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裴家人，都该死。”
井丽修不再伪装，属于阿秀的懦弱清纯如潮水般褪去，那含水盈泪的双眸，如今淬毒般狠戾。
绿纱见她神态大变，就知此事不能善了。她面色不改，沉气问道：“你同裴家有旧？”
井丽修大笑道：“裴家不敢高攀，不过……我倒是和死人有旧！”
她几乎笑出泪来，双目尽是血丝，神情癫狂。
绿纱心里一跳，便听见井丽修因大笑嘶哑的声音：“裴淮，你死也逃不掉！欠我的，就让你妹妹来还！”
将军府世子裴淮，文韬武略、气宇轩昂，未待及冠便名满燕京，是无数闺阁小姐的梦中夫婿。素有“淮郎”之美名，可谓占尽风流。
及冠那年，他接替父亲的爵位功勋，同时也承担起了将军府的一切——镇西北、退羌戎，在一场场独担大梁的战役中，裴云渊不再是走马过街的公子王孙，他变得稳重、内敛而可靠。
而井丽修初见裴淮，已经是十四年前的旧事了。
那一年裴淮十九岁，还未及冠成为主将，仍是那个令人一见终身误的燕都淮郎。
她时常痛恨自己牢固的记忆，那样长的岁月过去，竟也未能磨损分毫。
在这漫长的十四年中，她早已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却能记得裴淮的一切。记得他笑时扬起的嘴角，英挺的侧脸和淡薄的唇色。
当然也不会忘记，他是如何残忍地背叛自己。
因此，当井丽修见到裴云追的第一眼，便断定这就是他的妹妹。
太像了。
裴淮的面部线条如果柔和一些，眉眼更精致几分，就该是裴云追这副模样。井丽修恍惚间想道。
可裴淮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井丽修从混乱的思绪中醒来。面前仍是黑夜，五步之外，绿纱剑已出鞘。
她对剑锋置若罔闻，反而问起话来。
“你既是裴家心腹，一定也见过裴淮。若能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放过你。”井丽修盯着绿纱的眼睛威胁道。
绿纱在那一瞬却感觉她很紧张。
“他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绿纱不答，眼神却含着哀伤。
“你是哑巴吗！”井丽修怒道。她恨极了这明摆着知情不报的眼神。左手在腰间一滑，甩出一柄软剑，弹开了绿纱的剑锋。
交手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下一瞬间，绿纱见机不妙，持剑横档于胸，飞身后退。
她在暗卫中也算好手，很少在单挑的情况下吃亏，在井丽修手下却只能勉强抵挡、拖延些时间。
绿纱且战且退，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井丽修手中软剑在黑夜中明灭难观，绿纱无法预料下一剑会从如何刁钻的角度出现，但她能看出，井丽修并不想取她性命。
随着伤口加深，绿纱的视线开始模糊。一阵冷风袭来，井丽修近身扼住了她的咽喉。
朦胧之中，绿纱感到耳边隔了一层水，井丽修的声音遥远地回响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他可留下了什么话？……是否提起过我的名字？”
绿纱知道决不能放任井丽修带走矿脉图，但逐渐失温的身体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还知道最后一个能够留住井丽修的方法。
“少爷去时，只有二位小姐守在榻前……”绿纱感到喉间一松，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呛咳着继续说道:“若想知道是否有话留下，你只有去问将军。”
“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吗？”井丽修冷笑道:“裴云追威震西北，与其冒险找她，倒不如去看看另一个。”
“是叫……裴湘？”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如愿看到了绿纱收缩的瞳孔。
“我可知道你们裴家人，都对这个妹妹宝贝的紧。”
绿纱缓过了呛咳，心中千念闪转:“虽然不知你和少爷有何渊源，但裴湘早在三年前就与将军府断义，不再是我裴家人了。”
“裴家两个女儿，一个断亲，一个叛国。”井丽修仰头大笑:“裴淮，这就是你死也要保住的家人吗，可笑！可笑！”
不等绿纱辩驳，颈后一麻便失去了意识。
即便是一刻不停的纵马疾驰，裴云追一行回到城中之时，天已破晓。
客栈早已人去楼空，绿纱也没了踪迹。
乔新明吐完这一路颠簸的酸水，就听见裴云追吩咐他:“乔大人，既然卫荣业已伏诛，那这卫府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
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咳嗽两声应道:“将军说的是，卑职这就去查封卫府！”
“去城外问老范要人，一个时辰内我要一个结果。”
裴云追把紫竹留在矿区安顿百姓，如今打发了乔新明，身旁便只有一个贺兰少微。
深吸一口气，裴云追心里慢慢镇定下来。
有交手的痕迹却没什么血迹，至少能看出绿纱是被掳走而非杀害。可若只是取图逃窜，此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掳走一个家将？
根据十步弩上的楼兰文，她有九成把握，失踪的赤乌矿都被运入了楼兰境内。这化名“阿秀”的楼兰人见事情败露，却并不急着回去报信，那便是有所图谋。
既有所图，断不会不留踪迹。
“去搜她的住处！”
到达卫府之时，天已大亮。男女老幼皆列于院中等待发落。
“化名阿秀的异邦女子住在哪个院落？”裴云追问道。
“小人卫府管家卫坤，回将军的话。”静默半晌，四十余岁的管家瑟瑟开口道。
“将军所言，当是楼兰使者井丽修。”此话一出，裴云追当即皱起了眉。
虽未得见真容，但她也知道楼兰圣女井丽珠之名，如此相似……必不会是什么巧合。
管家继续说道：“井丽修是近年卫府的座上宾，图尔哈的矿石有九成都进了她的口袋，与卫敬交往甚密，平日里就下榻于相邻的东跨院。”
推门而入，厢房内整洁直击，几乎像是没人住过的空房。唯有茶具一侧压着一道小笺，为来者刻意而留。
裴云追折开纸笺，字迹是不出所料地新鲜。
“今日三更，床下密道。若想绿纱活命，请将军独身前来。”
她将纸笺在手中一团，反手便扔给门前的贺兰少微，懒道：“说是床下有密道，你去看看。”
贺兰少微展开纸团，当即皱眉劝道：“将军不可只身犯险，我为将军开路。”
裴云追一个眼刀甩去，凉凉道：“做奴隶的，就只管做好主子交代的事。”
贺兰少微蓦地沉默下去，动作却未停下。他修长的手指沿博物架巡挲了几个来回，旋即在格间一扣，床下响起铰链运作的声音。
将榻上的遮盖清理干净，床板下半敞的门洞便现出原形。冷风倒灌进屋，从上方看去，唯有唯有一片漆黑。
既然有风，便有出口。裴云追沉吟片刻，从腰间摸出两颗石子弹了出去。
落底清脆，未见机关异响。
裴云追拍手道：“成了，没什么大问题。正巧，我也想会会这是何方神圣，本将面前也敢如此托大。”
她抬眼瞥向默不作声的贺兰少微，终于从肚子里搜刮出零星半点良心，“没有把握我不会以身犯险，别丧着张脸添堵，先去给我调两队亲兵围府。”
裴云追此人，平日也许开的了玩笑，也听得进劝告，但拿定的主意向来不容置喙。得了这点毫末安慰，贺兰少微心下稍安，领命出了门。
三更天，万籁俱寂。
范大樾将陵州城戒严，卫府上下已被西北军接管，水泄不通。
井丽修厢房内，裴云追正交代最后的事宜。
“但凡密道，必有出口。今日我观风声，出口必在陵州城内。她即便武艺再高，也难挟人遁逃。老范，吩咐弟兄们盯好城防，如有异动不可放过。”
“紫竹，你守在此处。密道内若起刀兵，便来支援。”
最后，贺兰少微只看见她微微偏头，平静道“等我回来。”
裴云追用火折子打起一段火，终于看清了密道的构造。
两侧是粗糙凿开的石壁，嶙峋而尖锐。路面显然经过了打磨，只是狭窄却并不难走。
火光所及之处，唯有一条可行之路。裴云追一手打火，一手持刀向前行进，不多时便在静默地风声中辨认出两道呼吸。
火光映出一卧一立两道人影，井丽修的表情在火光中明灭难辨。她的身后，是昏迷不醒的绿纱。
见绿纱并无性命之忧，裴云追微松一口气，将目光锁定在气质大变的“阿秀”身上。
楚楚可怜的面庞如今只剩阴郁与冰寒，褪下中原女眷的外衣，一身墨色，手持刀锋，俨然一副杀手的面貌。
“还未正式介绍过自己，失礼了。”裴云追听见她幽幽开口，话中夹杂着戏谑的挑衅。
“井丽修，久仰裴将军大名。”
“你同楼兰圣女井丽珠，是什么关系？”裴云追冷冷问道。
“皓月与萤火，明珠与修罗。将军以为，我们会是什么关系？”井丽修轻掸剑身，似笑非笑。
裴云追懒得与她纠缠，见她无意正面回答，便直奔主题：“你绑了绿纱引我至此，不是为了打这些哑谜吧。”
井丽修面上伪饰的笑意终于褪去，双目如刀，细细地打量过裴云追周身，半晌才开口：“不错，我对将军确有一问。你若答得让我满意，我便放过这个丫头。”
她侧头看向地上昏睡的绿纱，嘴上未停：“裴溪，我要问你，你兄长裴淮死前都说了些什么话！”
裴云追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的情绪本该有所波动，但那些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根名为“仇恨”的轴上，牢牢地钉住了她的七情六欲。她听见自己十分冷静，甚至有些冷血地开了口：“你想在一个死人身上得到什么？”
井丽修不再伪装，属于阿秀的懦弱清纯如潮水般褪去，那含水盈泪的双眸，如今淬毒般狠戾。
绿纱见她神态大变，就知此事不能善了。她面色不改，沉气问道：“你同裴家有旧？”
井丽修大笑道：“裴家不敢高攀，不过……我倒是和死人有旧！”
她几乎笑出泪来，双目尽是血丝，神情癫狂。
绿纱心里一跳，便听见井丽修因大笑嘶哑的声音：“裴淮，你死也逃不掉！欠我的，就让你妹妹来还！”
将军府世子裴淮，文韬武略、气宇轩昂，未待及冠便名满燕京，是无数闺阁小姐的梦中夫婿。素有“淮郎”之美名，可谓占尽风流。
及冠那年，他接替父亲的爵位功勋，同时也承担起了将军府的一切——镇西北、退羌戎，在一场场独担大梁的战役中，裴云渊不再是走马过街的公子王孙，他变得稳重、内敛而可靠。
而井丽修初见裴淮，已经是十四年前的旧事了。
那一年裴淮十九岁，还未及冠成为主将，仍是那个令人一见终身误的燕都淮郎。
她时常痛恨自己牢固的记忆，那样长的岁月过去，竟也未能磨损分毫。
在这漫长的十四年中，她早已忘记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却能记得裴淮的一切。记得他笑时扬起的嘴角，英挺的侧脸和淡薄的唇色。
当然也不会忘记，他是如何残忍地背叛自己。
因此，当井丽修见到裴云追的第一眼，便断定这就是他的妹妹。
太像了。
裴淮的面部线条如果柔和一些，眉眼更精致几分，就该是裴云追这副模样。井丽修恍惚间想道。
可裴淮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井丽修从混乱的思绪中醒来。面前仍是黑夜，五步之外，绿纱剑已出鞘。
她对剑锋置若罔闻，反而问起话来。
“你既是裴家心腹，一定也见过裴淮。若能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放过你。”井丽修盯着绿纱的眼睛威胁道。
绿纱在那一瞬却感觉她很紧张。
“他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绿纱不答，眼神却含着哀伤。
“你是哑巴吗！”井丽修怒道。她恨极了这明摆着知情不报的眼神。左手在腰间一滑，甩出一柄软剑，弹开了绿纱的剑锋。
交手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下一瞬间，绿纱见机不妙，持剑横档于胸，飞身后退。
她在暗卫中也算好手，很少在单挑的情况下吃亏，在井丽修手下却只能勉强抵挡、拖延些时间。
绿纱且战且退，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井丽修手中软剑在黑夜中明灭难观，绿纱无法预料下一剑会从如何刁钻的角度出现，但她能看出，井丽修并不想取她性命。
随着伤口加深，绿纱的视线开始模糊。一阵冷风袭来，井丽修近身扼住了她的咽喉。
朦胧之中，绿纱感到耳边隔了一层水，井丽修的声音遥远地回响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他可留下了什么话？……是否提起过我的名字？”
绿纱知道决不能放任井丽修带走矿脉图，但逐渐失温的身体却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还知道最后一个能够留住井丽修的方法。
“少爷去时，只有二位小姐守在榻前……”绿纱感到喉间一松，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呛咳着继续说道:“若想知道是否有话留下，你只有去问将军。”
“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吗？”井丽修冷笑道:“裴云追威震西北，与其冒险找她，倒不如去看看另一个。”
“是叫……裴湘？”她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如愿看到了绿纱收缩的瞳孔。
“我可知道你们裴家人，都对这个妹妹宝贝的紧。”
绿纱缓过了呛咳，心中千念闪转:“虽然不知你和少爷有何渊源，但裴湘早在三年前就与将军府断义，不再是我裴家人了。”
“裴家两个女儿，一个断亲，一个叛国。”井丽修仰头大笑:“裴淮，这就是你死也要保住的家人吗，可笑！可笑！”
不等绿纱辩驳，颈后一麻便失去了意识。
即便是一刻不停的纵马疾驰，裴云追一行回到城中之时，天已破晓。
客栈早已人去楼空，绿纱也没了踪迹。
乔新明吐完这一路颠簸的酸水，就听见裴云追吩咐他:“乔大人，既然卫荣业已伏诛，那这卫府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
他闻弦歌而知雅意，咳嗽两声应道:“将军说的是，卑职这就去查封卫府！”
“去城外问老范要人，一个时辰内我要一个结果。”
裴云追把紫竹留在矿区安顿百姓，如今打发了乔新明，身旁便只有一个贺兰少微。
深吸一口气，裴云追心里慢慢镇定下来。
有交手的痕迹却没什么血迹，至少能看出绿纱是被掳走而非杀害。可若只是取图逃窜，此人为何要大费周章地掳走一个家将？
根据十步弩上的楼兰文，她有九成把握，失踪的赤乌矿都被运入了楼兰境内。这化名“阿秀”的楼兰人见事情败露，却并不急着回去报信，那便是有所图谋。
既有所图，断不会不留踪迹。
“去搜她的住处！”
到达卫府之时，天已大亮。男女老幼皆列于院中等待发落。
“化名阿秀的异邦女子住在哪个院落？”裴云追问道。
“小人卫府管家卫坤，回将军的话。”静默半晌，四十余岁的管家瑟瑟开口道。
“将军所言，当是楼兰使者井丽修。”此话一出，裴云追当即皱起了眉。
虽未得见真容，但她也知道楼兰圣女井丽珠之名，如此相似……必不会是什么巧合。
管家继续说道：“井丽修是近年卫府的座上宾，图尔哈的矿石有九成都进了她的口袋，与卫敬交往甚密，平日里就下榻于相邻的东跨院。”
推门而入，厢房内整洁直击，几乎像是没人住过的空房。唯有茶具一侧压着一道小笺，为来者刻意而留。
裴云追折开纸笺，字迹是不出所料地新鲜。
“今日三更，床下密道。若想绿纱活命，请将军独身前来。”
她将纸笺在手中一团，反手便扔给门前的贺兰少微，懒道：“说是床下有密道，你去看看。”
贺兰少微展开纸团，当即皱眉劝道：“将军不可只身犯险，我为将军开路。”
裴云追一个眼刀甩去，凉凉道：“做奴隶的，就只管做好主子交代的事。”
贺兰少微蓦地沉默下去，动作却未停下。他修长的手指沿博物架巡挲了几个来回，旋即在格间一扣，床下响起铰链运作的声音。
将榻上的遮盖清理干净，床板下半敞的门洞便现出原形。冷风倒灌进屋，从上方看去，唯有唯有一片漆黑。
既然有风，便有出口。裴云追沉吟片刻，从腰间摸出两颗石子弹了出去。
落底清脆，未见机关异响。
裴云追拍手道：“成了，没什么大问题。正巧，我也想会会这是何方神圣，本将面前也敢如此托大。”
她抬眼瞥向默不作声的贺兰少微，终于从肚子里搜刮出零星半点良心，“没有把握我不会以身犯险，别丧着张脸添堵，先去给我调两队亲兵围府。”
裴云追此人，平日也许开的了玩笑，也听得进劝告，但拿定的主意向来不容置喙。得了这点毫末安慰，贺兰少微心下稍安，领命出了门。
三更天，万籁俱寂。
范大樾将陵州城戒严，卫府上下已被西北军接管，水泄不通。
井丽修厢房内，裴云追正交代最后的事宜。
“但凡密道，必有出口。今日我观风声，出口必在陵州城内。她即便武艺再高，也难挟人遁逃。老范，吩咐弟兄们盯好城防，如有异动不可放过。”
“紫竹，你守在此处。密道内若起刀兵，便来支援。”
最后，贺兰少微只看见她微微偏头，平静道“等我回来。”
裴云追用火折子打起一段火，终于看清了密道的构造。
两侧是粗糙凿开的石壁，嶙峋而尖锐。路面显然经过了打磨，只是狭窄却并不难走。
火光所及之处，唯有一条可行之路。裴云追一手打火，一手持刀向前行进，不多时便在静默地风声中辨认出两道呼吸。
火光映出一卧一立两道人影，井丽修的表情在火光中明灭难辨。她的身后，是昏迷不醒的绿纱。
见绿纱并无性命之忧，裴云追微松一口气，将目光锁定在气质大变的“阿秀”身上。
楚楚可怜的面庞如今只剩阴郁与冰寒，褪下中原女眷的外衣，一身墨色，手持刀锋，俨然一副杀手的面貌。
“还未正式介绍过自己，失礼了。”裴云追听见她幽幽开口，话中夹杂着戏谑的挑衅。
“井丽修，久仰裴将军大名。”
“你同楼兰圣女井丽珠，是什么关系？”裴云追冷冷问道。
“皓月与萤火，明珠与修罗。将军以为，我们会是什么关系？”井丽修轻掸剑身，似笑非笑。
裴云追懒得与她纠缠，见她无意正面回答，便直奔主题：“你绑了绿纱引我至此，不是为了打这些哑谜吧。”
井丽修面上伪饰的笑意终于褪去，双目如刀，细细地打量过裴云追周身，半晌才开口：“不错，我对将军确有一问。你若答得让我满意，我便放过这个丫头。”
她侧头看向地上昏睡的绿纱，嘴上未停：“裴溪，我要问你，你兄长裴淮死前都说了些什么话！”
裴云追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她的情绪本该有所波动，但那些画面最终定格在了一根名为“仇恨”的轴上，牢牢地钉住了她的七情六欲。她听见自己十分冷静，甚至有些冷血地开了口：“你想在一个死人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