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是一个环境还不错的小区,向寻不知道爸爸还有多少存款,他平时都不关心这些。

    只有大人们会在小时候调侃要不是向寻的爸爸长得还算标志,熊妈妈嫁给他可能都是看上他的财产。

    向寻没有钥匙,他等有人在他前面开了小区的门才乖乖的跟在后头进去,走进电梯,按下21楼。

    电梯里有向寻熟悉的烟味,这提醒了向寻,他扯起自己的衣领仔细问,是洗衣皂的味道。

    向寻又拿手挡在嘴巴前面呼了口气,有一点点烟味,不算重,爸爸应该闻不出来。

    爸爸不抽烟,但是他的同事会抽,这就导致了爸爸对烟味很敏感,在这个家里,不论妈妈在不在,抽烟被抓到都是一项大罪。

    电梯到了,叮的一声,向寻走出电梯,敲门,看到爸爸高兴的大脸。

    “小子,回来啦!哈哈。”爸爸高兴地把向寻搂在怀里,动作虽然有点生硬,但还是迫使向寻向着爸爸用力的方向前进,“快来快来,饭都做好了,就等你来了。来见见你爷爷。爷孙俩有十几年没见了吧。”

    循着声音看去,饭桌边隐隐约约有一个老人衣服的衣角,灰色的。想必那就是他熟悉又陌生的爷爷,那个逼走了妈妈的爷爷。

    向寻低着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是一个无奈又不得不接受的现实,爷爷回来了,妈妈走了。

    可是爷爷也是曾经他那么亲密那么爱着的人,是那个在夕阳下让自己坐在肩头从山路上带他走回家的人。

    “爷爷。”向寻沉默地叫了一声,眼睛始终不敢看向爷爷,这么多年,爷爷走失一直是爸爸的一块心病,而爷爷回来了,向寻心里却堵得慌。

    对面没人应,向寻缓缓抬头,看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是他的爷爷,但是十几年不见,爷爷好像老了二三十岁。

    原来有神的大眼现在眼窝深陷,嘴角耷拉着,双眼聚不上焦。

    爸爸见爷爷没有搭理向寻,忙走过去,嘴巴凑在爷爷耳边说话,“爸,你的孙子,向寻,小星星回来啦。”

    听见小星星三个字,爷爷有了反应,他激动的走过来,双手放在向寻肩上。嘴里念叨着:“小星星啊,你回来啦,爷爷好久没见到你啦。你妈妈呢,开博呢?”

    看这样子爷爷是有点神志不清,提到妈妈,向寻心里一下子难过起来,答道:“妈,妈她走了,再也不回来的那种,走了。”

    登时向寻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那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理智告诉他要忍住。

    “走了,”爷爷的语气像小孩子被抢了玩具一样委屈,“开博走了,小星星不就没有完整的家了吗?开博走了,她走了。”

    爷爷不断念叨着“开博走了”,反倒弄得爸爸很尴尬,他安抚着爷爷,叫两人坐下来吃饭。

    折腾那么久,终于有个结果的寻找,一家三口好像都有点不是很高兴。

    爸爸做的饭还是很好吃,不过向寻没什么胃口,向寻和爸爸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无非是学习怎么样,住得习不习惯,钱够不够。

    向寻告诉爸爸下个月去开家长会,爸爸欣然答应,还说要把爷爷也带去,向寻看了一眼爷爷呆呆的样子,又沉默地低下了头。

    这个家,妈妈和向寻就像是多余的。

    家里开了空调,向寻还是热,几口刨完碗里的饭就要回房间,爸爸也没说啥,叫他好好睡一觉,这几天刚进学校肯定学得很辛苦。

    向寻打开房间的门,不得不说爸爸的审美确实不错,房间干净素雅。

    衣柜里塞了十几件衣服,有一些是之前的,有一些是新买的。向寻一个翻身扑到床上,打开手机,班群里仍然很热闹。

    有一个头像是只鸟的人在班群里问家长能不能不去,班长回复能来的尽量都来,这次家长会讲的是和升学有关的事情,比较重要。

    向寻点开和班长的聊天框,给他发消息。

    星辰:班长,你知道汪霖铃的联系方式吗

    巴玛:知道啊

    星辰:发我一下谢谢

    班长发过来刚才群里面鸟头像的名片,向寻点击添加好友,对方立马通过了。

    向寻想给汪霖铃改个备注,他打出一个汪大傻,又觉得不妥,最后改成了平时喊的汪同学。

    星辰:汪同学?

    桑桑鸟:寻哥吗?

    星辰:脑子挺机灵啊,就猜出来了。

    桑桑鸟:平时就你叫我汪同学,不用脑子也知道。

    星辰: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脑子的。

    桑桑鸟:再说话小心我告你人身攻击啊,最近一中可在严查校园暴力。

    向寻拿着手机笑个不停,他和汪霖铃当了一段时间前后桌,说话都变得活泼些了。

    向寻又发消息邀请她一会儿出来吃饭。

    对方没有再回复他,向寻捧着手机看视频,没几分钟看就睡着了。

    汪霖铃从老班的办公室出来,松了口气,步子轻快的走回教室。

    她其实有点想哭,但是向寻当时偷偷看了她一眼,万一她忍不住又哭了,向寻又来逗她开心怎么办,他既替她说话又将就自己,吸口气憋住算了。

    回到教室,班主任的老婆卷卷头通知第二天要开家长会,汪霖铃笑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那次家长会来的都不是她有血缘的家人,自己的父母抵不上一个外人。

    汪霖铃想等等向寻的,一想到无敌嘴炮机老班的长篇大论有教育意义的鸡汤演讲,她顿时就失去了兴趣,再晚一点,她就赶不上下一趟公交车了。

    回到小院子,没看见华叔,汪霖铃也不是很饿,在床上躺着。

    这个小院子住着奶奶和华叔,华叔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记得爸爸送他来的那天下着大雨,雷电交加。

    爸爸借口有事把汪霖铃安置在弟弟家里,转头和前妻处理离婚的事情。

    小院是奶奶的丈夫留下的遗产,奶奶以前和汪霖铃家一个村,还是汪霖铃的远房长辈,奶奶过年见过汪霖铃几面。

    村里面什么大小事都瞒不过风声,她对汪霖铃家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汪爸一安置就是半个月,她可怜小孩子,商量过后和华叔收留了汪霖铃。

    还没等到华叔回来,向寻加了她的名片,没聊几句,就看见一个踌躇熟悉的身影在院子里徘徊。

    汪霖铃穿着宽松的短袖运动裤走出去,发现是余召的姐姐余娜。

    余娜手里捏着一个信封,看样子她应该是给汪霖铃送余召的遗物来了。

    两人也熟,余娜过生日的时候还邀请了汪霖铃,汪霖铃和余召算是在父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机缘巧合的见了对方的家长。

    余娜看见汪霖铃,挤出一丝真心又略显尴尬的微笑,“霖铃,这个,是余召留给你的,那天收拾他东西的时候发现的。”

    汪霖铃手缓缓伸出去接过信,脸色沉下来,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谢姐。”

    “没事,”余娜尴尬的搓搓手,“葬礼那天的事我很抱歉,但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封信给你,就算余召他……就算这样,这些还是你们两人的事,我是他的家人,也不好私拆信件。”

    “你拿着,好好看一看,以后我们,可能就没什么交集了。”

    汪霖铃听着这话,有些想哭,没骨气的她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流眼泪,一个冰凉凉的东西还是打到了她的手上。

    是她不争气的眼泪,越流越多,泪水顺着手背流进指缝,把信封浸湿了一小块。

    能怎么办啊,余召几乎成了她的泪点开关。加上余娜说的那句没有交集,她也没想和这家人再有什么交集,每见到这些熟悉的人,最后结果只有惹得她难过。

    现实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余娜干站着,她伸手想抱住汪霖铃,安慰她一下,谁知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娜娜,你在这儿干嘛?”这是余娜的妈妈,她和余娜逛街,一扭头余娜就不见了,她猜测余娜在这里。

    凭着记忆,妈妈找到这里,果不其然,余娜正和间接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抱在一起。

    “娜娜,你来这儿就是为了找她?”妈妈的脸色有些不可思议,“她可是杀了你弟弟的人啊,召召要不是因为她,怎么会自杀?”

    妈妈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五官扭曲,似乎面前是一个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她眼眶发红,泪水从满是皱纹的脸上滑落,她生气地使劲呼吸,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两人。

    “妈——”余娜走过去,想要安抚妈妈的情绪,“不是的,妈,你错怪霖铃了。”

    妈妈听不进去,径直走向汪霖铃,重重的撞了余娜一下。

    她气势汹汹,儿子死掉那天的惨状浮现在眼前,怒火控制了她的理智。

    “你这个——杀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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