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儿慌慌张张的逃出樱花林,见夜倾城一个人在林边抽泣,心想谁敢欺负她。跑过去拉着她关切询问,“倾城,你怎么啦?谁欺负你啦?”

    夜倾城抱着她哇哇大哭不回答,大月儿只好不断安慰她,四下看看没人啊,难不成是觉得樱花短暂浪漫,楚阔不能陪她观赏,伤心至此?于是安慰她说,“今晚等楚阔回来,我好好教训他,一定要他来多陪陪你,多出去走走,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国家太不容易了...”

    “如果有一天,司徒公子背叛了你,后来他后悔了,又来找你复合,你会原谅他,跟他在一起重新开始吗?” 夜倾城问她的看法。

    大月儿真被问住了,她想了半天也没有好的答案。司徒几次跟百里烟柔牵扯不清,但是每次下来都是误会,他也并没有真正背叛自己,所以能轻易原谅一直爱他。如果他像欧阳公子一样,跟别人订亲不成了再回过头来找旧情人,自己还会接受他吗?从情面上不会,理智上不会,可他是司徒啊!她顿时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夜倾城的挣扎。

    “他来找你了吗?” 大月儿问她。

    夜倾城点点头,“这次,他来跟我求婚,他后悔了,想重新开始。”

    “你怎么想的?” 大月儿问。

    “若不是你们都在,还有客人需要招待,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答应他,跟他远走高飞...” 夜倾城恼恨自己无能,痛恨自己依然还有被他蛊惑的软弱。

    “时过境迁,便无法回头。” 大月儿说,“他那时候如此伤害你,你如同死过一次。我不能原谅他。”

    夜倾城点点头,“我不能对不起楚阔。也不能原谅他。可我还是很难过...”

    大月儿只好抱着她随她哭。

    二皇子缓缓从花海中走来,他仍然一身花色,还是刚才那副花样美男的模样。大月儿远远看见他回来,不敢面对,她转头回避。夜倾城擦干眼泪收拾好表情,笑着应对,“陈夫子这身樱花衣裳特别好看,若织为成衣放到市面上,一定会是当季的爆款。”

    陈夫子不想笑,拍了拍衣服上的花瓣。他撇见了大月儿逃避的目光,说,“我们回去吧。” 夜倾城点点头,自己实在有些心累,也想快点回去了。大家一起走上马车,来的时候一群人欢欢喜喜无比期待凉城美景,看完这么空前绝后,美绝人寰的樱花大道,结果回程的路上各自感伤,居然无人开怀。

    苏晚樱隐忍不说话,夜倾城觉得又愧疚又纠结思绪凌乱;二皇子看不出表情;大月儿只想躲到天边云外;连谢大脚都生气的吃不下美味糕点,咬牙切齿的看着窗外万树飞花。只有小飞鹰无知无觉,他没来看花,去了凉城逛街吃吃喝喝,吃货的快乐无人人能懂,他过的轻松愉快。

    大家都煎熬着等到了楚阔回来,一起用晚餐。大月儿有正事要跟他商谈,吃完饭一起喝茶聊天,夜倾城给他们准备了南淮的各种有名糕点。

    “公务繁忙,你一定非常辛苦,各方面的进展如何?” 大月儿问他。

    “要做的事情非常非常多,虽是新事妙事,也是难事大事。” 楚阔说,“月姑娘此番前来,有何指导?”

    “我见南淮广袤丰富,民风淳朴,实在大有可为。” 大月儿放下茶杯,“如今南北和平,无需全民皆兵的戒备武力,当减赋税,轻徭役,给百姓更多喘息,使他们有力气耕田织布,全力生产,往来贸易,百花齐放。”

    楚阔点了点头,“我们正在做这些,早该如此!如今海事贸易开启,大批商贩愿意出海闯荡,很多人聚集去南洋,目前海事非常兴旺。金陵夫人所说的南海版图,在不断成为真实的现象。”

    “凤一鸣怎么样了?” 大月儿其实很关心他的状况。

    “他是南洋商会的会长,做事沉稳可靠,颇有才华,果然月姑娘慧眼识人,以茶代酒敬你。” 楚阔感激,有了好的规划,还需要有能干的人来落实,靠谱的人太重要了。

    “你很能干,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南淮弄的风生水起,如火如荼,我也敬你。” 大月儿端起酒杯回敬。

    “还有一事,特别棘手,需要请你帮忙。” 大月儿放下茶杯说要事。

    “何事?” 不但楚阔看她,二皇子和夜倾城都紧张的盯着她。

    “此番平乱东夷,并非手到擒来。东海是他们的大本营,百里渊是个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用来交易的人,他一定会残忍的对付敌人,不计后果。” 大月儿沉吟着说。

    “他不只是安宁山庄的敌人,也是北辰和南淮的敌人,他与天下人为敌,并不分国度。北辰赶他出海,南淮不与他联盟,他都怀恨在心。” 大月儿认真说,“我想要借南淮一只奇兵,助力大军得胜。”

    楚阔想了想,“拒北军的调度,在我义父手上,我并不能动它。但是我的暗网和海军可以。”

    大月儿笑笑,目光如炬,“要的就是你的暗网,还有你的狼群。”

    夜倾城都很好奇,看来自己是多虑了?二皇子冷静的看她,一言不发。

    “要多少人,想怎么做?月姑娘但说无妨。” 楚阔鼓励她说多细节,觉得她行兵打仗思路开阔,不是一般的打法。

    “要借五万雄兵,你的狼群,大船无数,武器万千。” 大月儿说。

    “五万够不够?” 夜倾城有点担心人数不够。

    “够了,我还有五万兵马,整装待发,需要借你大船渡海。” 大月儿说。

    “什么兵马?” 二皇子终于忍不住好奇。

    “丐帮弟子。我已经取得了高邦主的同意,丐帮有好几万弟子在南淮,作为天下第一武林门派,丐帮弟子义薄云天,愿为苍生灭鬼魔。” 大月儿说。

    “你,什么时候跟高邦主联系好啦?” 二皇子不解。

    “在你天天骗我抄书的时候。” 大月儿笑了笑,就他们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也想骗她?

    二皇子也苦笑,这大月儿太难骗了,她这么聪明,怎么不帮帮自己。

    “你觉得长公主和司徒公子的大军,灭不了东夷?” 夜倾城问她。

    “若能如愿,就是锦上添花;如若不然,就是雪中送炭。” 大月儿回答,“不侥幸,不给魔鬼留退路。”

    “这是月姑娘的意思,还是金陵夫人的意思?” 楚阔问,除了几个近人,没有人知道金陵夫人的秘密。

    “我是代表金陵夫人而来。” 大月儿说,“南北既然一心,当进退与共,在凡事上彼此忠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夜倾城推了推他,“这不仅仅是北辰一家之事。东夷鬼魅,天下共诛之。如逍遥一样。”

    “逍遥一站,南淮并未出力。东海之役,需要南淮配合,算南淮的战功。” 大月儿以安宁山庄最高权利的口吻规劝。

    楚阔说,“我会禀告义父此事,陈明利益;如果义父答应,如此最好;如果不答应,我仍然出兵,助你或雪中送炭,或锦上添花。”

    大月儿站起来拜他,“如此恩典深厚,我来日必助你当南淮国主,谢你今日之恩。”

    受她感染,大家都起来肃立。夜倾城赶紧扶起坐好,让大家都别那么严肃,坐着好好聊天。

    楚阔说,“月姑娘言重了。国主又如何,楚阔并无此志,只是想做好当做之事而已。”

    二皇子觉得这大月儿藏的太深了,自己也看不透她,觉得她真是诡计多端,“你还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大月儿笑笑,转头跟楚阔说,“最后还有一事,的确也需要楚公子费心。此番前来,也想在南淮皇室或者朝中大臣的家中,求一个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适龄女子,与北辰皇室联姻,巩固南北之盟。既有合约,又有婚约,南北交好更深。”

    这其实是个好主意,南北通婚,互为怀柔之策,倒是更显友好和平。

    楚阔一听,立马有了人选。义父常常逼婚的那个常相的孙女,虽然自己不喜欢,的确符合这个标准。如果能远远的嫁到北辰去,还真省去了他跟夜倾城多费口舌的麻烦。赶紧应下,“南淮官女中的确有不少适合与北辰联姻的,不知月姑娘所说的是与哪位皇家公子或者朝廷大臣?”

    “二皇子殿下到了适婚年纪,尚未娶亲,你看他如何?” 大月儿看着二皇子说,笑容有点勉强。

    二皇子拍案而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你你..太过分了!” 他真怒如火,简直要气血翻涌。

    大月儿转过头去不敢跟他对视,“这也是金陵夫人的意思。”

    “管他谁的意思。”陈夫子重重的踢翻凳子,愤然转身离开。

    夜倾城跟楚阔甩了个眼色说,“你快跟过去看看。”

    楚阔不知道自己哪说错了,只好跟上去安慰他。

    二皇子怒气冲冠,直出大门暴走,楚阔拉不住他,只好陪他一起走走。“陈夫子走慢一点。”楚阔说,“哪里不对你说出来,别把自己闷坏了。”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陈夫子气的只能崩出这几个字。

    想来他一定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不想被赐婚,楚阔安慰他说,“有段时间我义父一直逼我成婚,可我心里只有夜倾城,坚决不肯。其实那时候倾城并不爱我,她都不肯跟我多说几句话。可我始终放不下她。” 想起那段被冷落的时光,心中仍觉得遗憾。

    那时楚阔天天跑紫伊阁,他和夜倾城的事情他也多少知道,终于慢下脚步,好好听他聊天。“老天待我不薄,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倾城还是嫁给了我。” 楚阔说,“你若有喜欢的人,自己去争取就是,不管谁的命令,你都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抗争,机会一定是会有的。”

    “我哪有你那么幸运。” 陈夫子感概,楚阔的对手是窝囊的欧阳,可大月儿她爱司徒,除非他死了 ,自己哪有什么机会。他感到自责,居然心中有希望司徒死了的念头,太黑暗了,他甩了甩头。

    “我相信陈夫子也一定会有自己的幸运。” 楚阔继续鼓励他。

    “我想自己走走,你先回去吧。” 陈夫子说。

    见他情绪平稳,楚阔点点头自己回去了。

    凉城的夜市也算热闹,虽不比尚京,各种把式也算新鲜有趣。然而夫子对吃喝玩乐的毫无兴趣,他四处走走,瞥见一个做刺青的小店铺,他走了进去,问店家,“能刺什么图案?”

    “什么图案都能刺。” 店家说,“只要客官能说出来的,都可以刺。”

    “刺青能保持多长时间?”

    “我们是用植物和魔石为原料,百年秘方制成的染料,一旦刺下,终身不褪。”店家自信的回答。“客观打算刺在哪里?”

    “在胸口。” 他说。

    “有点痛,你能忍吗?” 店家打算开始动手作画。

    陈夫子点点头。聪明如你,一定知道二皇子在胸口刺了什么图案。他一笔笔画下,用极细的针头一点点挑破心口的皮肤,一层层涂上粉色的颜料。

    二皇子忍耐着等候。等刺青终于完成了,他低头观赏,刺的特别逼真美好,像真的一样。胸口处隐隐疼痛。情花如她,在他心里开出伤疤。

    大月儿回到屋里,感觉气闷,她打开窗户透透气,南方的风轻软,吹在皮肤上温柔。她望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安静。今天做的过份了吗?一开始并没有做什么南北联姻的计划,这是不得已临时起意。

    她对着窗口发呆许久,眼角看见花瓶里的插花。下人们剪了不少樱花的花枝过来,插在花瓶里当摆设。她走到花枝前,摘下鲜艳的一朵,择一瓣放入口中品尝,居然有点酸涩,再吃一片还是如此。这很奇怪,今天在花林里,跟他一起看过的樱花,明明是甜的啊。

    大月儿叹了口气,心里如花瓣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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