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一个月,我夜里总是不敢睡着,白天偶尔打个盹梦里也总是曾经发生的事,方时雨此曲已有半月之余,不知一切可还顺利。

    我掐着手指算着他的归期,不知不觉马车驶入一僻静小巷,从巷子深处仿佛听到一段熟悉的歌喉和琴声,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

    离开长安已经太久了,那段充实而具有挑战的岁月终究是回不去了,若是能再见旧人,相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

    我掀开帘子跳了下去,突然一阵眩晕,扶着马车站了好一会才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去望向台子的那一刻突然停住,躲在柱子后面藏了起来。

    那张脸我再熟悉不过,不管何种境遇总是天然带着一股高傲,即使台下只有寥寥几人也能纵情忘我地演奏,仿佛还是长安宫廷之内的花天锦地,软红十丈。

    莫名的哽咽从心底升腾而起,曾经如此傲世轻物的他怎会甘心如今的潦倒落魄,明明是喜乐我却听得泪流满面。

    那一天我迟迟不敢上前,怕旧时的人会勾起一些旧时的事,在反复愈合的伤口再次撒盐。

    “夫人,那是谁啊?”

    翠儿疑惑地看着前方,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你听过《渭川曲》吗?”

    翠儿:“这个我知道,从前在长安听过,几乎是家喻户晓。”

    我看着台下为数不多的观众淡淡地道:“他便是李龟年。”

    翠儿没有说话,有些惊讶且疑惑地看了很久,她也许在想传说中的李龟年怎么是这副样子,粗布长衫,形容憔悴,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我站得有些吃力,坐在一旁的石墩上,“翠儿,你把带的银钱都给他,就说......他唱的很好.......”

    此时江南处处都弥漫着一股春意盎然的景色,我独坐在檐下,看着为数不多的几个听众也悻悻离席。

    “啧!又是唱这首,每次结束都是这首曲子,大好的日子听着怪不吉利.....”

    “可不是,也不分分场合,跟招魂一样。”

    “这首曲子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伊州歌》?”

    ......

    “清风明月苦相思,荡子从戎十载余。征人去日殷勤嘱,归雁来时数附书。”

    可惜,他到死都没等来那个要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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