得再低，更低，把表哥福康安的手攥的再紧，更紧，我要表现的更可怜一点，只有这样，连带着龙椅上的那个人，他们，才会更爱我一些。
才会让我，留在富察家，以主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