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安姚再次出书房时,便看见青岚蹲在一边拿着本书籍在与年尘说话,年泱坐在院中石椅上,侍从们摆出茶具和炭火。

    女使搬来苏安姚最喜欢的梨花椅,免了年泱的礼后悠哉游哉的看着他们两个一问一答。

    年尘不过七岁孩子,看着早熟,他端着手有些腼腆的回着青岚的问题,青岚像皇宫里博学的太傅,并不严厉反倒有些慈爱问道:“年尘,四书五经可有学?”

    “有的,家中有去书塾。在四公主也有为年尘请老师来教导年尘。”小孩的声音有些颤抖。

    年泱把年尘拉过来,微笑道:“年尘还是比较怕生的。”

    褚青岚起身坐在椅上:“我是家中唯一一个孩子。看到你们有弟弟妹妹的,我会很羡慕啊。”

    苏安姚贴近他耳畔:“我就是你妹妹。”

    褚青岚轻轻应了声。

    年泱把把年尘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梳着,安平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让人把玉梳拿来。

    “你带着弟弟生活终归是不容易,公主府邸还有许多客房,先住下来?”

    年泱摇了摇头:“我的名声实在是太差了,若是三公主府传出有雪乐楼的花魁的话实在是不妥。

    苏安姚道:“我名下有许多房子,不如带你们去看看?”

    年泱苦笑道:“我是流放途中私逃的罪犯,在京城留着也实在不安全,我想带年尘寻个了无人烟的地方过下半辈子罢。”

    青岚惋惜道:“你还年轻……隐姓埋名什么的……”

    苏安姚塞了几个蜜饯在年尘手中,年泱刚刚为他冠了个端正的头发,苏安姚把小孩拉到身侧:“今年几岁了?”

    “七岁了。”他咽下蜜饯小声回答

    她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脸:“可怜的孩子。”

    “年尘不可怜,年尘有哥哥。”

    年泱叹了口气,原本想把年尘寄养在张江萧家……但张家的话苏安锦也已经发觉与自己有关,若是害张江萧被苏安锦记恨倒是会让张家无辜的人下水。

    不如让年尘呆在自己身边会安全许多,往后便隐姓埋名,游走他乡。

    长兄如父。这是年泱在京城唯一的家人,无依无靠但愿往后的日子会好些罢。

    长月快步穿过长廊向小院走来,半蹲行礼后:“殿下,主君。门外有一个自称是年公子的未婚妻的求见。”

    苏安姚回头就见年泱蹙着眉头思索什么,只见他开口问道:“此人为何会得知我在三公主府邸……”

    这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外边的传闻无非是雪月楼的花魁被四公主强制带回四公主府邸日日夜夜……等传闻,年泱出逃那天也是很隐秘的,知情者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士,怎么会被这个未婚妻得知。

    打算帮助年泱那天,苏安姚便差人去打探年泱的消息,年泱家里发生的事情苏安姚还没有开府,在朝堂只是旁听并不过多的参与讨论,也或多或少的知道一点。

    这个未婚妻嘛,据说是中了探花后得知年家出事毫不犹豫退婚了,这两年过的可谓是风生水起,现在出现是为什么……

    一名女子被女使引路向她们所在方向走来,穿着低调的黑色衣裳,作揖后,清朗的声音道:“在下名唤展粟如今是六品小官现在翰林院任职,在下官职不大还请殿下多多指教。”

    苏安姚笑着问道:“展姑娘是为何知道年泱在我府邸的。”

    “说来惭愧。当年对年公子一见钟情,过目不忘,那天下朝后便见到一个和年泱公子相似的身影,一番调查才敢确定。”

    年泱站起来一动不动,他看了这名叫展栗的女子一眼便挪开眼。

    展栗震惊的看着年泱:“年泱公子果真在这里!这可让我好找啊……”

    青岚探究的看着这人把年泱护在身后:“展姑娘这话如何说?”

    展栗反应过来连忙行礼给青岚行礼。

    年泱把年尘托给安平让安平带去玩。

    “是这样的……当初中了探花,而年家碰巧出了这样的事情,家中长辈觉得不妥有辱名声便把婚事退了。但年泱你是知道我的心意的,我一直都是爱慕与你的啊。”

    年泱为难道:“这是过去的事情了,展公子不必在过多在提,也莫要说是我的未婚妻,而且在三公主面前抖出往事很光彩吗……过去之事何必在拿出来使我难堪。”

    “年泱,你是不是在恨我?恨我无能没法为我们的婚事做主……我找了你三年,没日没夜的找,我已经说服长辈了,我们会在一起的,我们……”

    年泱绝望的闭上眼:“你家长辈知道我是雪月楼的人吗?”

    看着来人支支吾吾的回答,年泱也了然。当年年家落寞后不肯接受一个清白男子,如今在雪月楼的名声更是不可能让展家人接受。

    “回去罢,当年的婚约已毁,我也有其他心悦之人了。”年泱拒绝了展栗。

    展栗不可置信道:“你心悦谁?”

    “与展姑娘无关。”

    那天过后展栗几乎时时刻刻在三公主府门口徘徊

    褚青岚为年泱在清净寺寻了一地住处,简单装修了一番,装修清雅,许是看在朋友的关系,一车一车的好东西送进屋中。

    年泱就带着年尘出了城,门前有栅栏里边是几块田地,可以简单种点小白菜,小菜成熟了便可做些菜式。

    他不懂种田,所以披着黑色袍子遮住面容,徒步回京城买下几本种田的书籍。房子在深林半山腰附近,再往上走,上了阶梯便是清净寺,这里种满满山的白玉兰树,光秃秃的落了雪。等着来年开满枝头。

    年泱对屋子很满意,如同衣服一样,能穿就够了。房子能住就够了。人少清静距离京城说远也有一段路程,说近也不近,花两个铜板便能蹭上别人的驴车。

    而展栗就像牛皮麦芽糖般黏上了他,不知是如何寻到年泱的住处,毫不避讳的进了院子带了一袋子蜜糖给年尘。年泱拒绝多次无果,见此人不但像个免费的劳动力帮忙干活不求回报,年泱心中还是很介意。

    苏安姚挑挑拣拣,找到了几个合适的人,就等着她们来年春色进春闱选举。

    宵禁的事情也总算有些进度,女皇同意先实行一段时间。由兵部的人着手去监督。苏安姚落得一身轻松。

    出了书房,满院子的竹林落了雪,郁郁葱葱为议和府带来了些生机。

    褚青岚在主卧中逗着红白相见的小鱼。转头就见苏安姚蹲在身侧,温柔的声音传来:“青岚。”

    “嗯?”他低头看着苏安姚,她摸着他的小手,一串佛珠从她手腕处渡过落在他的手腕上,温热的体温落在手中,是那串碎掉的佛珠与上次那串一摸一样。佛珠温润剔透传来。

    他有些惊讶和高兴,不是因为佛珠修好高兴,而是因为苏安姚把自己放在心里而高兴。

    “什么时候修好的?”

    苏安姚轻描淡写:“三天前寻工匠修的,那颗珠子已经碎的没法修了,我唤人寻了一摸一样的来换了。”

    “你……”褚青岚。

    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青岚会去南茗堂帮忙,要么就清净寺,也会去找年泱,与年泱居然难得的很合拍,他或者在府邸看文契,蜜饯阁的账。安平总劝他不用如此上心,还有其他下人呢……

    褚青岚松了松手……他只是想在三公主府有些作用,他不想成为一个随时被替代的人,青岚是正夫,在仪和府邸都井井有条时,他便觉得自己没有用处……在慈祥宫时,祖母或多或少都会让他做些什么……如果沦为只会弹琴绣花的花瓶……他心下一紧。

    优秀的男子多了去了,他不过是碰巧遇见苏安姚这样好的妻子……

    见到苏安姚他是欢喜的。就如同现在他不知不觉的红了耳朵。

    “府邸的家宴让我来办把。”苏安姚拿着他桌边的书纸静静看着纸张。

    褚青岚连忙搂在怀中,不自然地微笑:“我……我来罢,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妻主。”

    不知为何苏安姚却心而意举的看穿他的表情,笑盈盈第从他怀中抽出纸张:“这么防备做什么,傻瓜,整日赶着吃苦呢。”

    后日便是家宴,邀请的名单已经送出去,苏安姚坐在他身侧轻轻翘起脚看着道:“长姐,俞将军,二姐姐,四妹,苏念禾……”

    苏安姚点了点头:“唉,年泱也叫来,额李镜霜也叫来。我记得她不是很你还不错吗?”

    “好……”褚青岚点了点头撩起袖子落下一笔。

    “姑娘!”安平敲了敲门:“陛下身边的嬷嬷来找您。”

    “叫进来吧。”

    “三公主殿下,陛下宣入宫。皇帝身边的刘嬷嬷道。

    “嬷嬷,圣上可有说是何是?”

    刘嬷嬷摇了摇头:“陛下就叫了几位公主进宫。”

    褚青岚心中一慌,拉住苏安姚的手:“我陪公主进宫罢……”苏安姚也乐的慌,“你不去我还不高兴呢。”

    备好马车便进宫了。安平也把京兰园弄好,也空下时间来陪苏安姚一起出门。

    乾清宫,女皇站在窗口处手中拿着卷书卷细细端详:“仪和,过了元旦朕要去姑苏等地方微服私访,你可愿去。”

    苏安姚蹙眉,那年去姑苏……皇祖母便被人害了。再次去姑苏若是有阴谋……

    苏安姚连忙调整后,不动声色地接旨:“儿臣愿意的。”

    陆续来的还有苏安挽,只是苏安姚想着门外的褚青岚便浅浅打了个招呼。

    出了乾清宫后,苏安姚面色忧愁,褚青岚道:“如何……”

    苏安姚道:“陛下要我元旦后去姑苏微服私访。”

    褚青岚愣住:“去姑苏微服私访……我陪您一起去。”

    “你没去过姑苏罢?”

    褚青岚摇了摇头:“没有去过。”

    苏安姚揉了揉他的发:“只是微服私访罢了,不必为我担忧,先回府罢。”

    她握着褚青岚的手,她手偏冷,褚青岚手心的热度传来暖暖的。

    苏安姚已经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就算是女皇要对她身边的人下手,苏安姚也不会在任人宰割的谦让了。这样在女皇身边演戏的日子,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算了。她只要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慢慢安插人手在朝中便好,届时翻脸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苏安姚面色上对着褚青岚还是笑盈盈的,褚青岚牵着她的手有些用力,他也很紧张。

    “安姚,我要陪你一起去……”他执着的又说了一遍。

    “好,我会带你一起去的。”

    女皇计划带上了二公主,三公主和四公主。但好像自从年泱走后,苏安锦都已经无心上朝,几乎告假不来。听外头不知名的风声说四公主整日呆在昭愉公主府邸听歌叫人唱曲。

    事实上,苏安锦确实呆在自己的主卧中,谁也不见。金纯每日都送饭来,苏安锦躺在床中看不起神色。洁白的纱帘把床遮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窗户和门也关的严严实实,暗的可怕。只要有人上前便会被苏安锦摔来个不知何物的东西,碎了一地。

    她叫着:“滚。”

    声音怒着,听着便让人害怕。女使每日敢进去打扰苏安锦。

    金纯不知所措的把饭菜放下:“殿下,求求您吃点东西罢?”

    “给我滚出去,别烦我。”她哽咽的声音传来。

    “殿下不吃,我也不好给皇后个交代……”金纯为难的道。

    “你不想在四公主府邸呆着就滚回父皇的皇宫,我的消息你在传给父皇,我就把你嘴巴缝起来撕烂。”苏安锦传来闷闷的声音。

    “殿下……”金纯道:“女皇殿下想带公主您,元旦后去姑苏微服私访。”

    父皇去不去?”闷闷的声音从床中传来。

    “皇后不去,长公主不去,就带你和三公主二公主去。”

    “我不去,你去回……。”苏安锦就再没声音。

    金纯焦虑地跑来,掀开帘子却发现,苏安锦唇色发白似乎晕过去了,金纯立马叫人去喊太医。

    有些亮光金纯才发现床边落了许多湿漉漉的帕子,手中还拿着一条……眼里还擒着泪珠。

    她面色苍白,雍容华贵的脸上消瘦了些,她很美。金纯呼吸一顿,四公主出事她觉得自己要活不过今天的太阳。

    太医来过后,皇后淮夜真也来了,她下了马车,急忙忙的走来,金纯行礼后道:“太医已经来过了,四公主是……饿晕的……”

    淮夜真生气道:“你们怎么伺候公主的?都活腻了吗?竟然敢饿着安锦。”

    她小声道:“实在是公主不吃……”

    “我家安锦从未让饿过肚子。”淮夜真生气的把院子里的人都关了起来等待发落。女使们欲哭无泪。

    苏安锦憔悴地躺在床上,她面色苍白,三天没吃饭把自己饿的更是婀娜多姿……她脸上的肉都少了几分。眸中含着泪水,手中帕子随意一擦。

    安锦,你这是怎么了。说出来好让父皇为你做主啊……

    苏安锦闭上眼,微弱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我也不明白,想清楚就好了。”

    想什么?她不说……金纯也不敢说。苏安锦是真的会把她嘴巴缝起来的。哪怕她是皇后身边的人……

    淮夜真深吸一口气,孩子大了……本就管不住,如今更是越发不愿与他谈心说话……就连以前的撒娇,抱怨都不说了。

    皇后拿着碗粥,哄着道:“安锦,吃一口罢……你要星星月亮父皇都给你摘下来。”

    苏安锦撇过脸,她不吃。整张脸埋在毛绒毯子中

    皇后实在没法子,出了门淮夜真问金纯:“你有什么法子吗?”

    金纯犹豫道:“殿下不如喊三公主来,或许会有些方法。”

    她们之间向来不和,这能行吗?淮夜真不可置信的看了眼金纯。

    苏安姚和褚青岚赶来的时候,苏安姚看着憔悴的苏安锦:“你这是?节食减肥?”

    “你才减肥。”被褥中传出一道怒冲冲的声音:“减的跟你一样病怏怏的,要不不死的,你就高兴了吧”

    中气十足,看来还没有很糟糕。

    苏安姚有些无奈,与这四妹妹说话真累,她跟这四妹妹真的是和不来。每句话都不是爱听的。真不明白年泱怎么忍的下来在苏安锦身边。

    平日里和苏安锦都没说几句话,要么就苏安锦自己凑上来叽歪嘲讽两句自己。真不懂皇后怎么会知道自己与苏安锦之间确实有些不能说的秘密。

    她看了眼金纯,顿时明白了。

    “你想见见年泱吗?”苏安姚坐在她的床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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