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妖族境内已过了几日。
在历城的某个小馆内，荼白和小麻雀刚点完菜，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一边谈天说笑。
“伙计，来壶酒。”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荼白的耳朵，声音的来源来自她的左后方，她扭过头去，竟看到了渡尘。
“仙子大人?”荼白惊喜地脱口而出。洪亮的声音引得四周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渡尘察觉到荼白的视线，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时，不免也感到了点意外。
这小妖怎阴魂不散的？
下一秒，渡尘便发觉自己成为了新的焦点，四周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他身上，甚至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这地方怎么还有仙界的人……”
待他从尴尬的氛围里缓过来，荼白竟又拿着酒壶一屁股坐到他的桌前，自来熟地给他斟了一壶酒。
“你怎么也来这种地方呀，莫非你也是来提高灵力的?”荼白兴高采烈地问。
“肤浅。”渡尘不客气地端起那杯酒轻抿一口。
被泼了冷水的荼白抿抿嘴，也不打算离开，只沉默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小麻雀从那桌看见渡尘这副自命清高的脸面，而荼白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便不高兴地起身走到这桌前，拉起荼白讥诮道:“何必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他做什么管我们何事？”
荼白不为所动，反而用上另一只手，拉着小麻雀也坐下道：“哎呀，小麻雀不要这么凶嘛，遇见三次说明有缘呀！可以交个朋友是吧。”
说着还不忘瞄一眼渡尘。
不知道为什么，渡尘总有一种莫名吸引荼白的地方。
“谁要和他做朋友。”小麻雀没好气地说，但为了不使荼白为难，还是坐了下去。
“嘻嘻，我朋友说的话不要当真。”荼白对渡尘赔笑着，又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渡尘冷着脸，掏出灵石放出桌上：“我确实不愿和你们这些妖做朋友，刚点的那壶酒就留给你们喝了。”
他旋即起身要走，在越过荼白身边时却同上次一样，被她迅捷地抓住了衣袖。
“仙人等等！”荼白语气焦躁。
渡尘皱毛微蹙，即将失去耐心地叹了一口气。
“又要作甚?”他回头盯着荼白抓他衣袖的手。
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荼白连忙松开手,用单纯的大眼望着渡尘问：“仙人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渡尘冷漠地收回衣袖，举步出了大门。
俗话说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既然如此有缘的遇见渡尘三次，荼白还非得交上他这个朋友不可。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嘱咐小麻雀:“你继续吃着，不用管我，呆够了就回苍南山，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去，嘻嘻。”说完箭似地追了出去。
“你是……”
小麻雀本想说“你是傻了吗，对这人穷追不舍。”
但只说出前两个字，荼白便没了身影，只有她从外面飘来的一句：“放心吧，在这里我会小心的。”
小麻雀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向右手的手腕处，那衣袖内有块银白印记，荼白也有，皆是从出生起就伴随着的。
自荼白上次在妖城受伤后，她便告诉过她，在危急时可在印记上施法来到彼此身边。
所以这次小麻雀便任由荼白去了，毕竟荼白已困在苍南山五千年，怎么能再限制她的自由呢？
小麻雀凝望荼白身影消失的门口，不自觉回忆起千年前刚遇见她的时候。
那时的她不知为何忘却了所有的事，醒来便躺在了一座悬崖上。当她坐起时，左前方的白茅花中响来一个稚气的声音:“姐姐，你醒啦？”
她望过去，是其中的一株，那一株与别的又有些不同，它周身有灵气，已化为了妖。
“你……叫我姐姐？”她有些困惑。
“我刚睡醒就发现你躺这了，想着你已化成人形，年龄应该比我大吧，所以就擅自叫你姐姐啦。”那株白茅草高兴地摇了摇她的叶子。
“我也不知我活了多久。”她茫然地抬起自己的手，脑袋空空。
“那……你叫什么？”
“不记得了，想不起来。”
“那……你知道你的真身吗？”
“真身？”她似乎记得法术，将自己变回本样——是一只鸟。金红羽翼，五彩尾羽，头顶还有几根高高立起的羽冠，十分漂亮
不过，因为没有记事的记忆，所以就算看到自己的真身，也叫不出名字。
那株白茅草似乎也不知情，她将一片叶子撑在她的白色花穗上，一副沉思的样子，半天才开口说：“我一直呆在这儿，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来过这座崖上的鸟儿也几乎没有。我只知道一种叫小麻雀的鸟，只是你比他们大多了，而且他们的羽毛灰灰的，没你的好看，不过既然你们都是鸟，要不就叫你小麻雀吧，或者你自己取个名字。”
她变回人形，站了起来，道:“你想叫什么便什么吧，名字我还没想好。”
既然什么都记不得，叫什么对她来说也无甚重要。
她想观察这周身的事物，不自觉得往前走了几步。
“小麻雀，你去哪？你也要走吗？”那株白茅草忽而焦急地喊住她。
“也？”她反问道。
“我在这里生活有四千年了，这四千年里也有一些妖来过，可是他们总是经过，只停留一阵便飞向别处，你现在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吗？”那白茅花如此说，似乎是孤单了太久。
她没回答，往左边看了看，连绵的山峦与天边的云彩交接在一起。
极目远眺过去，她看到了峰尖白云铺海，看到了山腰青木成林，看到了山脚九曲河湾。如此美景，她倒舍不得走了。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好吗?我在这待了四千年都觉得腻了。”
“这是哪？”她看着那株白茅花问。
“听过路妖说，这里叫苍南山。”
“你叫什么名字？”
“荼白。”
“荼白……”她笑了笑，“很适合你”
“嘻嘻，这可是我想了三千年想出来名字的呢。”那株白茅草高兴地晃动她的身子。
她笑而不语，转过身在面前的空地上变出了一栋小木屋。
“反正我也记不清自己是谁，要去哪儿，不如今后就住这儿吧。”她看着自己的木屋，似乎很满意。
“好啊好啊，我终于有伴了，有伴咯……”身后的白茅花丛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微笑，径直地走向屋舍……
……
摩肩接踵的历城街道上，渡尘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知道荼白在尾随他，却也懒得停下或摆脱，任由这小妖跟着。
行了一段时间后，天色擦黑。他找了间客栈，要了间房。
荼白也跟了进去，想要一间渡尘隔壁的客房，却发现灵石不太够。
因为每次出来都是小麻雀付钱，自己身上就只留有几颗稀碎的灵石，这次也不例外。
荼白把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个遍，搜出来的灵石也只够一间房的半价。
“姑娘，下次带够灵石再来吧。”柜台伙计劝她走。
荼白只好收回灵石，低落地转过身去，慢慢挪到门口。
可她到了门又不甘心。先不说妖界难遇一个仙界之人，自渡尘上次离去时，荼白的心中居然有股非常淡的难以言说感，一种不舍之情。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既然这次又能遇见渡尘，就说明她与这位仙子是有缘分，上天也一定是在给她创造机会。所以这次她一定要把握住，要赖着他，要与他成为朋友。
荼白紧紧攥了手中的灵石，立下了决心。
不过当下得想个办法留在客栈。
荼白骨碌骨碌转动着她的眼珠，忽然灵光一闪。
她小碎步折身返回柜台，将灵石摊在柜面上道:“这位好心大哥，能不能这样，我不要房间了，这些灵石都给你，让我守在刚刚要了房的那位客人的房门口好吗?我和他是一起的。”
“一起的?”柜台伙计很奇怪，他从未见过这种要求，“可那位客人要房时说只有一位，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识你?”
“是啊，姑娘，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吧。”客栈管事也走了过来劝道。
“你们不知道。”荼白忽然抽泣起来，“其实我与他本是夫妻。可是一年前他得了一种怪病，渐渐忘记所有人，也包括我。”
荼白使劲挤出眼泪，心中逼自己想难过的事。她想到了自己灵力低微，想到了别的妖花个一千年就能修炼成形，而自己却花了整整五千年。而且这五千年还是待在土里哪里都去不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了的那种……她越想倒越觉得委屈了，终于涌出泪水来。
荼白趁着有泪赶紧道:“不仅如此，我的夫君甚至有的时候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
“哎！”荼白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忘事这症状倒是时有时无的。所以尽管他忘了我，但我总不放心他，要跟着他，守着他才行。然而我又害怕跟丢，把灵石大多放在他身上保险，不至于让他饿死，结果这次我自己身上灵石倒不够了。”
“呜呜~”
荼白故意哭出声，顶着红通通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说:“所以请你们务必宽容一次，让我在外面守着他，可好?”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言语真切，表情悲痛。惹的伙计和管事信以为真，心中还泛起深深的同情和敬佩。
荼白看他俩一副感动到要流泪的表情，内心窃喜:“看来我演得不错，小麻雀这一千年的说书，我果然没白听。”
“管事，您看……”伙计已经站到荼白这边。
客栈管事吸了吸鼻涕，苦着脸说:“行吧，你守门口便守吧。灵石，我们也不要了。”
他摇了一下手，带点悲伤地转身而走。
“谢谢谢谢！祝你们生意兴隆。”荼白连鞠三躬，变回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屁颠屁颠地上楼，走到渡尘那间房门口坐了下来。双腿弯曲，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下巴，开始无聊地数着楼下进出的人数。
“一……二、三……”
她想等渡尘明天睡饱出来了，自己再继续跟。
此时渡尘正在房里看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荼白的碎碎念，不免皱了皱眉。他重新定了定神，认真盯着书上的字，迫使自己看进去。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门外荼白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觉地合上了眼。脑袋也变的沉重，开始往一边偏离，越来越低，越来越……
“咚”的一声，荼白头磕到了地上，使她瞬间清醒。
“嘶～”她揉了揉磕到的地方。
房内的渡尘叹息了一声，如果再任由门外的荼白碎碎念，恐怕他今夜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打开了门，对坐在地上的荼白说:“进来吧。”
荼白高兴地露出八颗大牙，乖乖地走了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你就坐这。”渡尘停在客房中间的桌椅旁，侧着脸对荼白示意，“困了就趴桌上睡。”
“哦哦。”荼白乖巧地点头，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离不开似的盯着渡尘。
渡尘坐到床上重新拿起书看。虽然没再听到碎碎念，但荼白的目光更让他不自在。
他看了半响，还在同一个字上。
无奈，渡尘只好手指微动，对荼白施了一道法，使她失去意识进入了睡眠。
他从床边站了起来，眸色深沉地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荼白，心中起了波澜。
他即刻消失在屋内，去了东海。
在历城的某个小馆内，荼白和小麻雀刚点完菜，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一边谈天说笑。
“伙计，来壶酒。”有些熟悉的声音传进荼白的耳朵，声音的来源来自她的左后方，她扭过头去，竟看到了渡尘。
“仙子大人?”荼白惊喜地脱口而出。洪亮的声音引得四周人的目光纷纷投来。
渡尘察觉到荼白的视线，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时，不免也感到了点意外。
这小妖怎阴魂不散的？
下一秒，渡尘便发觉自己成为了新的焦点，四周的目光纷纷转移到他身上，甚至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这地方怎么还有仙界的人……”
待他从尴尬的氛围里缓过来，荼白竟又拿着酒壶一屁股坐到他的桌前，自来熟地给他斟了一壶酒。
“你怎么也来这种地方呀，莫非你也是来提高灵力的?”荼白兴高采烈地问。
“肤浅。”渡尘不客气地端起那杯酒轻抿一口。
被泼了冷水的荼白抿抿嘴，也不打算离开，只沉默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小麻雀从那桌看见渡尘这副自命清高的脸面，而荼白又一副不值钱的样子，便不高兴地起身走到这桌前，拉起荼白讥诮道:“何必总是热脸贴冷屁股，他做什么管我们何事？”
荼白不为所动，反而用上另一只手，拉着小麻雀也坐下道：“哎呀，小麻雀不要这么凶嘛，遇见三次说明有缘呀！可以交个朋友是吧。”
说着还不忘瞄一眼渡尘。
不知道为什么，渡尘总有一种莫名吸引荼白的地方。
“谁要和他做朋友。”小麻雀没好气地说，但为了不使荼白为难，还是坐了下去。
“嘻嘻，我朋友说的话不要当真。”荼白对渡尘赔笑着，又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渡尘冷着脸，掏出灵石放出桌上：“我确实不愿和你们这些妖做朋友，刚点的那壶酒就留给你们喝了。”
他旋即起身要走，在越过荼白身边时却同上次一样，被她迅捷地抓住了衣袖。
“仙人等等！”荼白语气焦躁。
渡尘皱毛微蹙，即将失去耐心地叹了一口气。
“又要作甚?”他回头盯着荼白抓他衣袖的手。
意识到自己唐突了，荼白连忙松开手,用单纯的大眼望着渡尘问：“仙人你要去哪?”
“与你无关。”渡尘冷漠地收回衣袖，举步出了大门。
俗话说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走，既然如此有缘的遇见渡尘三次，荼白还非得交上他这个朋友不可。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嘱咐小麻雀:“你继续吃着，不用管我，呆够了就回苍南山，到时候我会自己回去，嘻嘻。”说完箭似地追了出去。
“你是……”
小麻雀本想说“你是傻了吗，对这人穷追不舍。”
但只说出前两个字，荼白便没了身影，只有她从外面飘来的一句：“放心吧，在这里我会小心的。”
小麻雀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头看向右手的手腕处，那衣袖内有块银白印记，荼白也有，皆是从出生起就伴随着的。
自荼白上次在妖城受伤后，她便告诉过她，在危急时可在印记上施法来到彼此身边。
所以这次小麻雀便任由荼白去了，毕竟荼白已困在苍南山五千年，怎么能再限制她的自由呢？
小麻雀凝望荼白身影消失的门口，不自觉回忆起千年前刚遇见她的时候。
那时的她不知为何忘却了所有的事，醒来便躺在了一座悬崖上。当她坐起时，左前方的白茅花中响来一个稚气的声音:“姐姐，你醒啦？”
她望过去，是其中的一株，那一株与别的又有些不同，它周身有灵气，已化为了妖。
“你……叫我姐姐？”她有些困惑。
“我刚睡醒就发现你躺这了，想着你已化成人形，年龄应该比我大吧，所以就擅自叫你姐姐啦。”那株白茅草高兴地摇了摇她的叶子。
“我也不知我活了多久。”她茫然地抬起自己的手，脑袋空空。
“那……你叫什么？”
“不记得了，想不起来。”
“那……你知道你的真身吗？”
“真身？”她似乎记得法术，将自己变回本样——是一只鸟。金红羽翼，五彩尾羽，头顶还有几根高高立起的羽冠，十分漂亮
不过，因为没有记事的记忆，所以就算看到自己的真身，也叫不出名字。
那株白茅草似乎也不知情，她将一片叶子撑在她的白色花穗上，一副沉思的样子，半天才开口说：“我一直呆在这儿，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来过这座崖上的鸟儿也几乎没有。我只知道一种叫小麻雀的鸟，只是你比他们大多了，而且他们的羽毛灰灰的，没你的好看，不过既然你们都是鸟，要不就叫你小麻雀吧，或者你自己取个名字。”
她变回人形，站了起来，道:“你想叫什么便什么吧，名字我还没想好。”
既然什么都记不得，叫什么对她来说也无甚重要。
她想观察这周身的事物，不自觉得往前走了几步。
“小麻雀，你去哪？你也要走吗？”那株白茅草忽而焦急地喊住她。
“也？”她反问道。
“我在这里生活有四千年了，这四千年里也有一些妖来过，可是他们总是经过，只停留一阵便飞向别处，你现在也要去另一个地方吗？”那白茅花如此说，似乎是孤单了太久。
她没回答，往左边看了看，连绵的山峦与天边的云彩交接在一起。
极目远眺过去，她看到了峰尖白云铺海，看到了山腰青木成林，看到了山脚九曲河湾。如此美景，她倒舍不得走了。
“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好吗?我在这待了四千年都觉得腻了。”
“这是哪？”她看着那株白茅花问。
“听过路妖说，这里叫苍南山。”
“你叫什么名字？”
“荼白。”
“荼白……”她笑了笑，“很适合你”
“嘻嘻，这可是我想了三千年想出来名字的呢。”那株白茅草高兴地晃动她的身子。
她笑而不语，转过身在面前的空地上变出了一栋小木屋。
“反正我也记不清自己是谁，要去哪儿，不如今后就住这儿吧。”她看着自己的木屋，似乎很满意。
“好啊好啊，我终于有伴了，有伴咯……”身后的白茅花丛发出沙沙沙的响声。她的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微笑，径直地走向屋舍……
……
摩肩接踵的历城街道上，渡尘在前头不紧不慢地走着，他知道荼白在尾随他，却也懒得停下或摆脱，任由这小妖跟着。
行了一段时间后，天色擦黑。他找了间客栈，要了间房。
荼白也跟了进去，想要一间渡尘隔壁的客房，却发现灵石不太够。
因为每次出来都是小麻雀付钱，自己身上就只留有几颗稀碎的灵石，这次也不例外。
荼白把身上的口袋都摸了个遍，搜出来的灵石也只够一间房的半价。
“姑娘，下次带够灵石再来吧。”柜台伙计劝她走。
荼白只好收回灵石，低落地转过身去，慢慢挪到门口。
可她到了门又不甘心。先不说妖界难遇一个仙界之人，自渡尘上次离去时，荼白的心中居然有股非常淡的难以言说感，一种不舍之情。之前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既然这次又能遇见渡尘，就说明她与这位仙子是有缘分，上天也一定是在给她创造机会。所以这次她一定要把握住，要赖着他，要与他成为朋友。
荼白紧紧攥了手中的灵石，立下了决心。
不过当下得想个办法留在客栈。
荼白骨碌骨碌转动着她的眼珠，忽然灵光一闪。
她小碎步折身返回柜台，将灵石摊在柜面上道:“这位好心大哥，能不能这样，我不要房间了，这些灵石都给你，让我守在刚刚要了房的那位客人的房门口好吗?我和他是一起的。”
“一起的?”柜台伙计很奇怪，他从未见过这种要求，“可那位客人要房时说只有一位，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认识你?”
“是啊，姑娘，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吧。”客栈管事也走了过来劝道。
“你们不知道。”荼白忽然抽泣起来，“其实我与他本是夫妻。可是一年前他得了一种怪病，渐渐忘记所有人，也包括我。”
荼白使劲挤出眼泪，心中逼自己想难过的事。她想到了自己灵力低微，想到了别的妖花个一千年就能修炼成形，而自己却花了整整五千年。而且这五千年还是待在土里哪里都去不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了的那种……她越想倒越觉得委屈了，终于涌出泪水来。
荼白趁着有泪赶紧道:“不仅如此，我的夫君甚至有的时候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
“哎！”荼白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过忘事这症状倒是时有时无的。所以尽管他忘了我，但我总不放心他，要跟着他，守着他才行。然而我又害怕跟丢，把灵石大多放在他身上保险，不至于让他饿死，结果这次我自己身上灵石倒不够了。”
“呜呜~”
荼白故意哭出声，顶着红通通的大眼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说:“所以请你们务必宽容一次，让我在外面守着他，可好?”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言语真切，表情悲痛。惹的伙计和管事信以为真，心中还泛起深深的同情和敬佩。
荼白看他俩一副感动到要流泪的表情，内心窃喜:“看来我演得不错，小麻雀这一千年的说书，我果然没白听。”
“管事，您看……”伙计已经站到荼白这边。
客栈管事吸了吸鼻涕，苦着脸说:“行吧，你守门口便守吧。灵石，我们也不要了。”
他摇了一下手，带点悲伤地转身而走。
“谢谢谢谢！祝你们生意兴隆。”荼白连鞠三躬，变回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她屁颠屁颠地上楼，走到渡尘那间房门口坐了下来。双腿弯曲，手肘放在膝盖上，双手撑着下巴，开始无聊地数着楼下进出的人数。
“一……二、三……”
她想等渡尘明天睡饱出来了，自己再继续跟。
此时渡尘正在房里看书，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荼白的碎碎念，不免皱了皱眉。他重新定了定神，认真盯着书上的字，迫使自己看进去。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门外荼白的眼皮开始打架，不知觉地合上了眼。脑袋也变的沉重，开始往一边偏离，越来越低，越来越……
“咚”的一声，荼白头磕到了地上，使她瞬间清醒。
“嘶～”她揉了揉磕到的地方。
房内的渡尘叹息了一声，如果再任由门外的荼白碎碎念，恐怕他今夜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他放下手中的书，打开了门，对坐在地上的荼白说:“进来吧。”
荼白高兴地露出八颗大牙，乖乖地走了进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你就坐这。”渡尘停在客房中间的桌椅旁，侧着脸对荼白示意，“困了就趴桌上睡。”
“哦哦。”荼白乖巧地点头，听话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离不开似的盯着渡尘。
渡尘坐到床上重新拿起书看。虽然没再听到碎碎念，但荼白的目光更让他不自在。
他看了半响，还在同一个字上。
无奈，渡尘只好手指微动，对荼白施了一道法，使她失去意识进入了睡眠。
他从床边站了起来，眸色深沉地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荼白，心中起了波澜。
他即刻消失在屋内，去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