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黑沉下来,程安坐在庭院中久久没有回神。

    夏吉祥带着人马将江柔带离程府。

    带着寒凉的夜晚,血腥味久久不能退散。

    程安起身,叫住一旁的夏吉祥。

    “您若是见到阿秋,帮我传达一句话。”

    夏吉祥点头:“大人有话请讲。”

    程安艰难开口:“程安这辈子跟她……是有缘无份……”

    夏吉祥一愣,轻轻叹了口气。

    “大人有什么话,还是等见到我家将军,亲口说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程府。

    程安站在原地。

    一夜无眠。

    天一亮,街上的混乱更加混乱。

    宫里的人,不管不顾,直接对着流民和百姓动刀。

    程安到街上时,已经是一片狼藉的场面。

    阿东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

    见程安终于回来了,算是有了主心骨。

    “大人,那些人不仅对百姓动了刀枪,还有的直接把人抓进牢狱,此刻锦衣卫,大理寺等东城五个牢狱已经装满了。”

    程安点头,狭长的眸子闪着寒光:“看来太后是铁定了心,要迁都了。”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大人,有的兄弟也已经有了发热的情况,维护秩序,加上抢修水渠,有的已经病倒了。”

    “收住病疫营,就算外面翻了天,也不能叫疫病全城泛滥。”

    阿东抿唇,当下情况,绝不能顾此失彼,只能硬着头皮,转身下去准备。

    程安掉头往东街衙门走,路过街道无不哀鸿遍野,乞丐肆虐,官兵同百姓厮打成一团。

    浑浊的潮湿泛着血腥味,充斥鼻腔,绵延不断。

    平日太平整洁的街道,此刻竟然已经变成这副样子。

    来到衙门后面的小巷,缓缓停住脚步。

    莫玉如给他的时间还没到一半,他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莫玉如并不知道昨晚的事,刚想要开口,便被程安抢在前面。

    “莫大人,你想如何做?”

    莫玉如见着程安憔悴的面色,看得出他已经是下定决心。

    “当今陛下被软禁在中宫,内忧外患,该借着此番流民之乱,救出陛下。”

    程安眼眸异常平静:“流民之乱,已经开了头,已经回不了头了。”

    莫玉如皱眉,不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意思……”

    “调动人马,进宫勤王,彻底引出太后背后之人。”

    程安语气平静,杀气隐露,无处遁仓。

    “你是说现在?若此计不成呢?最后的力量,也会被抹杀。”

    程安抬眸看着莫玉如,漆深的眼眸深不见底。

    “若不成,便大齐该亡。”

    莫玉如眼底震撼,攥掌为拳,只是片刻,毫不犹豫点点头。

    “好,就依你所言。”

    ————

    巴白在云关呆了该有半月,也没见穆文召他动兵迎敌。

    身边探报带来消息,说穆千秋已经离开了云关,既然军中无帅为何不发兵,为何不赶紧发兵。

    他越发觉得不对劲,气冲冲来到穆文面前。

    ‘啪’一声把腰间弯刀砸在桌上。

    “穆文,你既然寻求援兵,如今我来了,为什么迟迟不发兵?”

    此举一动,穆文周围的侍卫,纷纷拔刀怒视。

    穆文不紧不慢,摆手示意周围下去。

    屋里留下他和巴白在屋。

    “巴白将军误会我了。”

    巴白皱眉,揣手打量穆文。

    “你不会是想框我吧。”

    穆文嘴角勾起淡笑:“哈哈哈哈,本侯爷已经给足了海纯诚意,你若有不平,现在大可以回去,找你的主子。”

    巴白对穆文怼的哑口无言。

    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只能听别人的调遣。

    “兵贵神速,等不起。”

    穆文无奈的叹了口气。

    “既然巴白将军如此,那好,当下我给你一枚将令,命你带着你手下的弯月轻骑,把群龙无首的穆千秋军队拿下。”

    巴白见穆文犹豫,嗤之以鼻。

    抱拳领命:“穆侯爷拭目以待吧。”

    穆千秋到了存河,此处河流泛滥,不远处信使飞奔而来。

    手拿快报,跪在穆千秋面前:“将军,云关城里出了来了一阵骑兵,偷袭我营。”

    穆千秋方才搬运碎石,发丝凌乱,脸颊上沾染上一层薄尘。

    “骑兵?可看到他们的主将?”

    信使起身,点头:“是位拿着弯刀,身披硬甲,头戴狼牙的大汉,样貌服饰,看起来像……外族人。”

    穆千秋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月达。

    两人相识片刻。

    “回去告诉营中上下,如遇袭营,可奋起反抗,但不可贪恋械斗。”

    信使不解:“可是……”

    穆千秋抽开身侧佩刀,呈到信使面前。

    “若对方兵强马壮,不必硬抗,待水患治平,不日我便赶往云关。”

    “是。”信使虽然不明白穆千秋的用意,军令已下,弯腰接过佩刀,转身上马,快马往云关赶。

    穆千秋背手,望着信使的背影,南疆的夏天比京城要凉爽许多,晚风中掺杂着凉意,卷动战马额前的红缨,把人的背影,拉得很长。

    月达从后面走上前。

    “将军是要……”

    穆千秋嘴角带笑,朝月达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月达伸手轻抚白须。

    “云关之后,将军想如何?”

    墨发抚过眉眼,平湖般的眼眸里,年少的彷徨和青涩一扫不复,反而如刀剑般坚毅不拔的沉稳。

    年少时,她如何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兜兜转转回到礼南,接手骑兵和军营,接过父亲当年的的责任和使命。

    太多的人滑过脑海,父亲,程家父母,程安,还有很多人,无论在京城还是由洲,都是无数个人,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人生的转变,仿佛就在转眼之间。

    抬眸看向月达:“等云关过后,安顿军民,驰援京城。”

    月达眼底闪过欣慰,忽然想到什么开口:“夏吉祥飞书送来消息,程大夫人持刀自缢,幸有祝薇全力营救,稳下情况来。”

    穆千秋闻言眉头微皱,脑海里紧张的闪过程安的脸。

    “出了什么事……”

    月达一五一十的将发生之事讲给她听。

    穆千秋听的惊心动魄,同程安很久没有联系,眼底闪过意思复杂。

    听到最后那句有缘无份,心里忍不住的钝痛一下。

    “有没有缘分,可不是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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