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詹姆斯急匆匆地开车过来把雪伦送回家去。

    “真是太可怕了!”詹姆斯心有余悸道,“我还和约翰交谈,枪声就从餐厅方向传过来,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开车过来接你们。”

    “确实很可怕,子弹从我们头顶飞过去,打碎了整块玻璃。”

    “等会有治安官来巡逻问话,照实说就可以了。考虑到小镇的警力不足,这种案件会有约克市警局调派人手前来协助调查。”詹姆斯先生分析道。

    “你知道得真多,感谢你的指导。”

    “我很荣幸。”

    很快汽车停到了乔纳森家门前的马路上。

    告别的时候,詹姆斯先生从车里取出一个大纸箱,他显然还有些犹豫,很认真地说道:“这都是读者寄给你的信件。我让报社员工剔除了大部分从包装上就能看出明显不正常的,但我不能肯定这里头就不会有糟糕的、不尊重人的内容。如果它们影响了你的心情,那请停止拆阅它们。”

    “小说的评价不好吗?”

    “不,绝大部分读者都喜欢它,但你不能让喜欢挑刺的人闭上他们的嘴巴。”

    纸箱很大也很重,里面居然有好几百封信。但是雪伦没有功夫去拆开它们,她的家人们都关心地围着她,感谢上帝她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当被问到参与交火的人中是否有雪伦认识的小镇居民,雪伦说是巴里.文森特。

    卡伦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们要离这种帮派分子远远的!”

    事情前后还没超过十分钟,乔纳森太太见女儿安然无恙地归来,也就放下心来。事发时候她没有受到惊吓,感谢收音机的喇叭,压过了远处传来的枪响。

    她们七嘴八舌讨论一通,过了一阵子小镇警长前来登门拜访了。

    警长例行询问了枪击发生时的情况,在离开前,他还讲了下最新进展,没有人员伤亡,拿枪那人显然是个新手,子弹都打空了。通缉令已经在申请中,如果看到上面这些人,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优先保护自己。

    这时她们都觉得,家里有个男人会更有安全感。

    “所以我们的小小男子汉快快长大吧!”卡伦揶揄地拍着琼恩的脑袋说道。

    到了傍晚又有客人上门来,是路易斯夫妇和高丹先生,他们带着提前做好的烤鸡和果饮前来探望乔纳森一家。

    路易斯太太,也就是雅克的姑妈,原名苏菲亚.让.高丹,自打她嫁给当地商人路易斯先生后,便成了路易斯太太。她年近四十,体态丰腴,圆润的脸颊上总带着让人倍感亲切的笑容,这些年富裕的生活也让她显得年轻很多。此刻她正握着乔纳森太太的手说道:“哦~感谢上帝一切都安好。我听到有人告诉我发生了枪击,简直要被吓晕过去!”

    乔纳森太太回答自己完全被收音机里的节目吸引走了注意。

    透过厨房门口看到里面忙活的几个姑娘,路易斯太太露出了羡慕的眼光:“你瞧,我一直就喜欢你们家,姑娘们漂亮、懂事又会干活!上次舞会上,我就和你说好了等有空要来你家做客,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没提前打招呼不请自来啦!”

    她说话真是客气又漂亮,平时待人做事也总和和气气,镇上的妇人们都很待见她。只有个别嚼舌头的,会羡慕她过着优渥的生活,却至今没有生育子嗣,暗道这些家产不知道最后会便宜给哪家人!

    两妇人说了一通话后,路易斯太太忽然看着远处在和琼恩玩搭牌游戏的侄子,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想让雅克成为自己的儿子,可他长大了,在很多事上都不再和我交心。”她是指雅克这两年做过的事情,确实让她心力憔悴。

    乔纳森太太想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苦笑着说,孩子长大些都会这样,明明不懂事却以为自己是个大人了,让关心他的人烦恼。

    “我现在只想着他能找个喜欢的姑娘,爱情和婚姻会让他成熟起来。”

    乔纳森太太含糊着说对,没有接这个话。

    路易斯太太便换了个话题,问他们是否有生孩子的方法。

    “我和我丈夫从来没刻意追求过孩子,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说实话这个年纪再次怀孕真是让我苦恼。”

    “可真叫我羡慕啊!”路易斯太太说着,讲起她听过的,东方人有生孩子的秘方。

    乔纳森太太想了想,问路易斯太太是否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华人街的一位老大夫。

    “当然,我听说他退休很久了,只会偶尔给熟人看病。”

    乔纳森太太表示会找个机会把她介绍给父亲,但不能保证一定有好结果。

    路易斯太太回答道,这么多年她已经想通了,孩子就是上帝的恩赐,有或无终归都是她的宿命。

    之后乔纳森太太在厨房指点女儿们如何做好海鲜蘑菇汤,芝士火腿披萨,晚餐终于完成了。

    两家人享用了丰盛的晚餐,气氛非常快活。

    路易斯先生表示,等乔纳森先生回家了,请他务必带着全家前来做客,他要热情招待一番。

    他们不免又聊到了白天的事情,路易斯先生带来了第一手咨询。

    “文森特家的小子真够凶狠,他从小镇逃离后,召集手下直接突袭了对方老窝,直接把对方boss捅成重伤住进了医院。他这样做,既不会成为杀人凶手,对手的帮派却要闹分裂。”

    “......等警方赶到火车站,他早就踏上了向西的旅途。如果他一路向西去了洛杉矶,换个身份,以后也许还能混有所成呢。”

    雪伦听着,反倒认为巴里.文森特不会往西走,一则是向西路途遥远,二则是可以误导警方,他最大可能是去东海岸的大城市,几百万人里面一躲,根本不怕有人来追查。

    餐后大人留在餐桌边闲聊,年轻人们则在壁炉边说说话。

    雅克问起了雪伦是否已经想好新的创作题材,并劝她现在要谨慎一些。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今天我注意到有两家报纸对你做了批评。当然我个人是不认同它们的观点。”

    雪伦饶有兴致道:“那你说说它们是怎么批评的我。”

    “一家说你这是历史虚假主义,用虚构的世界来挑拨民众的情绪。帝国暗指大英,联邦当然是指阿美利加,这样挑唆读者,来加重普通民众对英国的反感。”

    还能这样解读吗?雪伦只能无奈笑了笑。

    “另外一家报纸批评你不懂战争,两国之间如果发展到爆发战争的地步,那便不会因为一个人做出的某些壮举而停下的。”

    这倒是个事实。冷战中发展起来的太空竞赛,更多是基于二战的惨痛教训,以及核威慑下的恐怖平衡。

    雪伦点头赞同道:“它的批评是正确的,中肯的,有道理的,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懂战争的小姑娘。”

    卡伦笑道:“如果它们知道乔乔是个小镇姑娘,恐怕会惊掉下巴!”

    雅克皱眉摇头道:“恐怕会招来更多批评。”

    雪伦看着雅克细长精致的眉毛靠近起来,不自觉拿他和罗伯特的皱眉对比起来。

    嗯,还是忧郁的美少年雅克瞧起来更“甜美”一些。

    正当雪伦胡思乱想着,雅克提议道,她可以考虑写一本关于一战的反战小说。

    卡伦这次真的忍不住了,她不太淑女地笑了好几声,才说着抱歉反问,高丹先生不会真想让一个从没见过战场的姑娘来描写战争的残酷吧!

    他们的热闹引起了路易斯太太的关注。她反复听到了“战争”这个词语,便不高兴地走过来问:“在这样快乐的时光,为什么要谈论战争这种讨人厌的事呢!”

    雅克不悦地回答道:“姑妈,你想多了,我们只是顺带提到罢了。”

    路易斯太太突然擦了擦眼角,情绪激动起来:“哦,每次想到你不告而别,傻乎乎跑去保卫法兰西的壮举,叫我怎能不多想!”

    她喘着气,靠在前来安慰她的丈夫怀里:“威廉,我得出去透透气,散会儿步,好让自己能放松下来。”

    随后路易斯先生感谢了乔纳森太太的关心,表示他陪着妻子就在这附近走走,不会有危险,也请她好好休息会儿。

    雪伦看着路易斯夫妇的表演,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大门关上,她才反应过来,这个姑妈怕不是为了侄子操碎了心!

    瞧瞧从登门拜访,相互认识熟络起来,再到离开她家、制造年轻人相处的空间,以后雅克独自前来拜访她们也能习以为常!

    果然长辈们散去后,场面无形中变得轻松很多。雅克提到了他听过的塞尔维亚谚语:在战争中,政治家提供弹药,富人提供食物,穷人提供孩子……当战争结束后,政客们取回剩余的弹药,富人种更多的粮食,穷人寻找孩子的坟墓。

    卡伦有些不高兴,她直言雅克是一个悲观主义人士。

    “确实,我喜欢亚里士多德,莎士比亚的悲剧作品。”雅克毫不掩饰地承认道,“我讲这些只是悲悯那些为了战争牺牲太多的平民,如果你不高兴我们可以换个话题。”

    雪伦倒是突然想起来一本儿童文学,它以一个特殊的视角,观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下层发生的种种,有血腥与残酷,但因为奇特的视角被淡化了,更多的是温情和善良,唤醒了在战争中麻木的人们,当然这是一本经典的反战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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