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关以后各家都忙着找福地,做退可守的宅邸,做风水好的墓地,总归都不愿意再回天寒地冻的东北,无论人,还是鬼。

    再说,自家的地永远是再多都不愁多,所以纷纷置产。其中尤以密云这处,以九松山为守,圣水泉为畔,最是一块风水宝地,各家纷纷下手在此处划占,尤以富察家占的最快,买的最多,而后富察家竟在乾隆朝越发鼎盛,于是乎,密云宝地名声更显。

    密云山多,阿颜觉罗家也买下了一座山头,只是稍显偏远,唯一的好处,便是名字好听,叫做桃花地。

    这地每到一年开春三四月间,满山桃花开成一片,顺山蜿蜒,倒成了一道独特的美景。

    只不过眼下还不是开花的季节,于是寒风凛冽之中,稍显僻静,且荒凉。

    伊尔哈光是爬上山来坐到山尖上宅邸的门槛之上,就几乎花费了全部的力气,转头见自家小姐,也是一副脱力的鬼样,完全没好到哪里去。

    无双此刻气喘吁吁的坐在一旁的小石凳上,对着送她们上来的小厮,打赏了一把碎银,人家却并不肯要,放下米面粮油,皆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到人走干净了,伊尔哈仿佛才大梦初醒一般的冲进这处山尖儿的三间石头房,一通霹雳啪啦搜罗之后才又冲出来对着无双喊,

    “小姐,为什么咱们要住这么高,反而那些奴才,可以住在山脚下呀?”

    无双终于似是缓过点力气一般的也四处瞧了瞧,打量了一番这石屋三间,空地一块,此处山寒陡峭,若是一定要说,便是向下向远望去,群山环绕,风光颇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午后开始逐渐起雾的景色,苦笑一下,拍了拍暴躁的伊尔哈,满脑袋算计道,

    “咱们可以在这垒个小房子,养几只鸡,那块地垦出来,种上点菜,”

    无双想绕到石屋后头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利用,嘴上碎碎念着,回身却被哭咧咧的伊尔哈拽住了嚎,

    “这算什么嘛!”

    无双从小锦衣玉食,饶是再有心理准备,其实也总归心中害怕的,此刻看着嚎啕大哭的伊尔哈,她也实在是没了兴致的默默拥住了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做梦,就像梦到过这里似的。”

    伊尔哈懵懂的停止了哭泣,她张着一双湿漉漉的泪眼,瞧着自家小姐问,

    “小姐,所以,你还是很喜欢这儿的?”

    不是喜欢,是脑海中总会想,被人抛弃了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无双虽然直到此刻才真的有点后悔行为莽撞,但这十五年来看人眼色,挣扎逐利的日子似乎也委实过累了,最坏的情况也就是现在这样了,这么一想,她反倒踏实下来,看看天,看看云,摸摸石头,抚抚枯树,脸上倒是挂了点笑容道,

    “伊尔哈,等开春以后,这里开了漫山遍野的桃花,说不定真的会很美。”

    无双需要教习,无事不可探望的圣旨,似乎扫清了顶大的一个麻烦,当然了,是之于福康安,后来他让李富贵儿把皇上看完大发雷霆的纸笺,又都收纳到一处,想了想后吩咐道,

    “还是继续存起来吧,”

    这似乎是表妹顶看重的功课,他打心底里想,收着总比扔了强,省的以后她若是下山出来了,嫁给自己以后追着撵着要,那可实在麻烦。

    再说,里面可有她承认陷害了娜木钟的“罪证”,虽说他并不打算告诉娜木钟这件事,但今后,至少这能成为娜木钟的一个护身符。

    毕竟连即将出征大小金川的二哥私底下跑来警告过他了,若是再敢惹出风波陷富察家于市井闲聊的琐碎之中,便定要让他好看。

    想到这,福康安才问了一嘴道,

    “桃花地离咱家的荆子峪远不远?”

    “不远,三少爷您就放心吧,那里总归不是京中,皇上说富察家不可照拂就真的成事?表小姐自小就聪慧可人,走到哪儿不是都与富察家上下交好一片,有什么事儿只要她一提,咱荆子峪的人自然都是听令的。”

    “嗯,”福康安笑了笑,笑自己白担心,无双可是连奎林那种刺儿头都能收服住的人,她这丫头,自小便是跟谁都有三分好,从来不会吃什么亏的,“行,那你给恒瑞写个信,把这情况说一说,也免得他在外边瞎着急,三天两头写信问我无双的事儿。”

    “啊?我写啊?”

    “你写吧,”福康安想着免得尴尬,不愿亲自戳破恒瑞也知情无双诡计多端的小心思。

    可那边厢,恒瑞收到了信,心情可并不咋样,甚至气的推了沙盘一把,结果另一头正聚精会神看地形的奎林,生生吃了一嘴沙子,他本就因伤吊着膀子,这下生气的大骂道,

    “你干啥呢你?!”

    恒瑞把信一摊,直接推给奎林,

    “你看看!这连亲自提笔都不肯了,让小厮给我写信!”

    奎林几步踏过来,

    “我看看我看看!”

    李富贵儿不止是福康安的贴身小厮,其实更是家里老早就配上的伴读,笔墨文化并不算少,此刻估计也是掂量着给一位少将军写信,于是免不得咬文拽字,写得拖沓,奎林看完老厚一摞之后惊讶的指着问,

    “所以,他们就把无双给惩治了?!”

    恒瑞气的手抖,坐在一边喝了一口茶,这下倒是奎林着急起来,追着他问,

    “你家阿玛怎么回事?全程神隐?都不说替自己女儿出头?”

    “出头?怎么出头?为了保住婚事我们全家装孙子装了多少年了?再说这破事儿是无双自己泄了底,能赖谁啊?”

    “这死丫头真的干了这事?”

    恒瑞无奈的点点头,不想奎林倒是笑了,

    “呵,我早就说你家无双嘴狡诈,可是呢,她又总是见人三分笑,假了吧唧的,怎么揶揄嘲讽都假装听不懂,呵,泥人都有三分土性呢,真难得啊,她还知道干坏事陷害人哪?!”

    恒瑞白了一眼,默默的念叨,

    “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了味!”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这不是向着你妹妹呢吗?”

    恒瑞无语的扶额,想起了之前的事儿,顺了一嘴道,

    “你这张嘴啊,我可就让你写了一次军报,结果火药爆炸的事儿就不对头了,京中直接就怪罪上了和琳他们,你说说你!”

    “嗨,我也是实话实说嘛,这人我招来的,犯了冒进的错,我凭什么给他背锅啊!”

    “所以人家都那样了,你还踩一脚?”

    “我可没踩,这点剿匪的破事眼看还没完了,他们这些八旗少爷兵,炸成那样,还不是早回去早好?”

    。。。。。。。。。。。。。。。。。。。。。。。。。。。。。。

    上过战场,死尸和炮火最是能让人成长。

    亟待成长的少年们,忧心家中是真,但鞭长莫及也是真。

    这对表兄弟从前并不亲近,这次体验了一把上阵亲兄弟之后,倒是彼此看对方顺眼了不少,奎林吐槽恒瑞上了战场就机灵无比,恒瑞吐槽奎林平素身手好上阵却顿如猪,反正两个人互相看不上,却又互相离不开,偶尔恒瑞也会叹气,

    “这书信也不通,无双她一个小姑娘,就这么上了荒山,学啥?我们这一时半会的也回不去,可怎么办呢?”

    “荆子峪离桃花地又不远,无双应该能想到怎么才可以让自己过得舒服吧?”

    “但愿吧。”

    “没事,我给旁的兄弟们写几封信,让他们得空去桃花地看看。”

    “还有谁在家啊?”

    “额,你这一说,好像也就剩下双双了。”

    “能指望他啊?”

    “听说大小金川又乱了,二哥这次去了,双双也快了吧。”

    “嗯,大概吧。”

    赣西剿匪一去就是一年半,这当中英雄神武的少年将军福康安,也第一次跟随二哥上了大小金川的战场,他才十六岁的年纪,却犹如宝剑出鞘,即到即止,待到他们大胜,启程回京的时候,天下无人不感叹一句,富察家的儿郎,果然都是战神转世。

    皇上拿着军报,跟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说上一遍,福康安是如何用兵出奇,武功高强,倒是被他替换回来的驸马爷福隆安抿着嘴,笑呵呵的进言道,

    “都是皇上定下的策略好,哪里是双双的功劳。”

    “双双就是厉害,比当年傅恒还厉害!”皇上对着大军归程的安排念叨,“不行,朕得去迎迎他。”

    福隆安对着一旁还不大懂事,只知道欢呼的长安笑了笑,把满满的担心放回肚子里,之后才看着眼色出声,

    “皇上,我听说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啊,什么事?你尽管说。”

    就着此刻皇上心情好,福隆安自然是要为弟弟筹谋,于是谨慎措辞道,

    “因着双双去了金川,娜木钟去年便推说要回草原,而后我听军中人回禀,这丫头竟然没回家反而跟着去了战场,似乎,似乎还生擒了土司的一个小儿子,”

    福隆安其实一早就得到了军中禀报,气急之余去信问,福康安竟然大喇喇的回复说是有这么回事儿,福隆安几次三番让他把人送回来,他却就着战时通信不便,推三阻四,直到如今大胜,都还把人留在身边,军中不能带女子是富察家的传统,这混蛋小子带着个百无禁忌的草原女子,倒是一路风驰电掣,打的顺风顺水,现下都要回京受到犒赏了,福隆安想提前解决后患,免得被人知道,届时被人眼红围堵,想是措手不及的。

    结果他为娜木钟贴金的话还没说完,皇上竟然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甚至随和的表示这根本是小事一桩,只要双双喜欢便好。

    福隆安松了一口气,被皇上拍了拍肩膀,低声训了一句,

    “张扬一点,别总前怕狼后怕虎的!”

    福隆安微微抖动了一下唇角,俯首称是,随后才看着皇上,高高兴兴的带着他刚刚提拔起来的御前侍卫,一路走一路聊起了出城迎人的事宜。

    “二哥,和珅对我可好啦,”福长安一派天真模样的过来念叨,“他跟我说,出城迎三哥,可以带我去的!”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半个月前他就答应我了呀!”

    出城迎接福康安的行程也就是刚刚话赶话才说道,结果半个月之前,这位一年之内晋升到侍卫顶级的人,便已然许下了诺,福隆安深深看了一眼,到底是皇上已经习惯了把秘密跟他提前说,还是这个人聪明到对皇上的安排了如指掌?

    自从承袭了一等忠勇公之后,福隆安深觉当年阿玛的不易。

    他挽着长安的手,一路慢慢悠悠的从三希堂溜达着出来,而后笑着建议道,

    “你三哥这是要荣耀咱家的祖宗门楣,咱俩不得一个在府里,一个回老宅,两头守着,才算是亲兄弟迎接他凯旋而归呀!”

    长安点点头,很是乖巧的就答应了二哥的安排。

    “嗯,是得守着富察家,这也是很大的事儿呢!”

    福隆安摸了摸福长安的小脑袋,欣慰的笑了。

    他们不能再去人前出尽风头了,福康安还不满二十,便赐紫禁城骑马,紫光阁入画,军机处入内,他们,再不能招人眼了。

    桃花地仿佛是个与世隔绝的仙境。

    本以为七巧玲珑心的人愣是一声都不声的过了一年多的安静日子,且带着伊尔哈用小路下山,在附近四处游荡,且,还寻了个男子,私定了终身。

    待到伊尔哈回过味儿的时候,还在半山腰上便对着兴高采烈的自家小姐惊呼道,

    “你送他一方帕子,他回你一支扇子,这就算下定了?”

    “是呀。”

    “小姐,你是不是忘了你和表少爷还有婚约?”

    “应该,”那人在漫山桃花间,微微蹙了蹙眉,转而展露出越发明艳的一个笑,“应该没人记得了吧?”

    瞧着自家小姐这副有情饮水饱的模样,伊尔哈弱弱的跟在她雀跃的身影后,一路上山一路嘀咕,

    “这么大的事儿,不是那么容易都忘了的吧?”

    但她们确确实实,还真就是叫人给忘了。

    佳园里的萨拉善以为恒瑞会安排,恒瑞以为福康安会顾及,福康安以为奎林他们能看顾,结果便是,一人指望另一人,人人都落了空,无双到底还是吃了没有年纪相仿,心思细腻的表姐妹的亏,更吃在了七巧玲珑心了十五年,都以为她最是懂得如何转化利益,却不想她在这年突然长了反骨的亏。

    情郎是山脚下郎家村的教书先生。

    但他姓林,名希斋,一向对人和善温柔,人品学识极得村中人赞誉。

    他们相遇在山林里,是伊尔哈在山间的呼唤,唤来了这么个救无双的命于捕兽夹之中的人。

    无双劝服伊尔哈的理由很充分。

    “我被他摸了脚了。”

    “我在他的华坪坞养伤了。”

    “我给他研墨被表扬说最好了。”

    伊尔哈捉着手,依旧满脸纠结无处释放。

    无双欣喜的摸着鸡窝里才下的热乎乎的蛋,开开心心的念叨,

    “太好了,这下可以给希斋补补身体了。”

    “小姐~”

    “你别说了,你可以不跟我下去的,反正这里也需要人,你就帮我守在这吧,但是你也看到了,一年多了也没有人来过一次,今后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的。”

    “我们可以去找找人啊。”

    “我不会再找任何人了。”

    “小姐!~”伊尔哈对着仿佛铁定了心的自家小姐焦急道,“可他林希斋是个瞎子啊!”

    无双嘿嘿一笑,指着自己道,

    “我不是也一直跟他装哑巴吗?”

    “李小桃,十七岁,先天聋哑,无父无母的守山人,这样的身份您是真觉得可以吗?”

    无双很干脆的反驳,

    “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无法离开,不如就永远生活在这里。

    无双不想耽误自己的尚好年华,一天都不想。

    希斋除了眼盲,无一处不是,最最重要的是,他曾问过她,

    “我阿娘因为生我,难产而死,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会给人带来厄运?”

    他是郎家村唯一一个异姓,也是因缘际会才留在此处,顺便做起了传道受业解惑的先生。

    他从不讲来历,照装聋哑的无双自己想,说不定他的名字也是假的,但无所谓,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会怕给周围人带来厄运的瞎子,所担忧的事情,真实的同她一模一样,

    于是她便一字一句的在希斋手心里写字,

    “不,怕。”

    她不敢写更多的字,否则会让他起疑,自己一个村姑怎么可能会短短学习几日就识字颇多,所以她时常只是在他手心里写一两个字来表达。

    写完不怕,她又握了握那人的手,贴了贴脸颊,笑了一下。

    惹得那人竟羞红了脸,

    本该害羞的女孩子大胆起来,来了顽皮心思的偷偷亲了那失明人的脸颊一下,那人随即一愣,用修长的手指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脸颊,继而找不到方向的胡乱指了指“恶人”,转而竟是实在忍不得的脸色更加红艳了。

    无双一点也不觉得发窘,他越这样,她越想逗他。

    有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个登徒浪子,调戏希斋发窘,可实在是太开心了。

    希斋其实长了一张笑颜,虽然他自己看不到,每每却总是让看得到他的笑容就不自觉的开心起来的无双着迷,她总是顽皮的一会拉拉他的耳垂,一会点点他的鼻梁,待到把希斋又逗弄的发窘,一把环住了她,她才会笑嘻嘻的在他手心里,讨饶的写,

    “你真好看。”

    希斋直到这时才发觉抱着个大姑娘略有不妥,赶忙放手,可是慌乱让他在自己的华坪坞都站立不稳,东倒西歪,惹得无双赶忙过来扶着他,却听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的问,

    “我,可以摸摸你的脸吗?”

    或许是害怕被人误会,他赶忙窘红了脸的补上一句,

    “我只是想记住你的样子。”

    无双自信的扬起脸,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摸去,末了还笑嘻嘻的拉了拉他的袖子,一副等表扬的意思,惹得那双颤抖的一路摸过人家眉骨,脸颊,鼻头,嘴巴,最后到了下巴的人,害羞的别过头一笑,低声道,

    “你才真好看呢。”

    无双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望得到他脖颈上有伤,手臂也有,无双猜想,或许身上,会更多。

    她不想问他那些不愿言说的惨痛过往,只要有现在这样的一张容易发窘的笑脸,其实就足够了。

    两个人还没摸完,就在窗边发现了一排毛茸茸的脑袋尖儿,华坪坞快要有师娘的消息不胫而走,淳朴的村民都乐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

    无双觉得,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她可以待在这一辈子。

    “小桃,我们成亲可好?”

    无双笑呵呵的一口气在希斋的手掌心,写了三个“好”。

    那一天是四月初七。

    无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的黄历可翻,若是有,她可能就换个日子答应他了。

    因为那天,忌婚嫁,宜迁徙。

    京城里鼎鼎大名的富察福康安正式搬回了富察家老宅,成了这一辈兄弟里的人中龙凤,娜木钟助阵有功,在重华殿便被赐了侧福晋之约。

    “都一年多了,也该让无双出来走动走动了。”

    慈眉善目的令皇贵妃娘娘,见着此事实在难以转圜,继而提出了解除无双三年静养之说,皇上闻言叹了口气,

    “罢了,让她回来吧,只是她若知晓了朕给娜木钟赐婚,怕不是又要做什么小动作,这孩子,处事实在像极了斤斤计较的容佳!”

    “嗨,您又不嫌恒瑞与无双两个,随萨拉善啦?”

    “萨拉善确实没用,但是那在傅恒面前不就得那么说啊,其实呢,还是容佳比较讨厌!”

    “皇上~”

    “容音那般好脾气的人,就跟容佳最处不来,哼,若不是从前傅恒挡着,这个婚事啊,作罢算了!”

    “恒瑞不是很出息嘛,皇上,您不好这样做的!”

    “行了行了,朕也只是说说而已,双双自己都跟朕说,还是要无双做福晋的,咱们不能驳了傅恒意愿,朕懂,朕都懂!~”

    无双在希斋手掌心写了个“主家来查山,去去就回”,被那人一张笑脸温温柔柔的提醒,“好,那我也跟家里说一声,到时等你回来,我就去下聘,好不好?”

    无双很想趴在希斋耳边,出声答一个“好”。

    但是,如果给希斋知道,自己不是个哑巴,说不定他就又要纠结个把月要不要娶她了吧。

    越来越大胆的无双,实在害怕到嘴的鸭子飞了,于是她强忍着激动,还是在那人手上留下了个“好”。

    这次回京是去退婚的,务必要做到,不吃亏,不受罪,不丢人,不露怯,反正,无双穿上新衣服,带着一副有底可兜的神气,气宇轩昂的就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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