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岳明不是早就……

    早就……

    早就……

    早就,早就怎么了?

    是啊,早就怎么了?

    沈鸢柊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只是模模糊糊的记得。

    他,已经死了。

    死去的人出现在这里?

    随后沈鸢柊突然想起来那条奇怪的规则,之前以为只是玩笑,现在想想不禁后背发凉。

    规则三:请不要在城市里和故人相认,因为你无法确定,那是否是你认识的故人。

    遇见岳明不过是来到乌托邦的,一个小小的插曲。

    沈鸢柊想要找的那座祭坛,是乌托邦这里每三年一次进行祭典的地方。

    好在沈鸢柊这次的运气不错,三日后就是乌托邦的忘忧祭。

    想到三天后自己就要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沈鸢柊的心情不由得雀跃起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不过短短的几个小时,以前所有的不愉快,不开心都仿佛被隔离开来。

    本就不甚清晰的记忆,在这里越发变得模糊,像是毛玻璃后的风景,又像是在看书里,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故事。

    沈鸢柊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更加真实了些许。

    忘忧祭,真是个好名字。

    “鴥彼晨风,郁彼北林。

    未见君子,忧心钦钦。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栎,隰有六驳。

    未见君子,忧心靡乐。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山有苞棣,隰有树檖。

    未见君子,忧心如醉。

    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刚刚从从吃饭的地方走出来,沈鸢柊就听见有人在哼唱着,一首未听过的歌谣。

    那歌谣十分哀婉,让听到的人不由得悲从中来,沈鸢柊自然也不例外。

    反倒是一边的白袍侍女接受良好,脸上的笑容和纹上去的一样,丝毫未动。

    沈鸢柊想起第一条规则,心下一震,好在自己的表情维持住了,毕竟托邦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微笑,始终保持得体的微笑。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的年轻妇人,手里握着一把已经生锈的镜子,一路走一路哼唱着沈鸢柊她们听到的那首歌谣。

    一句一句,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就的像是杜鹃啼血一般。

    而且那年轻妇人的脸上并没有带着微笑。

    沈鸢柊心里自然生出疑惑:“她可以不用微笑吗?这违反了规则吧?”

    “她是镜听之术的继承者,他们一族都以镜子作为占卜工具,每天在城中游走。

    遇到的第一个有缘人,通过她开口说的第一个字,通过占卜,帮他解开心中的一个疑惑。”

    镜听?

    沈鸢柊知道的“镜听”之术,是古代的女子,在除夕元旦这种团圆之日,由于丈夫远行未归。

    采用“镜听”的方式,预测远行的丈夫是否平安,以及何时可以归来。

    而且这里的听也不是所谓的遇到有缘人,而是跟在行人身边悄悄的探听,听到的第一句话便用作占卜。

    这里的“镜听”之术,和沈鸢柊记忆里的“镜听”之术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还没等沈鸢柊比对清楚两者的差异,走来的那位身着白衣的继承者人,已然来到沈鸢柊面前。

    眼前的白衣美人颇有古代人风范,微微蹙起的远山眉,悬胆鼻樱桃小口,就像是沈鸢柊曾经在博物馆古画中见过的美人。

    美人皱眉,自然是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更别说这位美人,目不转睛,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沈鸢柊觉得自己就像是辜负美人的渣男。

    诶?

    对上美人好看的双眼,沈鸢柊才发现,那双好看的眼睛居然是重瞳,而且黯淡无光。

    看不见?

    “你所求之事,结果可能并非你所愿。”

    还不等沈鸢柊说些什么,美人那样好看的37度的嘴唇里,已经吐出了零下十度的词语。

    “我所求之事不会如愿?怎么可能呢?”

    沈鸢柊维持着微笑,心里却像吞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的不上不下。

    怎么可能,她都不知道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占卜这种东西是灵时不灵的,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少信为好。

    沈鸢柊疯狂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但是那种恐惧,依旧淡淡的萦绕在心头。

    而“镜听”之术的继承者,在和沈鸢柊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只是询问了一下今天天气如何,中午吃了什么饭,这样的轻松话题。

    只是沈鸢柊的心情,此刻实在轻松不起来。

    自己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一定要完成,但是听到这样的预言,沈鸢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白袍侍女自然也看出了沈鸢柊的低落,哪怕沈鸢柊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容,颇有种微笑笑到死的感觉。

    “其实…我……”白袍侍女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样安慰沈鸢柊。

    “镜听”一族少做出不祥的占卜预言,尤其是对于外来的客人,大部分预言都是好的。

    所以这次白袍侍女听到关于沈鸢柊不好的预言,也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安慰。

    最后也只能把沈鸢柊送回休息的地方,让沈鸢柊自己一个人平静一下心情。

    躺在柔软的床上,沈鸢柊紧紧地捏着胸口的吊坠,之前“镜听”之术占卜者的话,反复在脑海回荡。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进入梦乡,梦里却依旧是那些悲伤的,毫无头绪的,光怪陆离的梦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沈鸢柊的眼皮上,满头大汗的沈鸢柊终于睁开双眼。

    眼角干涸的泪渍,像是地上的沙砾一样,硌得人发疼。

    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泼在脸上,稍微清醒些许的沈鸢柊,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没有光彩的右眼,像是感情干枯的井水,空荡荡看着吓人。

    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那些伤口像是怪物一样,随时可以把真实的沈鸢柊吞没。

    一捧水,又一捧水……

    直到镜子变得模糊不清,看不清楚镜中人的模样,沈鸢柊才晃晃悠悠的走出洗漱间,再度一头扎回床上。

    柔软的被子仿佛给予了沈鸢柊力量,沈鸢柊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黑暗,没有一点点的光。

    自己不可能回不去了,是吗?

    你一定可以回去的。

    但是……

    没有但是。

    如果……?

    没有如果。

    如果是最坏的结果呢?

    沈鸢柊的内心的一问一答终于截止,躲在被子里的沈鸢柊将身边的被子紧了紧,把自己包围的越发严实。

    严实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窒息,肺部像有一只大手死死的攥着,眼睛几乎要凸出去,在自己憋死自己的前一秒,沈鸢柊面色苍白的从被子中爬出来。

    窗外的阳光是那样的灿烂,四周的花草树木都在努力的活下去。

    “阿鸢,活下去!”

    女人美丽的面庞纵使带着安慰的笑,眼泪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的流出,砸的沈鸢柊心的心里都是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深渊。

    可是妈妈,你知道吗?

    有时候活着真的很难,阿鸢很辛苦。

    拿出面具贴在脸上,把衣服换好,头发梳理整齐,沈鸢柊走下楼梯,前往了昨天吃饭的地方。

    那里的人依旧带着礼貌的笑容,沈鸢柊今天在没人陪同的情况下,却依旧选择了面。

    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吃完一碗面,之前的负面情绪莫名的再次被压制回去,沈鸢柊也不由得觉得自己的状态十分良好。

    连带看着那碗口味不如何的面,心情也十分轻松。

    当然,这轻松在沈鸢柊遇到一对小情侣的时候再度荡然无存。

    一名头发染的像是十二三岁的非主流的男人突然挡在沈鸢柊的面前:“阿鸢?!”

    “你认识我?”

    沈鸢柊陌生的眼神灼痛了男人,男人硬生生的撑着笑容,回头看向另一名看起来一副好好学生模样的女生。

    女生同样难以置信的望向沈鸢柊:“阿鸢,你不认识我们了?”

    “我应该认识你们?”

    沈鸢柊下意识的去翻找记忆,但是是很可惜,这几个人隐隐约约有印象,但就是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大概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吧。

    沈鸢柊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就准备转身离开,是那两个人像门神一样,挡在她面前,有一种她想不起来,今天这事就别想要离开这里的感觉。

    乌托邦的太阳今天十分不错,这会儿已经晒得沈鸢柊有些头昏脑胀,但是眼前的两人没有丝毫要让开路的意思,纵使沈鸢柊觉得自己脾气如何好,现在也多少有些不满。

    莫名其妙的就在大街上认亲,这种情况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他们没有看过手册上的规则吗?

    沈鸢柊还没来得及多腹诽两句,就和那两人因为触犯规则一起被传送进监狱。

    眼前熟悉的铁栏杆,非常适合来一首《铁窗泪》。

    握着栏杆,沈鸢柊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有病,干嘛非要出来吃饭?

    这回可好,遇上两个神经病,还一起触犯了规则。

    还没等沈鸢柊发火,沈鸢柊就听到两人中的那个初中女生冲着红发男生发火。

    “你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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