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日子过的飞快,各科的复习陆续结束之后,学校的安排是举行三次模拟考试,全校排名。模考开始之前给大家放了两天的假。

    不知道是谁发起的秘密出游建议,消息在无声的流传着,搞得很神秘,但是大家都异常的积极。三年的同窗,分手在即。也或者是忙碌的复习,确实需要一些调剂。

    秘密出游之一是爬山,之前的联系都是单线的,所以出游当天,来的每个人都是惊喜的,来了挺多人,各个班级的,自然的分成几组在买票。

    徐久收到了郎英伦的短信:“你也来了?之前不是说不来吗?“

    徐久回复:”昨晚终于订下来的,林晓帮了忙“

    郎英伦再传了一条:”我答应了几个哥们一起走,所以不能过去找你了。你玩得开心,和我短信联系啊。“

    “哥们儿”这词还是有硬伤,徐久不由得想起来从韩国回来的那个“哥们儿”,眉头皱了起来,她抬起头在人群里很快看到了远处的郎英伦,戴着显眼的墨镜,和一群男生站在一起。墨镜看向自己,摇了一下手机,徐久轻轻挥了一下手,没再回复短信。

    在路上,徐久和林晓遇到了董小蓝和另外两个女生,五个人一起开心的边走边聊。好天气出游真的很开心,徐久觉得很是惬意,好久没和林晓在一起玩了。林晓前一阵子一直在准备省大的主持人特招面试,也是几天前刚刚拿到面试结果:只需要考过一本线,就能顺利进省大。这对林晓来说就是铁板订钉的事情了。所以这次出游是给林晓庆祝特招成功的。徐久和林晓一起说服两边的爸妈,才被批准过来的。

    走到了缆车口,大家再次集合,买集体票。等票的时候,董小蓝拉着徐久去拍照。缆车口建在一片山坡上,入口处修了一段观景的回廊,两边的山坡上满是白色的小花,花瓣边缘还泛着淡淡的蓝色,正好董小蓝和徐久都穿了白色的T,背了蓝色的包包,所以两个人一通自拍,一直感叹颜色怎样的绝配。

    缆车处要求寄存,所以大家一起寄存了所有的包,终于坐上缆车的时候,正是阳光灿烂的好时段。徐久特别喜欢白色小花的那片花海,从上了缆车就一直不停地从各个角度的拍照,后来胳膊探出了缆车,还被工作人员在广播里点名批评了。徐久像是做错事情的小朋友一样,赶快把胳膊缩了回来,紧张的躲在缆车角落里,咬住嘴唇,但是又忍不住四处张望工作人员从哪里看到她的。

    正好迎上了对面角落里一双笑眼。郎英伦这会儿摘了墨镜,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徐久心里诧异:“郎英伦一直在同一辆缆车吗,怎么刚才完全没看到?”但是她来不及打招呼,徐久这会儿只是想着先低调,免得再被工作人员看到,只冲他做了“嘘!”的动作。

    下缆车的时候,外班一个叫胡佳宇的男生手捧一把小白花,等在缆车检票口外,好几个同学在旁边起哄,徐久也一下high起来,忘了要给郎英伦打招呼,只身挤进同学里,问胡佳宇:“要送花给董小蓝吗?”胡佳宇点头。徐久也跟着一起起哄:“小蓝,是你喜欢的花,他爬到那么远的山坡下面摘的啊,冒着生命危险摘的!”董小蓝满脸通红,接了花来,害羞的说:“谢谢,很好看!”胡佳宇也害羞的笑。

    缆车的下口到山顶还有一小块距离,大家闹完了,继续向山顶走去。但是刚才的小插曲让所有的人都很兴奋,尤其是徐久,她一直蹦跳着跟林晓说,听董小蓝提到过这个胡佳宇好几次的,他们一定是甜蜜的双向暗恋。

    爬到山顶,已经是过午,大家又拍了一会儿照片,吃了简单的午饭,陆续开始了回程。徐久和林晓是给家长保证晚饭之前回去的,所以也意犹未尽的开始下山。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他们的包包全都被拿了出来,显眼的堆在一个长椅上,有几个同学看管着。人群里董小蓝和胡佳宇慢慢走过去,两个人拉着手,直接宣告了刚才表白的结果,他们正在有说有笑的走向长椅,董小蓝一只手捧着白色的花束,满满的小花一大束,开得正好。徐久和林晓默契的相视姨母笑。

    徐久跟着林晓边走边低头看自己拍得照片,林晓突然回头说:”徐久,他们好像拿错了,开的那个是不是你的包?“徐久再向前面望去,只看见胡佳宇手里拿着那束好看的小白花和一个湖蓝色的包,地上掉了更大的一束白色的小花,还有些纸一样的东西散落了一地。远远的看不清楚,但是那个湖蓝色的包确实很像是自己的。胡佳宇和董小蓝说着什么,有些激动的样子,那花束和他俩都太显眼,同学们开始围聚起来,另外一个显眼的墨镜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也扎了进去,跑到胡佳宇和董小蓝身边。

    徐久有些愣住了,往常她是不会去凑这种热闹的,但是现在董小蓝和郎英伦好像是当事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包也被举在那里,各种不明状况!还是林晓冷静,一把拉住徐久说:”我们快点过去,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那个确实是你的包,我看清楚上面的挂件了,而且他们还在接着开。“徐久反应过来,跟着林晓跑过去,跑近了,大概听到了郎英伦在大声说:”这些东西都是徐久的,可以不要再翻了吗?“人群里有人嬉闹:”郎英伦,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人在捡散落的纸,戏谑的念着:”2013年,女朋友,无;约会的女生,无;被表白加信件… 这是简历吗?真搞笑!“郎英伦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别人的东西,快还回来。”

    徐久大步冲进人群里,跑的有些日喘吁吁,眼神并不友好,很有些威慑力。她只是严厉的大声说:“请各位把我的东西还回来,我没有允许任何人打开我的包!”周围立刻静了下来,大家有些尴尬的三三两两的把东西递过来,都没再说什么。董小蓝跑过来,小声说:“对不起,徐久,对不起,我跟胡佳宇说找蓝色的包,他拿了我也没仔细看。他就开错了,散了一地,搞了这些事情。”徐久一边收归还回来的纸,一边轻拍了一下董小蓝的手说:“我知道了,没关系的!你俩没事吧?”董小蓝欲言又止,只是过来帮徐久收拾。徐久轻轻拦住她,和气的说:“已经收好了。现在没事了,你们先走吧!”然后她转过身,对呆立在那里的郎英伦说:”郎英伦,你帮我一下!“郎英伦回过神来,乖乖接过包,捡起来地上的花,然后徐久保持犀利的眼神,环顾四周,提高声音说:”都散了吧!“说完给了郎英伦一个眼神,拉住他的手臂离开了,剩下了惊愕的吃瓜群众面面相觑:”他俩是什么情况?“”这是怎么了?“林晓也吓了一跳,看着徐久离开的的身影,不知所措。

    离开人群后,徐久拉着郎英伦,快步走在前面,徐久只回头问了一句:”我们两个人的东西都拿全了吗?“郎英伦默契的点头,紧紧跟在后面。一直走过山脚下的集合地,路开始有了分叉,徐久转到一条人少的的小路上,停在一棵大树后,徐久松开了郎英伦的手臂。因为走的太快太急,两个人额头上都冒出汗珠来。

    过了一会儿,徐久轻身说:”我得给林晓发个短信。“像是给郎英伦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郎英伦静静的在旁边等着。徐久不知道该写什么,写了删,删了写,拿着手机捣鼓了好一会儿,郎英伦说:”就写事出突然,晚上给你电话解释,对不起!“徐久抬头看他,没说话,应该是听了建议,快速写好了,长叹一口气。两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郎英伦从包里拿出来一包湿巾递给徐久:”咱们等大概半个小时到40分钟吧。傍晚蚊子会很厉害的,你用一下蚊不叮湿巾。“徐久道谢后接过来,撕开之后,不禁皱起来鼻子:”这个...味道也太可怕了,是不是过期了?“郎英伦看着徐久皱鼻子的样子一下子笑起来,徐久也笑了起来说:“别笑啊!真的是很臭的蚊不叮好不好. 要么你涂吧,你涂好以后站在这儿,这一片的蚊子都会被熏跑。”气氛就这样变得轻松起来。

    郎英伦笑着收起来湿巾。终于还是轻轻的说道:”刚才...你好帅啊!“

    ”是不是表现的还挺坦然的?我跑过去的时候超紧张的!“徐久有些不好意思。

    郎英伦看着徐久,有些紧张的问:“你是帮我解围吗?”

    徐久回答:“是帮我自己解围吧,但是也不能把你丢在那里不管啊,你当时好无辜啊,是不是躺枪的感觉?”

    “嗯…也没有这么无辜吧!那个花,是我送给你的。我看你一直在拍照,应该很喜欢吧?”

    徐久惊讶的瞪圆了眼睛,打开包,把花拿出来,说:“你送的?我刚才还奇怪来着怎么又有了一束花…”

    郎英伦呼吸有些沉重,紧张的问:“你会收下吧?“

    徐久也有些紧张,有些预感到了话题的方向,所以试着改变:“这花,你和胡佳宇一起下到山坡上去摘的?“

    “当然不是啊。不然他开错包的时候,看到了花也不会这么小题大做,他当时以为是有情敌,搞得大家都围了过来...”

    “啊?还有这段剧情?难怪之前看他们很激动的样子...” 徐久虽然还是紧张着,但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郎英伦仿佛下定了决心,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他温柔的看着徐久,认真的问:“这是你喜欢的花,我虽然不是冒着生命危险摘的,但是,你会收下吗?”

    徐久听明白了郎英伦的问题,她想再扯些有的没的话题,或者客气的拒绝。她熟悉林晓说到过礼貌的拒绝表白,所以并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郎英伦又深情又小心的样子,是徐久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一面。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她心里弥漫开来,让徐久仿佛灵魂出鞘一样,各种认知都停了起来,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徐久才轻轻回答:“这花很好看,我收下了。但是这并不是回复你的问题。你的问题能等到高考后吗?“

    郎英伦自然是失望的,但是他努力的点点头,温柔的说:“我等你。”

    徐久把花重新收回包里。然后把那一刀纸拿出来说:“这个也是你放的吗?先还给你吧。”

    郎英伦摇摇头说:“这些和你的回答没关系。我这一段时间写了这些东西,一直带在身上,很久了,希望能交给你。”

    徐久点头,认真说:“好的。那我也收下,我会很认真的看的。”

    然后,徐久认真的问:“现在,你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和以前一样,做好同学吗?”

    郎英伦轻轻的摸了一下徐久的头,叹口气说:“嗯!倒是你别躲着我,好吗?“

    刚才很奇妙的感觉又涌了回来,之前认为很轻浮的动作,竟然也没有躲闪。徐久乖乖的被摸了头,轻轻的点头,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

    后面的事情,徐久有些恍惚,只隐约记得郎英伦把自己送到小区门口,临走提醒她别忘了给林晓打电话。

    回到家里,时间还早,父母还没有下班。徐久拿出包里的花束,找了一个花瓶装起来。小白花真的非常好看,整个屋里都明亮起来了。然后徐久看到了包里的打印纸,有些脏了,还有折痕,应该是刚才落在地上的原因。徐久拿出来,有些犹豫,她准备先收起来的时候,注意到纸的边角都磨毛了,想起来郎英伦说他带在身上很久了。

    好吧!徐久脑子里的声音说:我会很认真的读的。

    徐久按照页码顺序排好,基本上每一张都是一样的格式,打印出来的,字不多:

    2007年

    女朋友:外文名;

    约会的女生:外文名;

    被表白+信件:外文名,没有信;

    爱慕的女生:无.

    2008年

    女朋友:不一样的外文名;

    约会的女生:外文名;

    被表白+邮件:好几个名字。小字注解,当时第一次拿了计算机竞赛的奖,学校有表彰会,也有公示;

    爱慕的女生:无。

    2009年

    女朋友:无;

    约会的女生:中文名;

    被表白+邮件:几个中文名字,邮件很多,记不得数量了。小字注解,这是回到国内的第一年;

    爱慕的女生:无。

    2010, 2011,2012也是一样的格式。女朋友栏出现了几个不一样的名字,徐久不禁猜想哪个是对她出言不逊的练习生。约会的女生和表白栏也多了好多名字,徐久看到了一些学校里听说过的名字。爱慕的一览仍是“无“。

    最后看到一页写道:

    2013年

    女朋友:无;

    约会的女生:无;

    被表白+信件: 大概5到6次,都是信件;

    爱慕的女生:徐久。

    最后一页,手写了很短几句话,是郎英伦的笔迹:

    遇到你之前,,我追求女孩子,女孩子追求我。交往分手都很简单,感情也很简单。

    遇到你之后,我不想让自己沦陷,却没有其他的选择。

    为什么你不一样呢?我加了“爱慕的女生“一栏。

    爱情是什么?如果你遇到了,就知道了。

    徐久读到最后,想到张爱玲的句子“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所以,自己要辜负这样的一份心意了吗?不觉得,徐久就掉下眼泪来。

    她拨通了林晓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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