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醒来时天色渐晚,茅草屋的空气中充斥着熟悉的味道。

    她来不及细想,门被推开来。

    牙高大颀长的身影闯入,带着夜里的寒凉。

    “醒了!”低沉温柔的声音靠近,随后将她拥入怀中。“羽,你愿随我入魔宫吗?”

    “魔宫?”

    上古时期,魔界并未一统,各部落分支因着他们三大魔尊压着相安无事,并未闹出过纷争。

    “嗯。”牙扶着她在桌前坐下,“你陨后,本算太平的魔界也因着一某三分地开始了争夺,为结束常年的战乱,骁王百川一统魔界成为魔王……”

    “百川?”

    她的徒儿,她陨之前,只匆匆嘱咐要护住墨和冥的魔魂,是否能顺利让他们转世,她并未对骁王百川赋予太大期望,只希望自己觉醒后,墨和冥的魔魂还能缓存于世。

    没承想,百川竟然真让他们转世,只是……中间不知为何缘由两人共用一体。

    “他人呢?”

    “陨了!”

    骁王百川承袭了她最后的几成内魂之力,纵观魔界想伤他者,根本就不存在,况且还有风律陪伴其身。

    “你也奇怪为何百川如此轻易就损了……”牙紧紧握拳,“他将所有内魂之力传给了我,为护住我支零破碎的魔魂,才让夜魔一族钻了空子……”

    “夜魔族?”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这一族的信息,发现寥寥几人晃过脑海一闪即逝。

    “无需想了,我已在百年前将他灭族。”他眸中的狠厉好似燃烧着的怒火。

    “墨。”她伸手来覆在他手背上,能感受到他此时不稳定的情绪,“我在。”

    一句我在,暖入他心,反手来将她柔夷握入掌中,实实在在,不在缥缈。

    “羽,随我回魔宫。”他急于将她接回魔宫,急于昭告魔界,她是他的妻。

    “墨,那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这魔界竟以他为王,星萝为妃,她就不该以魔尊之位强行进入魔宫,成为族民们的垢语。

    “如你不想,那魔宫我们不回也罢!”

    “身为魔尊的墨可以不回……”羽苦涩一笑,“你如今承袭了百川的位,就要为他护住这魔界,如你不回去,被旁的有心人闹一番,总是不好的。”

    “谁人敢闹,也要问问我手中的龙牙剑……”

    “墨,回去吧,我在这里挺好的。”她伸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这一世,我只想平安生下这孩子,让她健康快乐成长……”

    “羽,我等太久了。”牙的双色瞳中一沉,暗淡无生气,“太久了,不想再等……害怕,害怕所有一切都会消失,就连我……”

    话语一顿,屋外传来侍者的传话。

    “臣民武萌奉太后之命前来恭请王回宫。”武萌于院外立正拱手作揖道,“刚刚魔妃不甚摔倒动了胎气,还望王能回魔宫看看魔妃。”

    这话一听几分真几分假一目了然。

    后宫惯用的把戏,在他这里行不通。

    “回去吧!”羽再次劝说,“你是王,不可终日在这里守着。”

    “那里让我难受……”他的眸中似有什么惧怕的东西存在,羽却抓不住那丝情绪,以为自己看错,继续劝说,“你想让我和孩子陷入舆论中,墨,这次绝不会让舆论伤害到孩子,回去,再也别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带着决绝,不容他质疑。

    “羽,你不要让我离开这里……”他委屈巴巴地伸手拉着羽的衣袖,语气中有撒娇的成分,“魔宫如今有池塘……”

    池塘?

    “你想告诉我什么?”羽忽略他的情绪,心中有些堵得慌,“魔宫除了后宫佳丽在侧,还有后花园让你尽情享乐,还是……”

    “不是。”他哽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害怕。

    失去太多,才会在再次得到时,患得患失,害怕再次失去。

    “如你不回,那我走!”

    她法力全无,离开这里,萌萌伴随在身,想动她也着实不容易。

    “不!”

    墨松开她的衣袖,缓缓后退一步。

    “我走!”

    他转身,隐没了眸中的伤感和害怕,喉结因难受滚动,稳住哽咽,双唇缓慢开启,“屋外我布了禁制,不会有人来绕,你安心养胎,如有要事,让萌萌来魔宫寻我。”

    “好!”

    墨离开多久,她记不清,腹中胎儿倒是一天一天成长,肚子也越来越大。

    天晴时,她在萌萌的搀扶下还是能到屋外晒晒太阳,下雨时,她就躲在屋内坐在窗台看外面淅淅沥沥落下的雨。

    到最后行动不便,她索性待在屋中不在出门,只闻到花香的气味,听到鸟语的声音也挺惬意。

    “樊小小,你出来……”院外的声音非常吵闹且无理,“你倒是说说,苍凭什么废除我姐的妃位,你一人类女子又凭什么成为魔妃,你出来,不要像缩头乌龟躲着。”

    樊小小?

    许是她如今的名字。

    羽撑着桌子站起来,萌萌上前用脑袋蹭了蹭她,“不想去见就不见,不过是无名小卒罢了。”

    她摇摇头,逃避不能解决事情。

    吱呀一声,打开院门,刚才大吼大叫的人瞬间住了嘴,只是呆愣在那里瞅着大腹便便的羽。

    “你是……”羽上下打量天相,“星萝的弟弟,星魔族世子!”

    对方点头算是回答了她的问话。

    星魔族她并不陌生,魔界未被百川一统时,这一分支她略有所听,当时心系重生墨和冥,心中旁骛其他事,也就未放在心上。

    “是!”天相恨恨瞅着羽隆起的肚子,眼中发狠怒道,“你凭什么可以怀苍的孩子,我姐的孩子却要……却要……”越说天相未能控制住自己,向羽攻击过来。

    掌风如疾电,快狠准!

    像是要将所有怒气融入掌中全部击向羽,术法虽没有觉醒,身心能感受到天相这一掌拍过来,要是她硬生生迎上,别说腹中胎儿受不住,就是她都要丢了半条性命不成。

    萌萌身形一晃挡在羽身前,挡住了天相的招术,冲击力直接将天相击退数丈远。

    “你这畜生好大胆子,看我不收拾了你……”狂吐一口鲜血,天相摇摇晃晃站起来,凝力于掌心,做好了殊死搏斗也要争一争,心中的怨气,想到宫中以泪洗脸的星萝,被苍废除妃位不敢言的姐姐,掌心的术法随着心中的不屈越积越多,这一招似是要将羽和萌萌击毙。

    攻击的术法直冲从向羽和萌萌而来时,一袭黑红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空手接住了天相所有的攻击,轻轻拂袖将术法一一返还回天相处。

    一声嗷嚎大叫响彻天穹。

    玄黑大袍一甩,遮去了天相倒地的瞬间,伸手将羽带入怀中,“回宫!”

    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拒绝,牙身形一闪,两人消失不见。

    萌萌仰头望着魔宫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祷自己的主子能在魔宫好生生活。

    倒在血泊中的天相七窍还不断流着血,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只能茫目望着两人消失之前伫立的地方,这时他手指微微弯曲,念诀,蝶影浮动。

    大脚抬起将蝶影踩碎于地,萌萌居高临下看着垂死挣扎的天相,“今日你所做之事能让星魔族灭族,墨能饶你一命不是为羽腹中胎儿积德,你早去见苍梧了。”

    墨!?

    羽!?

    上古魔界的尊神,苍和那人类女子是……

    所有的意识被黑暗笼罩,天相来不及细想陷入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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