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救声凄惨,歇斯底里,那是一个无助母亲绝望的悲鸣。

    程雪漫听到呼救声,眉头一拧,身体本能地转向人群,操控无人机升空,寻找呼救的人。

    透过高清镜头,她清楚地看到一个母亲姿态无助地在海里大声呼救,在她不远处,一个小女孩已经被海浪卷走,眼看离她越来越远。

    岸边人们乱作一团,有人奋力去救,无奈风浪狂虐,卷起的海浪瞬间将前去营救的人吞没,他只能无奈后退,远离肆虐的海浪。

    沙滩营救人员拿着救生圈,想要努力往落水儿童身边游,也被海浪阻挡了。

    在这万分紧急的时刻,程雪漫操控无人机,顶着狂风巨浪,摇晃着靠近救生员,通过无人机喊话:“把绳子套在支架上,我把救生圈送过去,您再拉绳子……”

    救生员看到无人机,用尽全力挺起身,抓住无人机支架,把拖拽救生圈的绳子系在支架上。

    程雪漫内心紧张,注意力万分集中,以至于当无人机被救生员拽住,镜头发生晃动时,她站在平地,竟也跟着一趔趄,差点跌倒。

    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掌扶住她肩膀,后背同时靠上一片宽阔有力的胸膛。

    “别紧张,漫漫,稳住,慢慢来,我相信你。”

    樊凌宇的声音响在耳旁,尤其是那句“我相信你”,莫名地给了她底气,她深吸口气,移动手指,操纵摇杆,视野不再摇晃,而是缓缓升起,而后无人机迅速飞到几乎快被海水吞没的小孩旁边,她逆着风,把救生圈拖到那小孩的身边,大喊:“快,快,伸手拉绳子,拉绳子。”

    在小孩子拉住绳子之后,她直接将无人机降落海面,支架擦着水面,镜头已经被打湿模糊,透过模糊镜头看到小孩钻进救生圈后,她心里一松。远处也传来了欢呼声,孩子获救了。

    与此同时,因为海浪的旋力,将匆忙间套上的绳扣冲开,无人机瞬间被海浪卷进海底,坠入深海。

    耳边欢呼声不断,樊凌宇拍着她肩膀说救上来了。

    程雪漫却仍旧戴着眼镜没动。她被眼镜里的世界吸引了,震惊到窒息——太美了,无人机缓缓沉落海底,传递出绝美画面,时而是隔着清澈海水的蓝色天空,下一秒则是无际的深蓝,有彩色游鱼经过,银丝带似的带鱼翩舞游动……

    最后,无人机落到海底,镜头对准了色彩绚丽的珊瑚……

    忽然,眼镜被人摘下,程雪漫恍若从梦中醒来,黄雨盛抓着她的手大喊:“漫漫,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黄雨盛激动地抓着她的手,往人群那边跑。

    小孩因为被海浪冲击和惊吓过度,上岸后已经累得虚脱,躺在毯子上,虚弱地睁着眼。

    程雪漫站在人群外,心情激动,不过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她根本没办法进去看。

    她听到小女孩无恙后,放下心,拉着黄雨盛要走:“走吧,我们回去。”

    黄雨盛:“你不看看小孩吗?是你救了她?”

    程雪漫让她小声,然后把人拉走了。

    黄雨盛在后面说:“啧,做好事不留名哈。”

    远处,樊凌宇手插在裤兜里,笑着看着程雪漫,等人走近了,他敞开怀抱,把她抱在怀里:“漫漫,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能做到。”

    程雪漫伸手环住樊凌宇后背,头枕在他颈窝里,此刻,混乱紧张过后,她只剩疲惫,想休息。

    回到房车上,黄雨盛给朋友发微信语音,描述刚刚发生的刺激一幕:“那是,我姐妹可厉害了,救完人,看了一眼,就走了,做好事不留名……”

    程雪漫瘫坐沙发里,手边是一杯果汁,她喝了半杯放下,表情渐渐从紧张到舒缓,听到黄雨盛的“吹牛”,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她做到了,她救一个小朋友的生命,这是多么伟大的事情,比赚到1000万实现财务自由还要有意义。

    “樊凌宇,我厉害吧。”

    樊凌宇再次肯定:“嗯,你是最棒的。”

    疲惫一扫而光,她站起来,飞速地在樊凌宇嘴上亲了一下,“好开心。”

    樊凌宇转头看了黄雨盛一眼,看着程雪漫的嘴唇,不舍地舔舔嘴唇,黄雨盛在,他这两天一直素着,连平时的亲亲抱抱都没了,忽然这一亲,他心痒痒的。

    紧张过后,意识到救人一命的喜悦渐渐笼罩了她,程雪漫决定请他们吃海鲜大餐,樊凌宇看她这么开心,便说请她俩坐游艇出去玩,去看钓鱼日出。

    黄雨盛听到,便放下手机,跑过来欢呼庆祝,她抱着程雪漫,开心地亲了几口她脸蛋儿,樊凌宇在一旁看着,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忽然想,黄雨盛不会搂着程雪漫睡吧……

    这成何体统?

    海边露天餐厅,远望有蓝天白云海浪,眼前是鲜美海味。

    樊凌宇吃了几口,忽然问:“最后你看到了什么?”

    最后那两分钟,程雪漫明明没再飞无人机,但也没摘下眼镜,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吸引了。

    程雪漫把实时传输储存的视频拿给他看。

    一共20多分钟的视频,前3分钟,是升空拍摄然后发生意外,无人机迅速飞到营救人员头上,然后是把救生圈拖到落水小孩手边,第7分钟,无人机沉进海里,镜头记录了沉到海底的各种画面,天空、深海、游鱼……最后是斑斓珊瑚,这个镜头持续了很久,将进度拉到最后,镜头忽然剧烈晃动,最后彻底变黑,应该是海底压力大,暗流多,撞上巨石破碎了。

    樊凌宇看着视频,情绪跟着从激动到平静,最后说:“很美的镜头,可惜……”他想再往下说,手机忽然被黄雨盛拿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程雪漫想做好事不留名,低调行事。可互联网时代,好人做事想低调也挺难。

    有人拍下了营救过程,好事网友从各个社交软件上,搜索当天视频,居然有好几个人拍下了程雪漫操控无人机救人的画面。

    甚至还有人通过游客晒出的照片,看到了程雪漫的身影。

    很多人跑到她微博下面问,那个人是不是她?她的老粉都在下面激动且笃定地回答,肯定是,因为程雪漫这些天发的视频,定位都在海南三亚。

    程雪漫经常在评论区和网友聊天,几乎是有问必答。但这次,她并不想回应,她不想靠这样的事情炒作出名,再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讨论渐多,但因为正主迟迟不回应,大家也就没有兴趣,几个小时后,他们准备出发去坐游艇。

    原以为事情会这么过去,可等程雪漫再次打开微博,却发现讨论这事儿的帖子上了热搜。

    引爆这整个事件的是,获救女孩妈妈在微博上发视频,说想找到救了女孩的英雄,想当面谢谢她。

    视频前面并没有什么看点,真正吸引人的是后面出镜的小女孩:她坐在病床上,说想见无人机小姐姐,小姐姐是超人,能把她救出来,还说小飞机比大飞机厉害。

    稚嫩的声音,透着童真的大眼睛,实在太可爱了,让人心生怜悯,于是网友纷纷出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最终找到了程雪漫的账号。

    她的账号名叫“设计师程雪漫”,简介是独立设计师,前凡境无人机设计师。

    @设计师程雪漫的微博越来越多,程雪漫内心松动。

    樊凌宇和黄雨盛也早注意到了。

    “不然,我们还是去看看小朋友吧。”樊凌宇建议。

    “去吧去吧,你看小朋友多可爱,还叫你无人机姐姐,我觉得她妈都比你年轻。”

    程雪漫瞪了她一眼,“没结婚就是姐姐。”

    樊凌宇:“结了婚也可以叫姐姐。”

    三个人一路拌着嘴,去了小朋友所在的医院。

    程雪漫买了鲜花、零食,黄雨盛抱着个芭比娃娃,樊凌宇则从房车里找出一个无人机模型,他们提前私信联系了那个女孩的妈妈。

    等他们带着礼物进了病房,那个妈妈便拿起了手机,问他们可以拍视频记录吗?

    程雪漫没拒绝,她看过她的微博,看出这位妈妈是位育婴博主。

    小朋友很开心地接受了礼物,程雪漫和她合影,把无人机模型送给她,现场折了一只纸飞机送给她……

    看望完小朋友,几个人便去了码头。

    三个人在游艇上玩了两天,樊凌宇钓了很多鱼,学会了削生鱼片,程雪漫则飞着无人机,拍下了很多海鸟,甚至还拍到了海豚。黄雨盛起早看了一次日出之后,恢复了晚起晚睡熬夜玩游戏的生活节奏,除此之外,她每天都会意外撞到樊凌宇亲程雪漫。

    看个日出要亲,海豚出水要亲,钓上来一条鱼要亲,程雪漫戴着眼镜拍视频呢,他弯腰钻到底下亲……

    她一直以为樊凌宇冷淡呢,没想到是亲亲狂魔。

    她激动的满眼冒粉红泡泡,看两人这么恩爱,竟有种“粉生无憾”的感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游艇之旅结束,黄雨盛玩够了,特有自知之明地说,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了,于是一张机票飞回深圳。

    在海上漂了三天,回到房车里,程雪漫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这几天,她的微博抖音等账号疯狂涨粉,她只是在评论区承认了她救人的事,并未大张旗鼓地宣传。

    但这件事儿还是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她忍不住复盘再复盘。

    复盘是一种理性的审视,而一旦带上审视目光,救人的喜悦就消失了,她不禁假设,如果没成功呢?

    差一点没把小女孩救上来的恐惧这几天始终萦绕心头,只是黄雨盛在,气氛一直都是热闹的,高昂的,加之她也想陪着黄雨盛好好玩几天,所以一直没时间细想。

    此刻,黄雨盛走了,她那些设想轮番上演。

    如果中途绳索脱落,如果无人机忽然失控坠落,带着救生圈沉入海底……各种可怕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上演。

    程雪漫这才感到后怕,小女孩那么可爱。

    这么想着,她立刻找出稿纸,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对应的措施,进行了新的构思。

    樊凌宇看到她在画画,走过来问她画什么。

    “我想设计一款救援无人机。”程雪漫眸光闪亮,“能抵御海浪狂风冲击,能悬浮在海面上,能承重,甚至能变成救生圈,或者变成一只救生船……”越说到后面,越是异想天开。

    不过樊凌宇没有打断她,更没有否定,反而是拿出一张纸,笔尖唰唰响着,迅速记下她说的。

    这一晚,咖啡机响了三次,他俩对坐豪饮,一直头脑风暴到次日天亮。

    第一版设计稿确定后,两个人躺在床上相拥睡去。

    后来,程雪漫花了几天时间修改设计参数,在电脑上画好效果图,凭借经验,她确定,这台机器一定会在水域救援领域发挥巨大作用。

    但问题来了,怎么量产?怎么卖出去?

    樊凌宇看着演示图,心想这么好的设计,必须得有一个好的展示平台,不能随随便便卖出去就算了。

    他很喜欢程雪漫设计的造型,最后干脆拿过纸张、胶水、剪刀,程雪漫看出他想做什么,凑上前,和他一起剪裁粘贴。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动手做手工,安静的房车里,两人头凑在一块,拿尺量着、剪着、粘着,1个小时后,一个一比一大小的纸质无人机摆放在桌子上。

    两人一起看着眼前的飞机,程雪漫轻声念:“纸飞机?”

    忽然两人对视,他们同时想到了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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